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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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聊天啊。」崇优瞪了自己的侍女一眼,但语气却并不严厉。
「聊天能聊那么久?你们才刚刚认识就这么恩爱了?」雯儿咯咯低笑,「瞧娘娘的两个黑眼圈儿……」
崇优又好气又好笑,偏又不能真把这丫头怎么样,回头看看天亮了反而呼呼大睡的年轻天子,有些怜惜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是太寂寞了……」
「不是孩子了,」较为沉稳的小灵也笑道,「已经是个成年的皇帝了。希望他是个好皇帝,担得起万民的期望。」
「你说话的口气真像老爷,忧国忧民的,」雯儿顶了一句,把应崇优的头向后扶了扶,「公……娘娘,你头别低下去,不好梳。」
「忧国忧民有什么不好,像老爷这样的人多了,天下人才有好日子过……娘娘,我在给你戴耳环,你的头不要点一点的。」
「珠冠放在哪儿的?」
「不就在你手边吗?这络头发从侧边绕过去会好看一些。」
「少指使我了,我比你会梳头,我能把娘娘打扮的六宫粉头无颜色。」
小灵几乎被自己口水给呛到:「拜托你,不会吟诗请别吟,什么六宫粉头,你当皇宫是妓院啊?那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不就只差一个字吗?」雯儿哼了一声,用玉簪将侧边的头发簪住,「娘娘,我说过不要把头低下去……」
小灵凑过去:「娘娘……娘娘?」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睡著了?」
半梦半醒之间梳洗打扮好的崇优被两个侍女扶坐在软凳上狠狠地摇了几下,才算勉强振作起精神。来到床前,阳洙睡得正香,连叫几声都没反应,最后只得拿了冷毛巾盖在他脸上。
「怎么了?」皇帝翻身坐起,无焦点的眼睛四处转了转,似乎又要闭上。
「请皇上净脸,该去见太后了。」应崇优笑道。
阳洙深吸一口气,跳下龙床,在水盆中濯水洗了洗,稍微清醒了一些,回头一看应崇优,玉树临风般站著,虽是锦裙高髻,凤冠丽容,却别有一番清风神韵。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我看你竟半点女儿气也没有。」
「大概是吧。不过我是由孟国师亲选的皇后,又与皇帝陛下安然渡过了洞房之夜,不会有人想到那方面去的,最多是说这个皇后出身将门,英气太重吧。」
「那个真正的沈家姑娘,跟你一样高吗?」
「大概要矮一点点,差别不太大。」
「直到现在,我还像在做梦一样。这么危险的计画,简直不能想像它成功了……崇优啊,你们……」
「陛下,您要记得在人前不能叫我的名字哦!」
「放心,只要有人在,我就会中规中矩地称呼你皇后的。」
应崇优上前亲手帮阳洙整理好衣冠,打量了一番,「气色还不算太糟。咱们快走吧,太后娘娘应该早就等著了。」
「等著的还有孟释青。你一嫁进来就弄得从此君王不早朝,正中他的心意,他高兴都来不及,不会著急的啦。」阳洙慢条斯理地说,又打了一个呵欠。
年轻的天子说的没错,孟释青在听取了皇帝皇后新婚的相处情况后非常满意,对于阳洙经常跷早朝玩乐以及皇后绫罗珠宝穷奢极欲的行为大加支持,无形中略略放松了对后宫的监视,把精力转了一些到如何推行征兵税上面去了。
相处了几日后,应崇优发现正如父亲所料,阳洙生在深宫,长在深宫,自四岁登基后,由于孟释青刻意的安排,根本没受过什么系统的帝王教育,只是太后有心,暗中拿些浅显的书教习给他,再加上他天生的聪慧过人,才略略识几个字,反倒是他每日里舞刀弄棍地发泄胸中积郁,把身子练得强健无比。
「姓孟的弄来那些老夫子,只会教我要听国师的话,什么治国之术,经世之道,半点也不讲给我听,你要嫌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没用皇帝,我也没法子。」
