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簧 by 虫曷-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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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逃兵就说明没士气,这是练兵大忌,他等不及袁施恺回来就一直和林玉宏商量,让掌织造部的林玉笙从大婚的银子里拨出一些,先救了急再说。
李顺和林玉笙一说,又有林玉宏在一边撺掇,林玉笙虽然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也终究只答应了二十万两。李顺心里算了一下,二十万两多少能支撑上几日,等袁施恺回来,一切都好办了。便也痛快的谢了林玉笙,他正要告退,林玉笙又抬手说:「遗山,你等下,我还想你见个人。」
李顺一楞,不知道林玉笙叫他见谁。他不好拒绝林玉笙,只好在一边喝茶等着,心里开始发急。他一早上都耗在练兵处,下午又来了林府,回头还要去兵营查清楚革命党的事儿。看样子他今儿晚上肯定不能回家吃晚饭了,而温庭玉昨儿晚上一定是胡思乱想了什么,今天自己再晚回去,谁知道他又想了什么出来。
李顺有一搭无一搭的和林玉笙林玉宏说笑,心里在想着怎么宽温庭玉的心。他见一个人走到林玉笙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林玉笙点了点头,又转头对李顺说:「遗山,你跟我来。」说着站起来,又对要跟过来的林玉宏说:「玉宏,你回你院子里陪陪弟妹,都成了家了,还一天到晚不沾家。」
林玉宏呵呵笑着应了,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剩下李顺跟着林玉笙三转四转就到了一个清冷的屋子里。
李顺不明白林玉笙带他到这么个屋子里干嘛。他还没琢磨过来,只见林玉笙推门进去说:「你自己跟他说吧。」
李顺更胡涂了,但还不待他看进屋子,温庭玉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大哥,我不回家了。」温庭玉看着走进来的李顺陡然缩起来的瞳孔,深吸了口气,急急的说:「玉堂让我去南方,我想好了……」
「庭玉!你说什么疯话!」李顺一下暴喝出来,打断温庭玉的话,盯着他说:「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跟我回去!」说着上前一步拉住了温庭玉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却觉得手里的温庭玉挣起来叫着:「我真不回去了,大哥,玉堂跟南方等着我呢,我,我这两日就走。行李二爷都给我预备好了。」
李顺闻言一呆,转过头暴喝着:「你说什么!」说着紧紧盯着温庭玉,气的浑身发抖,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温庭玉低下头,不敢看李顺的眼睛,只皱着眉头扭了扭胳膊说:「大哥,我胳膊……快断了。」
李顺怔了一下,立刻松开手。他的手收回去,张合着在衣服上擦了下手心里的汗,吸了口气看着温庭玉刚要说话,就听见林玉笙缓缓的在旁边说:「遗山,你这义弟和我大哥两情相悦,这风雅的事情,咱们做兄弟的可不好拦着。」
李顺一听这话,眼睛都赤红起来,紧紧的盯着温庭玉。他盯了半天,终于深深的吸了口气,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对林玉笙说:「林大人,庭玉年纪小,玩心重了些。我是他义兄,不能让他做出这些有辱门风的事情。」
林玉笙眯着眼睛看着李顺说:「遗山,我也不想我大哥做这事,可架不住他对你义弟情深义重了七年了不是?」他转头对温庭玉说:「庭玉,你不是也下了决心了,不过你大哥要是说什么都不肯,我也不好硬来。」
温庭玉见李顺气的拳头都攥了起来,怕他闹起来,急着说:「大哥,我想好了,玉堂对我,的确是跟二爷说的一样。况且,我也……我也……」他转过头吸了口气,轻轻的说:「我也舍不得离开他。」
李顺闻言身子一震,紧紧盯着温庭玉说:「你说什么!你敢给我再说一遍!」他看着温庭玉嘴唇发抖,脸色青白起来,两手扭着,吸了口气要说话,终于重重的哼着抢在他前面说:「庭玉,你可想好了,我的义弟绝干不出这种事儿来。你若是要去林玉堂身边,以后咱两个便恩断义绝,再也不是兄弟。」
温庭玉听见这话,手都快掐出血来。他直直的看着李顺说:「大哥……你就真的如此绝情?不要我这个弟弟了?玉堂和我,我们两个……」他终究不能看着李顺说出和林玉堂亲厚的话,只垂下眼,顿了顿说:「我是说什么都要去玉堂身边的。」
李顺看着温庭玉垂眼发抖的样子,猛的转过身说:「庭玉,你一直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也罢,你喜欢一意孤行,我要拦也拦不住。你……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我这义兄不过是小时候拜的,你长大了,也用不着我替你操心。」
他捏着拳头,顿了顿又说:「林大人,我毕竟没您那样的胸怀,温庭玉以后,便不是我弟弟。庭玉,你……好自为之。」说着就走了出去。
温庭玉看着李顺出去,这才支撑不住,闭上眼睛,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说:「二爷,我的话都说清楚了,您满意了吧。」
林玉笙冷笑了一声说:「你这个义兄果然是个当兵的料,绝情的可以,倒真枉费你一片心了。真不明白我大哥有什么不好,你非逼得他出这种手段才肯回去。」
温庭玉咬着嘴唇说:「他不使出这手段,我还看不出我义兄是这种人。不过他毕竟是我义兄,二爷,您答应我的事儿,还是得做,不然我还是那句话,大不了一拍两散。」
林玉笙看着温庭玉低头使劲绞着自己的手,冷笑了一下说:「你这戏子倒有情义。」转头往外走说:「你跟我过来。」
