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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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印刷的。」珍本在松竹书院里,多儿园里会有一套,还是练央这几年都将他所着的书收在柜子中。
「这也对,你怎麽可能会有珍本呢,吓我一跳。不过封书肆取得八先生的首肯,做出蝴蝶套书,我真是又喜又恼;喜是向来印刷精美的封书肆抢到印刷的权利,恼它价钱昂贵。八公子,你家是哪种款式的文集┅┅」年轻的夫子忽然嘴张到一半,楞楞地瞪着他的面具。
「我家不是套书,是一般普价的┅┅夫子,你的眼睛像见鬼,出了什麽问题吗?」
他确定自己面具没有掉埃「等等!等等!」年轻夫子夸张地往後跳两步,看着他一身文人的打扮,吃惊地喃道:「不可能吧,都带个八字,又戴着面具┅┅八师傅?」他忽然对着聂渊玄喊道。
「我是。」他直觉答道。
年轻夫子的眼暴凸若铜铃,颤抖地指着他。「你就是名闻书院间的八师傅?那个年纪轻轻就拥有数百学生,着有《八先生文集》、《研究阳明说》、《古文译本》、《松竹书院文逊等以及其它不及备载的选集。不不!我不信,我一生待在这里,一直在筹盘缠,好不容易等到今年秋季讲学大会在松竹书院举办,可以一睹八先生的真貌,怎麽可能这麽好运就在这里遇上他?你必定是假,你若是八先生,告诉我,你现不枉哪里讲书?」
聂渊玄对他已经露馅的答案差点笑出声来。「现下我在松竹书院讲课。」
「哎,果然是你!」美如桃花的女人已经被他抛诸脑後,现在他的心里塞满聂渊玄伟大的身影。「上天侍我不薄啊,失敬、失敬!八先生,我现在立刻回家将你给的书及篓子送回,能够为您出一分心意,是我的荣幸,怎能让你拿出这麽贵重的东西来!」
「等等!」聂渊玄抓住他的手臂,温笑道:「夫子,您别看得严重,那些书能够留在您那里,是它们的福气,你我同是教书人,不要拘泥在虚假的身分上。」
年轻夫子感动地望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臂,决定能拖一天不洗澡就多拖一天。
「八师傅你与你的未婚娘子真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无双绝配┅┅」他诚心诚意道。
聂渊玄礼貌性地接受他热情的邀约,答允过几日再过府拜访,走回君练央身边时,还不停地听见年轻夫子喃喃低语:「才子佳人、才子佳人。」
「怎麽啦?瞧他死抓着你不放,我方才差点以为要去救人呢。」练央笑道。
聂渊玄叹了口气。「刚才我也被吓着了。」不止吓着,甚至差点被吹捧到连自己都忘了丑颜,足以配上她了。
才子佳人、才子佳人,难道那夫子没有瞧见他戴着面具吗?什麽叫才子佳人┅┅在那夫子的眼里,他们算是一对的吗?
