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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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逃离,阳洙提出一个不容更改的要求,那就是自己、太后和应崇优必须全部都逃出来,任何一个人陷落在宫中都不可以。所以一套接一套的计画被制定出来,又被讨论否决,为了万全两字,一直拖过了中秋。
月圆佳节过后,永雉宫端妃突然传出喜讯,称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应崇优知道,不能再继续犹豫拖延下去了。
为庆祝未来皇族继承人的出现,皇帝晋封端妃为贵妃,太后也恩免她朝昏省拜之礼。太傅应博还亲作了长长一首歌赋以示朝贺。这篇歌赋辞章华美,虽然暗中为一些清致之士不齿,却深得孟释青的欢心。
「太傅此举,又不知要被多少人诟骂了。」阳洙看过赋文之后,私下对应崇优感叹道,「他老人家这么些年一面假意奉迎孟释青,一面为我谋划筹算,其间的艰辛委屈,不知将来能否报答……」
「父亲的为人我最清楚,他跟祖父一样,心中只有一个忠字,只要陛下能够清除孟党,重掌朝政,他就再欢喜不过了。」应崇优将写著赋文的素笺压在砚台下,淡淡道,「身家性命都放在脑后了,谁还指望报答呢。」
阳洙凝视著他的侧面,轻声问道:「令祖令尊都是这样一心一意忠于朝廷,你呢?」
应崇优怔了怔,本想转头看看阳洙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却不知为何,总觉得那软飘飘的语气里别有用意,所以最终还是将视线锁在原处,慢慢答了一句:「臣,自然也是忠于陛下的。」
阳洙微微向后撤了撤身子,抿住嘴角。
对应崇优的回答,他并不满意。但到底不满意在哪里,他却又不清楚。
他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希望应崇优对他也是一心一意,但却又不希望这份一心一意,只是源于「忠君」二字。
「陛下,虽然大概也能推测出真相,但臣还是想确认一下,端妃那边……」应崇优将话题微微扯开,问道。
「没有可能,那孩子不是我的。」虽然对端妃有孕这件事的怒气已充盈得快要涨破肌肤,但阳洙调弄鹦鹉的手依然稳定,语调也牢牢地控制在平静的范围之内。
应崇优的目光锁在他的身影上,眉睫微微一动。
两年过去,十九岁的少年比初见时长高了一个头,暗中进行的习武修文让他的体格和气质都有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变化,就算是有久经试炼的面具遮掩,也会偶尔渗露出一丝凛凛气息,让人心头没来由地一悸,再仔细察看时,却又过往无痕,说不出有哪里不对。
应崇优可以想像,这样一个已不是孩子的少年天子坐在朝堂之上,既使他两年来对政务一言不发,孟释青也绝对是如芒在背,旦夕不安。
「不过为了不让姓孟的起疑,我现在还得去看望她。」阳洙淡淡地道,「去看她怎么欺瞒遮掩,也算有点儿趣味。」
「陛下……」
「你别担心,不过是一个没有廉耻的女人而已,我不会在她那里动气。」阳洙轻轻扶了扶应崇优的肩,居然微笑了一下,「今晚我还是会回来,你别睡,等著我。」
「陛下,」应崇优将阳洙的手从肩上拿下,握在掌心,柔声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气恼,但端妃之事,你也不要过于苛责她。想孟释青如此淫威,群臣尚且噤口,她一个弱女子何以为抗?」
阳洙冷笑了一声,道:「曾是枕边人,我比你了解端妃,后宫十多个妃嫔,孟释青选中她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若真是被逼奸的,我也不至于去雪上加霜。」
