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不冷+番外 作者:缘毓霓(晋江2012-05-17完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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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就想起大学一直喜欢念给你听的一首诗:今生已不想见你,只为再见的已不是你,心中的你不会再现,再现的,只是沧桑的岁月和流年。
一语成谶。
我仰起头,看着四起的暮霭、一望无尽的暮色,只想问它,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
回到家的时候谭非正从厨房出来,踩着前一天刚换的棉拖鞋,手里的大号马克杯装满水,险些溢出来。他总是这样,书房离厨房太远,工作的时候又不想被打扰,就只好一口气倒足水。偶尔想说他几句,发现自己没有资格,因为高考的时候我似乎也有这个习惯。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问。
“嗯。”他上楼上了一半又转头看我,“我不吃晚饭了,待会没事你就先睡吧。”
“哦。”我想起到他出刊前的最后审核阶段了。
晚上我煮了包方便面,谭非总说这些垃圾食品没营养,语气就跟我爸一样。但他并不拦我,家里总会有几包存货,偶尔他工作忘了时间,饿起来也会煮一包随便对付一下。
大学的时候我和林卓岩总吃方便面,食堂里,阶梯教室里,甚至开水房,我偏爱香菇鸡肉味,他只吃牛肉味。后来我们分手,有一次我再吃香菇味的总觉得味道变了,其实味道没变,是空气里少了牛肉面的味道。
怎么又想起他,他早该被我像丢掉蔬菜调料包那样毫不留情地丢掉才对。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摇身一变还成了我的上司,你已经毁了我的生活,还想毁了我的工作吗?
我觉得我一定是今年命犯太岁,怎么所有人都和我过不去?看来过几天得去一趟静安寺拜拜了。
半夜,被谭非并不温柔的揉捻弄醒。很多男人工作压力大只会在女人身上发泄,谭非也不例外。不,应该说他工作压力不大的时候也会冲我发泄。
谭非微凉的嘴唇爬上我的锁骨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林卓岩应该在美国学设计才对,怎么会以经理的身份调来上海?他的洋老婆也到上海来了吗?他们打算在上海定居?还有,他对他的老婆会不会也如谭非对我般粗鲁?
我一定是疯了,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他。
谭非似乎感觉到我的冷淡,他抬起头看着我,眼里疑惑一闪而过,低头咬住我的唇,含糊不清地说:“你专心点行不行?”
下体随之传来剧痛,我闷闷地哼出声,心里诅咒他这个月不能准时出刊,身体还是不自觉回应他。
沉沦?沉沦也好;堕落?堕落也罢。这样我就不欠你什么了,你也没有借口推开我了。就这样纠缠一辈子,我愚蠢地幻想,除了我,你再习惯不了其他人。
☆、07我心匪石 累累痕伤
周五一早领工资,我的奖金比前两个月少了整整一半,意料之中。这周组里总共就只有三个集体跟进的案子,以我对工作倏忽冷淡下来的态度,以及毫无创意的方案,林卓岩当然不会采用我的策划。
倒是一冉,也不知道是真的对了他的胃口还是纯属运气好,居然中了一个。大家怂恿她请客,她自然不在话下。
“哎,你中午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替我省钱。”一冉一脸满足地翻着外卖广告纸。
“随便吧,你看大家都点什么帮我也叫一份就成。”我无精打采地回她。
“你怎么了?最近状态不佳啊。是不是跟老公吵架了?”她意味深长地抬起头,一定早就想问了。
“没有。就是突然对广告策划没什么兴趣了。”我支支吾吾地说。
“你可别胡说。不就是碰上个挑剔点的经理嘛,等熟悉了他的脾气喜好,加上你的聪明才智,一准无量的前途。”她开始手舞足蹈。
“怎么?你现在对林经理已经改观了?难怪人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我只是觉得他也不像看上去那么严厉,”一冉暧昧地笑,“昨天我去交策划的时候他还问起你呢。”
“问我什么?”我听见心里咯楞一声,浑身不由发紧。
“就问我你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整天愁眉不展工作也不在状态,策划案一个比一个乏味。”
“你没跟他说什么吧?”我又心虚。
“当然没有!我就说你一直都这样,也许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又是新人不容易调整状态什么的。”她急着向我表忠心。
我怔怔地低下头。林卓岩应该不知道我结婚的事,当初我是在追往北京的列车上答应谭非的求婚的。林卓岩的家在北京,他的室友告诉我他毕业之后准备回趟老家就和未婚妻去美国,出国深造一直是他的梦想,我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我那时刚被学校宿舍赶出来,孤注一掷地想要到北京把他抢回来。偏偏在去的路上就被谭非算计了。
我知道这是老天注定的,还没踏上首都的大陆我就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谭非的未婚妻。
这注定是一趟我一个人的旅程,从来都是。
“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一冉打完外卖电话,愣是把我从窒息的回忆里救出来,不等我回答就直接问,“你跟你老公结婚都两年多了,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啊?”
