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言by 树梢-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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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今世,也仅有他曾这般温柔真挚的对己说着——我爱你!
一遍复一遍,吐不尽的爱意缠绵,道不完痴情款款。
那一夜,天地倒转。
何时在疲惫和疼痛中坠入黑暗,他已不记得。再醒来时,天已大亮。衣服已然换过,身上也已擦洗干净。朦胧中,记起似是弟弟亲手为他擦拭,脸上不由泛上几分羞红。
「太子起身了?」侍女小翠听到动静,捧着水盆进来,拧了块毛巾,恭敬递上,「小爷说您昨晚没睡好,吩咐我们别打搅,奴婢这才没敢唤您。这会太子可歇好了?」
李霁胜点点头,犹豫一下,方问:「离离呢?」
「一大早就被皇后派人传进宫了。」小翠想了想,又担心的补充道,「奴婢偷眼瞅着,来的公公神色不善,又不说是为了什么,只是催着小爷快走。奴婢原说着要来禀您,小爷却不准搅了您休息,满不在乎的就去了。」
李霁胜一惊,母后从不过问若离之事,此刻怎的忽然匆忙相招?思及母后平日行事,他越想越是不安,顾不得股间疼痛未消,跃下床来,急道:「快,小翠,伺候我更衣,我要进宫。」
青烟缭绕,药香满室,翠帘低卷。床上半卧的女子素衣白衫,眉尖微蹙,风露云清,娇弱不胜,风流自然。只是眼角几道淡淡纹路,韶华已老。
女子服下侍女送上的浓药,抬起头来,一双星眸却闪着犀利目光,直直落在床边所跪少年身上。
李若离行礼道:「儿臣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早就想过来问安的。只是不知娘娘今日突然相招,所为何事?」
言下之意,臭婆娘,生了病不自己一边养着去,还不忘找小爷我的麻烦。
徐皇后面色不变,淡淡的道:「昨晚,你宿在胜儿那里?」
李若离早知此事瞒不过皇后耳目,也不惧怕,昂首道:「不错,我喜欢大哥,从今以后,我会守着他,帮着他,欺负他的人,我统统会除掉。请皇后娘娘给我个官职吧。」
徐皇后险些被他逗得轻笑出声:「你辱了胜儿,本宫还没寻你问罪,你倒先问我要起官职来。」随即,又轻叹一声,「胜儿若有你一半胆大,我也不必如此担心了。」
「大哥有我,以后不需他人为他担心。」独占口吻。
徐皇后一双锐利眼睛在他身上打量良久,终于缓缓点头道:「好,记得你今日所说之话。胜儿便??托付你了。」
李若离满心记挂着李霁胜,无心与他人寒暄,应付几句,便即离去。
屏风后,闪出一个中年人,望着李若离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妹妹这么简单便放过这小子了?」
徐皇后静默片刻,道:「不然还能怎样?我本也没想此刻惩治他。我若不在了,总要有个人护着胜儿。那些肮脏事,是要有个人去做,罪名,要有个人去背。哥哥你是明面上的人,以后徐家都要靠你。他原才是最好的人选。」咳了几声,又叹道,「我若是再有一个儿子便好了,断不会勉强胜儿做这个太子。他做不来,也不快活,我知道,却也没法子。若是容得别的皇子继了位,我们徐家便完了。」
「可是那小子是??」
「是什么也无所谓,胜儿登上皇位前,总是用得到他。」女子面露倦容,挥手示意兄长退下。轻风透窗帷而入,明黄描凤床帷轻轻晃动,她默默望向虚空,眼前慢慢浮现李若离信誓旦旦的面孔。恍然回首,这一生中,好色的丈夫,懦弱的儿子,惮尽思虑,用尽手腕,皆是为何?少女时代的自己,是否也曾这般无怨无悔的爱过?