应崇优心知阳洙所言不虚,不由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这件事是孟氏手笔,端妃不过一件工具而已,能宽容处且宽容吧。」
阳洙微微低下头,默然半晌,慢慢道:「崇优,你教我的东西,我都尽我所能学了,但总有那么一两样,是我怎么都学不会的……请你不要怪我……」
应崇优有些吃惊,抬起眼看他。
「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有什么原因,只要背叛了我,就决不原谅。」阳洙把手向后一抽,嘴角紧紧抿住,转身快步离去。
应崇优怔怔地立在书案前,良久才扶著桌面缓缓坐下,口角挂起一丝苦笑,喃喃自语道:「傻孩子,其实有时候,原谅比不原谅要简单得多,也要容易得多啊……」
摇首拿起书卷,心不在焉地翻过了几页,突听廊下响起脚步之声,片刻后传来灵儿的禀报:「娘娘,沈大人进献时令菜肴,内廷尉传呈进来,娘娘要不要用一点儿?」
应崇优「嗯」了一声,未几侍女们已捧进一个食盒,在窗前安了梨几小凳,将盒中几样精致小菜摆了出来,又安置好碗匙等物。
「好了,灵儿侍候,其他人都退下去吧。」
内廷尉传呈进来的东西,自然已经被细细查验过,应崇优吃了几箸,将菜肴拨开,检视盘底,最近选定一个青花瓷盘,将所盛的菜蔬尽数倒在一个空碗内,用布巾将盘子拭净,仔细查看盘沿处绕了好几圈的花纹。
「娘娘?」灵儿见应崇优神色凝重,轻轻问了一声。
「晚间再跟你们说。」应崇优在盛菜的碗内添了饭,快速地吃完,让灵儿把其余的食物赏给内监们吃了,自己歪在榻前,细细地思谋了一个下午。
黄昏后,正阳宫传了香汤木桶,皇后入浴,只有贴身两个宫女侍候,殿外只闻水声和轻轻的笑语声,似乎这位为了端妃有孕气闷至今的皇后,今天心情不错。
洗到一半时,皇帝从端妃的宫院驾临,止了宫人的通报,蹑步悄悄进了皇后的寝殿。没多久,两个宫女掩口笑著出来,示意皇帝的随从都退出殿外。
不过,此时的内室,却并非大家想像中那般风光旖旎,那大大的浴桶中躺的也不是美人如玉,娇躯横陈,而是一具雄健的男性身体。
散发长袍的应崇优小心地确认周围没有耳目后,才回身用银勺剔亮纱灯。
「来帮我擦擦背嘛。」坐在浴桶中撩水洗浴的阳洙笑道。
应崇优双眉一竖,刚瞪了他一眼,阳洙已先告饶道:「开玩笑的啦……不过你也不要躲那么远,过来好说话啊。」
瞟了瞟露在木桶外的半截裸体,应崇优觉得颊边有些微热,低声道:「陛下既然想洗澡,怎么不在端妃那边洗了再过来,明知道这里没人侍候你。」
「我本来不想洗的,进来看见你慌慌张张地跳出来穿衣服,还有一半的水没有用,当然是不洗白不洗。」
应崇优想起方才的尴尬情形,脸上更是一片红涨,可一张嘴,又不知说他什么才好。
「应夫子,你不是说过什么非礼勿视吗?怎么两个大姑娘侍候你入浴,你却能躺得舒舒服服的?」阳洙觉得他反应有趣,更加地开起玩笑来了。
应崇优忍住羞恼,道:「我洗澡是想乘机跟灵儿小雯她们吩咐一些事情,谁知你会这么早过来?」
「是吗?」阳洙神色暧昧地道,「这么说是我打扰了你的好事?」
作为一个精力旺盛的成年男子,阳洙一直以己度人,总觉得崇优的两个陪嫁侍女多半跟他关系不一般,时不时拿来酸溜溜地开开玩笑,而应崇优在这方面又比自己的学生差得太远,不好认真解释,也就含含糊糊地默认了,此时听他旧话重提,索性理也不理。
阳洙从端妃处来,原本心情不好,结果进来撞见他家夫子手忙脚乱地披衣服,还差点被衣角绊倒的狼狈样子,一时忍不住被逗笑,反而忘了烦心事,故意脱了衣服入浴,正想多逗他一会儿,殿外突然一片嘈杂声响,接著便是小雯刻意提高的声音:「给国师大人请安!…」
阳洙猛地坐直了身体,对应崇优对视一眼,两人面色都有些发白。
「国师,李校尉他们确定看到,刺客穿过蹑云殿,的确进了正阳宫!臣等不敢擅扰,只好请来国师……」
