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 问君能有几多愁-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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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王明德的表情有些疑惑。这几天庄主至少交代了十件事。
“我想庄主说的是西北拓点的事。”江君在恭成人不耐烦之前,接口道。
王明德恍然大悟地开始说明。
庄主与江君两人的默契极佳!一群长老把这情形看在眼里,只怨江君为什么不是个女子,否则这两人岂不是一对天生佳偶。
“好了,全下去吧。”恭成人一挥手,揉了揉自己的颈子,突然警觉地问:“谁躲在门口?”
“是我啦!”朱媛媛冲进议事厅,直接扯住江君的手臂。“江君,吃饭了。”
她已经在荷园住了一个月,喜好厨艺的她每天变换新菜色,而江君则试着医好恭成人的眼睛。
“别吵,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江君拍拍她的头,完全不在意朱媛媛腻在她的身上。
朱媛媛打量着恭成人,这两人应该算好朋友吧。可是看起来又不像好朋友,反正气氛就是怪怪的。前一阵子,恭成人整天板着一张脸,连话都不肯跟江君多说上半句,但是这几天他又开始对江君很好。她不解地皱皱鼻子。
“许家庄的事情,你觉得该怎么处理?”恭成人问道,并不乐见有人打扰这样的静谧。
“我认为应该把许家庄恶意囤货且不付贷款的事传到全国的商行,并摆明姿态的说,凡是与许家庄做买卖的商家,就别想做恭庄的生意。”江君看到他的茶喝完,侧身又为他倒了一杯,顺着看了下暖炉的火是否够暖。“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你该休息了。”
“你不用那么急着去吃饭。”恭成人神情颇为不悦。
“我也煮了你的份啊!”朱媛媛说道。看到恭成人又板起了脸,她朝江君吐吐小舌,恭成人真是喜怒无常!
“媛媛,你先去把饭菜布好。我替庄主看完眼睛后,马上就过去吃饭。”
朱媛媛听话的点头,待她离开后,江君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帐本。
“我帮你看眼睛吧。”这是第十几次替他着眼睛了,然而每次这么靠近他,她仍有些心慌。
两人之间,经过那一夜,是避免谈论某些话题的。
“嗯。”恭成人坐在原位,等待那淡淡的体温接近他。江君连体温都不冷不热的,就像两人这些天的相处。
“张开眼。”江君缓缓走近他,心头仍是一阵小鹿乱撞,她俯身接近他的脸庞。
他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眼睛有感觉吗?”她的指尖按着他眼角的睛明穴,顺势压向他的眼眶、鼻梁,又上移至眼角。
“没有。”恭成人闭上眼睛,以躲避刺眼的光线。
其实分辨光亮明暗对他而言,不再是不可能的事了。他已经能够区分白天与黑夜了。
可是他没有告诉江君。不说,江君才会留在他的身边。他知道江君的责任感。
“那就再做治疗吧。以你的脉络看来,不应该看不见啊!”况且她已经帮他做了这么多天疏经通气的功夫。江君有些泄气地说:“我应该找师父来……”
恭成人打断她的话,“我不需要其他人的治疗。”
“这是为了你好啊!”她边说边拿起银针刺向他的风池,光明、瞳子等穴道。
突然,一阵令人想呕吐的疼痛感来,让恭成人皱了眉,他握紧双手,忍住眼睛部分传来的涨痛。
“你有感觉了!”江君尽量让自己的口气雀跃,以掩去胸口的落寞之痛。“也许你很快就可以恢复视力了。
她抽回银针,静静地看着他。原来自己还是有私心呵!她居然希望他可以晚些看得见,如此她方可多挣得一些和他的相处时间啊!
“你听起来不是很开心。”
“那是因为你好严肃。”她的手抚上他的五官,手指状似按摩实则是流连在他的脸部轮廓上。
“想见的人总在我看见时离开,我该奢望什么?”他的眉宇之间充满了落寞。
“人生原本就是充满悲欢离合。”
“你会一直留在恭庄吧?就算我看得见,我还是需要一个帮手。”恭成人粗声问出这个困扰了他数十日的问题,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江君离开他!
“那你得连媛媛都一块留下。”江君抽回手,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与你无关!”恭成人俊美的容颜又变成狰狞的面孔,他都如此低声下气了,江君居然还如此不识好歹!
“她既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就与我有关。”
“她是秦穆观的!不是你的!”恭成人斩钉截铁地说。
“秦穆观已经将近一个月对她不闻不问,这并不是爱护她的表现。”江君反驳道,心里却始终是阴沉沉的,她怎么会不明白恭成人的心呢!
“他一定是另有打算,不许你夺人之妻!”
“媛媛跟着我不见得就不好。”她力持镇定地说。
“你只是想利用她来推开我,承认吧!”他俯身向前一步,与她气息交缠。
“我何必推开谁?”江君闷声道,只希望自己的心跳别泄漏了真相。
“问问你的心吧。”
恭成人强拉她入怀。将那瘦弱的身子紧压在榻上,以一记强猛的吻狂野地攫走彼此的心魂。江君浑身颤抖着,双手在昏沉之间揿住他的背,任他炽热的唇舌取走她的抗拒。
深吻之间,恭成人感到门边的气息,是朱媛媛。
他低头更肆无忌惮地狂吻着她,直至两人都被浑身的火热焚烧至喘不过气来。江君愈要娶朱媛媛,他就愈要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
“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你为什么要否定?”气息未定的恭成人怜惜地在她的唇上低喃道。
江君感到眼泪滑下了眼眶,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放弃对他的爱恋了!
