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三百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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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琬抿嘴一笑,提起那物拉开罩布,打开阀门,让那萤火虫一只只的从里面飞了出来,骤然间,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在他们身边萦绕飞舞,漫天漫地的晶莹闪烁,仿若繁星误坠人间,忽高忽低,若隐若现,与这尘世进行着最美丽的邂逅,又纷纷划着美丽的弧线,向着苍茫夜空飞去。
天地间一下静默了起来,俩人怔怔地都不开口,似乎还留有震撼未回过神来,又仿若都怕惊动了什么。
四阿哥仰望夜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她的存在,她轻微的呼吸,她淡淡的馨香,在他的心尖,如登萍渡水般一掠而过,他忽起一念,只愿这一刻能无限延长。
终于宛琬回眸望向四阿哥,他也正低首看着她,两人的视线脉脉交拢,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备注1:康熙四十七年五月,康熙巡视塞外,根据满文档案证实,皇十四子胤禵此次并未扈从康熙帝前往,而是始终留在京城。康熙帝出巡塞外的4个月(五月至九月)期间,以皇三子胤祉为首的留京皇子凡有集体奏报,署名皇子中必有胤禵。事实上,胤禵原在钦定随扈皇子之列,因临时患病而未成行。
备注2: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李白《将进酒》片段
闻香落胎,醍醐灌顶
夏,四贝勒府,书斋。
四阿哥独坐在书斋,品茗观书,他向来怕热,窗棂两边早早垂下了湘妃竹帘,偶有微风拂过,光影掠入,照得一地明明暗暗,一如他此刻心境,变幻难解。
竹帘轻轻一响,李青小心蹑脚步入,轻声请示:“爷,傅尔多求见。”
四阿哥放下书卷,抬首示意:“让他进来吧。”
一身型魁梧眉目刚毅身着青袍男子掀帘而入,折身行礼后立于一旁一言不发。
四阿哥微微凝目:“傅尔多,你怎么来了又不说话?是说不出口吧。”
傅尔多脸色微变,脸庞有些涨红,睁目说道:“爷,说就说,我就是不服那年羹尧。”
四阿哥依旧目光清定,淡淡说道:“这府里你虽文武皆通,但行事过于鲁莽,还需历练。如只单论忠厚,傅鼐第一。可要说到有才,能做出番事的,还数他呀,你不要不服。”
傅尔多急道:“爷,可那小子人品不地道,爷让人大力保举他,难保日后他无二心。”
明晃晃的光线退了去,沉闷的室内一阵凉爽,风大了起来,卷得竹帘噼啪做响。
四阿哥起身踱步至南窗前,原先骄阳似火的午后,风卷阴翳,恍惚有雷声隐隐自天际而来,是要下暴风雨了,这天气太沉闷了。他既然已经听到了雷声,难道还不采取措施,就这样静等着狂风暴雨的洗劫吗?
四阿哥停默片刻,转身拍拍傅尔多肩膀说道:“天既然要下雨了,就要早做准备,别等淋湿了,连替换的干净衣裳都没件。年羹尧在翰林院待的时间够久了,该出来做点事了。至于以后的事,傅尔多,难道你还不相信你的爷吗?任他年羹尧如何能耐,只怕有他见不到之处,断无你的爷不能虑及之地!”
傅尔多听罢,低头思索,毫不掩饰钦佩地点头,坦然道:“爷,奴才错了,是奴才多虑了。”他不禁感叹,四爷他静雅沉敛却又实是自负果敢啊。
李青在外示意有事要禀,语带惊慌。
四阿哥示意其入内后听完回禀,倏然蹙眉,即随李青离去。
这天热得突兀,刚刚还蝉声嘈嘶个没完,忽地风卷群云,天空阴翳,让人痛快的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在那竹榻绣枕中躺下,美美的睡上一觉。
天冬疾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宛琬的美梦,“格格,格格,出事了,那李主子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天冬跑得满脑大汗,脸庞紫红,喘着粗气说。
宛琬心头一急,跳起身来,“早上去姑姑房里请安时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胎儿就保不住了呢?”
