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牧云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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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冰雪仙子落江湖』第二十二章 宝阁巍巍,从来定数苍苍
一听能看宝物,张牧云顿时来劲,弹身从蒲团上蹦起,盯着老方丈两眼放光说道:
“早知方丈不小气!这便带我去看吧!”
“好!月婵女施主也一起来看吧。”
一语说罢,智光拂袖而起,率先走出净室,身后其他人鱼贯而出。
在智光的带领下,他们先去的是须弥坛佛殿。此时夜色正浓,天上依旧乌云密布;从院落石径上走上通廊时,有几名杂役小沙弥提着灯笼为他们照明。一路上张牧云心情激动,尤其走得一时看见前面带路的老禅师拾阶而上走近那须弥殿紧闭的朱红大门,便愈加兴奋莫名。
“这须弥殿果有古怪!”
他心中忖念:
“宝林寺哪处我不熟?偏这须弥佛殿不记得如何来过。”
张牧云愈加激动,脚下步履竟有些凌乱起来。
“牧云你看——”
等领着众人走入须弥殿中,那智光和尚便指着殿内东墙侧一只半人高的青铜大鼎,回头跟张牧云夸耀道:
“这就是我宝林寺中头一件宝物!”
“此鼎名‘须弥大鼎’。你瞧这——”
智光围着青铜鼎身来回走动,一边转圈一边抚着鼎身錾刻的花纹念叨:
“牧云你看这鼎身,这几座是须弥山,这儿是四大部洲。这些个,你看着像小面团的,实则是五百罗汉像。你看,有讲经说法的,有降龙伏虎的,有乘鹤升天的,也不知当初怎么刻画上去的,真不愧为敝寺第一宝物!”
智光卖力地讲解,张牧云和月婵听得十分专注,时不时地啧啧称奇。借着殿内的长明灯光,那张牧云打量着须弥铜鼎上明晦有致的花纹,更在心中感佩道:
“果然是宝物!看这图案已然妙极,若是一股脑化了,应该不下二百斤铜吧。嗯,那也是极值钱的了。”
心里给眼前的宝物估值,却忽然心生疑窦,张牧云便趁着话隙跟智光禅师问道:
“大师啊,你这铜鼎虽然是极值钱的,却也用不着豁出性命保存吧?莫非里面藏满金银?”
说到此处他赶紧上前伸手一掏,却只捞得满手香灰。见他如此,智光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便只好老老实实说道:
“牧云,这鼎中并无金银。其实不瞒你说,老僧一介出家之人,与世无争,如何会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先前那恶徒逼寺中交出宝物,可怜我一无所知,只得带他在寺内可能之处四处走动。这鼎前也曾来过,只是那人见了直摇头,坚称不是”
“哦?”
张牧云这会儿毫无睡意,头脑十分清晰,马上接茬道:
“这死鬼眼界倒是极高——咦?这么说来你这寺中还有其他宝物?”
“有啊。”
智光一脸晦气地答道:
“老衲起先是想将寺中称得上佛宝之物都给那凶人看了,只想早点打发他走;谁知却都说不是!”
“那倒真倒霉得紧。”
张牧云随口安慰一句,大半心思却仍在那“宝贝”二字之上,瞅着老方丈,精神奕奕地说道:
“老方丈,不如你便把那些宝贝一一给我瞧瞧。我来帮你鉴别鉴别。说不定是那死鬼不识货呢!”
“好吧!”
毕竟眼前这兄妹俩是救命恩人,智光推脱不得,便真个把宝林寺里想得起来的佛宝经籍都给张牧云瞧了。什么犀牛佛珠、白玉观音、紫檀罗汉、木胎干漆大士像、琉璃宝光莲花台、达摩祖师手抄贝叶经,种种寺里秘藏的珍品都给张牧云一一过目。其中不少宝贝,几乎从来都秘而不宣,即使达官贵人也无从看到,这回却便宜了这俩兄妹。而此时那位得了便宜的惫懒少年还一个劲儿卖乖,在肚中给这些古色古香的宝货估价时,还大言不惭地跟智光说道:
“老和尚,你把这些宝贝给我这么一瞧有多好!那恶贼不识货,只把你寺里宝货当稻草,以后若是传出去您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就是将来变卖寺产时,也会被人压价!”
