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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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突然放声大笑:“李言年,你终于来宫里了!你杀了永夜吧!就当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找回过她!”竟不给任何机会,果断下令放箭火攻。
李言年听着,脸上露出佩服之色,回头看了看李天瑞,冷声道:“随我冲出去!”
“孤不走!”
“啪!”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李言年恨道:“你若想为你母后报仇,你若想夺回属于你的皇位,你就非走不可!”
李天瑞被他扇得呆了。这么多年,裕嘉帝再不喜欢他,也从没扇过他耳光。他倒吸一口凉气:“你敢打孤?!”
“这个世界上,老子打儿子没什么不敢!”李言年说完,拎起被他一句话惊呆了的李天瑞往后殿急冲。
才出得殿门,迎面又是一蓬箭雨,一群羽林卫。
宫墙上突然闪出三名黑衣人,与李言年一起护着李天瑞往外冲杀。
羽林军的箭被他们击开。硬生生撕开一个缺口。眼看就要出宫墙,两道凌厉的剑光闪过,蓦然隔开了李言年与天瑞。
“李天佑!你这个杀弟夺位的逆贼!”天瑞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天佑,顾不得李言年,胸中所有的怨气骤然爆发,冲着天佑冲了过去。
老子打儿子?那声音宛如天雷在他耳边轰鸣。他不要接受这个事实。他的父皇在龙翔殿中养病,他的母后在凤妧宫,这里是他的家。李天瑞宁死。
羽林卫趁机冲上,眼看与天瑞的距离越来越远,李言年恨得直跺脚,他怎么会有这么冲动的儿子,自寻死路!
风扬兮的剑光袭来,一名刺客迎上一剑,虎口一热剑几欲脱手。另一名刺客补刺一剑,却被风扬兮挥开的剑光所伤,踉跄着后退。
“走!”一人扔下迷烟,虽然在大雨中转眼被冲散,三人仍趁机护着李言年冲出了宫外。
风扬兮回头看了眼疯魔般尤做困兽斗的太子,长笑一声:“王爷,风某走了!”脚尖一点,再不管皇宫的事,追踪李言年与三名刺客而去。
若想找到她,这是唯一的线索。
山中石屋
三名游离谷的刺客中,一人中了一箭,一人胸口被风扬兮划破一剑,鹰羽受伤最轻。京都城虽然戒严,以他们四人的功力找到偏僻的城墙越墙而出却也不是很难的事。
出了京都,鹰羽沉声道:“谷主有令,从现在起,李执事不再是游离谷之人。盼你好自为之。”
“谷主没杀我已经是破例了。”李言年的神情很淡,淡而冷,像此时的雨,雾一般飘过。
“谷主说,尊夫人痴情于你,将来会有子嗣。希望你放弃执念,好好过下半辈子。”看不清他的神情,想想二十多年的复仇计划就这样完了,还有他的儿子,鹰羽眼中掠过一丝同情,黯然的低下了头。
李言年的目光仍望向天边那团黯淡的红色,那是东宫起火的地方。黑暗中那色彩显得格外诡异,像是地狱。是的,那地方是地狱,而火却在自己心里烧着,谁说要下了地狱才能经受炼狱的火炙?李言年漠然的叹了口气:“也罢,各有各的路要走。若是知今日李谷会突然发难,也许昨天,我们就该下手除去裕嘉帝。是否成败转头空,世事难以预料,成王败寇不过一线之隔。”
三人默默看着他。当年从山谷楼中浴血杀出来,高高在上的李言年如今已被游离谷所弃,自己也由一个孩子成长为一流的刺客。
当年浑身发抖站在李言年面前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三人黯然无语。
鹰羽勉强笑了笑道:“执事,谷主吩咐带星魂回去!”
她有这么重要?李言年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道:“星魂在夷山之中,谷主还拿他有用?”
“这不是你该问的。”鹰羽答得很简单。他只是奉令行事,别的他也不清楚。
李言年什么话也没说,往夷山行去。
黑黢黢的山林寂静异常,经过溪涧时李言年停了下来:“他二人受了伤,喝点水歇会再走。天亮就到了。”
三人坐了下来,鹰羽见他俩脸上已露疲态,便取了水囊去溪边接水。
就在这一瞬间,李言年手一抖,手中已挥出迷烟,夹杂着点点寒光往三人而去。
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敢下手,那两上刺客本就受了伤瞬间被击中要害。只有鹰羽,本能的往后一翻,背上已中了几枚暗器,他并不与李言年缠斗,翻身跃入溪涧转眼瞧不见身影。
烟雾过后,李言年看着二人的尸身冷笑。游离谷敢弃他,他必报此仇。他咬牙切齿的想,若不是游离谷临时退出,端王李谷就算临时起意宫变,也不会让他措手不及,让皇后与太子连反应的时间也无。
“游离谷,你负我!”策划了这么多年,等到今天,却是不堪一击的下场。他连自己儿子都没顾得上多瞧上几眼。
两行泪从李言年脸上滑落。
雨早已变得绵了。不知不觉浸湿了衣袍,寒意从肌肤直渗进骨子里,却让心头之火越燃越烈。李言年仰天长笑。
只得片刻,笑声骤停,他用脚踢了踢尸体,冷笑道:“安国不会放过游离谷。想抽身,不可能!”
