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袁许 倾尽天下 作者:绯羽stardust-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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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扣住少年手腕,袁朗静静看着许三多:“你这就是签语所谓的……知止则止么?”
眼眶已红,许三多却没有避开袁朗的目光:“袁朗,朕曾常常自问……为何朕必须走一条非我所愿的路。可后来,朕却渐渐明白……这人世之中,从来没有绝对的自由,或完美的理想。”望了门边的王庆瑞一眼,“仲父曾说……人在其位,便应司其职。既然今生注定朕是君王,那朕便该承担……对这江山、对百姓、对朝臣将士应尽的责任。朕曾一味逃避,曾幻想抛却一切的自由……直至现在,陷社稷于危难,方才醒悟。”
“所以,你选择了天下,选择了你的责任……而不是我,对吗?”袁朗扣紧少年手腕,看着许三多吃痛的表情,也未松手。
“袁朗,谢谢你……曾带朕去看外界的广阔,曾给朕自由的幻境。”许三多没有挣脱,仍然微笑着注视袁朗,仿佛要将他的面容永远烙在心中,“只是……朕不能一直活在梦里。是时候……醒来面对朕应该承责的现实了。”
“许三多,你忘了么。”袁朗咬牙道,“逆境非绝境,只须待时光!”心里冒火,不想看到他露出诀别的神情!
许三多缓缓摇了摇头:“朕没忘。但是朕也记得……要安命自省,为天下苍生谋福。”说罢,轻轻挣开袁朗的手,“因缘终有善报……若不在今生,也许来世将会重逢。”
“来世?”袁朗笑了,笑中却有说不出的寂寥,“选择诀别——然后以真实的今生,承诺虚幻的来世?”
许三多垂下眼帘:“你曾说,这就是人的不自由之处。然而……人却不能以‘不自由’为名,逃避自己的责任。”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袁朗,释出笑容,“袁朗,你本不被这世事牵绊。所以……朕还你自由。”
“皇上!”王庆瑞吃了一惊,终于忍不住出声:“您要放他走?!”
许三多转身看向王庆瑞,倏地将香木托盘猛摔于地,玉壶与酒杯尽碎——
“仲父。”许三多直视王庆瑞,声沉如水,“朕与袁朗,今日就此割袍断义,再无往来。从今往后,朕将安于帝位,尽一切应尽之责,不负天下。但是——朕要袁朗毫发无伤地离开。”
此时眼前的坤帝,君王气度尽显,那是一个帝王最决绝的承诺与誓言——王庆瑞心中震慑,竟是百感交集。他明白,这是坤帝最后的让步与要求,从今以后,这个少年君王,将真正安于自己的职责,并且……绝无反悔的可能。
“皇上一诺千金,言出必行。今后,将是我泓钦皇朝之幸也!”王庆瑞躬身,深深施行一礼,“……老臣知道该怎么做,敬请皇上宽心。”
说罢,王庆瑞转身出了清和殿,合上门。
望着掩上的殿门,许三多没有回头:“袁朗。朕相信没人拦得住你,但朕必须给仲父他们一个交代。”
袁朗轻笑了下:“所以你现在……是要我走吗?”
