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欢歌-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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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说话,戒备地维持着防御的姿态,眼神刀锋般冷厉,仿佛他再敢上前就要立即同归于尽。他冷静下来,立马就明白了:他爸爸在公安系统也算身处要职,却自始至终没有出面。不论其中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对于这种知情不报、出事后不作为的冷漠,她怕是从心底里埋着愤恨吧?毕竟,连他都不相信,那样清高孤绝的一对夫妇,会是叛国扶恐的间谍。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张震岳《再见》
“我爸爸——他——也是身不由己。”他有些无奈地解释,知道梁诗语夫妇出事后第一时间他便打电话给纪国强询问具体情况,得到的却是不要插手此事的警告,听话语间透出的消息,决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似乎有多重势力牵涉其中,而真正背后操纵一切的,是更上一级的重要人物,“梁阿姨和何叔叔是不是得罪过重量级的人物?我问过爸爸,他说上面直接下来人,亲手在抓,他根本沾不到边。”
她冷面以对,还是不肯多说一句话,心思却是千回百转,将所有事情都串连在了一起,隐隐觉得,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纪国强比纪南星更不可信,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家所有人,此时不看笑话就不错了,怎么会出手相帮?若是有心,就算纪律严明,也总会有机会做得滴水不露,就如那些栽赃陷害她父母的人一般。
他觉得爸爸的工作原则性必须要强,否则何以维护法律的公正?这件事虽然背后肯定还有隐情,可发生意外也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看她像受惊的驯鹿般蜷缩在沙发一角,很想不管不顾再次抱她到怀里,可内心强烈的骄傲和自尊又阻止他这样做。多年以后,每每想到这一刻,他都深深后悔,自责不已。如果当时能坚持一下,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他所不知道的是,真正推离他的,是何欢疲惫不堪、已然倦怠的心。她已不是十几年前的小女孩,会因为他顶着神祗般的光为小蚂蚱包扎小细腿的场景而满心崇敬,也不会再为他的一个微笑半分苦恼而牵动情丝,此时看他蹙眉,她平静得无一丝波澜。
“我知道了,你走吧。”
他眼眸中全是灰暗:“你还是不相信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她凉凉地回了一句,窝在那里,一副“任凭你怎样我再不会相信你”的姿态。他有些寥落,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种被晾着的尴尬和无奈,深深叹了口气:“何欢,我只是想帮你。听说检察院要起诉没收财产,如果需要律师,我可以帮忙。”
“不用。”
“那,如果房子——你可以搬到我那里。”
她唇角勾起几分讥嘲:“那何乐呢?”
他眉间一黯:“他可以跟过来。”
门开了,何乐脸色沉沉:“恩重如山,愧不敢受。”他高大的身躯立在门口,如同一堵黑色的高墙,将光线一分为二,英俊的眉眼半明半暗,有来自人间的温暖,也有沾染了地狱般的冷冽,威严的气势让纪南星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心尖却不由跟着抖了一下。
“股份转让协议我已经签好,”他迈开修长的腿,几步走进书房,拿了两份合同出来,“你签个字就可以生效。”
纪南星有些无语:“何乐,你跟我置什么气?那是妈妈给你的。”
“请注意措辞,那不是我妈妈,我受之有愧。”他冷冷回道。
何欢忽然觉得何乐有点奇怪:打记事起,妈咪对他们俩并不比亲妈差,甚至比对纪南星还要好上一些,他现在这副怪腔怪调的作派,到底是几个意思?好在纪南星还算识时务,见两人敌对情绪都这么严重,果断打道回府:“我还有一些事,先走了,有什么下次过来再说。”
“没有下次了。”何乐快走两步拦住他,“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签个字而已,用不了太多时间,一次断干净,以后没牵扯。我想,你也不希望跟两个犯罪分子的孩子有什么瓜葛吧?”
他的语气尖锐冰冷,不但是纪南星,连何欢都暗暗吃惊。她慢吞吞走到他身边,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声音软软地说:“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饿了。”说完搂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胸口的扣子上,目光里有一丝祈求。纪南星的火气腾地就从脚底窜到了头顶,呼吸渐次加重,拳头越捏越紧,发白的指节似乎下一秒就会顶破肌肤,露出尖利的白骨,可以刺破人心,毁灭一切想毁灭的东西。原来,嫉妒真的是种可以毁天灭地的东西。
何乐轻叹一声,揉了揉她的头顶:“我去给你做饭。”
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不好意思,我们俩最近情绪都不大好,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打电话的。只是,独处一段时间可能对心理创伤的治愈更有好处,所以最好还是能不受打扰。”
打扰?
他忽地就想冷笑。从小一起长大,现在的他对于她却成了外人了吗?出现在她的生活竟然被视作打扰?
看着他脸色铁青转身离开,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以后离他远点儿。”何乐的声音沉沉地在背后响起,她回过头,眼神中都是疑惑。“爸妈的死和纪国强有关。”他补了一句。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又炸了锅。那么,也与纪南星有关喽?为什么?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他目色如水地盯着窗外:“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与我们无关。”
“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她热切地走上前,看着他的眼睛,“到底是为什么?”
