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让明珠蒙暗尘-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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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刻意换上一件紫色宫装,梳洗打扮得妥妥帖帖。然而,我们未等来沈倾尘,未等来太子妃册封典礼,却等来了皇帝沈康禹昨夜凌晨突然驾崩的消息。
元卓二十二年农历八月初十,国君驾崩,举国哀痛,太子妃册封典礼因此而无限期推迟。
同日傍晚,经查明,皇帝乃是被叛贼上官北城之子上官锦所刺杀。上官锦在无召之下私自携重兵入京,并趁凌晨宫中戒备松懈时刺杀皇帝,意在谋反,其心可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来将军府“捉拿凶犯”的正是我们的姑丈柳知群,他带领大理寺卿以捉拿贼子之名把将军府死死包围,光是弓箭手就围了三层。
同时,他们还带来另一个噩耗:叛贼上官北城在羁押回京途中畏罪自尽。
阿锦怒发冲冠,拔剑直指柳知群,可对方人数众多,阿锦身单力薄,寡不敌众,很快便被钳制。
面对亲人背叛,面对父亲去世,面对生死一线,我和阿锦都没有流泪,也没有怒骂。
待阿锦发泄够了,我淡漠地举起手中的兽牙和明黄丝稠,“姑丈,我劝你最好莫要让人伤了我哥哥。另外,若想要这两样东西,让沈倾尘亲自来。”兽牙是在景丰时阿锦给我用于辟邪的,其实是兵符;明黄丝稠里包裹着的正是他们苦苦寻觅的传国玉玺,皇帝昨夜秘密见我自然不是为了纯聊天。
柳知群冷哼一声,下命令放了阿锦,随即用沉默与我对峙。我不知道沈倾尘是否以高官厚禄收买了他,让他狼子野心背叛将军府,我只知道现下他已然是上官家的死敌。
“柳将军,此人狡猾奸诈,休要听她自说其话,迷惑人心!现下便杀了他二人,兵符和传国玉玺自然就到手了!”秦凝霜款款从柳知群后面走过来。
她能出现在此一点都不稀奇,她恨我入骨,此番怎会错过亲眼看着将军府落败的好机会。
柳知群听闻她此言,手臂一挥,无数箭矢在暗处飞袭而来。我们身后一批批将军府府兵无声倒地,血流成河。
我心下骇然,极力稳住心神,注视着秦凝霜眼中的怨毒,故作漫不经心道:“你们可以继续放箭试试看!”手腕摇晃,我随意地颠了颠手中之物,“端看你们想不想要真物!”
秦凝霜手臂一挥,空中恢复寂静。她怒不可遏地瞪圆双目,一步步走过来,在离我一丈之处停下脚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我皱眉思索,淡然冷静,“这个问题问得真是伤脑筋,还是问你自己比较好。”
她危险地眯着眼,“这就是我的回答!”话音未落,她手中剑已出鞘,直逼我胸口。
“阿鸾!小心!”上官锦惊骇嘶喊。
“噗!”
霎那间,耳边响起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凄迷了残阳,绞痛了我的灵魂。他凭空而来,及时将温热的身体覆在我身前,以身为盾,挡住了秦凝霜那致命一击。
我茫然无措,只能紧紧拥抱住他缓缓下坠的身躯,感受他灼热的血液溢满我指间。“不要……”不要为我而死,我承受不起这种情意。
他双唇在我耳际微微阂动,似有千言万语,我颤抖着身体轻轻放开他,艰难地将视线转到他唇上,看着他说出无声旋律。
他说:“阿鸾……”
最后一片夕阳在他缓缓闭上眼时隐没在山脚,长空阴晦空寂,如同我的心情。我闭上眼帘,仿佛整个世界开始在下雪,却怎么也记不起他完整的笑容。他还那样年轻,他刚刚找到至亲妹妹。
我轻柔地将他尚留有余温的身体放在地面上,然后紧紧搂着他颈部,在他耳边呢喃,“璃澜,你先走一步,待我为你手刃仇人后便和阿锦一起来陪你。”
恨果然能够轻易让人疯狂,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极限是什么。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趁秦凝霜蹙眉发愣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剑,劈头砍下。
奈何我不曾真正习武,力道足够,准头却略有偏差。本想割穿她颈动脉,可剑刃却擦过她头发直奔她脸颊。
秦凝霜猛然惊醒,及时后退躲避,但左边脸颊还是被我刺破了。等我再次举剑挥向她时,远处传来一声喝止,“住手!”
