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倾城妃子平天下-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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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他穿戎装的样子啊,刀削般的脸在柔和的月光下愈发英挺、冷峻而又威风凛凛,而他通身散发出灼人的男子气概,更令我无法将目光移却半寸。
是否曾有许多多情的少女,像我一样怔然地注视过他呢?
陈友谅笑眯眯地望着我渐渐痴惘的双眸,不掩揶揄:“傻丫头,看够了吗?”
刹那间,我脸上飘满了火烧云,甚至直烧到耳根深处,我背过身,气道:“你才傻,通身笨重的像只套着铁甲的呆头鹅!”
陈友谅朗声而笑,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脸庞上,我才发觉他的脸颊光滑像绸缎一般,唯有下颌那丛毛茸茸的短须扎手又碍眼。
他又吻了吻我的手背,轻柔道:“阿棠,你看看我,我刚从战场中撤出,就赶了整整三天的路,只为看你乖不乖。你就这么凶巴巴地对我吗?”
是啊,他清隽的眸子里明明布满血丝,他光洁的面庞上明明生出不修边幅的杂髯,他厚重的铁甲上明明浮着一层薄薄的轻尘。
我心底的柔软被悄无声息的撩拨着,却故意瞪眼道:“我又不是布娃娃,要你来看乖不乖吗?”
陈友谅哑然失笑,就势拥我入怀,似是叹惋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娃娃,只属于我的娃娃。”
我想揪住他的衣襟以拂落自己心底耽溺的渴望,却发现他身上的厚甲森寒,这下子,连带着那股清雅的酒香也变得分外恼人,我狠狠推开他,不满道:“你骗人,你刚刚还跟人喝过酒。”
陈友谅拉着我的手,解释道:“官场应酬,在所难免,我一回城就被众将簇拥着去酒筵,即便千般不愿,还是要过过场面的。但我保重,我在那里只呆了半柱香不到,就披星戴月的赶来看你了,你看,我的盔甲上还有露水呢。”
他说完,还将身子凑向我,似是要让我验明正身,我羞恼地捶打他:“你走开,我不认识你,我讨厌你!”说着说着竟不争气地落下两行清泪。
“嘴硬心软的小东西!”陈友谅含笑拂去我面上犹湿的泪痕,眼中却溢出爱怜,“我不在,你会不会很孤单呢?老赵说你最近不高兴,抱歉,我不能常常陪着你。我向你赔不是,你别哭了好吗?”
“谁哭了!”我扭过头去,轻咬丹唇,泪水却愈发汹涌。
陈友谅用手掌蹭着我的脸,悠悠道:“傻丫头,为何不问问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我望着墙面上烛光投射出的高伟剪影,口不应心道:“我为什么要问?”
陈友谅扳过我的肩头,眉目深沉:“因为我是你的夫君,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夫君是怎样的人?”
我心念微动,不错,这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我要想知道自己是谁,就必须将身边的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
第六卷,泽之卷:以色祸国 (四)君若相惜
我抬头仰视着他泛着淡淡光华的面庞,踟蹰道:“你是怎样的人?”
陈友谅的表情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他轻点我的鼻尖:“傻丫头!”
我正迷惑,他把我从床上抱起,踢开房门阔步走入院中,他身上坚硬的铠甲格的我脸颊生疼。
下一刻,双脚软绵绵的踏在地上,却听到他说:“别总天天闷在屋子里,多出来走动走动,病才好的快。”
我迷惑地望着他,心底仿佛有个地方被挖空,多少柔情似水、炽念如火也填不满。
陈友谅忽然抱住我,仍是极轻柔的,仿佛我是个吹弹可破的瓷娃娃,他的语气一如他的怀抱般温柔、溢满怜惜:“阿棠,你在发抖。”
“我没有!”我轻咬下唇,使上力气想要推开他,他却重得像座铁塔。
陈友谅垂首凝视着我:“告诉我,你在怕什么?我是你的夫君,你最亲最爱的人,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
月光下为他原本刚毅的面孔绘上了最柔和隽美的线条,青烟薄雾袅袅如纱,无限缱绻地环绕着他的胄甲。他的小心翼翼、他的温柔珍视无处不悄然地触动着我空无而敏感的心,这样好的男子,会骗我吗?