许三多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男人的气息贴近,身后是袁朗沉如暗夜的声音:“曾经要求我留下,现在又自作主张地要我离开……许三多,你所做的决定,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许三多终于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袁朗,眼里有着无可转寰的坚决:“对不起,袁朗。但是朕……已经作出了最后的决定。”目光轻轻扫过这一室金雕玉砌,“朕的责任,注定了朕不能离开这里。但是你可以。”说罢,对上袁朗的目光,“……走吧,袁朗。离开这里,替朕去看天地广阔,替朕活得逍遥自在——这才是你,这才是我认识的袁朗。”
袁朗深深注视着许三多,良久,终于缓缓伸出手,覆上许三多的眼。
眼前的光明,被男人大掌掩去。接着,有温暖的吻落下,然后离开。许三多听见袁朗轻声说:“再见,许三多。”
手掌撤离,许三多没有睁眼,直到室内浮动的暗香散去。
情终情始,短如朝露,却叹一生一世,放不下。
泓钦皇朝四十年,荣王谋反,国难危急。城外六军不发,愤奸佞未除。坤帝无奈,赐死娈宠袁朗,丞相为证。当晚坤帝独坐清和殿,彻夜未眠,次日命人葬袁朗于楠槐坡。
泓钦皇朝四十一年,终平叛乱。坤帝此后尽责勤政,重聚民心。
第 11 章
泓钦皇朝四十三年,坤帝立丞相之女,王氏为后。
曙寰宫外小亭内,许三多负手而立,望着空中月朗星稀,只是沉默。
甘晓宁算算时辰,无奈走上前来,躬身道:“皇上,时候不早了。今晚是您大喜之日,娘娘还在寝宫等候皇上呢。”
许三多转过身来,看了甘晓宁一眼,轻声道:“掌灯吧。”
“是。”甘晓宁点亮宫灯,将许三多带至曙寰宫殿门外,深深施行一礼,然后转身立在台阶下。
许三多推门而入。
屋内红烛成双,倾泻一室柔和。女子凤衣霞帔,头盖喜帕,端坐床前。
红影摇光,恍惚间,许三多想起三年前……冬日白雪皑皑,那男子红衣胜火,梅香满园;亦难忘江波浩淼,月下画舫,倾身一吻,醉过烟花……
然而流年难握,如今风华散尽,昔人无处可觅。相遇,相知,相许,只若前尘一梦。
闭眼轻叹,许三多缓步走向床前女子王氏,坤帝之后,他的妻子。
执起喜秤,挑开喜帕,灯下女子眉目如画,轻轻一声“皇上”似水温柔。
微微一笑,却不知自己眼中映的是谁的身影。牵起女子的手,引至桌边,共举杯,行合卺之礼。
杯中琼液,一饮而尽。窗外月华霜重,夜色岑寂,更哪堪酒醒……
次年,王氏诞皇嗣,坤帝喜得龙子,大赦天下。
太子自幼聪慧过人,以丞相得意门生史今为少傅,勤学不怠。众人皆叹一代明君,指日可望。
而坤帝此后未再纳妃,却全心倾赴国事。皇后贤德,未有怨言,夫妻二人始终相敬如宾。
泓钦皇朝六十四年,坤帝让禅,太子即位,是为武帝。
泓钦皇朝七十一年,武帝伐异族,统六国,天下归一。
泓钦皇朝八十三年,太后王氏病故,武帝与坤帝俱恸。
曙寰宫内,年轻侍从给暖炉添了新炭。龙床上熟睡的老人渐渐醒来。
“上皇,您醒了?”侍从连忙上前,替年逾古稀的坤帝背后放上软垫。
许三多坐起身来,目光缓缓扫过室内:“……好安静呐。”
“上皇,今个儿是咱们泓钦皇朝百年大庆。皇上率众去天水坛祭祖,一早就出发了。”侍从禀道。
“是吗……时间过得好快啊。”许三多有些感慨,“小帅。今日有些冷呢。”
“上皇,外面下雪了。”马小帅笑道,“今年的第一场初雪啊。”
许三多眸中有光华微亮,轻声道:“小帅。朕想去御花园看看……想必那些梅花都开了吧。”
马小帅迟疑了下:“可是上皇的身体……”
“不碍事。”许三多微微一笑,“替朕梳发更衣吧。”
“是。”马小帅转身取了铜镜过来交给坤帝,然后拿起玉梳,替其绾发。
镜中仍是熟悉的容颜,却早已华发如霜,昭示着岁月沧桑。几十年日月升落,曾经年少意气尽没。
梳发更衣完毕,马小帅替许三多披上绣龙锦缎斗篷,又将暖手小炉递给他后,方才扶着许三多出了门。
落雪纷纷,仿佛净了这皇宫浮华,也掩了那些记忆过往。
行至御花园外,许三多习惯性地吩咐侍从候在园外,独自缓缓步入其中。
风动雪扬,穿过珠蕊琼枝,仿若飞花,迷醉人眼。
慢步前行,许三多轻声叹息:这园中景致,秀丽如故,只是昔人眉间岁月已老,双鬓斑白而不见君,惟忆当时尚年少……
踏上石桥,看湖面逐渐积聚冰雪,一池潋滟无波。闭上眼,冬日寒气伴着呼吸,纳入感官之中,凉沁心扉,却凉不过……发如霜。
忽然,有淡淡暗香萦绕鼻间。许三多睁开眼,望向前方
疏梅掩映间,男子独立其中,红衣胜火,容颜未改,眉目仍似旧时温柔。
许三多没有言语,不敢移步,只是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人。
遥望中,雪纷落;人痴立,却心动。
——人世一生,碌碌匆匆。可谁能任由岁月抚平过往如梦?而又有谁……能任由岁月化尽深情若虚空?