“休得胡说!”
听张牧云这般满口胡柴,智光大师正是哭笑不得。在他身旁那位明艳少女,听了义兄这番高论也是掩口笑个不停。
不知不觉,他们这些人便缓步走到寺庙后边。又走过先前出发的祖师方丈院,便来到宝林寺的后山了。毕竟是佛林禅和,与那嘻笑不经的少年不同,老住持智光答应将寺内宝物一一展示,便绝不折扣。方才同几位长老一道领着少年兄妹俩在寺中走了一遭,基本称得上佛宝的物事都给他们看过,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样。此时已快三更,夜色黑重,老僧人站在方丈院后的石阶通路上,望了望北面那座挑脊飞檐、巍然矗立的琉璃佛塔,便在渐起的山风中打了个寒颤。他回过头,稽首跟少年道:
“牧云小哥,敝寺中可称宝物者,只剩下这边药师金刚塔中收藏的无名古经竹简。你可要看么?”
寺后空旷,山风横扫,吹得说话的老僧宽大的袍服呼啦作响。听了老僧人苍老的话语,正巧一阵风打横吹来,忽然间少年也觉得有些寒意。张牧云抬头望了望那座黑沉阴云下冲霄而起的八角塔楼,有些发呆,不知还要不要入塔看经。
第一卷『冰雪仙子落江湖』第二十三章 灵心千古,一梦九州云霞
一粒沙中见世界,
一朵花里有天堂。
手掌中盛住无限,
一刹那便是永恒。
——佛偈
佛塔之前,踌躇了片刻,张牧云便道:
“看便看吧。反正瞧完这件宝物,便该睡觉去了。”
说罢他便抬足欲往那处药师金刚塔中走。见他举步,智光却道:
“牧云不必亲往;那药师塔中人迹罕至,久疏洒扫,恐尘网四壁,深夜入内多有不便。我这便着人取来。”
说罢他便嘱一随从弟子打着灯笼去塔中取经。也就是等得片刻功夫,那弟子便取得经来,交与张牧云。
“这经”
经卷拿入手中,张牧云借着火光一看,却有些讶然。
“这真是古经么?”
刚才他听智光之言,觉着将要看到的经卷定然古色古香,那竹简韦编脱落,竹片苍黄,说不定还有不少虫咬蚁蛀的孔眼,那都正常;谁知等亲眼一见这古经,却见它简片青翠,碧润晶莹,犹如才取的三春新竹削成。见经卷这般新颖,张牧云不由得满腹怀疑,多嘴问那取经僧人道:
“这位师兄,莫不是拿错?这样新刻的竹简,如何会是古经!”
一语问罢,还未等那僧人回答,智光已接过话头。他带着些苦笑说道:
“这确是那古经。我也不知为何它保存得如此之好。先前我已因为此经新鲜,吃得那凶人一顿好打。不过出家人不打诳语,牧云你该相信,你手中这卷经书在宝林寺中世代相传,已逾千年,绝无差错。”
“是嘛”
听得此言,张牧云半信半疑,朝智光脸上看了一眼,却见他正是一脸正色,不似调谎。当下张牧云只得信他。琢磨琢磨他的话,再看看自己手中鲜碧的经卷,张牧云不由得心中一动,忖道:
“莫非这真是宝物?上千年的竹简大都腐朽,怎会如这般新鲜!”
心中这般忖念,张牧云赶紧将手中竹简上捆绑的细麻绳解掉,神色凝重地展开经卷,想看个仔细。一边展开经卷时,他一边心中还暗叫可惜:
“可惜!即使是积年的古物,看这般崭新模样,若拿去典当行中换钱,只被人当作行骗”
胡思乱想着,那竹简也在眼前打开。借着旁边的灯笼火把,张牧云瞪大眼睛仔细观瞧,一眼正看到这竹卷页面比背面更加润莹;虽然那周围火光彤红,竹卷上却是碧油油一片。
“什么竹子里面也翠绿?”
