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男孩的尖叫-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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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大成一本正经地说：
“不是我不肯给你们一百辆汽车，卖汽车的哪里怕客户买这么多汽车的道理？有些事情，说起来是自揭家丑，单就我们厂的年产量来说，也就是区区几百辆的规模，你们两次的购买量就已经使我完成了近一年的销售任务。要说一次购买一百辆汽车，我这个推销员手中的权力有限。真要的话，必须逐级向总厂申请和报批。厂里接到这张订单后，所有的工人还得加班加点生产，能不能准时交货还是个未知数。”
吴莹的沉稳和淡定依然没有丝毫改变，说道：
“我们有时间和耐心等待总厂的回复。”
在等待汽车总厂审批的过程中，首先对如此庞大购车计划的质疑不是来自任大成，而是来自忐忑不安中坐不稳屁股的蓝孬蛋，缺乏自信心和底气不足所导致的连锁反应，促使蓝孬蛋在一二再再二三中质问吴莹：“这一切切实可行吗？闹不好会把我们俩辛辛苦苦赚来的家底陪得血本无归。”
吴莹一笑置之：
“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关键时候怎么这么经不起折腾呀？”
蓝孬蛋心有疑虑地说：
“我对如此庞大的购车交易，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吴莹拍着蓝孬蛋的肩膀，安慰道：
“沉住气，准备收获天上飘下来的芝麻。”
经过一段时间的耐心等待之后，汽车总厂的批复终于下来了，但附加了一个条件，销售任务可以算在任大成身上，合同必须要到总厂签订。接到喜讯的两个人态度却迥然不同，蓝孬蛋欣喜若狂，吴莹喜悦参半。关键时候蓝孬蛋没有看出其中隐藏的不可预料性和事情的不确定性，吴莹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因为吴莹在筹备策划这场交易的时候，心里始终孕育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鬼。
蓝孬蛋蒙在鼓里，吴莹心知肚明。
这个鬼，吴莹早已胸有成竹，而蓝孬蛋却在一百辆汽车开回家里的时候，放才如梦方醒。这个鬼在日后的逐步解密中真相大白于天下，让蓝孬蛋感悟到这一切其实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三个人结伙前往汽车总厂，目的地是一个在改革开放初期经过改制的三线企业，地处西北偏远闭塞的戈壁地带。
第33章 在天上种芝麻（3）
一路上，吴莹使出惑人的手段，对任大成好吃好喝招待，等到一路风尘赶到汽车总厂的时候，任大成有一大半的心已经被吴莹俘虏，就差没有明火执仗投敌叛国**求荣了。
有了前两次的诚信还款，总厂销售部的主管领导对此次的大批量交易的可信度几乎没有产生多大的怀疑，况且此次交易的准备金一分不少，合同在一波三折中签订下来。
签订合同的谈判桌上，吴莹出人预料地将了销售部主管领导一军。改革开放初期的经营状况远不及现在的规范，配套的法律法规没有健全，根本没有售后配套服务项目，包退包换的条款根本无从谈起。吴莹的脑子里不知道是何处搜寻来的古怪念头，硬是要在合同条款里附件一条几乎让汽车厂难以接受的条件——两个月内如若汽车主体出现重大技术问题，总厂将无条件包退包换整车。单单因为这一条款的横空出世，就让销售部的领导伤透了脑筋。为此双方进行了三次面对面的商谈，最终还是汽车厂作出妥协，条款写进了合同。原因是一次购买如此庞大数量的汽车，不给一点优惠条件于情于理不符。
整个谈判有惊无险地得以完成，接下来的麻烦事情降临到蓝孬蛋和吴莹的头上。