“……我敢打赌,你已经忘了我是谁。” 男人缓缓开口,声音仍是记忆中的醇厚。
“……袁朗。”许三多道出深藏心底的名字,声音沧桑,不复年少,唯有那份动容难改。
“小兄弟……今年多大啊?”袁朗注视着他,光阴交错了十八岁那年的初遇。
“朕已年逾……七十八。”许三多望着袁朗,年迈的眸中,隐有泪光,“袁朗……自当年一别,已过了六十年啊。”
“……行了,别露出一副‘君生我已老’的神情。”袁朗笑了,仍是六十年前的洒脱,“我可已经一千零九十岁了啊。所以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小兄弟,许三多。”
许三多微怔,继而垂首轻笑。
“你曾问我……我究竟是谁。”袁朗缓缓走向许三多,“我当时未敢相告,因为……我本是山中修行千年,终成人形的九尾灵狐。”
许三多看着男人一身红袍,席卷而近,如烈火焚燃冷雪冰霜,微微一笑:“六十年来……朕不断回忆与你之间的朝朝暮暮,亦是隐约察觉……你非凡人。”
“……可朕并不在意。”望着男人停在自己面前,许三多眼中是悠远的怀恋,“不论你是仙是妖亦或凡夫……于朕而言,你只是袁朗是朕六十年来,从未忘记的人。”
袁朗唇边浮现浅笑,伸手抚上许三多鬓边银发:“你曾叫我离开,替你去看天地广阔,替你活得潇洒自在。我也曾以为……没有你,我仍能如过去那样,独自行走下一个千年。”说着,摇头轻笑,“然而这六十年……我却觉得,比六千年还要孤寂漫长。”
许三多闭上眼,深深叹息。
情易结,相思难解。尘世间,一生情,岁月千古永鉴。
“……所以,我去了灵隐寺,再去找当年解签的和尚。”袁朗轻轻抚过许三多眼角的沧桑,“他问……若能再续前缘,我愿不愿意为你倾尽天下。”
许三多睁开眼,看向袁朗。
袁朗点头微笑:“对你而言,‘天下’是江山社稷,是帝王职责。对我而言,这最重要的‘天下’……则是一生修行,千年道行。”
“你曾说,我不懂这人世。然而这些年来……我却懂得了所谓无奈,所谓执着,还有……想要得到,便得有所放弃。”袁朗深深注视着许三多,“我愿用我一生修行,换你重拾年少。我愿放弃未来千万载的寿命,只求与你再共人间百年。”
任由泪水滑落苍老的面颊,许三多也没有避开袁朗的目光。
“所以,六十年后……我再问你一次。”袁朗凝视着许三多,眸中深情,未随流年淡去,“愿意跟我走吗,许三多?”
一生光阴,在许三多脑海中掠过……韶华不再,应尽之责已尽,未负天下。而当今天下,也已交由另一人承担……
许三多静静看着袁朗,然后,微微一笑:“……带我走吧,袁朗。我也想与你……再赏江岸烟云;想与你……共看花开花谢。”
袁朗微怔,终于展颜笑道:“……等了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