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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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参郎将费天恩大声道:「陛下,王师不能回去,不如立即檄令其他州的守军前去救援吧。」应霖缓缓摇头道:「附近只有韩州兵力充足,偏又是在粟州以北,等檄令过去一来一回,哪里还救得及?要保这些小州府不遭涂炭,居然真是要调动王师诸部才是最快的。」
「可青益军在攻锐州,济州军已到龟州,难道要动用我们焰翎禁军吗?」费天恩哼了一声,大不以为然,「几个小州就算丢了又有什么要紧的,等我们收复了京都,立马就能把那牧族蛮军杀个干干净净!」
听到这种论调,应崇优目光一跳,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住口!」阳洙虽然经年杀伐,心肠硬了不少,但到底是应夫子一手调教的,立即高声喝斥道,「王师宗旨,便是要护土保民,这几州虽小,住的也是我大渊子民,朕若视而不管,岂不就如孟贼一般。郑嶙,立即准备回军向北,速战速决!」
「遵旨!」郑嶙躬身领命,又道,「启禀陛下,隔着一道洛水,尚有檄宁军所纠集的残部五万,如果他们乘我军北撤时进攻,其祸不小!」
「朕考虑过了,立即传朕的亲笔御旨给魏王,命他的平城军转而向东,沿洛水布下防线,为我军后翼屏障。等踏平牧族,再回师南攻。这样一来,不过迟一两个月夺京而已。也没有多大的妨害。诸卿以为如何?」
众将立即齐声道:「陛下英明!」
应崇优见阳洙能够按捺住收复帝都的急切心情,以守护国土子民为重,心中欢喜,在伺候阳洙书写给魏王的诏命时,忍不住夸了他一次。
「好久没听到夫子夸奖朕了,」阳洙嘻笑道,「朕还以为自己已经被抛弃了呢。」
「您也好久没乱开玩笑了!」应崇优瞪了他一眼。
「如果觉得朕这次决定正确的话,也不能只是夸两句就算了。」阳洙头一歪,张开双臂,「像以前一样,来抱抱。」
「陛下!您还是小孩子吗?」
「这里又没有外人,只抱一下下嘛。」阳洙见应崇优心情好,趁机撒娇,伸手一拉,便将他抱进怀中。「崇优,朕明天升你做枢相少府好不好?」
「为什么要升?」
「当初在平城练军时的旧臣差不多都升了,只有你推三阻四的。」
「臣又不是积军功的武将,当然不能升得太快。」
「可你哪次不是随朕在战事最凶险处?」阳洙不高兴地道,「朕总觉得,你不愿意官职太高,好像是为将来抽身退出朝局做准备。朕可警告你,不许打这种主意,朕是死都不会放你走的。」
「知道啦。」应崇优随口哄着他,掰开他的手臂,「诏书写好了就快派人早些送到魏王那里吧,虽然夜深了才能悄悄开拔,但总归是宜早不宜迟。」
「遵命!」阳洙调侃地应了一声,召来一个素日极机敏的将军,命为钦差使,携了这封御旨,带领一小队人马向西去了。
当日夜晚,焰翎军悄悄收营拔寨,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奔袭,终于在栗州城破前赶到,在城南三里处扎营。
比起与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檄宁军交战,牧族骑兵那完全没有战法的蛮勇之军实在是没什么打头,第一次接触战后阳洙就意兴阑珊,全权让郑嶙去进行最后的歼灭,自己留在营地里跟应崇优下棋。
当那冲天的喊杀声骤然响起时,留守营地的五百人第一反应全都是惊诧莫名。
「陛下!陛下!檄宁军……是檄宁军……」羽林卫队长肖雄风冲进王帐,大声道。
「胡说!这周围早已收复,怎么会有檄宁军?」
「南边……他们是从南边潜行过来的,当先的至少有五千人……」
「不可能!」阳洙大喝一声,「南边有平城军布下的防线,他们怎么可能毫无动静地潜行至此!?除非是……」
