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宝刀(高庸版)-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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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援沉吟道:“东西出了‘天波府’,追查就比较困难了,如今内奸已被灭口,外敌又毫无线索可循,倒实在是件棘手的事。”
何凌风忍不住问道:”老大哥追赶那杀人灭口的杀手,难道就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冯援道:“惭愧得很,当时天色黑暗,那人对府中路径又比我熟稔,追逐中,我发了一掌,可能击伤了他的左后肩,不幸仍被负伤逃脱了。”
何凌风忽然想起冯婉君去林中挖掘胭脂宝刀时,左后肩衣破现血,显然负了伤,这么看来,杀梅儿和小兰的杀手也是她。
对,她对府中路径,当然比冯援熟稔,杀梅儿和小兰灭口后,故意将冯援诱往前厅,自己却转回后园林中挖掘胭脂宝刀。
当时,她一定女扮男装,才瞒过了冯援。
她就是主持盗刀的人,这绝不会错了……。
何凌风想到这里,心血沸腾,真恨不得当面就拆穿了她——但继而又想到,这女人狡猾异常,如果不能先查出确切证据,空口白话,难获冯援信任,倘若一击不成,可能连冯援也会遭她的毒手,现在且别声张,等看清楚她肩部受伤的情形再说。
心念电转,便假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惜被他逃脱了,若能擒住一个活口,就不难追问出真相。”
冯婉君突然接口道:“我倒有个办法,只不知行不行得通?”
冯援道:“你说说看。”
冯婉君道:“我想,那杀梅儿和小兰灭口的杀手,既然熟稔‘天波府’路径,很可能就是‘天波府’的人,或许是七郎那批朋友中的一个。”
冯援道:“呢!不错。”
冯婉君道:“大哥在黑暗中无法看清他的面貌,但击中他一掌,已在身上留下了记号,咱们何不把府里的人召集检查,谁的左后肩受了伤,谁就是涉嫌杀人灭口的杀手。”
冯援想了想,道:“这虽然这个笨办法,倒也未尝不可一试,只是,对府里的人可以检查,七郎那批朋友却不便如此。”
冯婉君笑道:“这也容易得很,对府中人,咱们明查,对七郎的朋友,不妨用暗访,大哥出面,一一登门探视,要他们自己解衣以证清白,他们还敢不愿意?”
冯援摇摇头,道:“不行,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至少总是七郎的朋友,也在关洛一带多少有点身分,这样做法,未免太过分了。”
冯婉君道:“那就趁夜深人静时,暗中分头查探,谁负了伤,总瞒不过去的。”
冯援道:“我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咱们不能丢了胭脂宝刀,再贻人笑柄,现在我先去检查府里的人,如果查不出结果,再从长计议吧!”
说完,起身而去。
冯婉君目送冯援去远,忽然冷笑一声,喃喃道:“想不到一向傲慢的冯猴子,这次居然也懂得礼貌了。”
何凌风道:“你明明知道查不出结果,为什么偏偏怂恿他去呢?”
冯婉君一挑眉,道:“谁说查不出结果?只要他肯去查,一定查得出来。”
何凌风道:“莫非你已经知道谁受了伤?”
冯婉君笑了,道:“岂止我知道,你也应该猜想得到。”
何凌风道:“哦?是谁?”
冯婉君道:“除了田伯达,还会是谁。”
何凌风一怔,呆住了。
不错,自从“凤凰院”事件开始,一直到胭脂宝刀失窃,每件事,田伯达都涉有重嫌,但就算田伯达是奸细,也应该跟冯婉君是一路的,冯婉君为什么又存心出卖他呢?
难道他们并不是同党?
只是怀着同样的目的?
难道是狡兔死、走狗烹?
