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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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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看得穿人心、算得出人意,却仍旧同晨吟一般,所信者多,得信者少,故难容于世。
  待得醒来,李旦已不在房中,桌上的纸笔仍依原样摆在当中。
  室内竟一人皆无,想是婢女们见我睡了便都溜出去闲玩。我走至桌边,打算将桌上的笔墨收好,无意间扫过那卷激愤时的画作,不觉怔住:那原本华舍皆倾、尘埃满地的画卷中不知何时添了数笔倦红,干涸在纸端,如同千年不尽的胭脂泪,如泣如诉。卷尾题了两行字:斜阳偏与金屋便,日日暮来未曾歇。
  我笑叹起来,眼角却不觉有液体滑落。
  弦音听到响动便走进来:“孺人醒了,王爷才刚进门呢。”
  正说着话,李旦也举步跟了进来,见我立于桌前,便道:“方才见你睡了便出去走走。”说罢随意坐下,并不提方才的题画之事。
  弦音见机端了茶进来,垂首道:“王爷请用茶。”
  他喝了一口茶又看向我:“飞燕素来体弱,还该多多当心才好。”
  我凝眉看他,肃声问:“王爷可是嫌妾身疾病缠身,遂心生厌弃?”
  他又品了一口茶,并不答话,只淡淡道:“飞燕久病,当自静心休养。”随即便站起身来向外间走,行至一半,停在弦音面前:“你唤何名?”
  弦音垂首道:“奴婢本姓王,名弦音,是王妃派来服侍孺人的。”
  他点了点头道:“你且抬起头看。”
  一张素净的容颜缓缓抬起,眉目尚属清秀可人……
  当晚,李旦没有再留宿清音阁,到了次日才听闻李旦封了一个名唤王弦音的婢女为媵妾,报呈内廷备案。
  李旦自开府以来只有王妃刘静月和孺人豆卢飞燕二人有封号,如今忽然封了一个出身低微的婢女为正六品的媵,实是出人意料。闻得此事,刘妃安然无语,只命人崔清浅在清蓉苑对着残荷静坐了半日。唐辉夜回到映夜筑大闹了一场,砸碎了一只李旦所赐的璎珞掐丝簪花美人斛。倒是柳湘如未曾参与其中,一切如常。
  随即便是府内的家宴,刘妃仍旧陪着李旦坐在当中,我和王弦音在侧相对而坐。下面才是唐辉夜、崔清浅和柳湘如三人陪侍而坐。
  李旦举了杯子,噙着笑道:“今日本王新迎弦音为媵,阖府为欢,日后当善处才是。”
  我转头看向阶下,唐辉夜的脸冷凝若霜,一双柳眉紧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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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里,依旧换了夜行装去来仪殿,幸而经晨吟指点,总算掌握了轻功的运气之法,随不懂招式,身形闪躲却是不在话下。
  一路无阻,径直跃进来仪殿的东窗,正瞧见那丫头坐在桌前手里抓了块点心,吃得正欢。便笑着看她:“这么晚了还吃点心,小心发胖哦。”原本她便爱吃甜食,现在进了宫更是愈发地喜欢宫内的甜点。
  她也不以为意,懒散地扫了我一眼:“不用吓唬我了,我们现在是在唐朝啊,以胖为美啊。”我笑了笑,也坐在桌边拈了块点心。
  才吃了两口点心,那丫头又凑了过来,眨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看我:“说说看,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他嘛,样貌一流,为人不错,待人也不错。”细细想来,李显本就是如此之人。
  “那史书里呢?和实际的像吗?”她又问。
  我沉吟了半响才道:“史书上嘛,正史上我只记得有一句‘英王貌类太宗’,说是他外形同太宗李世民比较相像。从其他方面看,他的性格更像现在的高宗,温和宽厚,不拘小节,”那大段的史籍存在脑海中,却不敢和盘托出,只得简道,“或许是时间还不到,现在的他同史书上写的不大相同。” 
  “那以后呢,他的未来怎么样?”她接着问,显是心生好奇。
  我心中一恸,不忍尽述,沉默良久才转过来问她:“晨,你相信书上写的吗?”
