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书院三两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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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稍安勿躁。”蟠桃一面支走那些宫女,一面将龙冕替我戴上,“陛下这眉毛,可是近些日子长安城最流行的黛眉呢,别人瞧了定会称赞不已,陛下若是不满意,过不了几日自是会长出来的,请陛下放心。至于这厚厚的脂粉,”蟠桃纤细的玉指将金色的双龙戏珠簪别入我的发髻,“陛下您面色苍白,唯有这样方可显现些气色。您若是真的不舒服就让高寺向慈宁宫通报一声……”
“别。”我打断她地话。“不打紧。我去。”
……
“启禀圣上。启禀太后娘娘。我大邺驻扎西突厥边境地营帐屡屡遭夷人进犯。”在武官中声誉颇高地刘建昌浑厚地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大小战乱纷争不断。我军本未作出相应地战役准备。故而如今粮秣短缺。依微臣之见。娘娘若是不立即采取对策。只怕是情况不容乐观。还请娘娘下懿旨拨粮草运往西突厥。”
“如此情况。爱卿为何今日再报?”我身后地珠帘内。太后地声音威严而高贵。我却觉得双耳耳鸣不断。头脑昏沉。倚着龙案。一语不发。
“娘娘。臣是今日才收到属下八百里赶来地奏折。方才了解到情况地危急。况且臣地属下也是在情况得到证实后才向朝廷禀报。生怕引起娘娘您不必要地恐慌。如此。有所耽搁。还望娘娘恕罪。”刘建昌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哀家明白了。就按照就爱卿地意思去办。”
“谢娘娘。”
“娘娘,此事不可草率。”镇北侯上前一步,“陇中大旱,连年颗粒无收,国库虽还算充沛,但计划已是提前安排好,不可拆东墙补西墙,此事还望三思。”
虽然我被完全忽略了,但是我还是觉得魏如玠的爹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那就加重征收赋税的力度!”太后不假思索地答着。
“这……”镇北侯迟疑道,“百姓如今税务繁重,已是怨声载道。若是此时加重赋税,恐动摇民心呐,娘娘。”
“魏爱卿,你这是质疑哀家的决策了?”太后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却让我感到刺骨的寒意。眼前的人影摇摇晃晃,我干脆伏在案上闭目小憩。随你们什么征税不征税,与我何干。
“臣不敢。”镇北侯手持玉笏,“只是……”
“镇北侯大人,您身为两朝老臣,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么。”一道威严的声音截断镇北侯的话,冷戾地响彻于整个广德殿。我五官纠结地抬脸向殿上忘去,却见秦楚源长身玉立,一改往常温文尔雅的模样,气势逼人。先前议论纷纷的文武百官们此时也噤若寒蝉。
秦楚源身为首辅大臣,他的影响力真如谣传的那么大么?为何他平时待人接物皆是不愠不火,态度温和的模样呢?
“丞相大人的意思是……”镇北侯等待着秦楚源的下文。
“百姓是我大邺的子民,大邺养育着他们,给他们栖身之所,给他们衣食住行的材料,还赋予他们广阔的权利。于是他们才能享受到平静的生活。正因如此,这些子民自然应该报答我大邺天子的皇恩浩荡才是!他们上缴粮食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些子民懒惰了、堕落了,咱们身为官员,就应以天下人为己任,给他们施加压力,他们才会有我们所期望的产出。所谓贱民,便是如此。所以,臣极为赞同娘娘增加赋税以充国库的旨意。娘娘明鉴。”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
“丞相大人远见卓识……”
“臣附议……”
“臣附议……”
……
“荒唐!实在是荒唐!!”我大声咳嗽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躺在乾禧宫的龙榻上,俩眼发白,“想不到秦楚源是那种人,满口无稽之谈,居然把咱们老百姓说的那么低贱,他难道忘了,是谁养活了他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还不是……咳咳……还不是咱们做百姓的辛辛苦苦种田……咳咳……他居然把我也扯进去了,气死我了……亏得我以前还看错了他,准备把秀贤嫁给他……”
“陛下您请息怒!”蟠桃面色焦急地走过来,耳语道,“不知陛下您可知道,秦大人的眼线遍布整个大邺宫,还请陛下言语间稍作谨慎。”
“陛下,您发烧了。虽然您执意不传太医,但奴才还是自作主张地请了太医,”高寺走过来扶我,“奴才先扶您去床上休息,太医马上就到。”
“罢了……”我摆摆手,“朕也疲乏了……一帮子所谓百官,居然都是同一个鼻孔出气……”我没有再说下去,残余的理智让蟠桃的话回响在我耳边。我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闷闷地睡下了。
于此,我终于感到了双手乃至全身的无力。
原来,光有清晰的思维是无济于事的。
否则,降临在我身上的,将是傀儡皇帝最大的悲哀。
正文 第五十七话 卿与琴与情
更新时间:2009…9…21 17:13:52 本章字数:3209
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回忆的画面不时地从脑海里划过,秀贤的笑脸,十三娘不停忙碌的身影,我依偎在贤樱布庄的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斜阳静谧地蔓延着余晖,车水马龙间,时间在放大中悄然流逝。
悲伤的感觉滞留在心口。堵得我喘不过气儿来。
隐约感到一丝清凉顺着口舌滑入喉咙,然后在胃里晕染开来,之后是全身的舒展与灼热的渐渐冷却。
是谁在弹琴,如水的琴声悠然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可是,那种凄婉决绝的意蕴,为何总夹杂在音律间,挥之不去呢。这抚琴之人究竟有怎样道不尽的哀怨,化作无尽悲戚的琴声,游离在大邺宫呢?比起清河书院的姬月先生,此人的琴艺,也绝不亚之半分吧?