“放过我吧!”她哽咽地说。如何开口告诉他,她平凡得配不上他啊!
“即使我掏出整颗心,你依然不为所动吗?”恭成人推开她,想在有限的视力内看见她,却只能看到一片朦胧。
真能不为所动,就不必煞费苦心了。江君咬痛了自己的唇。
“庄主,秦庄主来了。”门外传来仆人的通报声。
“请他进来。”恭成人沉着脸说道。
江君低头整理衣物,惊魂未定地扯平已撩至大腿的长衫。不能再与恭成人独处了,否则总有一天,他热情的双唇会发现所有真相。
“江君,秦大哥来了。”朱媛媛红着脸走进来,却不敢看向江君。
“你睁开眼睛了!你看得见了吗?”秦穆观激动地上前拉住好友的手。
“还无法看见。”恭成人感受到老友的热情,脸上的严峻却不曾和缓多少。
“我这无能大夫还没能医好他的眼睛。”江君解嘲地说,想化解自己和恭成人之间的僵硬气氛。
“你才不是无能大夫呢!”朱媛媛直觉抬头看问她,却在看到江君那两片濡湿的红唇,自个儿先心虚地红了脸。恭成人亲了江君的嘴,就像刚才秦大哥亲了她的嘴一样。
江君看见她突然红了脸,心里约莫猜到了真相。老爱在门边探头探脑的媛媛,定然是看到了刚才她和恭成人发生的事。
于是江君的脸颊也红了起来。
“怎么了?”恭成人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大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示威意味地朝江君抛去一个微笑。
“这屋子稍嫌热了一些。”秦穆观的目光在那两人之间来回地打量着。
“江君要和朱媛媛成亲,你知道吗?”恭成人微眯着眼对秦穆观说道。他看到两团人影在他面前飘动,似乎是一个高大的人影搂着另一个娇小的影子。
“我知道。”秦穆观将他的暴怒全看在眼里。
“你不反对?”恭成人怒气腾腾地问道。
“这是媛媛的决定,我不干涉。”看出恭成人的痛苦,秦穆观明白了江君的用心,江君是想快刀斩乱麻吧!“毕竟媛媛与江君认识的时间比较久。”
江君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搞什么鬼!”恭成人的表情更加狞恶,而朱媛媛则更加缩进秦穆观的怀里偷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果真的不在乎朱媛媛,你又何必搂着她……”
他话尚未说完,便愕然地发现自己的视力愈来愈清楚,他看到一个高个身影的旁边紧偎着另一个娇小的黄色影子。
该死!他看得清颜色了!
恭成人的头立刻转向江君——那是一片淡灰色的云。他激动地上前一步,却发现那片淡灰色的云正慢慢地后退。
江君在闪躲他!他的眉头愈攒愈紧,脸色也接近风暴的边缘。
“好久没听你这么大声说话了,足见精神不错。”看出好友脸上的怒火,秦穆观在心里叹了口气,恭成人是很固执的。“江君和媛媛的婚事,既然媛媛都开口了,我便不反对。有时候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你还真是豁达啊!”恭成人出言讥讽道。
秦穆观如何能将这一切说得如此云淡风清?秦穆观是喜爱朱媛媛的,这一点他十分肯定。这件婚事并不合理。恭成人攒着眉头思量着。
他所能想到合理的解释是——这是一场骗局。
恭成人的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精亮的黑眸在合上之前,再度打量着朱媛媛倚偎在秦穆观身旁而非江君身边的景象。
他的嘴角忽然噙着一丝冷笑,“成亲就成亲吧,就在长安的恭庄摆宴!”
他倒要看看江君是否真的敢把朱媛媛迎入恭家的大门。
* * *
*长安 松柏恭园*
江君领着连秋月走向恭成人的房间,沿路已将这些时日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包括她与媛媛假订亲的事。
“为什么不告诉恭成人实话?”连秋月凝视着她问道。其他三个徒儿都有了好归宿,她自然不希江君孤独一生。
“拖久了,就没有勇气开口了。”江君深吸了一口松树的清香,并未多谈。
“如果没有情愫,就不会不敢开口了。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否则师父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连秋月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师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关您的事,您不需要自责!”
“当年若不是我的主意,你不需要以这种颠倒性别的装扮生活,整整十年。”连秋月语气里满是歉意。
“若我是个女大夫,处处都会引人议论,行动反而不方便,不是吗?何况,我本来就貌不惊人,装扮成男子,反倒不会显得奇特。”江君苦笑声,“我习惯了。”
“你的这句‘习惯’比什么都让我伤心。心比容貌重要。你聪明过人,四个徒儿之中,我对你一向偏心。”连秋月诚心地说:“冷蝶、兰若、媛媛的美丽或许有利于进入达官显要之家,但是你别忘记,所有的计划都需要执行者与策划者,若是没策划者,执行者将无所归依。况且,美丽一向禁不起时间的考验。”
“然而若没有执行者,所有的计划也就无法推动。而美丽虽然禁不起时间的考验,不过人生却是很短暂的。”江君朝她一笑,“谢谢师父的安慰。”
连秋月对于她的反应敏捷,也只能叹了口气,只求恭成人能识得江君内在的光华啊!
“师父,我治疗了几次,原该有起色的。他的睛明穴也有反应,可是眼睛张开来却还是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