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宋启珊-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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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飞已开始盘算用不用躲两天。
张社又说:“要是从此不登门呢?又让人家以为是做贼心虚,到时更说不清了。怎么办?要不慢慢地象好朋友一样少来几次?或是干脆另结新欢?”
张社又笑问:“那天夜里九点二十你在哪?有人证吗?”
凌云飞面色难看地站起来,也没说声再见,就离开了。
张社过去看看熟睡的启珊,叹息:“又要花很长时间来疗伤了,那种无聊小子,我替你打发了吧。”
张社打电话给他的老相识:“高杰,找两个手下替我吓吓那小子。”
高杰不耐烦:“我正经事还忙不过来!”
张社笑道:“我赞助你手下的先进分子七日豪华旅游。”
那边想了想:“好,我派两个人去问问话。”
张社关机,笑。
小凌这种孩子,用来伤害杨杨是有余的,对于张社,他不过是只苍蝇,没空,放他在屋里嗡嗡嗡,有空了,‘啪’的一声就打死了。
启珊在梦中无声地做着悲哀的哭泣的表情。
张社在外面的沙发上睡着了。
半夜,启珊为噩梦惊醒,瞪大眼睛看着窗外惨淡的月光。
门外传来呼噜声,启珊惊得半边身子苏麻,是谁?是什么?是杨杨的鬼魂回来了吗?
半晌,启珊缓过来,慢慢起身,打开门,看见躺在沙发上的张社。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启珊慢慢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这个张社!
张社倒成了她灰暗人生中悄悄的一线光。
启珊过去给张社加张毯子,张社反倒惊醒,一时梦里不身是客,看见启珊一愣,无限迷茫地望着启珊。
启珊见他醒了,忍不住蹲下身子,在他面前问:“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
张社心里一酸,不是他不想结,只是他再没见过象启珊那么蠢的人,而他又不想娶个聪明人,所以蹉跎至今。
现在他最爱的人就在面前,殷殷垂询,又是香闺又是良辰,他不禁伸出手去,想拥她入怀,深情一吻。
启珊一感到后背那只手臂的企图,立刻霍地起身:“不不不!张社!”
张社坐起来:“为什么?启珊,为什么?”
启珊一时失言:“杨杨尸骨未寒!”
张社怒了:“他尸骨未寒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他什么人?妻子吗?难道你还是他妻子吗?”
启珊双唇微微颤抖,半晌道:“不干杨杨的事,我同你是没可能的。”
张社问:“永不?”
启珊回答:“永不!永不!永不!”
沉默。
沉默。
张社忽然笑一声,然后说:“好,这下你可以回去安心睡觉了。”
张社温柔地:“这下子,我死心了。去吧,启珊,回去睡个好觉。”
启珊呆在那儿,以为张社会拂袖而去,以为张社会象上次那样愤怒地质问她。
但是不,张社已不是当年的张社,他有他的自信与胸襟,还有杨杨没有的一往情深。只不过一往情深这四个字只能用在没得到对方时,得到了,不知是不是第二个杨杨。
杨杨的不忠令启珊怀疑天下所有男人,其实不只是男人,所有人,自从忠孝仁义被批为封建以来,都不再可信了。
如果对妻子或对丈夫不忠都被原谅,还有什么禁忌呢?社会允许我们背弃我们最亲密的人,给予自由的同时,我们不再拥有所谓的天长地久了,也不再有无怨无悔的痴情与惊天动地的爱情。