“是谁在弹琴……”我低声呢喃道。
“陛下,你醒了!”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睁开眼,模糊的世界清晰开来,却瞥见床边的莲香一脸困意未消,却满是喜悦:“陛下可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我一手撑着床边,稍显费力地坐起来,“莲香,你可能替我倒杯水来?”
“哎,好咧。”少顷,清水已递至嘴边。我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望去窗外,竟已是夜半时分,不禁大骇:“已经是晚上了?”
“陛下您昏迷了一天多,好在太医的药很是管用,您现在已经退烧了。奴婢准备了莲子燕窝粥,马上就给陛下端来。”
“谢谢你了。莲香。”我笑着说。
“奴婢不敢当。奴婢服侍主子是天经地义地事。陛下作何要。言谢呢……?”莲香地口齿地确不比蟠桃凌厉。蟠桃机智灵敏。莲香却乖巧老实。这两个人做我地贴身宫女。倒是新鲜。
“过会儿给我准备好衣物。我想独自出去走走。”我一面舒展着筋骨。一面穿上鞋子。
“这么晚了。正是夜间。您身子又刚刚有些起色……”莲香面露难色。
“无妨。我只是好奇得紧。谁地琴声。如此出神入化。却又如此悲伤欲绝……”
“不瞒陛下。弹琴地是淑仪公主。”莲香答道。
“淑和?是她?”
“正是。当初先帝病危,淑仪公主每夜来探枫亭弹琴,从不断绝。先帝十分疼爱她,最喜欢的也就是公主的琴声了。如今物是人非,公主却已成习惯,时不时地还是会来探枫亭弹琴的。”
“原来如此……啊对了,莫要找来过于厚重的衣物,轻便一些就好。”我嘱咐道。
“可是陛下,你的衣服都是特别定做的,所以皆是有皇族之大气……”
叹息,有钱也不能这么使啊,再怎么也得以人为本不是?
“罢了,把我院服拿来罢。”
莲香迟疑了一下:“诺。”
……
喝了燕窝粥,全身感到力气充沛许多。我穿着再熟悉不过的院服,梳着书生髻,手持一把折扇,仿佛在书院里的那个南宫樱,抖了抖袖子,迈着相对豪迈的步伐,准备出去。
“陛下……”平时沉默寡言的莲香竟然犹犹豫豫地开口叫住我,似是有话要说。
“莲香,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说无妨。”我停下步子,认真地等待她的下文。
“其实陛下若是想听琴,又不愿让那些乐伶来往乾禧宫。奴婢听说魏上卿大人琴艺极佳,奴婢以为,上卿大人会很乐意为陛下演奏的。”
“嗯,”我想到琴艺课魏如玠的成绩,的确是数一数二的,“魏上卿的技巧的确不输给淑仪公主。不过淑仪公主的琴声是有真情实感娓娓道来的,这一点,就让我觉得舒心。”
“其实陛下并未听过魏上卿用心弹琴罢。”
莲香的声音很小,而且姿态放得很卑微,却意料之外地让我的心里一惊。
魏如玠用心弹琴?
“此话怎讲?”我倒是被这个不起眼的莲香提起了兴趣。
“奴,奴婢斗胆……”莲香低头望着光洁的地板,稍事停顿道,“魏上卿曾说,琴声只有被真情驾驭,才能真正游刃有余。莲香不懂琴,却同陛下一样,从淑仪公主的琴声中听到了情。只是,陛下可能不知道,魏上卿的琴声较之淑仪公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摇曳的烛光让乾禧宫的内殿忽明忽暗。我望着莲香那张质朴而柔弱的脸,却不禁刮目相看。她难道,听过魏如玠用心的琴声?
“莲香,我在想,你是如何知道魏上卿琴声的妙处,又是如何知道魏上卿对于琴的认知的呢?”我语气柔和,却饶有兴致地望着面前其貌不扬的少女。
“奴婢该死!”她忽然跪在我面前,吓我一跳,“陛下误会奴婢的意思了。奴婢哪里有幸能听得魏上卿的琴声,只是奴婢有个好友在和沁宫伺候上卿大人,故而奴婢也是略知一二的。”
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人走到哪儿跪到哪儿,我自己最瞧不惯的也是下跪。比如我现在见到老太婆也懒得跪了。我上前扶起她,笑道:“你此话怎讲呢?我并未有所误解啊。”其实莲香的意思我也明白,可我与魏如玠之间又偏偏不是你想的那般,难不成我还对着你吃飞醋么?
见莲香不答话,我向外走两步,淡然道:“情由心生,我都听不懂魏上卿的心,又如何听懂他的琴呢。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怕是却无心去听罢了。”
“陛下,事情不是如陛下所说。”莲香今晚怎么回事儿,话匣子打开了,“陛下您昏迷的时候,魏上卿他一直都守在这儿的。”
“……”开嘛玩笑,莲香你好冷幽默。
“太医开的药,也是魏上卿亲自给您喂的。您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一刻都不曾离开,喂药、换布巾这些下人做的活儿,也都是魏上卿一手给包了。这一点就连咱们做奴婢的,都不一定能做到。直到后来夜深了,您烧退了,上卿才嘱咐咱们下人照顾好您,就回了和沁宫。其实魏上卿对陛下您,可上心了……”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都一愣一愣的了,于是她缓了口气,“奴婢知道这话说明白了可能是杀头的罪,可是奴婢不得不说。奴婢瞧着您二位似乎并不相互坦然,虽然奴婢只是个外人,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横在二位主子只见,可是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奴婢看来,魏上卿不论学识还是人品,都是一等的一的好,奴婢斗胆说出来,只希望您能明白魏上卿,所以……”
原来如此啊。这个宫女,虽然平时默默无闻,而且方才说的话也并不是很符合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