“听秋梨说昨夜里开始侧福晋就有点见红,想着太晚了也就没惊扰,今早上好了,秋梨原想回禀了福晋,让大夫再来瞧瞧,可李主子说,反正那大夫明日例行会来,既然好了也就别一惊一咋的,不想怎么响午才睡了会,下面突就大出血了,止也止不住,大夫说只怕胎儿侧福晋都难保了。他还说……,说侧福晋是因为日日闻那迷迭香的气味才会出事的。”
什么?迷迭香孕妇是不能闻的吗?宛琬猛地听傻了,她慌忙着屐奔了出去。
宛琬还未踏入偏室,就闻人语,“……这迷迭香于常人自有百般好处,但因它能让人血液流动加快,所以维独对有孕之人是大忌,这香,侧福晋是万万不能闻的!”一男子声音急促言道。
不待那人音停,年佩兰慌忙出声辩解:“迷迭香是宛琬说既能镇静安神、缓解紧张又可提神醒脑,让人开胃有那诸般好处,我才好心提醒的,怎知它对孕妇竟是大忌呢?这怪花原也不是我让人从外面找来的,那找来的人才该知道迷迭香的禁忌呀。”
“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再说宛琬段不会是那种心存不良之人。大夫你还是先保住大人要紧。”四爷厉声喝住争吵。
他在门里,她在门外,几步之遥,宛琬如铅灌足,她那颗焦躁不安忐忑晃荡的心,一下落回了原地。她似听见有人向外走来,宛琬转身一路狂奔,直到出了院墙才刹住脚步,两手扶住双膝喘息不定。
她抬首望去,面前空空如也,只有那一堵绿瓦白墙,墙内探出那红豆树枝,无声立于郁蓝天空之下,花色乳白,大似茉莉,盛开如银,凭风掠去,清香淡雅,美得惊人。它自南边移来后,不知是否水土不服,十几年来从未曾开花结果,今年过了六月原以为它也不会再绽放了。
在这一刻,宛琬忽就明白了她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也许早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的她就爱上了,所以她总想伸出手去抹平他那紧锁的愁眉。是一见钟情吗?她想,也许在一见之前,她已经累积了太多的梦想与期待,她走了三百年的路原来只是为了与他相遇。冥冥中有股力量让她舍弃了一切的奔来却还是来的太迟了,他早已经是别人的夫,别人的父。就象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她的梦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九死一生,西医治愈
耳畔的风,呜呜低沉的像在哭泣,它穿过平原,涉过小溪,攀过山岗,跨过丛林。佛说:忘记并不等于从未存在,一切自在来源于选择,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觉得拥有的更多。于是她想做那自由自在的风呼啸在那群山之间,却又耐不住尘世间繁花似锦的诱惑落入人间。宛琬心口一阵悸痛猛然醒转,寂静的夜,只余摆钟滴答做响。
一股无奈的郁闷在她体内四处冲撞激荡,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那样的痛楚,偏生又是那样的孤寂无助。她多想投在母亲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宛琬忽觉得犹如溺水窒息般透不过气来,鼻翼一翕一翕的,体温骤然下降,四肢冰冷,她是怎么了,不及她启唇唤人,一阵狂咳,白沫沿着嘴角流出,她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请了大夫诊治,说是肝火郁结后又邪气入侵,大夫们心底皆惑她脉搏似有异与常人,却因过于荒谬而一致噤口不言。一样的诊断,略有不同的药方,但她服了全不见好。昏昏沉沉了个把多月,秋风乍起时突又发起了高烧,来势汹汹,宛琬面色绀紫,先是颜面手心微汗,随后遍及全身,大汗淋漓,一日里衣裳要换过几身。试遍了中药、针灸,无奈那高烧总也不退。
日与夜不再分明,梦境与现实也没有了清楚的界限,她偶尔会醒转过来,被人强行灌下几口药汁,接着便又沉入了黑色的梦乡。