「那可要多吓点才好。」她恶意地笑道,见他的衣袖不见了一角。「这也是他撕的?」
聂渊玄尴尬地答道:「他说要留纪念的。」见她掩嘴笑起来,摇头跟着苦笑:「这种经验只要一遭就够,再多吓点,我可禁不住的。」
「你又不老。」她笑道:「今儿个吃什麽呢?也许待会儿咱们可以来赌一盘棋,输者入厨。」
他轻轻应了一声,在她的身後忽然低声说道:「我养你,好吗?」
「嗄?」她半侧转过身,露出那张桃花似的脸。
「我养得起你。」
她闻言,微敢朱唇瞪他。
他微笑,往多儿园的方向走去,直到绳索拉动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追上他。
第七章
那是一个风尘仆仆的高大男人,身上穿着黑黄交错的衫子,上头有几个显眼的补钉,看起来并不落魄,只是有些沧桑。
有点儿眼熟,那种感觉像是当初遇见拾儿与十一郎时的反应。对他眼熟的也不是单指男人的相貌,而是瞧见衣着的品味这麽差劲的,至今他只遇过一个──他暗叫不妙,想要视若无睹地转身离去,眨眼之日,男人已经闪到他的面前。
「这不是我最亲爱的八弟吗?咱们是不是太久没有见面,久到连你也忘了我的长相?」
男人缓缓露出阴森森的笑。
聂渊玄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笑道:「这位兄台,你恐怕是误会了,我在家中是独子。」
「再装就不像了,你的面具是聂二亲手打造的,除非我瞎眼、除非你不戴面具,否则你永远也别想逃过我的掌心。」聂渊玄闻言,暗叹口气。
「六哥,好久不见了。」
「咱们是很久不见了,欠到我差点以为你是存心避我。」他上前一步,聂渊玄立刻退开数步。「你在抗拒我?」「六哥,我没有。」
「没有就好。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问老四,他推说不知,我还当你要跟我脱离兄弟关系,害我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聂六咧嘴愈笑愈开怀。
他是一个没有笑纹的男人,通常他笑得诡异又满足必定是对他这个老八弟。
聂渊玄已经被他的笑搞得满头大汗,如他待其他手足一向正常而规榘,只有对他是失了分寸。「六哥,你不能要我做不情愿的事。」
「什麽不情愿?我也是为你好。这一回若不是他,我真的找不着你了。渊玄,从此以後,你就算落入我的手掌心了┅┅」伸手欲抓他,聂渊玄眼尖,立刻转身就跑,闻得布料撕裂声也不回头,只恼自己最近似乎常遭遇到衣不蔽体的窘况。
「哪里逃?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聂六不怕他脱逃,反正已是掌中物,逃不了多远的。
「我找你找得多苦,岂容你逃脱?」轻哼一声,他动作了,在晃眼间,又追上聂渊玄,这回他不再徵得同意,直接要点他昏穴。
双指凌空戳去,又快又狠地要碰触他的穴道时,忽然有掌挡住,下一刻聂渊玄已被拉到她身後。
「光天化日之下,聂家土地上,你想做什麽?」练央低喝。
聂六瞪着她。「你是谁?」
「该我问你是谁才对,这里是聂家地盘,你这算是擅闯民宅,我一状告到官府,你是要挨罪的。」她说理道,双手敛後状似胜券在握,事实上挡他的点穴时,因为怕来不及,所以什麽防备也没有设上就冒然挡下,害得她的手掌吃痛,不由得偷偷在身後挥动,聂渊玄见状,蹙起眉悄然揉着她发红的掌心。
聂六的视线从她艳若桃花的美颜移向她身後戴着面具的聂渊玄,随即摇头否定自己心里的想法。
「渊玄,她是你学生?」唯有此因,才会说得通她为何护他。
「不,她不是。」
「不是?哦,我明白了,原来她是你学生的媳妇儿。」
「胡扯什麽?我跟他的关系你永远也猜不着。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离开,咱们不会再追究。」
「我永远也猜不着?」聂六忽而一击掌。「我终於弄懂了,原来你是我哪个兄嫂或弟媳,路过这里,瞧见不平便拨刀相助?老大上战场,不可能是他,那就是老二、十弟或十一弟的媳妇了。」
「六哥,她谁都不是,你就不要再猜了。」