紧接着,那人不知飞射一枚何物,直直击中我手腕,迫使我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身后不远处的阿锦连忙将我拽回去抱在怀中,细语安抚,“阿鸾,报仇不急于一时,即便我们再无机会报仇,也可以在地下对他们眼不见心不烦。”
我反复地深深呼吸,竭力压制着那一波波汹涌而至的恨意。
待那人身影渐近时,我紧紧握着阿锦的手,“阿锦,生若求不得,死能同期亦足以。我们今生不相伴,来世定要相惜。”
我昂首挺胸,傲然站立在将军府内,一贯从容自若,此时也不得不泪眼戚戚,对远处匆匆御马而来的男子道:“我只问你,念在往日你我夫妻情分上,可否留我上官家一支血脉?”我本已抱着和阿锦必死的心态,但此时不知为何就是想这样问他,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有血有肉。
当年的善举惹下因缘,注定红尘里,要与他纠纠缠缠中走过腥风血雨,然后在繁华落尽时将自己埋葬。
月光映斜,破碎的柳絮宛若离人泪。
沈倾尘鲜衣怒马,大红婚服如血般艳丽。马未停,他便已飞身跃下,伸出一贯掩于袖内的右手,仿若欲触摸我沾染水渍的容颜。
我笑容清绝,他泪眼痴痴。
然而,终究被一声“放箭!一个不留!”静止了所有动作和言语。
刹那间,裹着火苗的箭矢破空迷漫,漫天火光笼罩住将军府,将里面的活人与死人统统无情吞噬。
斩草除根。
曾经的朝夕相处,曾经的意乱情迷,在这一刻凝结成泪沾染双眼,流满心间,而后随风消逝。
“林朗!”
这是我听到沈倾尘说的最后两个字。
生命是一场宿命的缘,从起|点到终点,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注定灰飞烟灭。
………………
元卓二十二年八月初十,上官将军府因通敌叛国,意图谋反被灭满门,太子妃上官凤鸾亦未能幸免。
七日后,新帝登基,改国号为曦和。新帝情深意重,追封发妻上官凤鸾为皇后,后宫则空无一人。
同年十月初一,皇帝突然宣布圣旨,立八皇子沈君扬为东宫储君。十日后,他御驾亲征,讨伐印月。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正文部分就到此为止了,不管你们有没有收藏,我都很高兴你们来看过。
接下来会有两篇番外。
☆、殷念曦番外
从我未出生时便一直在失去,第一个失去的是素未谋面的父亲,他曾是印月前朝太子,名唤殷曦和。我在别人口中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情,但我觉得或许那些只是云边一角。
第二个失去的是我母亲,那时她生下的是双生子,我是哥哥,念和是弟弟。因为他出生时很瘦弱,比较像不足月的孩子,为了保全我们母子三人都能活着,便注定他要留下来陪在母亲身边,充当千润的五皇子。这对我来说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而我,在出生后就被奶娘偷偷送出宫,被人带回到母亲的故乡……九竺。从此,我是一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独之人。
所以,我整个童年时期都未曾见过母亲和弟弟。
第三个失去的是我至亲至爱的弟弟……殷念和,彼时我们才十五岁,他是被千润皇后宋玉华下毒害死的。那时母亲本就身体违和,至此便一病不起,直到郁郁而终还不停念叨着父亲和弟弟的名字,她对我说:念曦,娘好恨。
我比母亲还要恨,恨沈康禹,恨殷若朝,恨宋氏,恨一切让我如此孤家寡人的人。
念和幼时身子比较弱,常常缠绵病榻,母亲便以此为由带他四处寻医,实则是回九竺来看我,那是我最欢喜的时候,而等待母亲与念和到来则成了我每日的奢望和习惯。
可惜,这种偷来的幸福也被人打破了。宋后见念和日渐得到皇帝注目,竟然丧尽天良地毒害了他,我的世界就此崩塌。
这种痛苦,不是用言语所能表达出来的。
我将念和的尸体运回九竺,让他安息在特制的水晶棺中,在他周围放了许多有防腐作用的复活草,虽然我知道他再也不会醒过来叫我一声哥哥。
父亲死了,弟弟死了,母亲死了,我还剩下什么呢?