应崇优与阳洙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面色如雪。
除非是平城军根本没有奉诏设防,而是将焰翎军的柔软后方开敞式地亮给了檄宁军。
「陛下,他们已经快冲过来了!」
「急速通知郑大将军,令他速来护驾!」应崇优抢在前面,厉声道。
「杨晨大人已经亲自去了,但檄宁军悄悄围过来,已截断了营地与前方之路,就算杨大人冒死突了围,或者大将军发现后方情形不对回援,都来不及了!请陛下快些更衣,末将等誓死也要护卫陛下周全!」肖雄风叩首已毕,跳起身来,与应崇优一起不由分说将阳洙的龙袍箭衣扒下,强行给他穿上羽林卫士的盔甲。
此时外面已有短兵相接的击杀之声,三人冲出王帐,只见四周已密麻麻被兵将所围,撒目望去,难计其数,而营地里整打整算,也只是五百羽林卫队,和随驾的文职大臣们的侍卫。
「阳洙,」应崇优一咬牙,手执长刀,目光反而变得厉辣,高声道,「快上马!除了强行突围没有别的办法了!」
阳洙一言不发,与众人一起翻身上马。因为知道敌方一定会在郑嶙主力军方向布下重兵,故而选择了西北方向全力拼杀。
这一场生死相拼的恶战,只杀得黄土漫漫,血流成河。在似乎永无止境的挡格砍斫中,身边的羽林卫士越来越少,随驾的臣属们也渐渐被冲散,到最后还围在阳洙与应崇优身边的,只剩肖雄风和几个遍体鳞伤的将士。
「阳洙!阳洙!」应崇优看着阳洙身上渐增的伤口,心痛如绞,「你不要再顾着我了!小心你自己!」
阳洙一言不发,一刀砍翻冲向应崇优左侧的一个敌兵,勒了勒自己的马缰。
「陛下,他们的人越来越少了,看样子我们快冲破围堵了!」肖雄风大叫,「您与应大人先行,末将给您断后!」
应崇优拔转马头,判断了一下方向,朝阳洙做了一个手势,两人左砍右杀,继续沿西北方向前冲,果然没有多久,前方已无敌军,只有震天杀声,从后面紧逼而来。
尘土迷漫中,应崇优的马突然一声长嘶,力尽倒地,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陛下,你别管我,快走!」
阳洙瞪他一眼,二话不说将他揪到自己的马前,两人一骑继续前奔。
可惜天不从人愿,上天仿如要给这次劫难创立一个高潮般,一弯宽宽的河道挡在前方,游目四顾,既无舟楫,也无渡桥,反而是后方的马蹄声,如雨般密集。
应崇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阳洙……你愿意跟我一起跳下去吗?」
阳洙凝视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丝笑容,「好。」
「那快把盔甲脱下来!」
「啊?」
「啊什么?我们要游到对岸去,穿着铁甲怎么行?」
「可是……你明知道朕不会游泳……」
「所以才问你愿不愿意啊,你不是说『好』吗,快脱!」
「朕以为……」阳洙咕哝了一句,但对夫子的没情调也实在无奈何,赶紧将身上铁甲解下,两人一齐纵身入水。
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当水流漫过头顶时,感觉是很恐怖的,阳洙也不例外。手足乱蹬一阵后,一条胳膊绕过颈间,将他的头一抬,轻轻地送出了水面。
应崇优此时体力已经不济,手里还托着个不会游泳的人,只能利用水流之力,强自挣扎着到了对岸,攀住岸边的岩石,喘得话都说不出来。
脚一踩到地面,阳洙顿时有了用武之地,拖着应崇优的腰,先将两人的身形隐在巨岩之后,再轻轻揉搓他的胸口,想让他好受一点儿。
「此地不可久留,」应崇优刚缓过一口气,立即道,「我们必须到山林里去找个隐蔽的地方,追兵一直紧咬我们不放,也许他们发现了你是皇上,不能大意。」
阳洙点点头,扶他站起:「你还撑得住吗?」
「没关系,我没怎么受伤,只是体力有些不济。快走吧。」
两人振作精神,相携着进入了河畔的山林,不敢走山径,只捡林密无路之处,向上攀爬,一路上的荆棘枯刺,在两人的手脸处划满细小的伤口,又麻又辣,痒痛难忍。
