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名珠-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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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楼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道:“过去的事了,老人家何必再提。”
巴尔扎也觉得这么比不恰当,话锋立转,道:“真没想到八阿哥也牵涉在这件事里,您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找福贝子商量一下去。”
“对,八阿哥毕竟是皇子,不能轻举妄动,何况他的福晋还……龙少爷,这会儿后头的人不少,十三阿哥、和孝公主的额驸都来了。”
“谁?”
“和孝公主的额驸,就是和坤的儿子丰绅殷德啊。”
“呃?”
“这位额驸比皇子都吃得开,当然都是因为他有个既是户部侍郎,又是内务府大臣、祟文门监督、军机大臣、步军统领的父亲和坤。”
和坤的出身是个文秀才,略通文墨,在乾隆卅四年当了三等侍卫,到四十午时来运转,升为御前侍卫,兼某旗的副都统。
不到一年,他又升为户部侍郎兼军机大臣,兼内务府大臣,而且不久又兼了步军统领兼京城崇文门税务监督。
和坤身兼五职,其中户部侍郎、内务府大臣、崇文门监督,都是管钱、用钱、收钱的肥缺,而军机大臣是实际上的宰相,步军统领又是拱卫京畿的首席武官,皇上对和坤宠任之专,可谓史无前例。
皇上对和坤所以如此宠任,有那么一段传说,种因于雍正年间,皇上还是皇四子的时候,这个传说牵涉到怪力乱神,也牵涉到不足与外人道的宫闱秘密,恐怕不足采信。
不过,和坤这个人聪明、机智,善阿谀逢迎,善投人主所好,则是不争的事实。
龙天楼听巴尔扎一口气说了和坤的五种兼职,别的四种他没在意,唯独对和坤身兼内务府大臣,却是听得心头跳动。
几个府邸有问题的人,都是经由内务府派任的,而内务府的那个万峰更在天香教里职位不低。
难道说,身为内务府大臣的和砷,一点儿都不知道?
齐!事先不知道,事后不可能不知道,以和坤的权势,一旦知道万峰被捕,怎么会没有一点动静?
书!龙天楼脑中盘旋着这些个疑问,口中却道:“我上后头看看去。”
网!他往后去了,巴尔扎则留在了前院。
巴尔扎虽然是礼王府的供奉,在这八阿哥府,却还不够资格进后院去。
巴尔扎都不够格,龙天楼这个十五阿哥府的护卫总教习行吗?
刚到后院门,龙天楼就被八阿哥府的戈什哈挡了驾。
“你是——”
“十五阿哥府的护卫总教习,龙天楼。”
职务不够。
可是名头儿响亮。
拘捕大贝勒的龙天楼。
要是没有来头,怎么能,又怎么敢拘捕炙手可热、领侍卫营的大贝勒?
八阿哥府的戈什哈硬是没再吭声,任由龙天楼进了后院。
后院比前院大得多,而且也比前院美得多。
这当儿,后院也比前院的人多。
不是王公大臣,就是贝勒、贝子、格格、姑娘,说话声、笑声,到处都是。
龙天楼一面找福康安,一面避海珊。
避谁偏碰上谁。
“天龙。”
永远是天龙,改不了的。
龙天楼还真为之一惊。
一阵醉人香风过处,海珊格格已随着那声银钤似的“天龙”,到了他身边。
海珊格格的来处,怔立着那位文采风流,但嫌脂粉气浓了些的纳兰公子。
“刚在前院,你上哪儿去了,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人影儿?”
海珊的话声轻柔,娇靥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幽怨神色。
定了定神,龙天楼道:“有人叫您的时候,正巧我有事儿,所以走开了一会儿。”
海珊那能让人心碎的眸子,紧盯着龙天楼:“不是有意躲我?”