只留下一份合同,上写:合则聚,不合则去。
那样高贵与冷淡的现代世情中,张社的安慰让启珊有流泪的冲动,如果不是她已经没有眼泪的话,她一定会流泪的。
张社说:“启珊。”
启珊回过头:“我没事,我去睡了。”那样性感沙哑的声音,那孤独无助的语调,启珊不知道她这样说话,对男人来说简直是一种勾引。
张社不语,这个他爱的女人,笨女人。
那个坚强的宋启珊,在丈夫同她离婚后仍能谈笑的宋启珊,终于沉默了。
杨杨死亡之初,她还能强挤出个笑容,直到那一天,曲玲来找她,笑容终于自她脸上消失。
那一天,同每一天一样,启珊仍上班,下班回到家,埋头上到四楼,快到家了,启珊低头掏钳匙,忽然觉得有人影一闪,她一抬头,人影已到面前,启珊本能地要后退一步,但人家已冲到她面前,只听一声娇喝,耳畔一声巨响,启珊挨了结结实实一记耳光,在乱冒的金星中,启珊看到一个篷着头的瘦高年轻女子,冲她尖叫:“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启珊认得她,虽然她同她从未见面,她依然认得她,她就是曲玲。启珊也完全明白曲玲嘴里被她杀掉的‘他’指的是谁,一时间,启珊心灰意冷,无法反抗,她呆站在那儿,只差没把右脸也送上去请人打。
曲玲还要扑上去打,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拉开,曲玲个子高大,发疯用力时,一般男人很难制服她,此时被人家一只手拎住,竟不能挣开,她不禁有点惊怕,只听那男人问:“启珊,怎么回事?”
启珊这才清醒过来,一只手摸上自己的脸,麻苏苏的,象摸一片橡皮般,但是,这一切不能激起启珊的斗志,她觉得这一巴掌打碎了她蒙上眼强用挤出的笑脸装扮起来的天下太平,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出了她一直深埋心底的痛,她,是一个凶手,她杀了人,她杀了她最爱的人。启珊嘴唇颤抖,半晌才说一声:“我没事,让她走吧。”
那男人回过头看曲玲,他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扭着曲玲的手臂,让曲玲的挣扎十分无力,但曲玲一直在挣扎,直到看见他看过来的眼神,那是一种冷冷的,带着野兽般危险气息的眼神,曲玲呆呆地回望他,他细细打量曲玲,那眼神让曲玲惊惶,然后,他说:“别再来搔扰宋女士,否则,你一定会后悔。”他说得很慢,同时曲玲可以感觉到手臂随着他慢慢吐出的每个字的每一下剧痛,她几乎以为自己的手臂快要断掉了,她只希望快一点离开。
曲玲几乎是逃跑的。
那个救启珊的男人回过头来看启珊,却变得温和宽厚起来:“没事吧?小事情,是不是?”
启珊没有哭,她疲倦地,慢慢地说:“梓行,我的灵魂,已经流尽最后一滴血了。”
对,那个救了启珊的男人,不是张社,而是梓行。
梓行此时听了启珊的这句话,竟笑了:“那你多幸运,而我,可以确实,在未来的日子里还要不断地受伤流血,直到死亡来临。启珊,人生的痛苦是没有止境的,你把现在的情况估计得太坏,又把未来估计得太好。”
启珊打开门,请梓行进屋,一边叹气:“你这是安慰我吗?我听了感觉好多了。”
梓行笑了,至少启珊现在还懂得讽刺与自嘲。
启珊打开窗子通气,望着窗外,她问:“人生总是痛苦多欢乐少,为什么人们总是贪恋活着的每一分钟呢?”
梓行道:“同死亡相比,活着只是一瞬间,所以不用着急结束生命,生命自会结束。”
启珊没有反应,半晌才回过头,看见梓行倒象是吓了一跳的样子,然后才想起来刚刚发生过什么事,启珊的心口又一阵刺痛,她的恍惚不过是为了忘记自己做过什么,发生了什么,人家又说了什么,若一定要神志清醒过来,那种痛,会令她双手颤抖,额头冒汗。
要是一直恍惚下去,会怎么样?
