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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宫婢见闻录-后宫第一女丞相-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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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没说。”君莫离赶忙否认:“你别瞎猜,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只是一直都有书信往来。”
  “你对他评价很高。”
  “他是真名士。”君莫离摇摇头:“可惜他生于皇族,翅膀被束缚……这世上果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为什么不见面?”
  “他是叶黎国太子,我却是大周镇南王的幼子。他有他的使命,我有我的责任。与其相逢后引为知己,再因为立场不同而刀剑相向,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见。鸿雁传信也别有一番乐趣。”
  “他果然还想复国。”麦宝儿与他的重点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好好的一个人……倒是可惜了。”
  “人生在世,有既定的使命也是好的,起码不会白活。”脱下外袍搭在她肩上:“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我身体很好。”取下他的衣服递还回去:“你还是顾着点自己吧。”
  “我是男人。男人让着女人,天经地义。”君莫离不接:“穿上吧,别逞强。”
  他的神态语气亲昵而不放肆,显出一种极度的尊重。怔怔拿着手里的衣服,麦宝儿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受。
  曾经,楚洵似乎也对她说过这话呢……
  记忆模糊,回忆慢慢与现实重叠。麦宝儿下意识一扭身子,却忘了自己此刻正在树上——
  “呀!”
  君君莫没料到她居然会掉下去,手忙脚乱去拉却只拽到了一片衣角。他一惊,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快速跟着跳了下去。
  “砰!”“砰!”
  两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好疼……”麦宝儿捂着肩膀哼哼,却听到身下传来几声抽气声。
  “喂,你碰到我的肩膀了。”君莫离疼得龇牙咧嘴:“咱先起来,好不好?”
  “呀!”麦宝儿一惊,慌忙跳起来,不小心又踩到了君莫离的胳膊,痛得他又倒吸一口冷气。
  “我不是故意的。”麦宝儿想拉他,又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一时手足无措:“我,我就是发了个呆……”
  “我没怪你。”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君莫离才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咝——还好是我在下面,不然你非得摔傻不可。”
  下意识去摸袖子里的黄金小弓,麦宝儿拼命遏止住了一箭射死他的邪恶念头。这家伙毕竟是因为她才摔下来的,唔,要懂得感恩。
  “好疼……”
  揉后背捶肩膀,过了好半天,君莫离才勉强缓过劲来:“你刚刚那么出神,到底在想什么?”总得把自己莫名变成人肉垫子的原因找出来。
  “我,我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麦宝儿沉默一瞬,“我想起楚洵了。”

☆、各自分飞

  楚洵未登基前一直由麦相教导,二人亦师亦友,关系极好。民间传言他在那时勾搭上了嫡出兄长的未婚妻……现在看来,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君莫离对麦宝儿的事很感兴趣,对宫闱秘闻却半点都不想知道。纠结一瞬,他眉头微扬:“你果然喜欢他。”
  麦宝儿二话不说,伸手去掏袖子中的小弓。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哎哟,疼疼疼疼疼死了!”急中生智,君莫离捂着后腰作痛苦状:“你害得我从树上摔下来还想一箭射死我,最毒妇人心!”
  “……我就是整整衣服。”麦宝儿眯起眼睛:“饭能多吃,话不能乱说。”
  “妻子喜欢夫君,天经地义,没什么大不了的。”君莫离好了伤疤忘了疼:“能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我还不如不喜欢他。”反正已经被他看出了心思,麦宝儿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不过……”
  还是不开心。
  “虽然我没喜欢过什么人,不过我也知道,这不是想不喜欢就不喜欢这么简单。”君莫离胡乱在后背上揉了两下:“你该回去了。”
  “你总催我干什么?”麦宝儿体内的叛逆因子被他激得蠢蠢欲动:“不回去,今晚我不回去了。”
  ……嘎?
  “那我们各走各路。”君莫离转身就要走:“我只负责带你出来玩,可没想过拐带宫妃逃跑。”这帽子太大,他扣不起。
  “你既然带我出来,就已经脱不了干系了。”麦宝儿常年呆在深宫,江湖经验自然不如这纨绔丰富。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晃不安全,她必须得拖君莫离一起下水。
  “我不认识你。”君莫离甩甩袖子,抬步就走。
  “再走一步,我就射死你。”麦宝儿从袖子里掏出小弓,弯弓拉弦,当真摆出了一副射箭的模样。
  “我真是怕了你了。”君莫离举起双手转过身子,表情无可奈何:“你还想干什么?”
  “随便逛逛而已。”麦宝儿转转眼睛:“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下次出宫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你干脆带我逛个遍好了。”
  “你说。”君莫离节节败退。
  “我要去一个女子全都没去过的地方——”麦宝儿一本正经的收起小弓,抬起下巴:“带我去花楼吧。”
  ……
  都说女人善变,这话果真一点不假。君莫离搞不懂,刚刚还是一副多看一点就戳瞎双眼的嫌弃模样,现在为什么主动嚷着要进来。
  在成衣铺子里换好男装后,麦宝儿跟在他身后,略显拘谨的走进了胡人酒馆对面的如玉楼。
  浓烈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她微微皱眉,想捂鼻子最终却又忍住。
  “哟,君公子来啦!”拉客的妈妈对君莫离很是热络,“今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想听思音姑娘的琴了。”君莫离懒洋洋的微笑,分寸刚刚好:“思音姑娘可有空闲?”
  “有有有,就等着您呢!”妈妈笑眯眯的迎过来。目光平移,她看到了君莫离身后的麦宝儿:“这位是你的……咦?”
