云水千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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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些事情,一定是非你不可。”
“楚曜姐你,目标是‘世家’。若几百年后周亡了,修一本《周书》,太子自不必说,云奕定然也有自己的一篇吧。而我大概是在我爹的那一篇里,会提到一句‘嘉懿三十三年有一女’?所以有什么事……是非我不可啊。”
“在下不过是以‘世家’做比,子安若真是这么想,那才是妄自菲薄。”
“楚曜姐,我并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子安思考着措辞,却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而是去做那些,不会在史书里出现的事。”
“这句话似乎让人有点不好的联想……”楚曜笑道,“不过无伤大雅。想必子安已经是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
“起码……不能让楚曜姐现在被这么关着吧。”子安说着起身,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你可是一点被关押的态度都没有。”
“既然云奕也在,那此处就没人能关得了我。”
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开锁的声音。
很快,子安就再次见到了叶远蹊。
此时叶远蹊已在书房,正在书案后看着些什么。见子安走进,便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云姑娘何事?”
子安虽说对叶远蹊毫无好感,但不得不说,不愧是皇室之人,就算先入为主觉得此人笑里藏刀,可是无论是声音语气还是行为的细节,都让人如沐春风。
“之前太子殿下说我‘不过如此’,可是我想说的话,还没说完。”
叶远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但其实并未在意。
子安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却仍然继续说了下去。就算是当今天子面前,她也没怯过场。
“云奕来这里是为了家父的死,但是这应当只是次要原因。真正的原因,也即太子殿下来此的目的,应该是桐州的‘硕鼠’吧。”
叶远蹊终于有几分认真地说道:“的确如此。上官景死后,桐州几乎全是王正则的势力,而他似乎准备利用西秦做些什么,和楚曜一直有所接触。孤想要做的,就是消除他在桐州的势力,却也不能打草惊蛇。故而,查处这些硕鼠是最方便的。”
“虽不动兵权半分,却能断其权,断其财。只可惜桐州无人可用,京城的人又不知是否被王正则安插了眼线。云奕如今出门便被人跟上,太子殿下似乎无人可用了啊。”
“所以云姑娘,这是毛遂自荐?”
“只有桐州的这些人被免官……家父的死因才可能不再是所谓被流寇所杀。”
“你还是直接说你想要的条件吧。”叶远蹊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我离京一年有余,并不清楚朝中局势,也不知道王正则的势力究竟到什么程度。但是我知道,若太子殿下在桐州想做的事情不顺遂……后果会是云奕来承担。而楚曜,则是命不保矣。”
“真不知是该担心孤的意图太明显,还是该说,”叶远蹊停顿片刻,“云姑娘确实厉害。”
“阻止这些最坏的情况,就是我的条件。至于其他……想要什么?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
“孤倒是很好奇,你以后会要些什么。”
“我虽说是云奕的妹妹,但一个小姑娘也没人会放在眼里。”子安没有回答,又说回了桐州的案子。
“之前得到的线索,还有一些准许活动的命令,孤都会给你。明日你便动身去桐州,两天后我们也会出发,到时与你在桐州见面。”叶远蹊看着子安的眼睛说道,“孤不期待你能把这事做个了结,但是能把这件事推动到什么程度——起码要和你现在的言行相配才好。”
叶远蹊说完便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她。子安翻开来,大概是云奕整理的桐州的一些基本信息。
“桐州通判并不是王正则的人,你拿着孤的信去见他便好。云姑娘的名字……”
“称我字便可。子安,安定的安。”
“对了,看子安姑娘总对我这么咬牙切齿,我也很是胆颤。之前就说过不用尊我太子。”
“可我也没有胆量直呼名字啊……”子安思索片刻,笑道,“叶大王,如何。”
叶远蹊愣了片刻,才迟疑道:“怎么说。”
“称皇子为大王算是古语,以今意来看,跋扈之气颇配您的恶劣之感呢——呃,我可没有什么不敬之意。”
“你可比直呼名字还有胆量啊。”
“我只是敬鬼神才有避讳。”
“一旦被你站稳阵脚,反击得当真漂亮。”
子安行了礼从书房告退,而后便有侍从收拾了一间房子充作她的房间,而后,她便开始仔细阅读那些信息。
桐州知州名为殷明,乃是王正则的学生。云奕在旁边略有批注,可以从他的几个亲信入手。翻到最后一页,只有三个字:寻通判。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子安已经几乎全部背了下来。正想着和云奕商量一下,却听得他接了云夫人回来。云夫人和云奕一直说到晚饭后,而后云奕又被叶远蹊拉去谈些什么事情,等着等着就有侍从进来,让她睡觉了。
子安打发了侍从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这样的事情……起码要和前任交接一下才算好吧。不说点什么,总觉得不安心。
辗转反侧不知多久,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两下。三下。一下。
简直再熟悉不过。小时候装着入睡却准备偷偷做点什么坏事的时候,等到父母入睡,云奕来找她,就是以此作为暗号。
真是恍如当初啊。子安心中有几分暖意,起身点亮了灯,随即为云奕开了门。
云奕也不客气,直接走到桌旁坐了下来,还为自己倒了杯茶,继而说道:“子时还不睡可不行啊。”
“少摆什么长兄如父的架子。”子安拿过一直烧在屋内炉子上的水壶,添到茶壶里,重新给他倒了一杯。
云奕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得云淡风轻,说道:“子安这是原谅我了?”
