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宝刀(高庸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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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才照面,便闪电般互相抢攻,但见刀光飞舞,剑影纵横,刹那间,已各自攻出五六招。
这五六招,双方都是攻敌,极少自保。
但奇怪的是,虽然满天刀光剑影,却听不到一丝兵刃相击的声响,也没有谁受伤。
原来他们每发一招,都是攻敌之必救,但谁也没有同归于尽的打算,招式发出手,才知道自己也陷在同样危险,迫得只好中途变招。
因此,两人出招虽快,招式都不敢用老,刀剑出手,一发即收,每一招都没有接实。
换句话说,两个人心意相同,都希望在气势上震慑对方,在招式变化上觅敌空隙,并没有真正硬拼硬接。
结果,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冯援以剑为主,以刀为辅,施展的正是“刀剑合壁阵”,五六招下来,竟然无法克制红衣少妇的长刀,急忙一挫腕,向后掠退。
红衣少妇也知道遇上了劲敌,同样收住刀势,没敢再进逼。
两人互相凝视着,足有半盏热茶之久,冯援才长吁了一口气,缓缓插回刀剑。
那红衣少妇也跟着收刀入鞘。
冯援道:“你的刀法可算得玄妙诡奇,但你的内力仍嫌不足,如果咱们真正招招接实,吃亏的还是你。”
红式衣少妇并不否认,却笑了笑,道:“你也讨不了好,咱们最多落个两败俱伤而已。”
冯援道:“你在谷中是什么身份?”
红衣少妇道:“本门衣色镶边,以金、银、蓝、白、黑为等级,我只不过是一名镶蓝边三等巡山使者,你纵然功力胜我少许,也设有什么了不起。”
冯援倒吸一口气,回顾何凌风苦笑道:“看情形,咱们这场官司是打定了。”
何凌风道:“只要无愧于心,天下何处不可去?”
费明珠道:“可是,冯大哥——。”
冯援摆摆手,没让她说下去,却对那红衣少妇道:“带路吧!咱们跟你去见见贵谷的主人。”
红衣少妇倒很客气,拱手道:“请。”
四名少女也收了长刀,分左右,就像押解犯人似的,簇拥着冯援三个人离开了洞口。
绕回前面凸岩,冯援才知道自己的抉择完全正确。
岩下火堆边,另有一名“镶蓝边”的巡山使者,带着四个“镶黑边”的少女,已经将田伯达等四具尸体,搬上两架临时用树枝长藤扎成的异床,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迷谷,这是多么神秘诱惑的名字。
你一定想到那是一处隐蔽诡秘的绝谷,四周高山围绕,峭壁千仞,猿猴难渡,谷中终年云雾弥漫,奇花异草,出口若非长藤垂遮的山洞,至少也是羊肠小径,千曲百转,充满了神秘和凶险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错了。
对,这儿的确是个山谷,四周也的确有高山环绕,但却既非险峻绝地,更非云峰雾里。
这是一座温暖而美丽的山谷,半点都不神秘,谷后有溪,谷口有路,山谷中,是一片宽广的平原,有水草,有田亩,更有成片的果树和遍山的牛羊。
谷中人,男耕女织,过着朴实无华,世外桃源一般的快乐生活——只除了那座修筑在果树林内的巍峨庄院是例外。
那座庄院里,全是女子,人人佩着长刀,穿着一式的红衣。
她们虽然也是谷中的一分子,却不事耕织,生活也跟其他人迥然不同。
庄院中的女子,都是由谷中居民家里挑选出来的,必须要秉赋特佳、根骨出众的才能入选。自孩提时起,便进入庄院内练武,成年以后,就担负保卫全谷居民生命安全的责任,按武功深浅分列等级,称为“红衣木兰队”。
那座庄院,就叫做“木兰庄:。
那座庄院的主人姓黄,世代相传,即一谷之主,现在已不知道是第几代了。
冯援三人在两名巡山使者和八名红衣少妇押同下,顺利地进入山谷,抵达庄门前。
在谷外,既未见到森严的戒备,进入谷中,也没遭到盘查拦阻,谷中居民看见他们,除了含笑颔首,竟然没有丝毫敌意。
这就是传闻中神秘诡异的迷谷?
这就是“红衣慧娘”避世隐居的地方?
这就是天波府杨氏兄弟葬身之处?
不,绝没有人会相信,杀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但这些女子都穿着红衣,刀法又都神妙莫测,却都是铁铮铮的事实,如果不是“红衣慧娘”的后代,怎会调教出如此高明的弟子呢?
一路行来,冯援的眉头就没有松解过,何凌风却神情木然,脸上毫无表情。
他们心里都怀着许多相同的迷团,只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费明珠则充满了惊异和好奇,不停地左顾右盼,似乎对这陌生的地方感到无比新奇与兴奋。
庄院门口,有两名佩刀红衣少女侍立着,衣沿镶着白边。
当她们看见舁床上的尸体,都流露出惊骇之色。
其中一个立刻迎了上来,低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四个人全被杀了?”
那二十多岁的红衣少妇点了点头,反问道:“谷主在什么地方?”
守门少女道:“刚才还问起你们的消息,可能还在东花厅内,我去替你们通报。”
红衣少妇道:“不用了,我和林姊亲自去面报谷主,你们好好看着这三个人。”
说着,和另一名镶蓝边的巡山使者一同进庄去了。
那守门少女向冯援三个人打量了一遍,好奇的问道:“你们三个是凶手?”
冯援耸耸肩,道:“大概是吧!”
守门少女一怔,道:“怎么说‘大概’呢?”
冯援笑道:“因为咱们并没有杀人,这四个人却死在咱们过夜的地方,如果咱们说不是凶手,你们一定不信,如果说是,咱们自己又不信。”
那守门少女突然笑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你们都是冤枉的,对不对?”