  “这是我的小兄弟。”君莫离不动声色的往她手中塞进一锭银子:“她可是贵客,务必好好招待。金枝玉叶的身份,若是有个差池……”
  麦宝儿虽然作男装打扮,却并未刻意扮成男子,因此被这妈妈认出来也没有太惊讶。她乖乖等在一旁,只见君莫离在老鸨子耳边说了什么,老鸨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还是笑眯眯的迎了上来:“稀客稀客!既是跟着君公子一起来的,快快楼上请!”
  “你可真是个常客。”眼见四周无人注意,麦宝儿凑近君莫离,低低磨牙:“浪荡纨绔,不知耽误了多少姑娘。”
  “男女之间可不仅仅只有男女之情。”君莫离睨她一眼:“不要把人想得那么龌龊。”
  这家伙居然拐着弯骂她龌龊?
  ……算了。
  慢慢记着,现在还得倚靠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如玉楼的二楼修得颇为雅致,四周鲜花环绕,显然是花了大工夫。君莫离径自走到挂着“竹”字牌子的门前,推开。
  淡香袭人,正对面的是一层水晶帘。小室的左侧是一个多宝阁,右侧则挂着几幅名家字画。水晶帘前的地面上铺着华美的红毯,其上是红木小几和席子。
  冷色与暖色交织搭配,居然出人意料的和谐。
  “看到了吗?”君莫离关上门转向麦宝儿,语气不是很好:“看够就回去吧。”
  “我还没听到思音姑娘的琴。”麦宝儿淡定的跪坐在席子上,稳如泰山。花楼一向是民间的销金窟,男人们来这里的频率甚至比回家还高。虽然她自持身份,觉得自己不该踏足这等下贱的地方,不过好奇心作祟,难得出宫一趟,若是什么见识都没长……
  那也太可惜了。
  水晶珠帘轻微晃动,珠子互相撞击,“噼噼啪啪”一阵脆响。
  “奴家见过君公子。”细细柔柔的女声在帘子后响起,麦宝儿扬高脖子,就着不算明亮的灯烛,只能看到一个模糊晃动的人影。
  “思音姑娘不必多礼。”君莫离跪坐到麦宝儿对面,又瞪她一眼:“我兄弟慕名而来,一定要听听你的琴音才肯罢休。劳烦你随便弹点什么好了。”
  麦宝儿回瞪他——说得她跟倒贴的不值钱一样!
  “公子多礼,折煞奴家了。”
  一礼之后,有小婢从珠帘中走出,焚香净手。青烟袅袅,本就雅致的小室更显得清逸几分。
  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麦宝儿挑挑眉——居然恰恰是她唯一熟悉的,七弦琴。
  思音姑娘选的是一首古曲,悠远中略带哀婉,余音绕梁,绵延不绝。麦宝儿端起瓷杯抿了口绿茶,并不言语。
  思音姑娘的琴声一向是如玉楼的一绝。受琴声影响,如玉楼中的其他客人知道思音姑娘在弹琴,俱都屏息静气,慢慢安静下来。
  一曲之后,君莫离拍手称赞:“姑娘的琴技一向极好,即便是我这粗人听了,也觉心旷神怡。”
  “公子谬赞。”思音姑娘起身一礼后,从珠帘之侧的小门处推门离开。服侍她的小婢正要把她的琴拿下去,却被麦宝儿出声制止:“且慢。”
  君莫离一愣:“贤弟有事?”
  “我今日难得有兴致。”麦宝儿招手示意小婢把琴抱到自己面前的小案上:“女子弹琴,总也脱不去一股小家子气。我虽略知琴技,但自认还拿得出手。我与兄长于今日难得一聚,无以为赠,只能以曲作别。”
  只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时,此去可能经年。不求再会,唯愿一切如旧。
  她是宫廷贵妃,他是闲散公子。今日回去之后,她便要准备行装,随天子重回后廷。
  终究像两只偶然相遇的鸟,虽然可以共同飞行,却因为有着各自的轨迹,所以必须分离。
  “叮!”
  琴弦轻颤,隐隐居然有金石之音。
  君莫离原本还懒洋洋的,此刻却突然坐正身子,肃整了表情。
  长江大河在她指尖滚滚而下,波澜壮阔中,一切仿佛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战争年代。千军万马短兵相接,豪气顿生,所有闲愁皆成过往,闻者心里一阵激荡。
  曲调直转,战争平息。奔腾河流汇入小溪,潺潺前行。君莫离侧着脑袋正要再听,琴声却戛然而止。
  原来是弦断了。
  “看来你我也算知音。”随手推开七弦琴,麦宝儿扬眉,自信的面容仿佛在发光:“怎么样?”比不比思音姑娘好?
  君莫离沉默一瞬,忽然露齿一笑:“打打杀杀的,太粗暴,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婉约。”
  麦宝儿瞪瞪眼睛,伸手去摸袖子里的小弓。
  “好好好,你最好,天下第一。”室内狭小,不易躲藏。生命诚可贵,君莫离立刻见风使舵:“这都凌晨了——星星也看了,花楼也逛了,咱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走吧。”麦宝儿整整衣摆,施施然站了起来:“再来这里……估计就是下辈子了。”
  “命运难测,谁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君莫离撩开珠帘:“我们从侧门走吧。”
  麦宝儿点点头,再看一眼,转身离去。
  就在她刚刚离开,关好暗门后,“竹”字间的门被人推开,老鸨子亲自领着一个玄衣男子走了进来。
  “呀,客人离开了。”看着空空的室内,老鸨一愣之后,勉强扯开嘴角:“这位爷,实在不好意思,那二位已经走了。”
  “恩。”玄衣男子摆摆手,“你出去,我要独自在这里待一会儿。”
  老鸨不敢应声,悄无声息的退下后,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男子安静的走到小几前,跪坐在了麦宝儿刚刚坐过的席子上。
  在他的面前,是一张断了弦的七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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