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湖第二部(纵横篇) + 番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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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时候虽然带着微笑,他的眼神却是对着远方的,飘远莫测。
一股冰冷寒意悄然自心底泛起。阴冷的寒意像毒蛇惨白的尖齿,颤动着爬过脊梁,散入了四肢
百骸。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耐心的等候了很久很久,卓起扬终于收回了眺望远方的目光,视线落到身侧。秋无意就站在那
里;沉默着始终不出声。
卓起扬挑高了眉头,淡淡道,“秋左使对本座的决定不满意么?”
视线在空中交错,无声的诉说着,碰击着,对峙着。那双黝黑如深潭般的眼睛里读不出半分喜
怒。
秋无意闭了闭眼睛,深深的低下头去,“属下遵令。”
我郁闷,故我挖坑。
我挖,我挖,我挖挖挖~~~~'墨'
《烟雨江湖》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沉重的院门如同深远的梦,吱呀呻吟着被缓缓推开了。
“楚狂兄~楚狂兄~”秋无意扬声唤了几次,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推开房门,毛巾,脸盘,书桌,座椅,全部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没有动过的痕迹。
离开时还在的一个人,竟仿佛平空消失了。
卓起扬跟在后面慢慢走着,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每个不起眼的角落。
梧桐树下有酒杯……两个……走过去拿起酒壶半壶残酒尚温……再看过去,那里是两个人坐在
地上的痕迹……
一种微妙的直觉倏然流过心底。那是多年来遭遇种种危机的时候养成的,近乎本能的直觉。
有人在某处窥视自己。是高手,就在附近!
卓起扬猛然抬头。刀锋般锐利的视线直直朝着梧桐树干的阴影处望去
惊鸿一瞥间,树上的人影如大鸟般倏然冲天而起,直奔院外而去!
秋无意猛然回头,“楚狂兄”
“生擒他!”卓起扬的声音低沈而冷厉,无形的飘散在傍晚寒冷的空气中。
刹那间,院门外刀剑呼喝声大起!
秋无意脸色一变,“教主!你这是……”
站立之地离院门五丈,院墙十丈。
卓起扬就不偏不倚的立在他和院门的中间。
门外传来了几声人类濒死前的惨呼,随即是一声闷哼。
秋无意咬牙,“教主,他是我的朋友。”
卓起扬神色莫辨的望着他,“他是你的朋友?”
秋无意道,“是。”
卓起扬向前跨了一步,暗色的眸光中阴晴不定,“再说一次,他是你的朋友?”
秋无意重复道,“是。”
手臂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压制住,急遽翻转间,整个人被重重甩到背后的梧桐树干上。
卓起扬压住怀里的躯体,抬起他的下颌,俯身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你说他是你的
朋友?”
秋无意不自觉的咬住下唇,扬着头道,“是。”
“你知道他是谁?”
“燕楚狂。漠北八方客栈的燕楚狂。”
卓起扬定定看着他,轻声道,“你当真不知道么?燕楚狂……燕楚狂……哈哈哈哈!”
他蓦然仰头大笑,“我道是天下哪里又出了个姓燕的高手,原来果然是他!燕孤鸿,踏破铁鞋
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无意,我应当感谢你才是,若没有你引来这个好朋友,我又怎么能
找到当年的杀父仇人!”
手上力道不知不觉的加大,秋无意的肩胛骨被捏得几欲断掉,苍白着脸色竭力忍着。
卓起扬神色复杂的望着怀里痛到微微发抖的人,轻轻扯了扯唇,“姑且算你不知道罢。”蓦的
松了手,向门外走去。
秋无意靠在树干上急促的喘息着,手脚一阵阵的冰冷得厉害,
“燕楚狂……燕孤鸿……沧州燕门的门主燕孤鸿……”
头痛的几乎裂开。
头晕目眩中,只觉得周围一片嗡嗡的低语之声。过了好久,他才忽然惊觉那些声音竟然都是自
己发出来,不停的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院门外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众人的称颂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教主果然神功盖世
!”“教主的冷月神功天下第一!” “教主亲自出手,来犯小贼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秋无意浑身一颤,闪身疾冲出去。
燕楚狂打着补丁的文士服上满是血迹,被人押着跪倒在泥土上。蓬乱的头发脱离了束带在风中
狂舞,身上几个伤口犹自淋漓的滴着血,尤其是手肘上那道伤口血肉翻卷,一小段森森白骨就
露在外面。
抬眼间,燕楚狂猛然看见了僵在原地的秋无意,费力的对他笑了笑,无声的唇语道,
“是老子自己不当心。不怪你”
旁边的人一记耳光劈头扇过去,骂道,“老实点!”
一口鲜血带着几颗牙齿狂喷出来,燕楚狂的脸被扇的偏到一边,半边脸登时肿的老高。
他不清不楚的骂了几句,甩甩头,奋力睁开被血雾遮住的眼睛。
摇晃的目光忽然定住了。
带着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得老大。
就在那个方向,聂玉心苍白着嘴唇,正死死盯着他,身躯颤抖竟如风中的秋叶。
卓起扬慢慢的踱过去,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俘虏倒在血泊中的凄惨模样。良久,嘴唇勾起一抹微
笑,“好久不见,燕门主。”
燕楚狂,不,现在应该叫燕孤鸿,费力的挺直身体,“是满久没见了,卓小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又有几颗牙齿和着血水吐在地上。
“搜他的身。”
稍顷,一个小小的布包呈了上来。
卓起扬拉起包裹的一角,往里面瞥了几眼,淡笑的神色顿时凝住。手指谨慎的伸入包裹,拿出
一个鹅卵大小的黝黑色椭圆雷弹来,随即眯起眼睛,颇有兴味的在夕阳下端详着手里黝黑物体
。
观察了一阵,他微笑着道,“燕门主,这就是那天下闻名的乾坤胆么?”