李若离出了凤仪宫,远远的便看到李霁胜在焦急万分的张望,立时笑逐颜开,一蹦一跳的便跑了过去,扑入兄长怀中,娇笑道:「大哥,你在等我么?」
「母后寻你做什么?可有难为你?」
「没有没有,她还亲口许了我官职,要我以后替她守着你呢。」
李霁胜遂放了心,猛然想起自己尚与弟弟相抱,昨晚之事蓦上心头,脸色一阵苍白,便推开了李若离。
李若离嘴巴一瘪,弯眉一皱,低着头,委委屈屈的抽泣着:「大哥你讨厌我了?好过分,我这般喜欢你,你竟讨厌我??」
李霁胜见他这般颠倒黑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素来嘴笨,也不知该如何说教。偏偏李若离上气不接下气的又哭得分外可怜,他心中疼惜,加之过往宫人都远远投来好奇之色,他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起昨晚丑事,也便放软了口气。道:「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李若离听到我们二字,立时破泣为笑,亲亲热热的握了李霁胜的手,高高兴兴同行。任凭李霁胜如何暗中挣扎,也始终不肯放开。
少年的手掌,白皙滑腻,传来火热的温度。
(3)事变
我有一张琴。随坐随行。无弦胜似有弦声。欲对人前弹一曲,不遇知音。
轻灵悠扬的琴声于悠悠静夜中飘扬,散于繁星夜空之中。李霁胜端坐琴案前,十指轻拨琴弦,婉转词句和着琴声轻轻吟诵。
「怎又在摆弄这些东西?若有这种闲情,倒不如来帮帮我,军机营这些琐事,简直烦死人了。」
门被粗暴推开,李霁胜带着些心虚神情,望向门前身材颀长的少年。
十七岁的李若离已逐渐褪去孩童的青涩,眼波潋滟,黛眉轻蹙,千种风情,万般婉转,难以言喻的魅惑,却又从骨子里透出凛然的傲。
如今的李若离已今非昔比,一手掌控京畿附近所有军力,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权贵。一年前,徐皇后病逝后,全靠他的支援,李霁胜这个太子方才安稳作至今日。
最近数月,常年沈迷酒色的武帝病已沈屙,欲谋大位的兄弟们皆蠢蠢欲动,李若离亦调动齐集兵力,一场政变俨然将始。
屋内的太监侍女见李若离进来,都识趣的悄然退了出去。皇后逝世后,李若离早已将太子府上上下下都换成自己的心腹。
被紧紧包围的李霁胜,渐渐觉得愈加负重,几将窒息。
看李霁胜沉默不语,李若离红唇微翘,挑起惊艳一笑,走过来,轻搂在他腰间,撒娇般的把头埋在他怀中轻蹭,道:「怎么?生气了?别恼,我在外面忙了一天,心情不好,才拿你撒气。连这个你也要计较不成?」
李霁胜黯然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是贪权之人,都是我累了你。」
「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为了大哥你,我是什么都肯做的。」李若离笑着将唇凑至李霁胜耳边,媚声调笑道,「不过,大哥你也要让我做才公平噢。」
李霁胜一张白净面孔顿时红透,深低着头,嗫嚅几下,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和弟弟的那种关系,已经持续了两年。
最初是被弟弟武力强迫不能反抗,又不敢向冷淡的父皇和高傲的母后诉说,即使他们愿意听取,自己又如何忍心告知?年幼的离离会遭受怎样的惩罚,他无法想象。也曾想过若是将弟弟调于外省,却在母后近乎固执的坚持下只得作罢。最终,还是在羞耻和慌乱之下,默默忍受了弟弟的求索。
渐渐的,却沈迷于弟弟火热真挚的爱意中,他想自己也是极喜欢若离的,虽然他不确定那便是爱情。在这人情冷漠的宫廷中,离离的怀抱已是自己唯一可以投向的地方。可是??