冯援又耸耸肩,笑道:“大概是吧!”
那守门少女却正色道:“我看你们也不像杀人的凶手,不过,我可要好心劝你一句话……”
冯援道:“什么话?”
守门少女道:“如果你们真的不是凶手,千万不要随便承认杀人,我们谷主最痛恨杀人了,尤其是仗着武功倚强凌弱,滥杀无辜,你们若是杀人的凶手,准不得活命。”
冯援道:“这么说,你们谷主的心很善良了?”
守门少女道:“谁说不是,我们谷主不仅心肠好,脾气也最好,待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何凌风突然插口道:“只不知道讲理不讲理。”
守门少女不悦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凌风道:“譬如说,我们若是无意中来到这座山谷,并未存着恶意,她还会不会让我们自由自在的离开?”
守门少女道:“为什么不让你们离开呢?如果你们在山中迷路,无意间闯到这里来,就是本谷的客人,我们会好好招待你们,然后送你们出去,只要你们不把这里的情形泄漏给外人就行了。”
何凌风和冯援不由自主交换了一瞥困惑的眼神,内心同时生出一个相同的疑问:“果真如此,杨家兄弟怎会一去不归?”
那守门的少女很健谈,看两人神情似乎不信,又道:“我们不愿让外人知道这儿的情形,也是不得已的。因为这儿地方只有这么大,容纳不下太多的人,同时也怕那些存心不良的江湖人物,来偷袭我们的武功,增添无谓的麻烦,这是祖先留下来的规矩,并不是谷主自己订定,不过,如果你们自己不愿意离开,情愿永远留下来,我们也会很欢迎……。”
她还想再往下说,那红衣少妇已经由庄中出来,向冯援等三人招招手,道:“谷主召见,你们跟我来。”
何凌风临行,对那守门少女笑了笑,道:“请问姑娘怎样称呼?”
守门少女道:“我叫方蕙儿,属于‘木兰白队’。”
何凌风笑道:“如果谷主不怪罪,或许我会请求留下来,到那时候,希望姑娘多多指教。”
那守门少女毫不扭捏,笑着道:“好,希望你有这份好运气。”
三人离开庄门,跟着那红衣少妇向里走,途中,费明珠故意后一步,低问道:“杨大哥,你真的想留下来,不回天波府了?”
何凌风微笑道:“此地是世外桃源,并不比天波府差,留下来又有什么不好?”
费明珠道:“哼!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没良心的,一见到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把祖宗家业全忘了。”
何凌风笑道:“那不能怪男人,谁叫你们女人要长得那么漂亮呢?”
费明珠“啐”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前去了。
绕过花圃,迎面一道回廊,环着落地长门,就是东花厅。
廊下站着四名镶白边的少女,花厅的门却掩而未开。
红衣少妇领三人来到廊下,道:“谷主要亲自问你们的话,请将随身兵刃留在厅外。”
这是规例,也是礼貌,红衣少妇说得也很客气,令人无法拒绝。
冯援向两人点点头,解下了随身刀剑,何凌风和费明珠也只得照办。
四名少女接去兵刃,推开了花厅长门。
冯援昂首而入,却发现花厅中空无一人,正面一张长案,案上摆着纸、笔、墨砚等物,案后有四把椅子,全都空着。
正感诧异,那红衣少妇已经跟了进来,用一柄小锤,在门旁玉兽上轻轻敲了三下,道:
“凶嫌三名带到,请执法升座。”
两旁侧门垂帘掀动,鱼贯走出来十二名身穿红衣蓝边的妇人,分列在桌案左右,每人都佩着长刀。
冯援纵肩笑道:“看这阵仗,真像打官司过堂啦!”
身后红衣少妇立即沉声喝道:“不许随便说话。”
接着,门内又缓步走出来四个女人。
这四人,最年轻的已有六十来岁,年长的怕不有八九十岁,一个个鸡皮鹤发,形貌枯槁,分别在四张椅子上落了坐。
她们身上也穿着红衣,却镶着银边。
冯援知道这四个老太婆身分不低,心里暗暗好笑:看情形,真成了杀人凶嫌,千万别被判个“立斩”,那才冤死了。
左右案头,两名镶蓝边的妇人各在小凳坐下,摊开了纸笔,竟是要“当庭录供”的样子。
中间靠右首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妪先开口,道:“本谷承上天垂爱,秉祖先遗训,深山聚族而居,与世无争,与人无尤,愿世人永享太平,同登寿域。是以对暴虐杀戮,悬为厉禁,凡有干犯禁例者,一律从重治罪。”
她的话声刚落,左首另一个老妪突然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喝道:“你们三人叫什么名字?由何处来?为什么杀人?一件件从实招来。”
何凌风和费明珠都没有开口。
冯援对她问了些什么话,根本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注意到这老太婆的巴掌拍在桌案上,其声虽响,桌案却文风未动,案上的纸、笔、墨砚,丝毫没有震动,整张案桌,却已向下陷落了一寸多。
陷落并不是案脚没人地下,而是案脚本身缩短了。
这表示老太婆的掌力,已达到“隔砖碎纸”、“隔山打牛”的上乘境界。
冯援自忖无法办到,心里不禁骇然暗惊,因此忘了答话。
红衣少妇在身后催促道:“童姥姥问你们的话,为什么不回答?”
冯援定了定神,道:“哪一位是童姥姥?”
红衣少妇道:“就是左首第二位,刚才问你们姓名来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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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冯援笑道:“她们一共有四位,如果都问起话来,真不知应该先回答哪一位才好,咱们有三个人,如果都回答,也不知道应该先听谁的。我有个建议,不知贵谷愿不愿意采纳?”
那姓童的老妪道:“你说说看。”
冯援道:“干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