带着疑问,张牧云仔细观看,只见这青绿细长的竹片上剜着许多雪白的字体。看看字形,陌生难懂,乍看像是草书,细瞧又似梵文,打量了半天,半个字不识。那字形倒是飘逸,笔画粘连,雪划银钩浮刻于翠绿竹片之上,一眼看去不似文字,倒似是青空白云、碧水白莲。看不懂卷上经文,张牧云好奇之下,便转脸跟智光大师问询:
“请教老方丈,这经上写的啥?梵文的经书也看过,这里却是一个字都不识得!”
“这”
被张牧云一问,博学的老方丈却出奇地一脸尴尬,吭吭哧哧地回答:
“这经我也不认得。你也看它像梵文,可又不是,否则老衲也不至于一字不识。其实也不仅是我,对于此经文字,至今寺中并无一人认出”
“呃,怪不得,我说怎么有我认不出的经书呢。”
听了智光之言,张牧云大言不惭地嘀咕,却还是有些不甘心,把那经卷翻来覆去地盘弄一阵,然后又放到眼前,凑近些想看明白上面到底写啥。不管认不认得,这会儿他已知这经文大有来头。
这般摆弄,迁延得一时,却还是两眼一抹黑,一个大字不识。折腾了一阵,张牧云便觉无趣;这样时候他平时那锻炼的苦中作乐心思便发作,心想道:
“吓,既然字儿读不懂,那小爷便当画看!”
这般想着,他便把经卷在眼前展好,重新审视起来——谁也没想到,他这样一换个心思,还真让他瞧出些门道来!
原来,那些竖排的文字,如果合纵连横地看,那些点划撇捺竟真似是一幅横轴图案!那点横连成了波纹,撇捺突兀成大山,竹简上云水生动,林木苍莽,更兼得空中星月朗朗,竟似是清风明月宇宙乾坤,无所不含!
“老和尚你错了”
一看之下,茅塞顿开,欣喜的少年想转脸告诉方丈;谁知道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却忽似万丈高楼一脚踏空,刹那间竟两眼一黑,人事不知!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侯,是片刻还是数年,张牧云终于悠悠醒来。眼前先亮起的是星月之光吧?这些苍穹的光源在幽蓝的天幕中明明灭灭,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微茫的星辰,银白的月轮,恍惚中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仿佛就是自己床头的灯盏,柔柔地照亮自己的脸颊,自己一伸手便可将它们捻灭。星月交辉,此时大概应是深夜;一朵朵灰暗的云团从自己仰躺的身躯旁轻快地飞过,寒冷的水雾清凉了自己的面庞,而自己鼻中的呼吸则氤氲成云雾,弥漫游移,不断加入到飞驰而过的轻云中。
“大概自己睡在天上吧?”
一念未了,却忽然红日耀宇,明灿的阳光如利剑般划破天宇;阳光照处一株株植物如变戏法般带着露水在身边长出,从破土而出的幼苗到参天大树,只是转瞬之间。随着万物生长,自己的心神和躯壳也在刹那分离,忽然间就飞到高天,在朗日青空中翩跹成一只徘徊云端的白鸟,清楚地看见自己正一身白衣,倜傥地躺在一望无涯的碧原中,四外碧野千万里,河流千万道,高山无数重,俱以自己为中心,葳蕤澎湃,欣欣向荣,纵在高空,一眼看不到尽头。特别地,在这高渺的天风中,他甚至清晰地感觉到那高山峻岭似大汉,碧野清河如少女,全都在朝他或爽朗或温柔地笑。觉察出自然灵性的亲和友好,他也报之以笑颜,意动神摇之时敛起鼓弄风云的羽翼,朝那万里山河的最温柔处投落。
当雪白虚渺的羽翼触及碧绿的地平线,一头扎入到无穷碧野中,耳边仿佛听见“嗵”地一声响,便忽然陷进无尽蔚蓝的包围中。碧海浩瀚,风波万里,水面下洒满阳光;那暖洋洋的日光包裹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