他轻叹口气,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离离并不能懂。那份过于独占的爱情,宛如一张大网,将他紧紧缠绕至无奈。
爱他的纯真,爱他的热情,爱他的美丽,爱他的傲然??可是,这样的生活,很累。
欲对人前弹一曲,不遇知音。
他试探着问:「离离,下午五弟来了趟太子府。」
李若离不快的皱起眉:「怎么?急着想搬过来了?哼,让他省省吧,有我在,还轮不到别人觊觎你的位子。」他展眉一笑,「大哥放心,等那老头子咽了气,我定能保你登基。那些个碍眼的家伙,个个要他们好看。」
「别这样说,离离,他们到底是你兄长。」李霁胜叹道,「你的心,我知道。可我真的不是做皇帝的材料,我自己也清楚。五弟宅心仁厚,年轻有才,原是最好的人选。他说,你若是能相助于他,日后登位,他决不会亏待于你的。」
李若离闻言,一把推开李霁胜,气恼的尖声道:「你怎么这么愚蠢,先不论他怎么待我,前朝历代新皇登基,哪个能容得前废太子活命?我这么努力的帮你,你倒好,反说这种伪君子什么宅心仁厚。」
「离离,别这样,五弟为人着实不错??」
「你要是觉得他那么好,索性去和他上床好了!」
话一脱口,已微微后悔。眼见着李霁胜白皙的面容在震惊中变得苍白,心隐隐痛着。想要道歉,却又拉不下面子。
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夸奖别的男人?即便不道歉也无所谓吧?反正不论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好脾气的大哥总是会笑着包容。
这样想着的李若离微微偏转了头,低声嘀咕着:「与其让我去帮他,我还不如自己夺位作皇帝呢。」
「那样也好。」
不可置信的看着兄长竟然淡淡点头附和,李若离只觉无名火顿起。长久以来自己为他所作的一切,于他是否都如清风拂面,可有可无?
「你不想作皇帝?为什么?」
瞪视向李霁胜的目光,燃烧似烈焰。
李霁胜心虚的低着头:「我不行,做不来的。」
「有我帮你,没什么不行!」斩钉截铁。
「可是,我真的不想做。」
「为什么不想?所有事情,自有我为你打点妥帖,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许久,李霁胜终于鼓足勇气,轻轻道出长久深藏的愿望:「离离,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离开京城,隐居山水之间?」
那么期待离离笑着牵他的手,共走他乡,结果等来的却是鄙夷的嘲笑。剎那,心凉透。
「大哥,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此刻放手,你道新皇会放过你我,放过徐家吗?我是不在乎徐家如何,却不想莫名其妙的任人宰割,无辜送命。想要找死,你一人走好了。」
红润的唇角翘起,无尽的嘲弄。李霁胜羞得抬不起头。
绮丽美好的梦想,说出口,于事实之前,只是痴人的愚蠢罢了。
他低了头,默默拨弄琴弦。单调的音符滑出指尖,李若离一旁呆站片刻,等不来他只字软语曼言,气恼的一跺脚,摔门而去。
又是一室的清月冷寂,寂寞层层萦绕,压得人透不过气。
一地残花,满腹心事。
李若离出得房间,迎面只见贴身侍卫吴忌正守候在门外,冷哼一声:「过来,陪我练剑。」
月华如水,剑气纵横,人影翻飞。
吴忌的刀,凝重如铁,冷硬似冰。
李若离的剑,雷霆万钧,狠辣无情。
刀剑相触,火光迸射,势均力敌。
不同的是,李若离是发泄的人,招招取攻,剑势翻飞,人翩如蝶。而吴忌则单取守势,并不进攻,身如盘石,见招拆招。虽是平手,但二人武功高下已是一目了然。
数招过后,李若离突然扔了剑:「不打了,你这根本是在应付我,有什么意思。」赌气坐在庭院中央石桌旁,抬头呆呆望着一轮冷月。
吴忌拾起剑,默默立于他身后,一言不发。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