六哥?难道是渊玄一直躲避的神医聂六?练央心中念头才晃过,微恼他那句谁都不是,忽闻聂大喝道:「既然谁都不是,那我也不猜了,直接擒你就是。」不再将她放在眼底,探手抓向聂渊玄,练央单手如软蛇,缠上聂六的五爪。
「好功夫!」聂六暗赞又惊,不知老八何时认识了江湖女侠。「不过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岂能容你眼下过!」他不顾一切双手运气出拳击向她。
她嗤之以鼻,左手旋了八分圈,使力化解他的拳力。
聂六又是一震。他的功夫是没有医术来得好,练功也主为防身,但多少搬得上台面,就算打不过人,双足一跃就闪人,但今天冲着朝思暮想的老八,即便被打成重伤也要扛着老八走;何况她只是一个女人──他丢开药袋,尽其所能地施展武力攻向她。
「六哥,等等,你别伤她!」聂渊玄担心误伤,奔向他们几步。
「要不伤她,好!跟我走!」电光石火之间,聂六忽收虚招,迎面抓向聂渊玄的手臂。
聂渊玄直觉往後退,左手臂的袖袍又被撕裂,她动作也快,旋腿攻向聂六下盘,喊道:「好大的口气,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这麽大的功力带他走!」
「你背後偷袭!」
「你不也声东击西!」眼角瞥到他臂上交错的抓痕,心口怒气扬起。
「你这外人休管聂家事!」短短瞬间又交掌数次,打得他体内气息紊乱。
这女人究竟是谁?竟然功夫深不可测。
「他不愿跟你走,我就绝不让你带他走!」
「该死的女人!我治他的脸,关你这娘们何事了?」他气愤道。
胜负已然分晓。自从二十岁之後,她已经极少动刀动枪,大多时间花在教拾儿与十一郎身上,点到为止她常做,但他彷佛不知她的手下留情,执意要闯关抢人,若不是念在他是聂渊玄的兄长,早就尽力将他打退。
聂六死不放手,在最後一次的交手中,更卯尽全力打向她的门面,双足腾空连踢的同时,耍阴翻过她,抓住聂渊玄。「六哥!」「小心!」
「留情三次,够了!」她咬牙道,饶是聂家人,她也动气了。横臂挡他飞踢,拉过聂渊玄,让自己毫无防备,同时跟着聂六翻身旋踢,正中他的胸腹,随即失去重心倒窝在聂渊玄怀里。
他忙抱住她,顾不得老六被打成何样,急道:「你大病才好,不要再打了┅┅」
半空中忽然有人接住聂六,转身将聂六轻缓抛下,便攻向练央。
「多指教了,姑娘。」传来淡淡酒味。
他的来势汹汹显示他的功夫绝不在聂六之下,她暗叫不妙,来人招式简单而流畅,流畅到几乎光是看着就是一种赏心悦目。
她的长鞭已失,只能以拳脚相抵,交招的刹那发现他的眼里只有她,而非志在夺人。趁着一个虚招,迅速跃往後,脱离会误伤到聂渊玄的范围之内。
她唇畔露笑,双眸炯炯有神。「好啊,你想砌磋,我陪你过招。」十一郎的功夫算是好了,偏偏火候还不到家,而大武师父早非她的对手了。
原目光守着练央,但不由自主地被那陌生男人给吸引,愈看愈觉不对劲,愈看心头肉跳得愈快。
那个男人白肤俊色,充满江湖味儿,他分明没有见过,为何胸口跳的狂?
「咳咳,好厉害的功夫。」聂六拭去嘴边血,狼狈走来。「她是谁?你是一介文人,怎会识得她?」
「大哥,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他的心、他的身体都在呐喊,这是可怕的特性。原以为这一生一世要再碰到他,难啊,哪里知道就算在不同领域发展的人也会有相撞的一天──「你知道他是谁的。」此话无疑是默认了。
聂渊玄微微撇开脸,低语:「我怎会不知他是谁呢?同样的身体、同样的思考,就算我已经遗忘他的容貌,但体内的血会呼唤彼此啊┅┅」原来当年他没有毁脸的话,今天他会长成这样的相貌。
他对自己完好颜貌的记忆只停留在九岁那一年,然後,他永远再也不知将来自己会成长之後,会生成怎样的脸。现在,他看见了。
如果他的脸没有毁┅┅聂六闻言,柔声说道:「他已经後悔了。你们本是同体同心的,我也是藉着他,才会知道你回来这里。我知道你是自卑的,但只要经我医术,治你好个七八分是没有问题的,你看着他的脸,可以知道自己原该有的俊期之貌,难道你不想要吗?」
「嗤」地一声,聂渊玄突然笑出声来,抬起脸望着亲兄。
「六哥,你还固执地认为我自卑吗?年岁会长,想法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