“我通过跟踪汇款账号,发现那几笔钱都是通过网上平台寄出去的,追根溯源,是一个美国黑客通过盗取账号完成了汇入和汇出双向操作;我找了美国一家专业的机构调查这个人,他们告诉我,那个人一个月前就死了,车祸。”
何欢的心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从至高点坠下:“那,还有别的方法能证明这几笔款不是爸妈汇出去的吗?”
“你有没有想过,那两个是他们的私人账号,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也极少有业务上的往来,别人是怎么知道的?”他没有回答,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她心中一震,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你是说——”
“我只是猜测。”
“不可能!”她断然否定,“妈咪怎么会做对妈妈不利的事情!打死我都不信!宝宝你就是太爱胡思乱想了!”
“是不是我的臆想以后就会一清二楚。我现在再不敢相信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判决的结果不出所料,证据确凿,无可辨驳,法院下了通知,勒令他们限期搬出原住宅,因为家具和其它物品也是梁诗语和何静远的财产,他们能带走的,只是属于自己的一些生活用品。何欢流着泪打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把之前得的证书和最喜欢的书和CD装了满满一箱,又拿了古筝,看着爸爸妈妈送她的礼物,一样样都勾起往日幸福的点点滴滴,想着一家四口笑笑闹闹的日子,哽咽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何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默默揽着她的肩,轻拍着她的背。她越哭越凶,渐渐号啕,伤心又委屈的模样让他也红了眼眶。
至少,还有个人相依为命,就算是落迫,感觉也不会孤单吧?
“我租了房子,就在附近。”他叫了辆出租车,跑了两趟把东西搬到楼下;她依依不舍地看着住了十几年的家,再一次泪眼朦胧。再不会有真丝帐缦的公主床,橡木浴桶和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鞋,也不会有爸爸儒雅温润的笑和妈妈“气急败坏”的脸,更不会有曾经没心没肺、恣意任性地活着的何欢。过去的种种,定格成为她心中那个光彩迷离、华丽甜美的旧梦,衬得即将来临的生活格外凄凉。
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厨房都很小,加起来总共不到70平米。好在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还算舒适。两人东西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勉强容得下他们的小沙发上,他问何欢:“你以后怎么打算?”
“跟着你去美国,先申请研究生,然后找份工作。”这一次她回答得十分笃定,丝毫都没有犹豫。
“爸妈的事情,我想上诉,趁现在还在这边,再找一些证据。我去了解过,纪国强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虽然没有露面,但所有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也许他这里是个突破口,如果能找到证据,说不定还有翻盘的希望。”
“嗯,我支持你。哪怕有一点点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
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她看着价签比了又比,委决不下。何乐浅浅一笑:“你不用为钱的事担心,我卡上还有30多万,每天都还有进账,想买什么尽管买就是了。没租好一点的房子,一方面是因为时间仓促,另一方面我想咱们也住不了几个月,将就一下就又走了。过段时间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其实就可以到姥姥那边去,学校里无非只剩论文答辩,其它的事情找人帮忙办一下也可以的。”
她惊讶地回头:“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当然是赚的。我和魏廷霄设计了一款简单的手游,运行起来效果还不错,每天都有上千的入账;原来那家公司给的工资也攒下来一部分,没有全花掉。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怕花钱委屈自己,喜欢什么就买,哥养得起你。”他微微挑眉。
她笑了:“哟,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地位都升级了。”
接连的变故让两个人的生活阴霾重重,难得见她展颜一笑,他顿时觉得整颗心都轻松了。回去的地铁上,旁边的妈妈耐心地哄着任性耍赖的小女孩。小姑娘心情不好,嘟着嘴又是哭又是闹,坐在位子上踢着两条小短腿,不管怎么哄就是停不下来。
“囡囡再不乖,晚上妈妈就不给你讲故事了!”年轻的妈妈沉着脸“威胁”。
“不——要!”她的小手打在妈妈腿上,“上次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何欢听着她们的对话,想起儿时躺在被窝里,听着梁诗语温柔的音调唱着眠曲,或是何静远温润的声音讲着故事,踏实安定的感觉让人留恋。心里一酸,眼泪就溢了满眶。何乐拉开外套拉链,往她面前走了两步。她顺势抱住他的腰,伏在他身上任眼泪肆意流淌。羊绒毛衣柔软的质感就像妈妈的手,细腻,温柔,有着治愈一切伤痛的力量。他轻抚着她的发,缓缓地叹息。
兰子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回来,满脸焦灼地问:“你们去哪儿了?为什么打电话一个都不接?”
何欢委委屈屈地跑过去抱住她,哭得娇声嗲气、稀里哗啦:“妈咪,你怎么才回来呀?”
两人抱头痛哭,哭够了才进门,何欢抽抽答答地说:“出门忘带手机了。妈咪你前段时间去哪里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兰子嫣流着泪拉着她的手,心里各种情绪翻涌,悔痛至极:“我在阿根廷给学生封闭培训准备演出,一结束就听南星打电话说出了事,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可还是迟了。国强说上面直接派专案组来查,他都来不及反应,想帮忙也没有地方下手。这次上诉我去找最好的律师,一定要找到无罪的证据,还诗语和静远一个清白。骨灰你们打算安置到哪里?”
“北京吧。”何乐淡然说道。他的表情与平时无异,但只有何欢知道,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