她宛如置身炭火烈烤,无数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张张都是陌生的面孔,像是已经掉落至炼狱中,那般污垢,拥挤不堪,她随着那阴森的声音指引,茫然无主地朝前行走,那声声诱惑,只要渡过了奈何桥,生死苦痛便都一笔勾销……忽地如晴空霹雳般闪入一丝光亮,那光越加明亮,耀得那些鬼蜮全消,窒息将死之人霍然呼吸进新鲜空气。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想转过头去看四周,却觉得脖子好像不是自己似的,怎么也动弹不了,耳边听得一阵喧哗,“好了,好了,宛琬的烧总算退了,她醒了,天冬你快去回禀了爷。”福晋惊喜急促的吩咐道。
她嘴唇干枯欲裂,喉咙嘶哑发不出声来,勉力喝下了些汤汁,又合睫睡去。
素香袅袅,如云如雾。
宛琬慢慢睡醒,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怔愣,入眼处的纱罗幔帐似与连日的梦境不同,她恍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听到半夏在外间向人低低回禀,稍停响起他低沉温润的声音。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而爱他是她自己的事,她会慢慢把他忘记的,让它永远藏在心底,深深的,她闭上了眼睛,详装熟睡。
巴掌大的那张脸越发清瘦,如丝的墨发披散在肩头,凭地添上几分孱弱,四阿哥伸手探了探她光洁的额际,热度真的全退了,那双晶透明丽的眼眸合闭,菱唇紧抿,她熟睡的脸孔竟显出了意外的娇弱。
胤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宛琬和他拌嘴的娇嗔模样,脸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怀眷之色——这傻孩子每每和他争执,总是弄得面红耳赤,她看上去尖牙利齿,其实心思细软,一旦发现他的异样,就会立刻浮现出紧张的神色,忙不迭想法哄他,真是个……可人儿啊。
烛火猛然窜升,爆出毕剥声响。
宛琬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忘记一个人,原来是需要屏用她全部的身心和力量。不经意间,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依然会牵动着她的心,猝不及防,避无可避,仿佛冰层下的海水,在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中急流暗涌。大概是时间还不够久吧,她告诉自己,她会忘记他的,时间会帮她舔砥伤口,让她慢慢愈合的。
过了七、八日,宛琬精神渐长,下榻行走自如。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宛琬你总算是救回一条命了,宛琬你这病来的奇怪,大夫们也诊不出个原由,任这身子一日日的枯跨下去。”福晋想起还一阵后悸。
“姑姑,我只记得最后浑身烧的难受,你们拼命给我灌了好多苦的要命的药,后来我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宛琬你这条命能拣回来呀还多亏了爷,你原先的怪病好好停停,停停好好,总好不透,拖到了入秋,莫名又发起了高烧,用尽了法子也退不下去。四爷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三十二年间的事,去‘救世主堂’给你找来了洋大夫。这也奇了,两针下去你的烧就退了。”
秋,荷塘。
在她的昏睡沉眠中秋日已早早到来,宛琬望着那满池的残荷,遥想病前那还是夏季无边的碧荷,夜露凝滴,晨风一起,溜地一荡便从叶边滚落坠下,映着晨光璀璨如眸却瞬息不见。北方初秋的风已有些浸骨,宛琬转身欲走。
“这千顷荷塘含苞怒放宛似还在眼前,转逝之间,已是满塘凋残。”身后四阿哥的声音幽幽响起。
宛琬的心怦怦乱跳,她咬紧唇畔,深深呼吸,“ 荷花开败了,还可赏那秋日的素菊,闻那桂花的芬芳,看那芙蓉的娇媚,等到冬日,又可见到如荼的茶花,腊梅的千姿百态。”
四阿哥闻言一笑:“是我空伤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