我沉默地眨眨眼,像是遇到了此生最难解的题目。恐怕像林卓岩这样高考理综满分的才子也解不出吧。
中心词是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是孩子。
*
晚上谭非在浴室里洗脸,我在卧室叠衣服,从我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他面前的镜子,还有镜子里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的他。要睡觉了还往脸上抹东西,比我这个女人还讲究。他也建议过我睡前喷些东西,容易吸收,但没多久又不准我喷了,因为就算我往脸上喷再多化学药品,还是会被他睡觉前吃干抹尽。
卧室里电视机开得很响,只有周五谭非才会允许我把电视机音量调得老高,不会影响第二天工作。新闻里满溢的悲伤丝毫激不起这间房子里的悲悯。11。15,一年前震惊整个魔都的重大火灾事件,如今只剩象征性的悼念与警钟长鸣。一年前的今天,我好像也在医院里,没准还在走廊里遇到过火灾事故的受害者或家属,可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还是很久之后偶尔听新闻才知道的。
我低头苦笑,那时的我尚且来不及悲伤自己的悲伤,哪有过剩的同情施与别人?
“你们公司是不是换了一个经理?”谭非不得不提高嗓门才能对抗电视机的音量,他一定讨厌这样。
“是,上个礼拜刚来。”我听不出他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他,顺便把他的换洗衣服给他拿进去。他只下半身裹一条浴巾,上半身露出好看的肤色和紧致的肌肉。也许是被我看得不太自然,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回过头把毛巾挂在钩子上。
我趁他转身往外走,突然被他一把捞回来。他扳过我的肩膀面对着他,又迅速关上浴室的门把我夹在他和门的中间。新闻的声音就这样败下阵来,像极了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他意味深长地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有这么好看吗?”
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我忘了害怕,忘了反抗,任由他把我刚换上的干净衣服又脱下来,脑子里还是想起久违的耻辱。在北京一家酒店的浴室里,我们几乎打了一架他才肯放过我。那天他走了以后,我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整整一夜,我死死地抱着膝盖,就像是抱着《百年孤独》里让我脸红心跳的贞洁带,也抱着用垂死的挣扎换来的最后的尊严。可我还是看不起我自己,我懦弱得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等到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从浴室的窗户外可恶地照进来,我缓缓地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憔悴的自己,好像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一辈子。不过谭非很快用行动告诉我,宝贝,这只是个开始。
我不恨谭非,他只不过是一个乘虚而入的小人,却也的确帮了我。
可就是从那天起,林卓岩,我决心用我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来恨你。
*
“安黎卿!你是不是不想混了!你要是不想混了就趁早走,别赖在这儿早晚连累全组的人!”组长劈头盖脸骂我的时候全办公区的人都抬起了头。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组长这么生气,五官彼此不离不弃地纠结着,看来我真是罪过不小。
“组长,黎卿也是一时失误,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一冉忙着替我解围。
“一次两次是失误。可是整一个月了,没有新的方案出来也就算了,连替全组做个方案总结都做得虎头蛇尾。”组长看了眼一冉,又朝我白了一眼,气定神闲地说:“这江山都易主了,还指着自己那点儿裙带呢!”
我拦下要替我打抱不平的一冉,正视组长:“我知道我最近的表现让您失望了,我今天晚上就给您和经理打辞职报告,绝不给我们组再添麻烦。”说完我就开始收拾东西。
组长没想到我反应如此强烈,一时愣了神。我没有给任何一个人安慰我劝阻我的机会,飞速收拾完东西就离开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一点都不像电视剧里那些被辞退的人手里抱着个箱子那么饱含有质感的风尘仆仆。
直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才意识到我真的辞职了,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舍,只有强烈盛大的空虚在身体某一处翻滚。两年多以前你不告而别,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只是,你一定体会不到我当初的绝望和无助。
同样是逃离,你那么潇洒与决绝,我却如此狼狈。
我不能让谭非知道我辞职了,他一定三堂会审那样审我,我总不能说是为了逃避初恋情人吧?
对于出轨这件事,我从没和他讨论过各自的心得体会,他除了和隋缦姿始终有点藕断丝连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女人,反正至少没让我撞见过。但鉴于他一贯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作风,直觉告诉我,万一让他知道林卓岩的存在,我会死得很难看。
反正年关将近,各种时尚活动层出不穷。明天一早他要飞台北,那儿有个主打环保公益的主题论坛系列活动请他出席,他让我准备了好几套礼服,估计得十天半个月。回来之后杂志社要办新年特刊,等开春又会有创刊周年特庆,够他忙一阵了。我惊讶自己将他的行程烂熟于心,从未刻意去留意,怎么比他的助理还了解?
谭非,是在硝烟弥漫的空气里、一个个岌岌可危的表情之下;当我依旧在挣扎中放纵自己、当我一如既往地保持与你内心的距离;是对自己的可悲无限怜悯又始终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在局外猎奇般打量自己、无情猥琐地冷笑着观摩舞台上洋相百出的自己。就是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容器里,我们相伴走过了2011。
那时的我一定想不到,站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季节里,我迎来了我们末日。
☆、08秋风萧瑟 附送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