“咦?这般潇洒风流,你是骗了多少小姑娘才锻炼出来的。”
“咳咳——”话音刚落,云奕便呛了一口。
云奕现在既然称字,那看来叶远蹊和他说的很详细了。
“本来就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还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桐州——”
“那我可就没有优势可言了啊。”子安叹道,“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何况我现在也算卫家的人,仅仅三天的话,他们起疑对我动手的。”
“卫家……”云奕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茶杯,“说起来那个老夫人还真是有种难以名状的——”
子安本以为他会说气质高贵之类的话,却没想到云奕接着说道:“亲切感。”
“嗯是啊。”确实形容得好,子安转念一想,却又笑出了声,“老夫人没给你号脉吧?”
“那倒是没有。”
“你的手怎么样了?”子安注意到云奕一直是用左手拿着茶杯。
“刀剑无眼罢了。现在还可以写字。”
“你说没事就是没事咯。”子安说道,“该说的说完了,我也准备睡了——外面什么声音?”
似是风声陡然增强,可是窸窸窣窣……又不尽然相像。
子安走到门边,凝神细听,云奕却说道:“不用担心,应该是西秦暗卫来找楚曜了。”
“西秦的暗卫怎会出现在此处——”子安猛然想起楚曜之前说的被追杀出境,“那楚曜现在不是很危险?诶——既然你知道是什么西秦暗卫……”
“毕竟是太子出行,区区几个暗卫不用放在眼里。不过让楚曜——”
“对你们有什么期望真是我的失策……”子安愤愤道,“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啊!”
子安说完便冲了出去,跑向关押楚曜的房间。待她赶到之时,一切已是尘埃落定。不远的地上倒着一个黑衣人,应该已经死了吧……今日所见的宣旨的侍卫,及其他人持刀立在一旁,已不见敌人踪迹。
而楚曜坐在地上,乌发披散,并不算惊慌,只是镇定之中颇有几分失落。
“楚曜姐……”子安走到她身边蹲下,“你没受伤吧?”
楚曜冷笑一声,慢慢站了起来,用手中的簪子将头发挽起,说道:“被这把簪子救了一命啊。喂,云大人,若不是在下机敏,你们的计算可就要出错了。”
子安转身顺着楚曜的目光看去,看来云奕是跟着她一起过来了。侍卫们已经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这里已经……不用侍卫了吗?”
“那些人不会再被放进来了。”云奕说道,“不管我们是怎么算计你,若没有我们,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云奕声音清冷,与方才判若两人。这份威严之感,却并不让人讨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下乖乖听命就是了。”
“你似乎有所误解。这不是什么交易,而是我们在单方面地,利用你。”云奕缓缓说道,“你一直以为西秦王的身边有人在帮你……那个人是叫做……贺宁之?”
听到这个名字,楚曜的身体明显僵住,而子安亦是……愣了片刻。
“别再欺骗自己了。”云奕简洁说道,已是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是啊……在下以为他是在告诉在下,秦的消息……”楚曜苦笑道,“实际上……才是他在监视在下啊。一直不杀在下,只是因为堵着悠悠众口。如今在下和周太子搭上了关系,便不可再留了么。”
原来一直以来,都只是被自己唯一信任的人,背叛着。
长达十年的背叛。
楚曜是从何时发现,又是如何地不愿相信——
子安不知是更同情楚曜还是更同情自己——对于她来说,此刻关于那个名字的一切,才真是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翻身农奴把歌唱。
便当计数器*2
☆、独信步
待子安到达桐州,云奕那边应该刚好从泷川出发。
事不宜迟,找好住处,子安立刻就去找桐州通判宋秉德。
来到通判府上,用叶远蹊给她的书信求见。
站在外面等着,子安便又重新回想了一遍之前云奕整理的信息。
岭州通判宋秉德,两年前自己请任别人往往不愿来做的桐州通判。
岭州知州殷明,字既明,也就是本次调查的对象。有一女,年十四,名为殷陶陶。
殷府管家名为殷谨,在殷家侍奉几十年,看着殷既明长大。岭州评事唐青是殷既明的下属之一。不是进士出身,以前主修天文历法。岭州常侍蒋荣是殷既明的表弟,也是他事实上的秘书。岭州承议郎谢璋也为殷既明所用。以上四人都是殷既明的亲信,应当握有一些证据。
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了。
“就是你这小姑娘来找宋大人?”
小姑娘……这人一脸冷峻,语气又高傲,真是不好相处啊。子安于是恭谨地施礼道:“在下云子安,奉太子殿下之命,求见宋秉德大人。”
“若你是为太子而来,下官恕不奉陪。”这一句话掷地有声,说完,他便转身欲走。
子安已经猜到他就是宋秉德……只是这般难以相与,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宋大人留步!”子安连忙喊住他,“我是为桐州百姓而来。”
听到这话,宋秉德果然停下了脚步。
这种一脸嫉恶如仇的骨鲠之臣,想必弱点必是百姓。若云奕选择从贪腐来调查殷知州,说明这人以前很可能干过扣押赈灾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