「国师,」灵儿大声道,「里面只有陛下与娘娘,没有刺客,娘娘正在入浴,您恐怕不便…」
片刻静默后,孟释青冷冷声音响起:「陛下与娘娘的安危要紧,郭离郭开,你们两个跟我进去,其余人候在外面!」
「是!」
听到这句话,应崇优心头一跳,手指抓住衣袍的前襟,紧紧扭成一团,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陈设在西面的穿衣铜镜。
镜中伫立的人影,虽是沈家女儿面容,但出浴后未及矫饰的身体,怎么看怎么是个男人。
「快进来!」阳洙见应崇优在这个紧要关头竟然发愣,急得把水面一拍,「快脱衣服进来!」
应崇优乍然回神,脚步声已进前殿,忙飞快地扯去衣衫,跳进浴桶中,阳洙抱住他一个转身,紧紧护在怀中遮住。
「陛下,今夜有刺客来袭,臣特来护驾。」仿佛是同时,孟释青的声音已传来,「郭开郭离,你们两个小心点儿搜,不要惊了皇上娘娘的驾!」
「是!」
阳洙忍著气,手已在水里握成了拳头,应崇优将掌心贴住他胸口,轻轻地摩挲安抚。
「国师,殿中并无他人。」
孟释青嗯了一声,缓步走到浴桶旁,向下瞟了一眼。
水面上飘著些零散花瓣,还腾著氤氲的热气,一眼望去,虽然皇后的身体几乎被整个儿遮在下面瑟瑟发抖,但明显没有藏著第三个人。
「国师,看什么呢?」阳洙仰起头,水珠从他的颔下滚落,脸上挂著的是完美的微笑。
「呵呵,老朽半入土的人啦,只是怕遗漏刺客惊了您的驾,还能有什么?皇上娘娘安歇吧,臣就不打扰了。」孟释青笑了两声,转身刚走了两步,就有人在殿外廊下大声道:「国师!刺客藏在东面的湖石下,刚刚冲破围堵,向西去了!」
孟释青哼了一声,快步出门。外面呼叱了一阵,渐渐安静下来。
「娘娘……」灵儿与小雯这才进来,低低呼喊了一声。
「这里没事,你们不用侍候了。」阳洙高声吩咐了一句,听得关紧殿门的声音,这才慢慢放松自己的手臂。
可是身体,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下唇被狠狠咬出了牙印,也控制不住血液向脑部上涌的感觉。
那是羞辱,是愤怒,然而更多的,还有后怕。
如果被孟释青发现了崇优的秘密,如果因此而失去怀中那个最重要的人,如果……
冷汗一颗颗冒出,与粒粒水珠一起,顺著背脊滑下,刚刚放松的手臂又突然收紧,将那个正准备起来的身体猛地抱回自己怀中,贴在胸口。
应崇优意料未及,不由惊喘了一声。
在双臂的环绕中,那具精壮的男性身体紧紧地靠在自己身上,轻颤的四肢与起伏的胸口都让轻贴在一起的滚烫肌肤相依厮磨,久已安寂的身体瞬间便被挑起了令人难耐的异样之感,令应崇优急忙轻吸一口气,开始咬牙挣扎。
「你别动,」阳洙的声音有些微微地发颤,「让我这样抱一下嘛……」
听出皇家少年异样的情绪,应崇优一面小心地调整姿势以避免令人尴尬的接触,一面向后仰了仰头,抬头看了一眼。
阳洙的下唇轻轻颤动著,喘著粗气,眼底一片血红。
只一眼,便不由一阵心疼。
明明是天下第一人,却不得不忍受这样的折辱,也难怪这孩子气成这个样子。
「陛下,要沉住气,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离开他的掌握,」应崇优捧住了阳洙的脸,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到时候你就能尽情施展,跟孟释青正面抗争了。」
「嗯,我明白。」阳洙将头埋在应崇优的肩颈之间,语调模糊地道,「我只是想这样冷静一下。」
温热的气息喷在有些润湿的肩上,闪电般地通向人的腰部,带来一阵酸麻。虽然明知这孩子现在的确需要安慰,但这种安慰方式却令应崇优有些吃不消,而且不管怎么想,他也不觉得两个大男人水淋淋地挤在一个浴桶中会让人冷静,所以在稳住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