只剩下一颗残缺不全而溢满仇恨的心。
这种恨,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理解。
因为有相同容貌,我顺利地代替念和,成了千润的五皇子……沈倾尘。从此,我走上复仇之路。
我所有至亲至爱的亲人全都因沈康禹而死,或许我可以鱼死网破地直接取了他的狗命,但这种仇恨已不是简单杀了他便可以宣泄的。所以,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相残,亲眼看着千润江山易主,我要毁掉所有他在意的东西,让他生不如死。况且,只有夺了千润江山,我才能够更简单直接地进攻印月。
沈康禹也好,殷若朝也好,我要把他们最在意的东西全部掠夺,以及毁灭。
我利用四年时间,不断暗中巩固在朝中的势力,千润朝堂内部矛盾我看得很透彻,该扶植谁,该拉拢谁,该勾|结谁,我自然一清二楚。
我不断用计激化沈康禹和宋氏一族的对峙,挑拨离间外戚和清廉派,让他们愈发互不相容。
说我深藏不露也好,说我阴险狡猾也好,说我心机深沉也好,只要能够为亲人报仇,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去做的呢。
就连真正勾|结外敌殷仲宣的人,也是我。
元卓二十一年冬,蛰伏已久的沈康禹终于再也按耐不住,皇后和宋氏外戚的张狂不容姑息,我在此中的推波助澜已见成效。
沈康禹驳回了沈君泽请旨赐婚将军府的请求,忍辱负重这么久,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果然,沈康禹找到了我,他要我娶上官北城的女儿上官凤鸾。若此生不能娶自己喜爱的女子,娶了谁又何妨?终归是一个棋子而已。我顺水推舟地应下,一切皆是按着我所操纵的节奏在进行。
为了不让宋氏一族看出我和沈康禹之间有什么暗中勾|当,我们还刻意上演一出戏来混淆视听,用以搅乱宋氏的猜忌。并且为了看起来真实,我在昭和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那一夜,我对着深深夜色发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为父母和亲弟报仇雪恨,即便未来我的脚下会踩着无数森森白骨。
农历十二月初一,我完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仪式,可惜我最爱的亲人们再已无法亲眼目睹,更可惜的是,所娶之人非我心之所属。
不过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报仇而已。
第一次见到上官凤鸾是在洞房中,面对新婚夫君,她未曾如同所有女子那般含羞带怯,而是镇定自若地直视我。她容貌只属中上之姿,不及宫中女子一半美貌,可那双眼睛却格外吸引人,乍看起来干净清淡,细看之下又十分有内容。
我自诩看人透彻,但总感觉她让我无法看清。
我阐述了自己的目的,她不但不惊慌失措或者气愤羞恼,还很进退得体,知书达理。
呵,玉麟对她的评价各种各样,褒贬不一,但我知道他越来越不会跟我说实话了,因为他对她起了心思。
我不屑于玉麟的儿女情长,成大事者,感情用事最最要不得,我不会允许自己在未报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