西北地处中原有两千多公里的路程，一百辆汽车如何能顺利开回目的地成为吴莹亟待解决的棘手问题。蓝孬蛋是个粗心人，没有仔细计算这笔眼下并不明朗的费用，而吴莹已经在忧心忡忡中隐约感觉到其中的麻烦。单单一路上司机的工资，汽车的加油加水，停车住宿，意外事故修理等等开资就是一笔数目不小的费用，足以让胆小之人喝上一壶子的。
两个人经过一合计，决定回家招兵买马，先把一百名司机招到，然后再到西北把一百辆汽车开回家。
就在两个人乘车回家招聘司机的节骨眼上，事情出现了峰回路转的大转折，故意让两个人过不去这道坎儿。假若是心理素质稍差一点的人，一定会在得知消息后昏死过去，苏醒后至少落得个帕金森综合症。幸亏两个人的心理素质还算过硬，在商海沉浮中经过无数次的摔打，没有被暂时的看跌势头所吓倒，勉强保全了一个囫囵。
首先是钢材市场出现波动，一路大跌，紧接着是汽车销售市场一路滞销。汽车司机没有招到，汽车厂的电话一个劲催个不停，主管领导担心汽车的一路看跌势头会导致蓝孬蛋和吴莹的断然反悔，一大笔签了合同的生意打水漂。蓝孬蛋已经闻到了硝烟弥漫的汽车销售市场的看跌势头，猴屁股早已着了火，而吴莹依然在坐怀不乱中紧锣密鼓地招聘司机，一百名货车司机几乎将当地的资源洗劫一空，接车一趟的价格一涨再涨，远远高出当地同等价格的两倍以上，勉强才把一百名司机招满。
这时候的两个人早已成为山穷水尽的穷光蛋，所有积蓄全都搭配进去，赌输赌赢的前程并不明朗。一百名司机赶往西北的旅差费几乎无从谈起，哪里来的费用将一百辆汽车顺利开回家。
第33章 在天上种芝麻（4）
当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汽车厂的时候，汽车销售市场的价格再次给两人当头一棒，几乎打得蓝孬蛋信心全无。而吴莹却依然保持着难得一见的沉稳坦然，似乎面前的一百辆汽车只要开回家，就能稳赚不赔。
汽车厂在关键时候的担心反悔和底气不足，使得吴莹从中看出了破绽，抓住战机，第一段路程的汽车加油硬是让汽车厂埋了单。
有了第一段路程的顺利上路，吴莹的心释然许多。因为她心里清楚，只要离开汽车厂，这一百辆汽车就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了，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剩下的事情根本不要发愁了。
一个庞大的车队浩浩荡荡上路了，走出五百公里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一个司机一辆车的连续奔波和赶夜路，司机的身体根本吃不消，白天行车晚上休息已经成为定局。蓝孬蛋找到一个有加油就餐的大型停车场，吴莹向老板发号施令起来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让其为一百辆车加满油，然后就餐休息。在加油过程中，老板首先向蓝孬蛋发难，要求先付一半的费用。
人处在狼狈不堪的困难关头，莫名其妙的歪点子和孬点子信手拈来，层出不穷，说白了，不过是穷途末路的最后一招。蓝孬蛋强装出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试探道：“假若没有钱怎么办？”
停车场老板摇头道：
“这么大的架势会缺钱，没人相信。”
蓝孬蛋一脸正经地说了一句实话：
“老板，我没骗你，真没钱。”
停车场老板再次摇头，笑着说道：
“没钱留下一辆车顶账呗！”
蓝孬蛋心里顿时一乐，只是没有敢笑出声来。计划中打算破罐破摔的一招居然在一上场就有人愿意接受。蓝孬蛋在急流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抓不放，说道：“老板说话算数？”
老板乐呵呵地说道：
“当然算数，怕你是孙子！”
蓝孬蛋依然是一副揶揄的嘴脸，死马当活马医，说道：“那说定了，明天早上结账时留下一辆车，多退少补。”
第二天早上结账时，蓝孬蛋果然要用一辆汽车来折抵加油就餐住宿等费用，让误以为是句玩笑话的老板一时哭笑不得。吴莹有些沉不住气，小声问蓝孬蛋：“这样做不是等于胡来吗？”
