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惑[全集]-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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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曦一向是心志坚定之人,被她一再拒绝,倒也并不受影响。只是在此事上纠缠,实在毫无意义,日后他自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们才是最适合彼此的人。所以他不置可否的岔开话题道,“你精华之气流失的原因,想必自己亦心中有数。你的灵力本属先天之力,而你的精华之气一向与灵力一起成长。如今灵力尽失,你的逍遥心经修为,又还远没有达到先天境界,所以精华之气无所依从,才会流失。”
想及自己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不知何时便要长睡不醒,她一叹道,“先天境界,本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逍遥心经已是冠绝天下的功法,每代臻至先天之境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又怎是一蹴而就的?我的身体怕是撑不到那一天了。”
他点头道,“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强行易筋洗髓。”
她不解的重复,“强行易筋洗髓?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功法?”
楚曦肃容道,“此法并非没有,但并不能广为流传,因为这天下,能帮人易筋洗髓的人,实在太少,而且个中过程凶险无比,受法者要承受极大的痛苦,非是心志坚强之人,断无可能撑得过去……若不是你情况这般恶劣,我决不会让你冒这样的险……”
说到这,他想到什么似的出了会儿神,然后深深的看她一眼道,“我这边自是没有问题,问题在於,你可有信心受那噬心蚀骨之痛?”
说客
噬心蚀骨之痛?
徐思妍完全没有兴趣道,“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只想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她实在太累了,而且也不想面对自己造出的烂摊子。
楚曦听到她这般回应,搂她搂得更紧了些,无比轻柔道,“精华之气散尽的一日,你便会长睡不醒。你放心,我定不会坐视你那般不死不活,到时一定会亲手结束你的痛苦。”
她愕然抬头看进他温柔的棕眸,瞬间明白他绝不是在讲笑……她此刻真正感到他的心剑如一已经恢复了,所以他的人便如他的剑一般,轻描淡写的出手,就正中要害,让人绝对难以招架……没错,她不怕沉睡,但她怕死,因为她死,凌筠也会遭殃。
挣开他坐回棋桌旁,恨恨的瞪了他半晌,赌气道,“我若疼死了,做鬼也要缠着你。”
初夏时节,雨一下就没完没了。
晏重楼一向不喜欢雨天出行,可接了从京城寄来的一封信之后,没有多想便鬼迷心窍的冒雨赶了几天路上京。然而进了城,他又突然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了。
他似乎还是没有办法面对那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就要死了。
在客栈中盘桓了几日都无所作为,而当雨完全停下来时,他望着清朗的蓝天,决定回他的无念庄去了。相见不如不见,他心中仍有着太多的怨与恨,若见了那个男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什么蠢事。
然而,就在动身前一天,突然有人邀他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醉仙楼会面。邀请函并未署名,不过看笔迹应是女子,而他认识的京中女子似乎只有一个。她这种时候找他,必然跟那人有关系吧?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所以他赴约了。
被人引着进了雅间,他推门进去,不意外的看到了在昆仑遭遇的妖异美人,但仔细打量时,他还是忍不住一愣。
仍然是那张美丽的近乎禁忌的脸,然而形于外的气质,却有了很大的不同,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她少了几分妖异,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衬得一双黑色的眼更加深邃,莫名添了几分出世的神秘。修为到了她的境地,竟会有这般明显的气质改变,实在让人费解。
见他一脸深思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她轻笑出声,打破闷局道,“半年而已,晏庄主竟不认识妍了吗?”
晏重楼轻哼一声,不客气的在她对面坐下后开口道,“怎会不认识?还未有机会多谢公主上次的‘眷顾’呢。”
她在昆仑施妖术整蛊他和云霓裳,差点害他身败名裂的事情,想忘也难呢。若非事后,楚曦阻着他,他早就想找她算账了。公主又如何?别人怕她,他这种生不如死的人,又怎会怕她了?
心知肚明晏重楼是在说反话,她装痴扮傻的甜甜一笑道,“哪有什么好谢的?倒是妍还不曾恭喜晏庄主荣任武林盟主呐。”
他冷哼一声,不打算再虚与委蛇,单刀直入道,“公主降尊屈贵来见草民,不知有何贵干?”
她对他的无礼倒也不以为意,风情无限的斜了他一眼道,“自然是受人所托。”
要是普通人,早被她这一眼勾得三魂七魄都要出窍,但晏重楼却视若无睹。
脑中浮现出一双清澈如泉的眼,他叹口气道,“没想到他竟找了你来做说客。”
“因为我是局外人,他认为我说的话,你也许听得进。”楚曦大耗真元的帮她脱胎换骨后,竟难得的要求她回报一下,而且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所以她只得硬着头皮来此充当和事老。
晏重楼眼神一黯,沉默半晌道,“我在听着。”
感到晏重楼消沉的心境,她张口欲言,却又停了下来,出了会儿神,才轻声道,“妍本来打算替国公爷说几句公道话,说你娘离家出走,并不是他的错,没能对你尽到父亲的责任,更不是他的错……可是刚刚又觉得这些话都多余了。我现在只想说,他要死了,很想见你,而你若现在不抓紧叫声爹,以后便想叫都没人听了。这种遗憾一旦形成,你这一生都不会有弥补的机会。”
晏重楼似没想到她说得这般直接,愣了一会儿,沉声道,“公主待客,连酒都没有吗?”