低低的抽气声在周围响起。
燕孤鸿冷笑着不答。
“不说也无妨。试试不就知道了?”卓起扬笑了笑,悠悠走出两百余丈去,一扬手,居然将乾
坤胆远远抛出!
四周众人脸色顿时大变,到处是骇然惊呼声和疾速后撤的人影!
秋无意脸色瞬间惊得煞白,旋即又突然见到眼前衣袂闪过,一个玄色人影轻飘飘的掠过身旁。
与此同时,背后轰然一声雷鸣似的巨响,震的在场众人耳膜嗡嗡直响,无数砾石沙土冲天溅起
,飞溅而出的草茎泥土擦过两百丈外的众人身体,竟然还能刮出道道血痕!
方圆百丈的深坑出现在众人眼前。刺鼻的硝磺味道飘散开来。
见到如此景象,那椭圆雷弹是否就是乾坤胆,再无异议。
卓起扬沉沉的笑了,“燕门主带着如此大礼上门,实在是愧不敢当。十几年不见,既然如今好
不容易见到了,我们也该好好叙叙旧才是。”转头吩咐道,“陆右使,带燕门主去刑堂还礼。
至于其它人……都散去罢。”
秋无意立在原地怔了很久,直到周围的人都零零散散的走开了,似乎这才忽然醒悟过来似的,
几步走上前去,急声道,
“教主,他身上虽然有乾坤胆,但今天的袭击确实不是他所为!风云顶上想必还有其它闯山之
人,请教主加强搜索,小心提防!”
卓起扬背着手恍若未闻,悠然走得远了。陆浅羽跟在其身后,遥遥递过来一个嘲弄目光。
秋无意停了脚步,怔怔的立在原地。
广谲的天地间,他的眼睛里却只剩下一个背影。那个背着手的悠闲身影正在慢慢的离他而去,
越走越远
肩头被轻轻拍了拍。秋无意猛然惊醒过来,低声道,“聂长老。”
聂玉心笑笑,“没事没事,别担心。”神思遥对着远处,竟也隐约带着悒郁之色。
两个人静静立了许久,眼看着周围的各级首领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方圆视野可及之处再无他人
,聂玉心闭了闭眼睛,终于开口了,
“你刚才说他来这里是找一个人?那么……他找的究竟是……”
秋无意苦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也直说罢。他就是来找你的。”
聂玉心的眼中猛地跳跃起一丝火光似的色彩,旋即又黯淡下去。“他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
“聂长老……”
聂玉心瞥见了秋无意的目光,突然吃吃笑起来,“你这傻孩子,这是什么表情啊?本长老活了
这么大了,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用不着你来担心!”她用力的拍着秋无意的肩膀,“
那个闯山的呆子死他的好了,和本长老一点关联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眼睛渐渐的模糊了。她抬起袖子胡乱擦着眼角,“好大的砂子……”
秋无意默默无语。
从小到大,无论面对怎样艰难苦痛的时候,记忆中的聂长老都是神采飞扬。敌手越是狼狈,她
的笑容越是放肆无忌。
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见她如此失态过。
面对着这样的聂玉心,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说不出。
秋无意转身推开了秋思院门,露出满院清冷,寂寞梧桐。
他指着最中央的那株,“树下的半壶酒……他刚才还在喝。”
有一句话,叫做“一醉解千愁”。
又有一句话,叫做“借酒浇愁愁更愁。”
酒入愁肠,一分的愁化成了十分,一成的酒意也就化成了十成。
聂玉心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她的酒量向来很好,可是今日,不过半壶残酒,她就已经醉了。
秋无意坐在她旁边,只是默然看着,既不阻止,也不想阻止。
如果酒醉能带给世人一个温柔甜乡,即使是只有片刻的欢愉,也是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日头渐渐往西斜了。倒影很长。
秋无意静静坐在树下,仿佛已与天地同化。
孤独的时候,神思总是特别清明敏锐。他现在已经能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必仔细分辨
,他已经知道那是谁。
卓起扬不会来。但陆浅羽是必定会来的。
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院门外面,陆浅羽的声音似乎在叹息着,却又听不出半分伤愁的味道。喃喃
自语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院子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燕孤鸿为人倒也硬气,挨了几个时辰的刑还是一个字不吐。唉,其实他也根本不必招认
什么,那几颗乾坤胆不就是他闯山行刺教主的大好证据么?只可惜不能从从他嘴里掏出是从哪
里弄来的……啊,对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满是笑意的口气道,
“今天来这里是特地有个笑话想将给秋左使听的。说是有个人用性命担保另一个来做客的人是
他的朋友,后来人们发现这个朋友居然来杀主人的。差点被谋害的主人还发现,这个朋友就是
参与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他搜遍天涯海角都没有找到,结果这次误打误撞的居然捉住了。实在
是很巧是不是?更巧的是,那个用性命担保那个凶手是朋友的人居然声称自己是不知情的。呵
呵,秋左使,这个笑话好不好笑?”
摇头叹息了一阵,陆浅羽大笑着走远了。
秋无意坐在梧桐树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自始至终,他只是静静看着醉倒的聂玉心出神。
天色一分一分的暗了。
点点华灯如星辰,如梦泽,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聂玉心依然躺倒在地上,但她居然开口说话了。
她闭着眼睛轻叹着,“我醉了两个时辰,为什么你还不走?为什么你偏偏要留在这里?”
秋无意道,“醉了的人都是傻子,所以要看着。”
聂玉心笑了笑,睁开眼睛道,“现在我酒已经醒了,不傻了。”
秋无意叹道,“酒醒了的人都是疯子,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