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坏白郎君-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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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希望大娘能吃点东西再睡,但看见她一脸的倦意,上官蔻心也不忍再坚持。
“那好吧!您就好好睡——”上官蔻心说着,才发觉大娘已闭上眼睛睡着了,便替她将被子拉好,打算到屋后的柴房取些干柴来烹煮食物。
就在这时候,她心里突然窜起一股不安,再回头看看大娘,总觉得她睡得太沉、太安静了,听不见往常沉重痛楚的呼吸声,也看不出胸口的起伏。
大娘已经好久不曾安适地睡过一觉了,总是被剧烈的咳嗽折磨着,为何此刻……
上官蔻心心跳加速,捂着嘴久久不能移动。不会的!大娘只是睡着了,她只是睡着了啊!然而即使是不断在心里吶喊,仍无法抹去越来越强烈的不祥感觉。
她深呼吸,愕然发觉自己脸上竟倘满泪水,一颗心疼痛莫名,令她记起那一天,大娘告诉她母亲已为老天爷召去,再也不能回她身旁。
当时她年幼无知,没有了娘仅觉得寂寞,尚不懂哀伤为何,而大娘就犹如她第二个母亲,这多年来一直将她当亲生女儿般疼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倚靠的人了,大娘不会死,她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上官蔻心开始啜泣,恐惧逐步占据她的心头,她没有勇气走向大娘,只是以颤抖的声音喊着大娘,然而大娘没有任何响应,只是静静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终于,上官蔻心由抽泣变成嚎陶大哭,由站着哭变成蹲着哭,她一直哭一直哭,泪水把两只袖子都浸湿了,就是不愿朝大娘走去。
她哭了这么久,声音这么大,都不能把大娘吵醒,难道——难道她真的再也不会醒来了?
上官蔻心越想心越酸,泪水滚落得更多更快,压抑不住的哀伤正待溃堤而出,门忽然啪的一声被推开,将她已升至喉咙的哭声给逼了回去。
“吵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上官蔻心转头看去,似雪一般的白色男子站立门外,正是大娘和她称之为“公子”的人,而她就犹如见了离散数年的亲人一般,站起来朝门口奔去,抱住那人哇哇哭了起来。
骆昔浪惯于独处,他不记得这辈子有谁曾以这种表情、这种姿势奔向他,是以当他看见嚎啕大哭的上官蔻心朝他接近,下意识就想一掌击退她,然而却莫名地迟疑了下,让上官蔻心冲入他怀里,沾了一身的眼泪鼻涕。
这家伙在做什么?骆昔浪不动如山,挑眉看了看怀里那颗头颅。
“大娘——大娘她死了!”上官蔻心抽搐哽咽地抬头说,骆昔浪见了不由心里一震!
粉嫩嫣红的双颊,被泪水洗涤过的清灵眸子,他捡回来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但怎么竟漂亮得像个姑娘?
骆昔浪撇过头推开上官蔻心,径自走向床榻。他探了探大娘的鼻息,回头道:
“挖个洞把她埋了。”
上官蔻心听了一愣,半晌后傻了似地瘫在地上,喃喃道:
“是真的,大娘真的死了。”
骆昔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上官蔻心实时回过神来,伸手扯住他的衣衫。
“等等!公子要上哪儿去啊?大娘她——”
“我说过,挖个洞把她埋了。”
“就这样?”
“嫌麻烦?那就丢到外头喂狼吧!”
“公子!”上官蔻心不敢相信,含着泪水嚷道:“大娘怎么说也照顾了公子这么多年,现在她过世了,你却要我随随便便挖个洞将她埋了?!还说可以将尸首扔到外头喂狼,你——你果然就像大娘所说,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骆昔浪闻言,扬起嘴角。
“情是什么?我不懂。”他说。
“大娘死了啊!你难道一点也不难过?”
“有生就有死,此乃自然法则,何需难过?”
“至亲的人去世,难过是人之常情。”
“你要我像个姑娘家哭哭啼啼?”骆昔浪淡漠地看着她,眼底明显写着讥嘲。
她就是姑娘家啊!哭有什么不对?上官蔻心很想这么告诉他,但又记起大娘的一再叮咛。只得擦去泪水佯装坚强。
“有时候哭泣并不是怯儒。”她说,
“难道不哭就表示我不难过?”骆昔浪反问。
上官蔻心盯着他瞧,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
“我完全看不出你有哀悼之意,你根本就不在乎大娘的死活,对不对?”
“人都已经死了,在不在乎又如何?”骆昔浪看了床榻一眼,问道:“怎么样?是要挖个洞埋了?还是扔到外头喂狼?”
“我自会好好安葬大娘。用不着你操心!”上官蔻心忿忿地撇过头去。
“那很好。”骆昔浪朝大门走去。
“然后我会将大娘的牌位送回家去。”她故意说给他听。
“家?”骆昔浪停下脚步,转头挑眉看向她。
上官蔻心点头。
“大娘一直渴望能和儿孙共享天伦,我一定要完成她这个心愿。”她坚决地说。
“人都死了。还能享什么天伦?”
“至少要那两对不孝的儿子媳妇每天到大娘神位前上香忏悔啊!”
“那么就请便。”骆昔浪继续朝外走,上官蔻心忙大声喊住他。
“公子!公子!”她起身跑向他,拉着他的衣袖问:“你不跟我一道去吗?”她问。
“我为什么要去?”骆昔浪看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开,他不喜欢接触到那双眸子时心里产生的异样感觉。
“你不去?那怎么行!我一个人是出不了冰雪原的。”上官蔻心焦虑地说。
骆昔浪又看了她一眼,举步继绩往外走,上官蔻心则是死命地扯住他。
“求求你!公子,就算是你替大娘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我们一起送她回家。”她要求着。
“我不必为一个死人做任何事。”骆昔浪冷冷道。
“她活着的时候你也没有替她做过什么啊!”
