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之徒-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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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送走了苏沅,闵仲谙屏退所有保镖,一个人来到十三号会所的最高层,第七楼,那里只有一间屋子,电梯可以直达,必须经过视网膜扫描、指纹锁、房间密码三道关才能进入,平时能待在里面的只有他和他雇来的私人医生裴初寒。
真正进入房间,里面的布局倒是十分普通温馨,双层真空防弹落地窗前放着几盆花,木制的书架布满了一面墙,床位处放着一个木制摇椅,暖黄色的地毯很柔软,走在上面几乎没有声音。
闵仲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注视着床上躺着的人。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看上去干瘪而毫无生气,她还插着输氧管,只有床头仪器上能显示她的心脏还在跳动。
闵仲谙抚摸着她一只粗糙的青筋暴突扭曲如蚯蚓的丑陋的手,接着从床头柜里翻出指甲刀,低下头轻柔而细致地给她修指甲,神色因专注而少了几分玩世不恭,他看上去耐心十足,仿佛这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
老人似乎感觉到了身旁有人,她缓缓睁开眼睛,颇为吃力地转动着眼珠,看见是他便又闭上眼睛,似乎觉得这一幕十分不堪。
“感觉好些了吗?”闵仲谙丢下手中的活,伸手顺了顺她银白的头发,所幸经过他的调理,她的头发不算干枯得太厉害。
老人的嘴微微动了动,他把头凑过去,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声音。
“滚。”
闵仲谙表情未变,依旧是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又捏捏她的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再过不久我就能弄到R基因……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可是老人已经听不见了,她又陷入了昏睡。
闵仲谙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悲喜不明,最后亲了亲她的手背,自言自语道:“我中午再来看你。”
随后掖了掖被角才悄声走出房间。
落地窗前的花莫名微微摆动,然而叶子却已枯萎。
江润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被水包围了,那带着腥臭味的漆黑的水,她用力挣扎,却只能将鼻子和嘴伸出水面,除了死寂的黑色,什么都看不到。
粘稠的水越长越高,淹没了她的唇,她的叫喊被黑暗吞了进去,直至连鼻子都被没过头的水堵上。
恐慌感让她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做恶梦了?”不远处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对于神智尚不清晰的江润来说,却遥远的仿佛来自时空的彼岸。
她甩了甩头,慢慢适应了光线,看到那站在窗前被阳光包围的男子。
他看上去大约是二十七八岁,戴着金丝框的眼镜,看上去十分清俊斯文。
“我叫裴初寒,是这里的私人医生。”黑毛衣男人自我介绍道,他的眼睛里仿佛随时带着笑意,给人安静而与世无争的印象,“你感觉好一点了吗?”
“我——”江润刚开口便觉得脸通的仿佛裂开,先前挨了那么多下,她的脸早已肿得变形。
裴初寒俯下头端详着她的伤口,江润被人盯得却只觉浑身不自在,不由侧过脸,却看见门口倚着一个高个子绿头发的年轻人,他正一脸戏谑的盯着她。
江润垂下脸,避开了他的视线,心脏却跳得嘭嘭直响。
裴初寒给她敷上消炎药,她只感觉脸颊冰冰凉凉的,疼痛减弱了不少。
江润的大脑更清醒了些,她下意识地打量着四周,突然发现自己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若她没猜错,眼前的两个男人也都算陌生人。
“这里是十三号会所?”她喃喃地问。
“嗯,你在这里很安全。”裴初寒上好了药,再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上面没有贴标签,“这是安定药,你若是这几天睡不着觉或多噩梦就睡前吃一片,没有什么副作用。”
他到底是担心她受了惊吓精神承受不住。
江润接过药瓶,鼓足了勇气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你们……是不是认识苏沅?”说话间眼神还是不是瞟向门前的叶狐。
“确实是因为苏沅,”绿发青年眨眨眼睛,“我们跟她是同事哦。”
“同事?”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哪种职业?”
“当然是——”叶狐拖长尾音一脸神秘地凑近她,突然却冷下了表情,用沙哑的低沉仿佛冰冻一切的声音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强盗集团。”
江润身体僵住。
“你别吓她。”裴初寒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她笑笑,“这小子向来没正形,不用管他。”
江润应了一声,手心却出了冷汗,她没说的是,叶狐方才的表情确实吓到了她——那样饱含杀意而冷漠的面孔,仿佛他原本就是这样的。
眼神骗不了人,江润自认为她的洞察力很好,那一瞬间她明明看到他的眼睛,就像个嗜血如命的屠夫。
叶狐哈哈大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苏沅现在出门办事了哦,你这段日子可是看不到她了。”
江润又寻根究底道:“那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被DFI追杀,她是怎么出狱的?七年前的事有什么隐情?”
她心中有太多疑问,此时一股脑儿倾倒出来,顿时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这些事还是你自己问她比较好,”叶狐耸耸肩,“不过那家伙的思维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如果是我,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放倒那群——”
裴初寒打断他的手舞足蹈:“你就别瞎指挥了,以为自己是超人,最后还不是被打得直窜。”
“谁被打了?”叶狐涨红脸,抬高声音狡辩道,“明明是我把他们扁的嗷嗷叫!哼,你没看过那场面,那么多枪对着我的脑袋,以为我是铁打的不会痛吗?!”