  她略显犹豫道:“很难说,谁知道历史会不会因为我们的穿越而改变呢?”
  我隐下万千心绪,眨眼笑着看她:“小晨晨,说实话,你该不会想嫁给一个毫不了解、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吧?”
  只要可以在大婚前顺利离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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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至,王弦音称偶感风寒,卧病在床,请了太医过府诊治。
  来的正是先前在来仪殿遇到的马秦客,他略为诊治后只说一切康健,应为思虑成疾。谁知到了夜里,她所居住的袅音榭忽起了火,幸而被人及时扑灭,并未有人受伤。
  刘妃命人细细查问,竟在袅音榭失火的地方附近找了一只琥珀耳环,经证为唐辉夜的婢女添烛之物。众人皆知唐辉夜素来骄纵任性,心知此事同她难脱关系,一时间蜚语不断。唐辉夜屡次前往书房,李旦皆闭门不见,原本人声鼎沸的映夜筑竟烛冷光残起来。
  正午,茶暖。
  王弦音跪在地上,一脸的泪痕,口中只惊道:“求孺人救我。”她因大火惊扰,又添新病,几日不见,身形消瘦更显袅娜。
  我合上茶盏,问她:“弦媵妾因何惊慌?”
  连日来,李旦尽宿于她的袅音榭,不再到唐、崔二人的房里,就连我的流音阁也很少前来,一时风光无限。况王弦音本名芳华,父亲是薛国公王美畅,也属名门之后,因而被武后选中为良家子,送入相王府当差。如今被封为媵妾,总算是得偿所愿,如今冒然前来求助未免突兀异常。
  她只俯首于地,哭诉道:“弦音先前无意冒犯孺人,实是为人所迫,如今王爷封了弦音为媵,那人必心生恨意,恐祸及妾身,望孺人念在弦音服侍一场的份上搭救一二。”
  “既是如此,因何不去求助于王妃?”我凝眉问道。
  她遂抬头望我,目露惊惧,唇颤抖了两下竟连不成语。
  我眉目豁然开朗,背脊处却只觉一道寒风袭至……
  次日,李旦重返映夜筑,唐辉夜喜出望外,荣宠更嘉,遂亦升为正六品的媵。
  刘妃仍旧送了贺礼过去,命人将映夜筑打扫一新,重漆四壁。
  回到流音阁,李旦叹了口气,看我:“连环巧局确有意外之处。”
  我只回:“鸳枕鸾被不过一席尔,安可众人不欲夺之?”
  他摇头不语,良久,就着烛火拟下休书一封。
  当初流月和弦音来流音阁时,我便疑流月是刘妃派来的人,以为祸端皆自她而来。却不想她其实是唐辉夜派来的,只是要监视而已。那日的燕窝粥不过假托是刘妃所赠,碗中放的不过是迷药,只是为了要我误会刘妃欲对我不利而已。谁知弦音谎称脚受伤,要她代为送衣服,趁她走了便一面通知了刘妃,一面在碗中加入了毒药。而我装晕之际,她更是偷倒安神汤嫁祸流月。刘妃在李旦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李旦虽外表温润如玉,却心思敏捷,些许小计定不会瞒得过他的眼睛。因而在陷害流月时却故意露出破绽来,令李旦心疑,从而认定她是被冤枉的,更令矛头直指唐、崔清浅等人。
  早该想到,相王府只有刘妃才有能力将霞珠悄无声息地害死,再恰好将我送出去顶罪。也只有她有能力直接将消息传到高宗和武后驾前。这一招连环巧局,果真精妙。
  只可惜,为了确认幕后的主使,李旦故意抬弦音为媵妾,令刘妃心疑弦音有意背叛于她,因此心生忌惮,竟又出手在袅音榭纵火,并嫁祸唐辉夜。如果不是这次弦音侥幸逃出生天,她的确便该是那个得利的渔翁了。
  到刘妃的居所时,里面隐约有哭声传出,门外再无往昔婢女绕门的景象。
  我叹了口气,推门进去,见她一个人跌坐在地,目光空洞,再无神采。
  我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物件递到她面前:“这是王爷吩咐送来的,说是留给王妃做个念想,也不枉夫妻一场。”
  她并不看那物件,只转头看向我:“何必惺惺作态,我已不是王妃,这个位子你不是觊觎好久了吗?”