龙天楼道:“格格这是哪儿的话,我怎么会,又怎么敢。”
海珊娇靥上的幽怨神色,突然间浓了三分:“别人不会,也不敢,只有你会、你敢。”
海珊说的是实情,她是骄纵、刁蛮、任性了些,可是,毕竟是位和硕格格,毕竟是个百家争求的美貌姑娘,像那位纳兰公于那般好性子的紧缠不舍,不就是个最佳例证。
可就偏偏龙天楼“怕”她,许是,这就是没缘份。
龙天楼道:“您要是这么说,那就是怪罪我了。”
海珊道:“那就该我说,我怎么会,又怎么敢。”
这话露骨了些。
龙天楼不敢再说下去,道:“格格,咱们过去吧?”
“过去,上哪儿去?”
“总不好冷落纳兰公子。”
纳兰还在那儿呆呆地站着,既没走开,也不走过来。
海珊看也没回头看一下,道:“不管他,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龙天楼不知道海珊要说的是什么要紧话,可是既然是要紧话,那就一定关系重大,这种话,不能听。
他忙道:“格格,我还有事,等会儿我再来找您,或者是改天……”
“不能等会儿,更不能改天,我现在就要跟你说,还要听你一句话。”
不管是什么事,这更关系重大。
龙天楼心头猛跳,正愁无计脱身,只听有人叫道;“天楼!”
龙天楼抬眼一看,见是福康安从花厅方向走了过来,他如遇救星,答应声中忙迎了过去。
海珊站那儿没动。
但是福康安绝不是不懂礼,他含笑先向海珊道:“你们正在说话?”
海珊道:“我正有要紧事儿要告诉天龙。”
这是实情,而且这么说福康安总不好“打扰”了。
岂料,福康安道:“真不巧,我也正有要紧事找他,这样好不,我暂时把他从你身边借走一会儿,待会儿再让他来见你。”
听口气,像是商量,但是福康安没等海珊有任何表示,就把龙天楼拉走了。
海珊却一改以往作风,没急没拦,只是眼圈儿微红,娇靥上幽怨神色浓得让人心酸:“你们都欺负我,为什么,为什么?”
福康安把龙天楼拉到了花厅的另一边,才驻步停身,然后望着龙天楼不说话,神色有点异样。
龙天楼当了真,道:“您有事儿?”
福康安微一点头:“给你解围,救你脱困!这不就是事儿么?”
龙天楼有点窘,强笑一下要说话。
福康安脸色一整,道:“天楼,我看得出,你也别不承认,海珊缠上你了,而且很认真,你有什么打算?”
一旦说到了这上头,龙天楼反倒泰然了,道:“您是知道的,门不当,户不对。”
“那倒未必,只是我要你撇开这些。”
龙天楼沉默了一下道:“我只能这么说,没有缘份,不敢高攀。”
福康安吁了一口气:“我也看得出,既是这样,往后就尽量躲她远点儿,你不在旗,皇家的家法不允许这个,但这不是顶要紧的,要紧的是,别人都误解她,其实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尤其她是个死心眼儿,不让她慢慢死心,往后是大麻烦。”
龙天楼不想惹这个麻烦,根本不想谈这个,他道:“我到后头来见您,有要紧事儿。”
福康安也马上跟着转了话锋;“我正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大发现——”
龙天楼把他的发现,从头到尾告诉了福康安。
听完了龙天楼的叙述,福康安脸色好怕人,竖眉瞪目,煞威毕露:“好卑鄙,这算什么,简直是不择手段——”
“也不能全怪他们,也得怪八阿哥已身不正,他的福晋给了人可乘之机。”
福康安一摇头道:“不,不能这么说,打从本朝入关以来,顺治、康熙、雍正以至于今,男人们这种事不足为怪,但是,女人家就不行,论家法该白绫赐死。”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事关重大,我不敢擅自行动,特来请示。”
福康安扬着双眉,冰冷道;“人既然在这儿,就不能让她溜掉,八阿哥沾这个,咎由自取,挑开它,天塌下来我顶着,我不信皇上能容忍他的儿媳妇这样。”
龙天楼只觉血气往上一冲:“有您这句话,我就放手去做了。”
福康安道:“去,只管放手去做你的。”
龙天楼答应一声,刚要走。
适时画廊那头转过来一行人,共是十二个人,两前十后,后头十个,清一色的护卫角色,八个是大府邸的护卫装扮,另两个竟然是大内侍卫。
前头那两个,一老一少,老的穿便服,极尽考究奢华,白白的脸,长眉细目,五绺长髯,年纪约摸五十多。
少的,少说也有卅来岁,细皮嫩肉,挺白净,挺清秀,带着些书卷气。
龙天楼猜不透来人是谁,有这么大排场。
只听福康安道:“和坤来了”
“和砷?”龙天楼听得一怔。
“老的是和砷,年轻的是贵为额驸的他儿子,丰绅殷德,我不想见他们,走吧!”