江润突然想起来:“你受枪伤了。”
他这么活蹦乱跳无事人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了伤。
“没有,我怎么可能让那群白痴打中?”叶狐摆摆手,露出了自恋的嘴脸。
江润自然不信,她明明记得他身上浸满了血,还有子弹击中的瞬间他身体的震动——明明应该受重伤的。
裴初寒拍了拍叶狐的肩:“不要打扰病患休息了,我们出去吧。”
出门的刹那,裴初寒突然回过头,遥遥地看了江润一眼,那眼中的深意让她蓦然不寒而栗。
☆、危险分子的情史(二)
江润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她似乎进入了一个狼窝。
虽然她也对自己身边的境况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已经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脑海中忽然挤进了一大堆乱糟糟的事情,一会儿是苏沅疯狂撞向芮泽敛跑车的画面,一会儿是秦羽沉着脸说的关于二十世纪最重要两件事的话,一会儿又闪过叶狐和裴初寒古怪的面孔……根本毫无头绪,不过直觉却在告诉江润,她在接近一个可能会颠覆认知的秘密。
——不过叶狐真的没受伤吗?
江润越想越难受,翻来覆去静不下来,她似乎患上一种强迫症,就是必须得把一切迷惑的东西弄明白。
如此想着,她便下了床,她脏兮兮的外套已经被脱了下来,只穿着保暖内衣,但是床尾打开的衣橱里却放满了衣服,各种女式外套,江润拿起一件黑色大衣穿上,大小正合身,她关上衣橱,在门上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红紫的高肿的脸颊,开裂的嘴角,两只眼睛也肿成了鱼泡眼,她总有一种错觉,貌似自己的鼻子也歪了。
看着镜子里的丑八怪,江润却低声笑了起来——这张脸走出去或许连伊向东都不会认得了。她抚平头发,在鞋架上找了一双平底鞋便开门走出了房间。
打开门面前便是一条暗金色的走廊,格局装饰都显示是在十三号会馆。
不久前她还是被扔出这里的。
江润走了一段路,到了电梯前都没遇到一个人。
她按了下行键,电梯却没有反应,她皱着眉按了好几下,然而电梯却还是显示停在一楼,她又试试另一个电梯,电梯依旧是纹丝不动。江润恼火地锤了按键一拳,转身寻找楼梯。
江润在如迷宫般的走廊里绕了半天路,经过两三个锁上门的安全通道才看到了主楼梯,没想到一道铁门却横在楼梯上,阻断了下楼的道路。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软禁了。
江润怒气冲冲地对着墙角的摄像头竖起中指,又对暗金色的墙踢了一脚,这才无比郁闷地回到原先的房间。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身着旗袍的高挑女子进了房间:“江小姐,身体感觉还好吗?”
江润想做出个狰狞的表情来威胁她,结果却只是扯到了脸部伤口,顿时痛得龇牙咧嘴起来,旗袍女人被她滑稽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她抿了抿嘴道:“江小姐,闵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闵先生?”
“十三号会所的老板。”女人微微福身,“请跟我来。”
江润随着女人进入了一个类似于办公室的地方,灰色的墙壁上挂着古怪的画,尽是些扭曲的面孔,其中有幅是一个□女人抱着婴儿咆哮的画面,女人下半身是头牛,画面的背景是纯黑色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闵先生的画作,”女人见江润对着满墙的画出神,不由笑着解释道,语气中饱含满满的崇拜,“闵先生从不不允许自己的作品拍卖外传。”
女人领着江润到了硕大的办公室里间。
那里光线充足,男人背对着她们正站在落地窗前画画,一旁的办公桌上堆着好几瓶空了的马蒂尼,烟味和酒精的味道混合起来,盈满了整个空间。
听见脚步声,男人转过头来,他右手拿着画笔,左手还握着一个水晶酒杯。
他黑色微卷的长发用银丝带束起,苍白的脸在阳光下恍若透明,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却给人一种危险的味道,仿佛只看他一眼便会被彻底引诱。
江润呆呆地看着这个邪美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他走近她,俯身行了个吻手礼才猛然回过神来。
手背上的酥麻让她满脸通红。
“欢迎光临寒舍。”闵仲谙低声道。
他身上的酒精味几乎让她以为自己也醉了。
江润结结巴巴道:“你是——呃——十三号会——”
“我叫闵仲谙,继承父业开了此会所。”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你朋友苏沅的,朋友,受她之托保护你的安全,请你谅解,这段时间暂时就小憩在寒舍。”
“你认识苏沅?”
“确切地说,是合作伙伴。”闵仲谙呷了一口酒,眯着眼睛注视着江润。
她觉得他在用眼神示意自己赶紧滚蛋,虽然表面上显得无比友好客气。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润连忙问出自己最迫切想知道的,“或者让我见见苏沅?”
“这么多秘密,你想知道哪一件呢?”闵仲谙低头凑近她,但是下一刻又向后退去,“没有必要想那么多事,不然会做噩梦的。”
“我不是小孩子,”江润有些恼火道,“还有,你们什么都不说,还不让我走,你这是非法拘禁?”
“非法拘禁?”闵仲谙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你想走可以,没人拦着你,前提是你得有能力走得掉。”
说完他便转过身继续他的创作。
“怪人。”江润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愤愤不平地嘀咕一声。
“闵先生今天心情有点不好。”那个旗袍女子满面笑容地看着她。
“我看这种人是专门让别人心情不好的。”江润抱怨说,又瞥了她一眼,“不好意思,说你们老板坏话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这个十三号会所怪怪的。”
旗袍女人吓了一跳:“怪?不会吧,这地方挺干净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