杀得一人少一人,游离谷刺客虽多,要培养一个却甚是不易。李言年的暗器有毒,他并不担心鹰羽能活多久。就算游离谷知道是他杀的又如何?他们找不到他。安国始终会对付他们。端王李谷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阴狠的想着。自己连儿子都顾不上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需要时间喘息,需要时间想,他该拿李永夜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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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她脸色平静地望着窗外。
山中的夜她再熟悉不过。再过一会儿,天边将会有微蓝的晨曦,山谷会慢慢被太阳耀亮。也许,死在这里也是件好事。记得转世投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醒来看到的就是山谷的景致。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生死轮回,不过如此。
屋里飘出粥的香气。她仿佛又看到月魄在厨房忙碌的影子。十天,多么短暂,又多么幸福。她有些后悔,应该再多留几天。如果不是月魄眼中那情感越来越浓,浓得让她有些惊惶失措,如果不是每晚都会毫无戒备的熟睡,她或者真会留下来。
“你醒了,少爷?”揽翠双目微红,似哭过一场。
“哭什么呢?我还没死呢。”永夜淡淡的说道。
她被李言年带到这里时,看到揽翠躲闪的眼神。
对揽翠的出现,她并不奇怪。在陈国,美人先生就说过,端王唯一犯下的错就是太相信女人。
可是,倚红与林都尉却没有出卖她。她知道他们要么是落在了陈国手中,要么,就是遭遇了意外。不然,她回到安国这么长时间,那二人却还没有回转。
揽翠坐在她面前不敢看她。
“怎么找到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揽翠小声说:“相公很多年前找到的,他觉得这里隐蔽,便早建了屋舍。我,是三天前来的。”
三天前?“端王府的人没发现你走丢了?”
揽翠眼中掠过一丝羞愧,低声道:“王爷不知道我……”
是啊,父王以为是自己捡来的散玉关战后的孤儿,养在王府带大了她们,所以才会放心将她安插在李言年身边。这天底下真的没有能什么都能算计到的事情。
永夜淡淡地吩咐道:“把枕头给我垫高点,躺着看窗外,脖子酸了。”
揽翠没有动,低着头小声说:“相公……他说不能靠近你,你要什么都等他回来。他没回来之前,你说什么……都不能听。”
“他若回不来了呢?难道不让我喝水吃饭拉屎撒尿?!”永夜厉声吼道,“亏我父王救了你养大你,居然养了头连狗都不如的东西!养条狗也知忠心护主,你的良心让什么吃了?!王府待你如何?虽名为侍女,却养尊处优当成小姐看待,揽翠,你竟这样对你家主子!”
揽翠被她一吼,习惯性的站起来便要伸手扶她,手才伸出又缩了回去,头埋得更低,声音已哽咽起来:“少爷,哦,小姐……对不住!相公去京都了,一天便回来。”
她连看一眼永夜的勇气都没有,掩面冲出了房门。
永夜禁不住苦笑。一个对男人死心塌地的女人!任她温柔还是斥责,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女人是利器,用之得当无往不催,反之伤身害己。若不是父王笃定揽翠忠心,怎么会让她提前跑了?就算跟着她,也能找到自己。
若是还能动一动就好了。她不仅中了软骨散,连衣服都被从里到外换了一身。不用想,肯定她昏迷的时候揽翠做的。
永夜此时一点也不恨风扬兮。虽然她被他打晕,才会中了软骨散落入李言年手中。她不也在背后给了他一刀?两不相欠。永夜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恩怨分明。
做刺客永夜还有最有一招。青衣师傅和她的最后一招都是阴招,眼下永夜的最后一招是藏在发间的钢丝。那根钢丝柔软粗细与发丝无异,却坚韧无比,若用内功,会像针一样尖锐刀一样锋利。
李言年找了副镣铐锁住了她的脚,链子的另一头锁在石樯上。他笑着说:“你想挣脱除非把这面山壁炸了。”但他还是不放心,临走前给她又下了软骨散。
永夜不得不佩服李言年。她是他教出来的,没有暗器,动弹不得,栓在墙上,她想跑的确不容易。
激走了揽翠她深吸一口气,闭目调动内力。四肢似乎已经不属于她,她只剩下头颈的知觉。她知道天脉内经唯一的好处就是让她恢复得比常人更快。
也许,她能早一点化解软骨散的药力。只要能动一动就好。
这个时代的医学能有多发达?永夜凭着自己的理解认为,让人无力的药都一个特点,麻痹神经组织,才会让肌肉失去感觉。如果她一直刺激自己的神经保持痛觉,她就能破除软骨散。
李言年不会一直留在谷中,他必然会再出去打探消息。这就是她的机会。
斗智
李言年出现在夷山下的山谷木屋时天边已泛出微蓝的晨曦。
隐藏在山谷深处丛林背后的木屋修了很多年,不走近很难被人发现。多年苦心经营,浓密的藤蔓将它重重包裹,这幢屋子从远处看已和山林混杂在了一起。
里面光线充足,每一件家具不仅精致甚至名贵。
酒杯也绝不是竹筒木碗,而是上好的瓷。他喜欢的酒还是青州红。
李言年是个喜欢享受的人。少时吃下的苦与皇子的身份让他决定一生不再吃苦。
这里绝无人迹,李言年把这里变成了他的宫殿。备下的物资足够让他在这里呆上一两年。
他万万没有想到,隔了一个山头的山谷里,还有人曾经也修了一间竹屋。如果让永夜比较,她会说那间简陋的竹屋和这里比,会是她的天堂。
推开门,揽翠迎了上去:“相公,你回来啦!”
他疲倦的坐了下来。揽翠迅速拧了个滚烫的帕子递过去。
滚烫的热气驱走了倦意,李言年往永夜呆的房间看了一眼,站起身走了进去。
永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低下头眯着眼仔细辨认走之前留下的记号,小心拈起了一根发丝。永夜如果动了一点,这根发丝的位置就会有变化。他很满意揽翠的听话,没有移动过永夜,也很满意软骨散的药力。
永夜平静的看着他,再一次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