两个人刚要走,迟了。
只听那个老的含笑招呼道:“福贝子在这儿啊!”
面子事儿,礼总要顾。
福康安不好走了,龙天楼要走。
“这位也等一等。”
和坤居然也招呼龙天楼了。
福康安都不好走,龙天楼又怎么好走?
就这两句话工夫,和坤跟丰绅殷德已带着十名护卫来到近前。
丰绅殷德含笑招呼:“小福。”
福康安跟丰绅殷德招呼过后,淡然向和坤道:“中堂也来给八阿哥祝嘏了。”
“这是人事,我怎么能不见。”
话是跟福康安说的,可是—双细目却直打量龙天楼。
福康安道:“天楼,见过和中堂。”
龙天楼欠身—礼:“龙天楼见过中堂。”
和坤含笑道:“福贝子身边都是俊彦,但是像这样丰采的还不多,我正想认识认识。”
福康安道:“我哪来这么好福气,他是十五阿哥府的护卫总教习。”
和坤微一怔:“拘捕大贝勒的那位。”
福康安道;“不错。”
“从内务府抓去万峰的也是他。”
“是的,”
龙天楼道:“没有事先禀知中堂,还请中堂见谅。”
和坤“嗯”了一声道:“该办,该严办,这些人闹得也太不像话了,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哪容许这个,龙总教习好魄力,好胆识。”
福康安道:“倒不是他好魄力,胆比别人大,他是奉旨行事。这帮人竟敢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的确该严办,不过这件事一旦追究起来,将来恐怕牵扯很广。”
和坤道:“不怕牵扯广,除恶务尽,就该一网打尽他们,要是任由他们在京里为非作歹,威胁到大内,咱们还怎么治理天下?”
龙天楼一欠身道:“中堂是不是能颁个手令?往后天楼办事也方便些。”
“这个——”和坤—怔,旋即说道:“你已奉圣旨,我不便再颁手令,不过我爱才得紧,往后不管大小事,尽管去见我,我一定尽量给你方便,你陪福贝子聊吧。”
他跟福康安招呼了—声,带着丰绅殷德及护卫们匆匆走了。
望着和坤等的身影拐过画廊不见,福康安笑了:“天楼,你真行!硬将了他一军。”
龙天楼却没笑:“贝子爷,恐怕这才是幕后大主谋。”
福康安道:“你要能体会皇上的用心。”
龙天楼一时没懂这话的意思,诧异地望着福康安。
福康安道:“日子一久,皇上对他已经生厌了,皇上不会不明白他的种种恶迹,但是要动他,更需要有证据,这不是常人所能办到的。”
龙天楼心头猛跳:“皇上的意思是这样吗?”
“应该是显而易见的,诸多皇子之中,只有十五阿哥最厌恶他,他也视十五阿哥为唯一的眼中钉,皇上却把你推荐给了十五阿哥。”
龙天楼热血上涌,道:“贝子爷,我不惜血溅尸横,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扳倒和坤。”
福康安凝目望着龙天楼道:“朝廷,民间,普天之下,没人不希望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