蓝孬蛋瞪一眼吴莹，没好气地说道：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次轮到吴莹闭口无言了。
关键时候蓝孬蛋的招数也就是程咬金的三招半，胆大妄为的一招居然屡试屡爽，再次歪打正着之余，吴莹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眨巴着小眼睛的男人不但胆子贼大，做起事儿来从来不计后果。和停车场老板的讨价还价几乎没有浪费多大的周折，一辆新货车在一路看跌的销售市场上，多少还有点身价。在权衡了利弊得失之后，停车场老板无奈地接受了事实，加油住宿就餐的所有费用算来算去也就是万把块钱的数额。除去所有的费用，老板得到一辆低于市场价位的汽车后，倒找回来的钱竟有三万块之多。
第33章 在天上种芝麻（5）
拿到这笔钱之后，蓝孬蛋急着要装进兜里，以备不测之时急用。吴莹却不这么认为，做起事儿来没商量的架势，一把夺过成沓的钞票，首先给司机每人预付两百元工资，不但稳定了军心，还为以后的行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按照如此速度的行程，一天也就是七八百公里的路程，一路逶迤到中原。一百辆汽车中的五辆汽车已经在加油就餐住宿中归他人所有了，剩余的九十五辆汽车终于完好无损地开回了家。
经过近半个月的折腾，汽车销售市场依然毫无起色，蓝孬蛋面对一大片卖不出的烫手山芋，忧心忡忡地问吴莹：“那五辆车如何弥补回来？”
吴莹望着搭档的脸，嘲笑的口吻说道：
“原以为你已经想好了退路，不过是一本糊涂账。”
蓝孬蛋挠着头，一副愧疚的样子，说：
“当时只顾着自己痛快，一时把填窟窿的事儿疏忽了。”
吴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我们依照合同条款执行就是了。”
蓝孬蛋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怎么个执行法？”
吴莹胸有成竹说道：
“上矿山，买相同车型的报废汽车！”
吴莹一语既出，蓝孬蛋恍然大悟。当时在谈判桌上，吴莹咬死非要将整车包退包换这一条款写进合同书里，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要为日后的回旋埋下一个伸缩自如的伏笔，这个女人的精明独到之处由此可见一斑，不服都不行。蓝孬蛋想到此，心头一热，一把将女人搂进怀里，亲个不够，连声问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吴莹笑着说道：
“松开手就知道是人是鬼了。”
蓝孬蛋搂着吴莹不肯松手，说道：
“怕的是松开手，鬼就会飘然离开我了。”
两个月以来，因为一百辆汽车的折腾，两个人的神经系统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根本没有时间打闹嬉戏。有了吴莹关键时候的指点迷津，蓝孬蛋高悬的一颗心彻底放松下来。此时此刻的蓝孬蛋心里有一阵按捺不住的兴奋和喜悦，只要有这个女人在身边，既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也无所畏惧了。
眨眼功夫到了还款的日期。任大成上门一看，一百辆汽车一辆不少。其中九十五辆汽车完好无损，五辆花低价钱买来的报废汽车放在停车场门口的不远处格外扎眼。一切看似漫不经心的安排，其实都是经过吴莹精心设计的迷局。
矿山处于乱采乱挖的空前混乱时期，只有人开矿，没有人修路。山高路险和坡陡弯急为拉矿运输的汽车埋下了不可避免的隐患，车毁人亡的事故时有发生，汽车报废的事情屡见不鲜。
常人眼里是死路一条，吴莹从中却看到了商机。
任大成索要现款，吴莹以先把五辆出事故的车辆退还了再说事儿为由，把任大成推进了有进无退的死胡同。
两手空空而归的任大成回到厂里挨了一顿训斥，落得个灰头土脸的狼狈相，惶惶不可终日。
蓝孬蛋偷偷笑了，吴莹却没有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