大约半个时辰后,坚持走在前面开路的阳洙呼吸渐渐粗重,脚步踉跄,硬撑了一阵,终究没有支持住,竟一头栽倒在地。
应崇优吓一大跳,扑上前抱住,只觉得手指所接触到的体温已烧得发烫,仔细查看之后,发现他周身上下有伤口七八处,其中有几处十分深长,只险险避过了要害。
「阳洙,你撑着点儿,我去找点水来,你等我啊!」应崇优胸中忧急如煎,向后看看,没有追兵的迹象,便将阳洙的身体放平,用树枝盖了盖,便起身想去找水和草药,但没走多远,竟发现了一个隐密的山洞,急忙回来,用力背起阳洙的身子,连拖带爬,抱进了山洞,再将里面的乱石块拨开。清理出一块平地放好,不及多喘一口气,又出去找水找药。
自此时起,阳洙真龙天子的好运似乎开始慢慢恢复,应崇优在山洞旁边不仅找到了清泉,还有些常用来止血生肌的草药。他当年常在外旅行,野外求生技能甚多,积簇枯叶,用两块硬石,不知怎么弄的,竞生出一堆火来,既烘烤湿衣,也为阳洙取暖。
含喂了几次泉水,再重敷了一遍草药,阳洙到底是少年体健,昏沉沉的神智慢慢回复了清醒,眼珠转动了两下,望向守在身边的应崇优。
「别怕……很快就好了……别怕……」应崇优修长的手指在阳洙额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宛如哄拍婴儿般轻声低喃,尽力安慰他病中的小孩。
阳洙觉得眼圈一热,忙用力闭上,将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向应崇优膝前靠去。
发觉到他的动作,应崇优以为他冷,急忙伸手将他上半身抱起,紧紧搂在怀中。此时两人的外衣还在烘烤,两具只着半截小衣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厮磨出滚烫的温度。
「你放心,檄宁军只是乘隙奇袭,撑不了太久,郑嶙一发现情况不对,很快就能肃清这周围的。」应崇优慢慢摇动着身子,劝慰道,「我估计最多明天,他就能找到我们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阳洙本想告诉他自己感觉已经好多了,但因为被抱着太舒服,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宛如当年在宫中同床时一般,静静听着那有规律的心跳,可听着听着,自己原本平缓的呼吸却慢慢急促了起来,只觉得颊边贴磨着的肌肤光滑温暖,仿若是有吸力一般的,让干渴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辗转吮吻着一路向上,突然一个冲动,将应崇优掀倒在地上。
正准备给他唱催眠曲的应崇优被这突然袭击吓得措手不及,腰身一软,只觉得一只手探进裤中,正沿着大腿抚摸。
「阳洙!你在干什么!?」厉声的喝问因为男人正常的反应而加了些喘息,拆去大半威势,应崇优在挣扎中察觉到阳洙的身体整个发烫,以为他是高烧未退神智不清,急忙咬牙忍住已被他撩拨起大半的欲望,用力捉住他两只手,强行翻转身体,阻止住那孩子进一步的行动。
「好啦,阳洙,你看清楚,是我……是夫子……你认成是谁了?」应崇优伸手扯过还微湿的衣衫,擦拭着阳洙的额头,柔声道,「你的伤不轻,镇定一点儿……深吸气……吸气……」
阳洙满面通红地瞪着他,气息炽热,眼里匝满血丝,从头到脚都因为极力的克制而颤抖着。
对夫子动起情欲,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但因为对于情感与欲望之间的关系还理不清楚,他不知道这种不合常理的反应到底是对是错,再加上应崇优一向性情严谨,对君臣之分似乎看得很重,阳洙怕一个不小心惹他翻了脸,所以总是自己努力忍耐下去。
只是时日越久,这份忍耐也跟着变得越来越像是煎熬,一种无法纡解的,不知还能向谁倾诉的煎熬。
「怎么还不退烧呢?」应崇优心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