心底的防线彻底被击垮,我紧紧攥住他的襟袖,泣不成声:“我害怕!我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知道!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就像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弃了,满目都是虚无的幻景,我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路,抓不住真实的感触。我真的好害怕,我甚至在想,我是活着的吗?我是一个空壳,我……我一无所有……”
我伏在他的肩头嘤嘤地抽泣,身子不住的颤抖,陈友谅深吸一口气,紧紧揽住我的肩头,颤声道:“你还有我,还有我。”
“我还有你?”我抬头望着月光下天神一般英武的他,喃喃地说。
“对,你还有我,”陈友谅的手滑过我的脸颊,掌上有薄薄的茧,磨得我面上痒痒的,“阿棠,答应我,什么都别去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待明日的骄阳破云而出之时,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不知所措地注视着他,却发自内心的点头,只因在这个令我手足无措的世界里,他就是我的夫君、我的唯一……
陈友谅的眉头舒展,笑容比天上的新月还鲜亮,比夜里的樱花还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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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陈友谅没有离开,他命人在我房内搬来一张卧榻,夜里就独自睡在那儿。
隔着重重纱帐轻嗅着他身上独有的属于男人的混浊气息,我那颗高悬在空中的心徒然稳落下来,湿湿软软地包裹在轻云做的被褥里。
甚至,我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就是我过去最大的心愿。即便,我已记不得那些过去。
君若相惜,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明天,我会拥有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夜无眠,却再没有流泪。
清晨早早的醒来,我悄悄地掀起罗幔,偷偷瞟着那张疏离了日光的俊脸,迷惘却安心。
他只松松垮垮的套了件宽广怀风的黑袍,更衬出他雪亮的肌肤,虽然,那厚实的手臂上纵横着几道狭长的疤痕,犹如骄傲的虫子。
粘带泥土与寒露的盔甲和长剑还直翘翘的耸立在一旁,那是他刚刚欲血沙场的证明。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
望着他疲惫而满足的面庞,我蹑手蹑脚地起身穿戴,踏下床榻。
与其同时,他那长长的睫毛耸动着,为我洞开了一双黑亮若幽潭的眸子,嘴角亦不自觉地向上勾起。
我冲着他甜甜的笑着,脸上绽开梨花般干净的笑涡,一切自然、温暖而美丽。
陈友谅霍然坐起,拍拍手,鸢儿和另一个丫头莺儿便端着盆盆罐罐的进来,为我们洗漱。
稍后,陈友谅从鸢儿手中接过药碗,凝视着目光躲闪的我,耐心道:“乖,喝了它,喝了病就好啦。”
我摇头,目光坚决:“我的病已经好了,这比胆汁还涩口的劳什子我才不喝!”
“不行,”陈友谅忽然板起脸来,眉头缩在一起的活像个刻板的老夫子,“大夫说了你血虚,要多补补。听话!喝了它我就带你出府玩。”
我心底动摇,却依旧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玩,你也管不着我。”
“谁说我管不了你?”陈友谅面有薄怒,目光却明亮,“你是我的妻,我这辈子管定你了!”
他说着将药汁倒入自己嘴里,我正纳闷,他的唇便重重地印上来。
若不是唇齿里夹杂了苦药的恼人汁液,我定会以为他正在引领我踏入莺穿柳带、桃燃锦江的春光艳华中。
可是鸢儿和莺儿的盈盈浅笑,却不合时宜地提醒着我那份不该失却的羞恼。
我慌乱地推打着他铁甲般的胸膛,窘得泪珠儿都迸出来了,他的吻却更深邃,缠绵,仿佛要激发出我心底的每一缕痴惘与眷恋才会善罢甘休。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天光都旋转了,陈友谅才缓缓松开我,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眸子里闪着狐狸般狡黠的光:“怎么样?”