冯婉君想借刀杀人,铲除田伯达灭口?何凌风只觉情势越演越复杂,简直令人如坠五里雾中……。
不过,由于冯婉君企图嫁祸田伯达,又使何凌风心里生起一线希望。
那就是—胭脂宝刀可能还没有离开“天波府”。
冯援清查左肩受伤的人,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但,因为盘问府中武士,却有了一项意外收获。
据负责夜问警戒的武士们报称:出事当晚,前后府巡逻人数,比平时增加了一倍不止,大家都异口同声,坚称绝未发现有任何人出入“天波府”。
当天,何凌风曾经当众吩咐过,不让参加豪赌的人中途退席,所以特别增多了巡逻武士,如果有人离去,绝不可能瞒过四周武士。
这项发现,正和何凌风心中的推断吻合,证实了冯婉君虽然由林子里取得胭脂宝刀,却因时间太仓促,又无助手可用,没有机会将胭脂宝刀送出去。
服脂宝刀若仍在“天波府”中,事情就有转机了。
可惜何凌风腹伤未愈,僵卧床榻,始终找不到跟冯援单独相处的机会,接连三天,冯婉君都寸步不离左右,明为陪伴,暗为监视。
冯援却为了追查胭脂宝刀下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早出晚归,暮去晨返,奔走关洛一带,并派出大批武士,四处刺探消息。
三天过去,毫无所获。
这天清晨,冯援又带着满脸倦容回来,一望而知,必然又是整夜未曾阖眼。
何凌风瞧着不忍,劝道:“老大哥,不用再这样辛苦了,没有胭脂宝刀,咱们一样有机会战胜香云府,当年费百龄不也是这样吗?
冯援摇摇头,道:“话虽不错,但失去胭脂宝刀,我总觉得愧对令兄,而且也不服这口气。”
冯婉君道:“怎么叫做不服气呢?”
冯援道:“这几天,我不但踏遍关洛周围百里,更托了丐帮中人,居然查不出胭脂宝刀丝毫消息,难道那柄胭脂宝刀会插翅飞了不成。”
何凌风道:“这是急不来的事,也许那柄胭脂宝刀根本就没有……”
冯婉君好像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急忙抢着道:“是呀!也许那柄胭脂宝刀根本就没有飞走,只是被人藏起来了,你越是追查得急,盗刀的人越不敢妄动,那就更难找到线索了。”
冯援颔首道:“我也想到这种可能,照目前情形推测,那胭脂宝刀绝对没有离开关洛,甚至还没有离开‘天波府’。”
冯婉君道:“有一个人,对关洛一带消息最灵通,大哥有没有去找过他?”
冯援道:“谁?”
冯婉君道:“田伯达,也就是七郎的朋友,外号长耳小田的。”
冯援轻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
冯婉君道:“大哥别小觑了他,关洛一带,就数他的交游最广,无论大小事情,他没有不知道的,去问问他,或许能有些帮助。”
冯援道:“我已经去过了,无奈他不在家。”
“不在家?到什么地方去了?”
“据说田伯达从这儿回去后,当天就被一个朋友邀往兰封,迄今仍未回来。”
“哦?竟有这么巧的事?大哥不要被人骗了吧!”
“不会的,我亲自去他家探查过,田伯达的确不在。”
“那就奇怪了,他怎么早不走,晚不走,刚巧胭脂宝刀失窃,他就离家出走了?”
何凌风插口道:“婉君,不要这么说,或许他刚巧有事。”
冯婉君脸色一沉,道:“你就知道替那批狐朋狗友掩饰,到现在还不知道警惕。”
微顿,转对冯援道:“大哥,这件事大有蹊跷,说不定胭脂宝刀就是被姓田的带走了。”
冯援怔了怔,随即笑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亲眼看他们离开‘天波府’,身边连一把匕首也没带。”
冯婉君道:“难道他就不能在出府以后,将刀接走,挟带离开关洛?”
冯援道:“刀不在他手中,府里又别无他人外出,怎么一个接走法?”