温庭玉点了点头,跟着林玉笙就到了那个地窖。
林玉笙早早叫人备了三碗砒霜,他看着已经被吊在墙上的三个人说:「车已经备好了,温庭玉,你别忘了我哥到现在还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要是背信弃义,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温庭玉一听,眼睛轻眯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问:「这三个人,哪个是乱党,哪个是狱卒?」
林玉笙冷哼一声说:「你倒是多心,中间的是乱党。」
温庭玉点了点头,走到中间那人的面前。那人看着他,「呵」的一声吐了口痰在温庭玉脸上说:「妖人!你要杀要剐,给老子一个痛快的!」
温庭玉避了一下,但离的近,仍是没避开,被一团带着腥味的浓痰啐到了脸上。他皱了皱眉,掏出帕子,轻轻擦去那口痰,看着那革命党低声说:「跟你一起被放的,有没有一个叫高宝贵的马脸汉子?」
那革命党一怔,还没明白温庭玉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就见温庭玉盯了他看了一会,站起来转头说:「二爷,您动手吧。」
温庭玉看着那三个人被人卸了下巴,强灌下一大碗砒霜水,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惨叫着抽搐起来。他们开始是又吐又泻,再大口大口的吐出血来。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消停下来,一边的人走过去摸了摸他们的脖子,又走到林玉笙面前说:「二爷,都去了。」
他在旁边听着这话,闭上眼睛,知道自己这辈子是逃不开噩梦了。这三个人的脸和七年前的脸印在一起,全浮在他眼前。
温庭玉脸色青白起来,睁开眼睛,拿过桌子上的折子扔到火盆里,又转身对林玉笙说:「二爷,我什么时候动身?」
空气里传来混合着排泄物和血腥的味道,配着霉味呛着鼻子。林玉笙轻轻扇了扇,咳了两下,不想多看那三人的死状。他转头看着温庭玉,心里又佩服又警觉。这三个人被灌完砒霜的景象,他都转了头不忍看,温庭玉却冷冷的一直看到他们断气。
他对温庭玉点了点头说:「车都备好了,林瑞陪着你过去。」说着吩咐人把那三个人的尸身处置了,转身上了台阶,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再叫个两个身手好的武师,这一路上,务必看紧了温庭玉,不能出什么差错。
等两个人出了柴房,林玉笙正要叫人去准备行李车马送温庭玉离开北京,就听有人跑过来说:「二爷!不好了!」
林玉笙被吓了一跳,忙转身说:「小三儿,什么不好了?」
那小三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林管家……叫您……您……和……三爷……」他咳了几下才继续说:「南方的人带来了大爷的信,还叫咱们赶快换奠服,老爷子,老爷子去了……」
林玉笙「啊」了一声,一边走一边说:「上次不还说有些起色了?怎么这会儿就去了?」说着转头看了眼温庭玉说:「你还去那侧院里呆着。」
林玉笙到了大厅,林瑞正忙着叫人把门口的灯笼都换成白色的奠字灯笼。他拆了信看,才知道,林振山终于没撑过年底,大房太太,也就是林玉堂和林雅月的娘也跟着林振山去了,老爷子临终留下话不准分家,所以他在南方主持完七七就回来。
林玉笙读完信,点了点头说:「林瑞,你叫人去收拾个大点的灵堂出来。老太爷老太太都去了,我们在北京这三个也得守灵。」说着又回头对杨兴说:「大爷在信里说,老太太身边的樱红和翠柳在老太太走了以后吊了颈,她们俩是从北京带过去的,大爷说按干女儿的规矩下葬,你去查查她们还有没有家人。」
杨兴应了,林玉笙又吩咐了几句做头七的事儿,突然想起温庭玉。他转头对那送信的家丁说:「大爷还说没说其它话?」
那人怔了一下说:「二爷,那边乱的很,老爷子在那边是什么人物?这葬礼自然要做的扎扎实实。只是那些在南方纳的姨奶奶们吵着要分家,大爷和四小姐忙里忙外,还要震住家里那一群女人……」
林玉宏才进来就听到林玉笙的问话,他听那人罗啰嗦嗦的说了一推,一句都没在点儿上,开口大声说:「我二哥问你大哥还吩咐什么别的话没,你没事儿说那么多干吗?」
那人被林玉宏一吼,吓的一哆嗦,这才回:「走的时候,大爷正忙着安抚那些姨奶奶,什么都没交代。」
林玉笙怔了一下,心想,那温庭玉怎么办?他想了想,做完了七七,那就是林玉堂不出三个月内肯定回来。这等他把温庭玉送到南方,指不定林玉堂都快到北京了。
他见杨兴林瑞都分头去做事了,又打发林玉宏去把这事告诉林雅月,这才把小三儿叫过来说:「你过去跟温庭玉说,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让他安心跟这儿等着大爷回来吧。」他想了想又说:「你现在去找人把那间地牢给收拾出来,务必收拾的舒服些,再把温庭玉关进去。这事要做的隐秘点,不许漏给别人知道,尤其是三爷和五小姐,知道么?」说着就去忙奠礼的事情了。
温庭玉一听到那小三儿传的话,心一下悬起来,他原本是打算离开了林府就找机会逃走的。如今可好,他呆在这林府里面,虽说不是被锁起来,可想必是逃不出去的了。
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在林府住了下来。他本想找机会再逃出去的,可结果第二天就被迷晕关进了地牢,平日只有那小三儿一日三餐的给他送饭。
温庭玉看着这间美仑美奂的地牢,里面点上了香炉和火炉,还放了不少的玩意儿书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来想去,明白是自己逼林玉笙处置革命党的时候太过显山露水,引得他对自己有戒心。但林玉笙总算知道温庭玉是林玉堂极宝贝的人,这才给了他这么个金笼子。
地牢里无分日夜,好在林玉笙放了个自鸣钟进来。估摸着是第八九日上下的时候,温庭玉正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