明白他心中已有所决断,她欣然道,“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就算神仙也可以醉倒。”
离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
夜空朗澈,白月高悬。
已过三更,徐思妍辗转不能寐,起身披了薄袍,独自到花园品尝玲珑阁推出的新酒“天仙玉露”。据说这酒卖得极好,上市不足十日便卖断了货,若非她是幕后老板,恐怕也要排队等新货出窖。
举起手中的琉璃盏,借着月光打量杯中之物,晶莹剔透,不见一丝杂质,若琼浆玉液一般。看了半天,才送到嘴边浅浅一啜,甘美清冽在舌尖散开,颇有些出尘的味道,不过比那次在楚府中喝到的“濯尘”还是差了些许。
濯尘……濯尘……洗清心上的尘却洗不清红尘万丈吗?暖风徐来,如瀑垂下的长发随风轻动,她美目半阖,好像在回味,又好像已经醉了……
微醺陶然间,一股莫名的情绪波动突然传入心中,她倏地睁眼,蹙眉遥望楚府的方向……
那日他运功强行帮她易筋洗髓,个中痛苦实非寻常人可以忍受,好在两人内功同出一门,又因着种种关系心意相通,过程虽然凶恶,总算有惊无险的闯过。
然而两三个时辰不曾有片刻休止的酷刑和真元输出,还是让两人精气神都极大消耗,功成之时,他们流出的汗将身上的衣衫和身下的被褥全都浸透了。
她似乎晕过去一小会儿,恢复意识时已被楚曦不避嫌的抱到了浴池中,只是衣衫还粘在身上,烦人得很,她不耐烦的脱掉,才舒服得长出一口气,睁开眼,就见楚曦已一身清爽的坐在池边,神色从容的望着她这边,对她赤裸的身体毫不避讳,却目光温柔的不带一丝情欲。
若非不健康的苍白面色泄露了他真元消耗过剧后的虚弱,她倒真以为他完全未受损伤。
对视片刻,她又有些疲惫的闭上眼,这时痛觉神经慢一拍的开始工作,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被碾碎了般,痛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他微蹙眉,起身走到她身后,手抵在她百会处,输入一道真气,她的疼痛才稍稍缓解。
“不要动,听我说。”他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从现在开始,你必要摒弃之前的运气方法,按我刚才那道真气的运转方法练功。暂时你的状态并不稳定,最好就在这里行功直到身体完全不疼再出来。”
她听他这般说,迫不及待的开始运转体内仍不十分熟悉的先天真气,恍惚间听他接道,“父亲状况很差,我不能在这里守着你……不过你若有危险,我会即刻赶来……”
之后的话,她就没有听到了,因为她已进入了深度冥想的状态。
现在想来,他说的话很有几分玄机。她有危险,他能即刻知道?难道经过此事,他与她的心灵间,因她灵力丧失而断绝的联系,又重新恢复了?那么她此时感到的情绪波动,应是他的心灵失守造成的?
很玄妙的感觉……和之前的灵觉大有不同,却又某种程度的相类。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琉璃盏半晌,一口饮尽盏中的天仙玉露,起身飘入了夜色之中。
初夏温暖的夜里,楚曦清冷依旧,仿佛季节时间早从他为神祗主宰的世界中消失不见,而此刻唯一能证实他仍在凡间的,是那双浅棕色的剔澈眼中,不加掩饰的黯然神伤。
“父亲怕是撑不过今晚了。”对徐思妍的突然现身毫不吃惊,他怅然低语,好似已等了她很久。
她闻言不意外的轻叹。这世上能让他动心的事情已经太少,所以她来之前就隐隐猜到是襄国公快不行了。
想安慰他,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仍只是叹息。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还记得太后姨娘离开的那夜,她和凌筠守在凤仪宫中,听着代表这个帝国最高贵的女人离世的钟声,彻夜相对无言,分享着彼此的寂寞与悲伤,个中滋味,到现在想起,仍会微微心颤……
那只是生离……而楚曦将面对的是死别,这一生一世缘尽的死别。
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是人生最大的痛苦之一,偏偏每个人,无论富贵还是贫贱,都迟早有一日会面对这种痛苦。
爱好清谈的风雅名士,都喜欢将‘浮生若梦’之类的话语挂在嘴边,可到头来,又有几人能真正堪得破这场大梦?
正自出神,她听到楚曦低声道,“父亲很想见你一面。”
她一愣,想说她又没决定要嫁他,见他父亲做什么,可此时此刻,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楚曦见她面色怪异,猜到她心思的一叹道,“他只是要见见我想娶的女人,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再拒绝就实在不通情理,只得点点头。这时晏重楼一脸沉重的从内院走出,两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楚曦便会意的领着徐思妍进了院,让她在门口等了一下,自己进去不多时便转身出来,低声道,“进去吧。他在等你。”
徐思妍一咬下唇,才想起自己披头散发,实在有些失礼,不过时间似不允许她梳妆打扮后才来,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内室,就见襄国公楚易靠枕闭目半坐在床上,听她走近,勉力睁眼,不待她行礼,便出声道,“公主请坐吧。”
能生出楚曦和晏重楼这样的儿子,楚易本身自然亦出色非凡,而岁月并未在这养尊处优的高贵美男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有眼角和额头的细纹给他添了几分沧桑之色。
她和襄国公其实有过数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