  我只说:“飞燕不明白王妃的话。”
  她随即又冷笑道:“王爷是不会派你来送东西给我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谢然。”
  她唤我谢然,自然是早知道我先前女伴男装之事。
  我也不再避讳,直盯着她的眼:“我只想知,你我素无瓜葛,王妃当初为何要陷害于我?”
  停了良久,她才冷冷地看我,目若利锥直直地刺来:“怎么,你不知道?王爷书房南侧的架子上数第三格中的东西我早就看过了,怎么会认不出你来?”
  我心中疑惑更深,正要细问,她倒向我直扑过来,厉声道:“都是你的过错,否则我何必惨遭休弃!”还没冲到我身边,就被我方才放在地上的那堆物件所绊倒,脸色一阵惨白,抽痛不已。我这才发觉,一道暗红的血迹正顺着裙摆向下蔓延开来,连忙冲出去唤人……
  府内风闻此时,皆会集而来。
  不多时,太医来诊,停了半响才躬身对李旦道:“王妃体虚,方才跌倒对腹中胎儿多有影响,幸而诊治及时,尚可弥补。”
  李旦不觉一愣:“胎儿?”
  “正是,王妃已经怀胎月余了,正是该休养之时。”
  一句话,令得在场之人神色各异起来。
  衬着众人皆围着刘妃,我悄悄退出去,穿过竹林,直奔书房。
  寻得南侧架子的第三格,只有一个细长的盒子放在上面,内中盛放了一幅画。慢慢展开画卷,内里露出一个身着秋香色的衣裙的女子来,步踏积雪,目现沉思之色,正是周国公府初次遇见李旦时的情景,与先前他所赠的画作如出一辙,只是在背后天际多了星星点点的紫色雾气,恍若星空闪耀其间。
  合了画卷,我坐于窗前,只觉天地俱静,头顶却轰然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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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李旦子嗣稀薄,刘妃终究没有被休,仍旧留在相王府中,只是行事低调了许多。
  李旦因弦音诚信悔过,也不再深究。王家见其已被封为媵妾,甚是欣喜,又连忙将家中的次女王芳媚送进了相王府。
  转眼便是半月后,太子李显和太平公主同时大婚,夜里的长安城一时间灯明帜扬,鼓乐喧天,一派喜悦祥和的气象。听着耳边的锣鼓,我记起数年前那个依偎在李显身边的明艳女子来,心中感慨更盛。
  迎娶太平公主的车驾自兴安门南至宣阳坊西,由于车身庞大,途中各家的墙多被拆毁,以方便公主车驾经过。一路上,燎炬相属,夹路的槐木多被烧毁。百姓多知太平公主是高宗和武后的掌上明珠,不敢言语,只得点了彩灯,空巷而迎。
  时值太子与公主双喜临门,高宗龙心大悦,特挥御笔题诗一首,也就是后来的《太子纳妃太平公主出降》:
  龙楼光曙景,鲁馆启朝扉。
  艳日浓妆影,低星降婺辉。
  玉庭浮瑞色,银榜藻祥徽。
  云转花萦盖,霞飘叶缀旂。
  雕轩回翠陌,宝驾归丹殿。
  鸣珠佩晓衣,镂璧轮开扇。
  华冠列绮筵,兰醑申芳宴。
  环阶凤乐陈,玳席珍羞荐。
  蝶舞袖香新,歌分落素尘。
  欢凝欢懿戚,庆叶庆初姻。
  暑阑炎气息,凉早吹疏频。
  方期六合泰,共赏万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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