冯婉君道:“譬如说,他夜晚先将胭脂宝刀藏在府墙附近,自己并不出去,等到第二天空手离开,再趁戒备松懈时返回取刀,神不知,鬼不觉,谁会想到胭脂宝刀是他偷的。”
冯援变色道:“偷天换日,这倒颇有可能——。”
何凌风道:“不可能。”
冯援转过脸来,诧异地看着他,冯婉君的脸上更像笼罩着一层严霜,目光冰冷,蕴着恨意。
何凌风视若无睹,徐徐道:“咱们不要忘了,当晚在这儿附近杀人灭口,和在林子里挖掘胭脂宝刀的,根本是两个人,事情发生以后,他们一个逃向前厅,一个却由后花园遁走,而且,在林中挖掘胭脂宝刀的蒙面人,身材颇高大,田伯达却并不高。”
其实,何凌风明明知道杀人灭口和挖掘胭脂宝刀,都是冯婉君一个人干的,他对田伯达也并无好感,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甘愿挺身为田伯达辩护。
或许这只是下意识的想报复冯婉君吧!他忽然对这个曾有肌肤之亲的女人,感到说不出的厌恶,只要能激起她的愤恨,就觉得很愉快。
冯婉君真的被激怒了,但却压抑着不肯让怒火发作出来,只轻轻冷笑了一声,道:“他们既是同党,难道不能一个藏刀,一个接走?”
何凌风道:“果真如此,那藏刀的蒙面人一定还留在‘天波府’中,咱们就该由府中查起才对。”
冯婉君冷哼道:“你以为‘天波府’真是铜墙铁壁?你以为武士的话真值得相信?安知他们不是过甚其词,推卸责任?”
何凌风道:“如果蒙面人的武功真能够在‘天波府’来去自如,他又何必先藏胭脂宝刀,再由田伯达接走?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
冯婉君道:“我并没有说一定是田伯达接走胭脂宝刀,我只是假设有这种可能而已。”
何凌风道:“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认为无此可能……。”
冯援突然挥挥手,道:“好了!大家在商议正事,用不着这样逞意气之争,无论如何,田伯达的失踪令人可疑,值得查证一下,这件事我会办的。”
冯婉君道:“要办就得快,时日一久,他的伤已经痊愈,那时就没有证据了。”
冯援道:“我知道,但皇帝不差饿兵。小妹,麻烦去替大哥弄点酒莱,总得让大哥吃饱了才好办事。”
冯婉君道:“好,我叫苹儿去吩咐……。”
冯援笑道:“小妹,你就亲自辛苦一趟吧!很久没吃凉拌萝卜丝了,替大哥拌一盘好吗?”
冯婉君尚在迟疑,何凌风连忙接口道:“对,婉君的凉拌萝卜丝,真是一绝,厨房下人们再也拌不出那种味道来。”
这是存心赶鸭子上架,让冯婉君既无法推辞,拌的味道不对,也等于自露马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希望能支开她片刻,以便跟冯援单独谈谈话。
冯婉君分明知道这些用心,却没有推辞,笑笑站起身来,道:“我也很久没下过厨房了,试试看吧!味道拌得走了样,你们可别埋怨。”
目光扫了何凌风一瞥,又道:“七郎,说话太多会伤神,要伤势好得快,最好多养神,少说话。”
何凌风笑道:“放心,我会自己保养的。”
冯援没有开口,一直望着冯婉君走出水榭,忽然皱皱眉头,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神色。
何凌风也收敛了笑容,低问道:“老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冯援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年余未见,你们都变了。”
何凌风心头一震,忙道:“我们?老大哥是指我?还是指的婉君?”
“都指。”
冯援目光凝注在何凌风的脸上,缓缓道:“你变得比从前机智刚强,也更像一个男子汉,小妹却变得比从前能干多了。”
何凌风道:“老大哥的意思是——。”
冯援道:“她从前根本没下过厨房,也从来不会做什么凉拌萝卜丝。”
何凌风倒吸一口气,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来。
这一刹那,说不出是惊?是喜?更不知该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