“苦。”我蹙眉轻咳着,脸皱的像个松了皮的大苦瓜。
陈友谅朗声而笑,指着空壳见底的药碗道:“傻丫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啊?”我茫然地抬起头,却在他幽深的目光里读出某种令我畏惧又欢沁的悸动。
陈友谅笑吟吟地拍拍我的头顶,这种居高临下的样子让我没来由的恼怒,拂开他的手不去看他,真当我是个孩子吗?
他却不依不饶起来,嘴角勾起浅薄的坏笑,凑在我耳边道:“你真不懂吗?”
“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府?”我随手抓起绢布擦去溅出嘴角的药汁,心底却莫名地回味起方才的甜蜜。
陈友谅目若温泉,拉起我的手,点头道:“没错,我正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直觉告诉我,那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仰视着他道:“什么人?”
陈友谅的目光飘向远方,变得忧郁而:“我娘,不,是我们的娘。她一直想见见你。”
第六卷,泽之卷:以色祸国 (五)两情缱绻
清泠的溪流潺潺,嫩黄的野菊点点,映山的枫树彤彤,婉啭的鸟啼嘤嘤。
这是我第一次踏入外面的鲜亮世界,我像只欢畅的小鹿,在陈友谅的指引下徜徉于初秋迷离的日光。
他含笑扣住我的十指,在漫野的秋草间缓缓而行,鲜灵的笑声如清流般翠生生地漾在我们周围。世界静极了,就连秋蝉都躲在枝桠里酣睡,不忍聒噪了我的欢沁。
草浪因着我的到来而欢欣地打着滚,我拉着他跳着、跑着,几乎错疑自己仍是豆蔻之年。
我气喘吁吁地转过身,深深注目于陈友谅,蹙眉认真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他爱怜地为我捋起一绺松落的柔丝,眉目里的光彩犹胜过山间的红枫,语气却不掩揶揄:“我不介意养一个傻姑娘。”
我故作凶相,操起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口中叫嚷道:“你才傻!傻男人!傻狐狸!”
“我是傻,傻到跟着你这个疯丫头满山乱跑。”陈友谅一点也不恼,甚至孩童似的一边躲避着我的袭击,一边冲我不备呵我的痒,最终我们体力不支双双倒在草地上。
我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夹杂着丝丝草木香甜的洁净空气,胸口还在不停地起伏。聆听着他细碎稳健的呼吸,感受着他那比秋光更醉人的气息,我轻声喃喃道:“夫君。”
我也不知自己怎会吐出这么两个字,然而,这一切都自然而然,写意如拂面的清风。
我猜想此刻我的脸庞一定娇艳地似院子里红润的海棠果,想到此处,我愈发不敢睁开眼睛。
紧贴在我肩侧的身躯徒然巨震,陈友谅抓住我的肩膀颤声道:“你叫我什么?”
“夫君……”发觉他的慌乱,我狡黠而满足地笑了。
他遂即将唇印在我的梨涡、面颊、睫毛上,额头,轻柔地好似那风中自在飞的蝴蝶儿。
“你不怕我了?”最后,他轻啄着我的耳垂,柔声道。
我感受着面上这痒酥酥的触觉,依旧紧闭双眸,心却像饮了酣香的米酒,甜甜地醉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诉说:这就是我所朝思暮想的一切。在眼前这个虚幻而陌生的世界中,独独这种感觉如奔腾的河川般热切而又真实。这让我无比坚信,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都是我最无法分割的生命,我的唯一,以及我的……全部。”
“阿棠,睁开眼睛看看我。”陈友谅的声音有些喑哑。
似有什么湿凉的东西滴在脸上,我蓦地打开眸子,他正侧支手臂深情款款地俯视着我,那双狐狸眼睛里清光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