大家都知道,那就是疯了。
启珊并起四个手指,揉搓额角,她对自己说:“天哪,我不要疯!我不要疯,我宁可忍痛,我可以忍受的,我能忍受。人的命很贱,都如狗尾草般强韧,不!我不是一朵牡丹,也不是水莲花,我不会疯掉的,我只是会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在无数个夜里痛不欲生,然后,所有的一切,会渐渐地淡去,象桌布上的旧茶渍,只留个影子,证明我曾经受伤,那样血淋淋的伤口,最终也是会痊愈的。”
梓行本来有事,看启珊这种情形,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启珊倒抬起头来,微笑:“有事吗?”
梓行问:“黄萱好吗?”
启珊道:“很好。”
梓行笑笑:“过来办点事,在路上看到她。”梓行要告辞,启珊看着,欲言又止。
梓行见启珊有话说,也不出声,只静静等着。
启珊两手握在一起,半晌才道:“梓行,能帮我查一件事吗?”
梓行点点头:“什么事?”
启珊道:“我想知道某月某日午夜时到黎明,张社在哪里。”
梓行点点头:“是杨杨死的时侯,张社是否在现场。”
启珊声音低微:“不要让别人知道。”
梓行道:“我明白。”
启珊问:“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梓行摆摆手:“没事,看看老朋友。不打扰了,再见。”
启珊送他出门。
启珊心里不安,应该这样对待朋友吗?不应该。启珊为什么要查张社?因为那天张社同凌云飞对话她都听到了,让她起疑的是张社为什么说九点二十?警察说是九点半左右,为什么张社说的是确切的时间?
女人如果没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失了恋守了寡,便只得碧海青天夜夜心了,幸而启珊有一份甚至两份工作要做,如果想偷懒,当然可以日日以泪洗面,就此沉沦下去,如果还想好好活下去,那就必须打起精神,应对琐事,一个人的精神是有限的,放在工作上,就不会放在悲秋上,于是启珊还没有死。
每天看见案头堆起来的公文就是一喜,那么忙,想必不用担心如何杀死时间,如果不能杀死时间,那多出来的时间,说不定会把启珊杀死。
累到回家倒头就睡,于是又过了一日,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可以说:“感谢主,又活过了一天。”终有一日,会忘记自己为了什么这样拼命工作,说不定以为自己天生工作狂。
还是活下去了,虽然过得很艰辛,每一天身心俱疲,还是活了下来。
启珊是个勇敢的女人。
每天早上,启珊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望着窗外,嘴里喃喃地:“又是新的一天了。”想到杨杨从楼顶跳了下去,启珊有时忍不住说:“杨杨,我也想跟你去算了。”但是没有,她曾经一只脚踏上窗台,然后便止住了,不,不能,不能,再等等吧,会过去的,到时会有别的人别的事来伤她的心,旧伤口会只留下一道疤,一切都会过去的。
有时无端地,发一会儿呆,然后就落下泪来。
多数时侯,启珊在忙,幸而总是有事可忙。
象招试装模特这样的小事,启珊也亲自到场,张清清意外地看着她:“经理,这是小事,让小凌自己定就行了。”
启珊翻开设计图:“凌云飞在忙什么?大赛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
张清清迟疑一会儿:“我觉得,小凌好象遇到点难题,成日关在设计室里,马上大赛开始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这样下去,怕赶不急了。”
启珊半晌,慢慢合上设计图:“杨杨生前,有两件设计很有创意,你拿去给他看看。”
张清清沉默一会儿:“好吧。”抄袭死人的作品,这种设计师要来干什么?
启珊知道她不赞成,低声解释:“杨杨创建的公司,总不能眼看着这个牌子倒了。”
张清清眼睛有点红,点点头。
启珊这才发现,原来杨杨在公司里是满有人缘的。启珊的左脸又有一种麻苏苏的感觉,好象又被人打了一记耳光般,启珊苦笑。
不好的男人不值得爱,好男人,爱他的人又太多。
美女与俊男穿梭而过,启珊眼花聊乱,过了一会儿,便开始头痛,真亏杨杨这些年,在美人堆里混得这样开心。
启珊的苦笑,被张清清看见了,张微笑:“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