应崇优微微一笑道:「臣不过随口问问皇上念过什么书,皇上怎么就扣上嫌不嫌的大帽子呢?莫非是臣言语有误,触怒龙颜?如此还请皇上恕罪。」
阳洙忙伸手挽住他,跺了跺脚道:「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只是一提起这件事心里就又气又急。」
应崇优轻轻握住他手掌,安慰道:「皇上的处境臣与家父在大婚前也曾细细地讨论过,此种情形早已料到。」
「那你与应老爱卿,可有什么好计画?」
「孟释青在京城的势力太大,皇上若要重掌天下,必然要寻隙离开京都,寻求藩王府侯们的支持才行。只不过这条路崎岖难行,既需要皇上有超人的意志与胆识,还必须向外臣们显示皇上有执掌江山的才智与能力,因此,乘著家父在宫外联络谋划之时,皇上在宫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
阳洙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不知道有多想学呢!可你看我现在,文不能安天下,武不能定江山,就算逃脱了孟释青的控制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但这深宫内院之中,有什么办法能够瞒著孟释青的耳目,弄一个老师进来?」
应崇优眼波闪了闪,唇边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抬手掠了掠耳发,悠悠道:「皇上以为家父甘冒奇险,以男换女送臣入宫,只是为了陪皇上聊天解闷儿的?」
阳洙怔怔地看著他,眨一下眼,再眨一下眼,突然扑过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惊喜万分地问:「你……你能教我?」
「皇上嫌臣年轻,信不过?」
「当然不是!」阳洙兴奋地越搂越紧,「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应崇优浅浅一笑,道:「皇上可别高兴得太早了。臣可算是一个严厉的老师,到时候不要嫌辛苦,又哭又闹才好。」
「你放心,」阳洙抬手为誓,「我一定是一个最好的学生!」
第三章
少年天子的誓言,当然不是虚发的。如同白纸空瓶般的这个学生,在此后传道授业的过程中,果然没有半点偷懒。应崇优家学渊源,阅历深厚,对于政事舆情的了解十分透彻,而且他身为浮山奇人门下高徒,杂学博收,文武双修,更非一般的儒家书生可比,教给阳洙的,不仅仅是经史文章,帝王之学,甚至还有天文地理,兵法战例,每日的课程,都排的满满当当。
不过尽管对这个学生惊人的进步非常满意,日子一久,应崇优仍然发现有一些他预料之外的偏差,慢慢显现出来。
「陛下,为君治世,重在民生经济,行兵布阵之事,你了解就行了,不必花太多的时间啊。」
对于应崇优的劝告,阳洙不以为然地道:「民生经济固然重要,但那是治天下的事,我将来脱离京城后,是要去打天下的,不多钻研一下军事怎么行?」
「就算是打天下,也自有军帅将领,陛下只要知道知人善用就足够了。」
「我如果自己都不了解军事,又如何做得到知人善用?」阳洙扬眉一笑,将应崇优推坐在椅子上,「你是文臣,自然重文轻武,可在这乱世之中,若不先以武力安定江山,文官们哪里能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被他这样一说,应崇优就不好再劝,只能自己暗中调整课程安排,慢慢加以矫正。不过令他惊讶的是,阳洙虽然长在深宫之中,却似乎生来就具有极高的军事天赋,最初跟他讲解兵法时,他还只能傻傻地听著,但没过多久,他就可以对一些著名战例进行分析,发表自己的独到见解了。应崇优一开始反对他过多涉猎军事,只是因为知道历朝历代,有太多因君王干涉将帅指挥而致败亡的例子,担心阳洙将来也会由于对战法一知半解而过多地制肘下属,后来发现他这方面的才能大是不俗,也就不再多加阻止。