“既然活着,有什么事不会自己做吗?”
这——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上官蔻心秀致的五官因为气愤全皱在一块了。
“公子!你——”
“不用再说了,这种无聊的事我是不会做的。”骆昔浪说着,不再看上官蔻心一眼,便毅然走出木屋。
就在沈秋云的墓旁,上官蔻心一边生着闷气一边挖着雪,不敢相信公子真的是这么个冷血无情的人;虽然这十多年来大娘一直刻意避免让她接近公子,并不断灌输她“公子是个可怕的人”这样的观念,但这些都无法根植在她脑中,也许是她几乎不曾和公子接触,无从领略他的奸或壤吧!
然而这些许的保留到今天已经荡然无存了,她亲身体验了他的冷酷无情。越来越相信大娘所言不假。大娘久病,他非但不闻不问,如今人死了也不见他掉一滴眼泪,最过分的是他连大娘落叶归根的遗愿都不肯成全,亏大娘还服侍了他这么多年,为他忙里忙外打点三餐,真是大不值得了。
上官蔻心呻吟一声跌坐在雪地里;使劲挖了半天,手脚都发软了,却只有那么点成果,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有限了,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大娘入土为安呢?
她沮丧地叹气,为未来的事忧心忡忡。但仔细想想,她连眼前的事都无法处理,担忧遥远的未来岂不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是啊!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大娘的后事,然而就算她能一个人挖好坟将大娘安葬。也绝不可能独自走出辽阔的冰雪原将大娘的牌位送回。虽说这地方她已住了十多年,但踪迹所及也不过是木屋附近的一小块地方,东西南北都难以分辨,如何能安然穿越一望无际的冰雪原?大娘不止一次对她说过,要地想办法离开这里,离开公子,但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啊!
她又叹息,站起来继续在雪地里挖掘,脑中闪过各种离开冰雪原的方法,但每一个都以凄惨的结局收场,令她不得不颓然放弃。
没有他就不行吗?她一直想着。
最后,虽然不甘心,上官蔻心还是搁下锄头朝骆昔浪的木屋走去,她决定压下愤怒,再一次请求他为过世的大娘尽一点心力。
她敲了敲房门,末待回答便推门而入。站在窗前的骆昔浪转过头,一头不受束缚的白发,一身雪般的白衣,恍若精工雕凿过的五官透着冷漠。一双浓眉在看见门口的上官蔻心时微微挑起,似询问,更似嘲讽。
骆昔浪没有说话,上官蔻心则是只能痴傻地盯着他瞧,忘了该怎么说话。从来她都没有什么机会好好看他,而此时,映着由窗外射入的阳光,他的身形令上官蔻心心神一震!不管是诡谲的白发、冰冷的眼神,还是那遮掩不住的漠然与疏离,只要看了,就无法再将视线移开。
“你的嘴怎么了?”骆昔浪淡漠的声音传来。
“啊?”上官蔻心眨眨眼。
“它好象没办法合上。”
小嘴倏地紧闭,红云飞上上官蔻心的双颊,骆昔浪见了只觉胸口一紧,随即沉下了脸并撇过头去。
“人已经埋了?”他问。
“没有。”上官蔻心哭丧着脸回答。
“坟呢?”
“才挖掉薄薄一层雪。”
骆昔浪离开窗边走向桌前,径自替自己倒了杯水。
“冰雪原是个好地方吧?”他似笑非笑地问。
上官蔻心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尸首就算搁上个几百年也不生蛆。”答案随即就揭晓了。
上官蔻心又是一阵错愕。随即狠狠瞪了他一眼!当然,此时骆昔浪是背对着她的,根本看不见她杀人般的目光。
“你——”骆昔浪喝了水,头也不回地问:“来找我帮你挖坟吗?”
上官蔻心眼睛一亮!
“公子愿意帮忙的话再好不过——”
“我没说愿意。”
上官蔻心脸又垮了。他这不是摆明了耍她吗?先燃起她的希望,然后又一句话浇熄了它。
“你出去吧!”骆昔浪道。
“出去?”上官蔻心低嚷:“可是我话都还没说——”
“如果是要我挖坟,送牌位,说了也是白说。”
“呃——不是,”上官蔻心使劲摇头。“不是大娘的事,我——我挖洞挖累了,想起大娘心里又难过,所以就来找公子聊聊,多个人作伴比较不寂寞嘛!你说是不是?公子。”她胡乱扯着,心想绝不能就这么被赶出去,一定得再跟他谈谈,如果不能说服这冷酷无情的人,还有谁能帮她离开这处处凶险的冰雪原呢?
“我可不需要有人作伴。”骆昔浪冷冷地说。
“但是我需要,”上官蔻心幽幽道:“大娘走了,我——我很寂寞。”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滑落,她忙伸手抹去。
骆昔浪见状蹙眉。
“你何不到外头去哭?”他说。
“对不起。”
这句话之后屋里就陷入沉默,骆昔浪依旧是看着窗外,上官蔻心则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处。寂静无声的环境加上昨晚一夜末睡,疲惫逐渐袭来,她开始打起瞌睡。
结果上官蔻心真的睡着了,并且在几乎跌倒时醒来,她捏捏脸颊让自己清醒,知道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她轻咳了几声,鼓起勇气朝骆昔浪走去。
“别过来。”她才跨出一步,就听见骆昔浪这么说,只得委屈地停下来。
“公子好象很讨厌我?”骆昔浪没有回答这问题,只是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
“你是来我这儿睡觉的吗?”
上官蔻心忙摇头。
“不是,我——我想跟公子谈一谈。”
“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