这日阴雨,阳洙假意与内侍们斗了一回蟋蟀,午后来到正宫,装著要与皇后恩爱嬉戏,摒退了左右,听应崇优上了一个多时辰的课,休息时想起昨天讲的一个战例,突发豪言道:「谢均公渡水之战,固然是胜在战前的计画周密,但若我是他的对手,此战不一定会败呢!」
应崇优心里正想其他的事,随口道:「哦,愿闻其详。」
「当时江面大雾,虽然封锁了守军的视线,但对攻方而言同样不利,受到攻击时不必惊慌,只须多擂战鼓,造成大力反击的假像,便可暂时混乱双方的虚实,先稳住阵脚,这是第一步。当时均公的主力正面强攻,势不可挡,可以小部引敌,分撤两翼,进入芦苇荡中,先切断登陆军队与后续援军的联系,将敌军一分为二,这是第二步。」
「嗯……」
「第三步,当然是收缩战线,把均公最当先的……」阳洙的话刚说到一半,突觉异样,立即住了口。
这位皇家少年原本在武学方面天赋极好,又跟著崇优修习了浮山派的内息调脉之法,耳目已比当初灵敏了数倍,呼吸之间已确认有人悄悄潜到窗下偷听,不由嘴角一扯,冷笑了一下,手臂轻舒,将坐在旁边的应崇优扑倒在了龙榻之上,整个儿压在自己下面。
「陛下……」应崇优因为在走神,还没有察觉到异常,猝不及防被扑倒,不由地惊喘了一声。
「昨夜朕去陪了丽美人,爱卿就吃醋了?」阳洙低声调笑道,「其实在朕的心中谁能比得上皇后呢?」说著将嘴唇凑在颈项之间,亲得啧啧有声。
听了这番调情蜜语,应崇优大概也意识到了是个什么情形,当下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配合著阳洙的动作没有挣扎,虽然觉得那游移在颈间颊边的碎吻痒痒的,在身体内部挑动起一些古怪莫名的感觉,也尽量忍著不发出声音来。
「呵呵,这么快就走了?」约摸过了半盅茶的时间,阳洙撑起半个身子,笑道,「还没跟你亲热够呢,说实话,昨夜在丽美人身上,也没有刚才那么舒服……」
话没说完,应崇优已沉了脸,将少年推至一旁,起身整理衣裳。
阳洙愣了愣,知道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我不是有意拿你跟她们比,我当然知道你跟她们是不一样的,对我来说,你是……」
「雨停了,陛下在我这里停留的时间过久,也难怪有人疑心,请到别处去坐坐吧。」应崇优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推开了窗子。
「那今晚我再来……」
「明日吧,今晚我想早些歇息。」
阳洙闷闷地站起身,向门外走了两步,突又停住,转回身来道:「我有了错处,你就该对我明讲,现在你又不说,又要生气,算什么?」
应崇优抿了抿唇角,沉吟了一阵,又把窗户紧紧关上,转过头来,慢慢道:「那么请陛下切记,虽然我现在为情势所逼,身处后宫,但外臣与内宠截然不同,君臣相处,最忌过分狎昵,希望陛下以后多加自重。」
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阳洙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应崇优虽然对自己尽心尽力,但其实一直刻意地保持了距离,不像自己对他那么掏心掏肺,全心依恋,本就有些气闷,何况刚才之所以开那样的亲昵玩笑,只是因为对他而言,崇优早已是一种超越了朋友与师长的更亲密的存在,相处起来就像是自己身体的另一部分那般自在,虽然于礼法而言确有不妥,但内心并不是真有淫邪之念,被这样斥责,自然免不了委屈;再加上生于皇家,虽然被权臣所压,毕竟也是金尊玉贵长了这么大,几曾听过这等辞色皆厉的话?忍了忍忍不下去,又不能真的争吵起来,气恼不过,只得把手一甩,大踏步就走了。
廊下伺候的内侍们见皇帝出来,面色难看,传来的车辇也不坐,步行著回了寝宫,蒙著被子朝床上一倒,一句话都不说,心知正是龙心不悦的时候,哪里敢去打扰,悄悄地退出来打听,只打听到似乎是与皇后在内室有了口角,至于到底是为什么打听不出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