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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古代贵圈.贵圈(古代) 作者:赵熙之(晋江金牌vip14.04.23正文完结)-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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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话当时就让鲁正清略感不爽,周围人也都看出这其中隐隐约约的剑拔弩张味道。都知道陈俨素来不说什么没用的话,既然大庭广众驳了鲁正清,那就是明摆着树敌,打算干一场了。
  今日上朝,陈俨罗列了一堆藩宗积弊,但这些都是众所周知之事,说了这么多也没谈到实质,他没主张削藩也未提议要降罪于某些藩府。
  可他刚说完站回原位,还没多久鲁正清就脸色沉重地从众臣队列里站了出来,深跪下道:“陛下……老臣有罪。”
  堂下闻言竟是一片愕然。户部尚书一职已空缺良久,一直没人补上,而鲁正清这个二把手则是最好的替补。他在这位置熬得久了,眼看着就要升上去,竟……自己承认犯事了?
  皇帝几乎已不说话,可这时却还是努力撑了口气道:“鲁爱卿何罪之有?”
  鲁正清深跪在地,道:“国库虚空,各项开支却难以削减,前几日臣奉旨查验内库,惊觉内库有一半官银掺铅,足足少了二百万两库银。臣兼任管库大臣以来,窃以为已严格治下,没料竟还是发生了窃银之事,实在是臣监管不力,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
  内库官银作为备用,并不似户部银库内的那般流通频繁,且往往都是大银锭,一个就有五十两,若要将这等银锭偷出去实在不是易事,且库兵轮番值守,看管十分严格,理应是最安全之地。也正是因为安全,故而也难得会查库。没料这一查,就出了问题。
  鲁正清身为户部侍郎兼任银库管库大臣,内库银子出了问题,他的确负有责任。
  按说内库官银被偷梁换柱,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但皇帝这时却非常平静。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养气,阖了会眼又缓慢睁开,道:“内库素来无人去动,掺铅之银混作足量官银,是入库时未查验妥当么?那批银子是何时入库又是哪里造的?”
  “回皇上,几乎每批都有。银库查验不到位,失职罪过,请皇上治罚。”
  “我问你哪里造的?!”皇帝的声音渐渐高了上去,底下原本还有些嘀嘀咕咕的声音,倏地就全安静了下来。
  鲁正清依旧深跪在地,维持了许久的沉默后回道:“西南府。”
  这三个字声音虽不高,但也足以让安静殿内的每个人都听到。
  西南府正是端王藩地所在。如今各藩府虽基本都已被革去护卫且与地方长官互补牵涉,但极个别的藩府在地方还是有权势的。若说藩府与地方长官勾结,再串通京城,查验每年地方铸造上交的税银时放水,完全是有可能的。
  若此事属实,端王勾结西南巡抚盗官银一事便可以治其罪。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陈俨微微笑了一下,听得鲁正清道:“皇上治罪老臣无妨,但查清西南府为何铸假官银以充足银,那官银最终又流向了哪里才是迫在眉睫之事啊……”
  静静看了多时的陈懋站了出来,沉声问鲁正清:“假库银一事,鲁大人可与旁人说了么?郎中库书可是都暂先扣下了?”
  “还、还没……”
  陈懋遂又转向皇帝:“皇上,鲁大人虽有失职之罪,但提议却极对,当下之事乃查清地方为何铸假及官银最终流向。内库所有人等均应留下盘询查问,若有着急逃离京城的,更应严拿务获,究其责任。”
  皇帝似乎有些撑不住了,偏过头看一眼内侍,小声又简短地说了几句,内侍遂点点头,随后站直了宣道:“皇上有旨,封外城七门,与内库有关且欲出城者一律扣下,押至刑部衙门审问。退——朝——”
  等百官都散了,鲁正清才从地上爬起来,站直了甚至拍了拍朝服上的褶子,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朝堂。一偏头,却见陈俨就站在殿外。
  今日没有赐廊食,百官陆陆续续都走了,大殿廊下一片通畅空旷。鲁正清走到陈俨身侧,也不看他,只道:“该烧了罢?”
  陈俨转过身,面容亦是一派沉静:“还不到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常叉叉:希望我爹明白他后面有只黄雀!!!笨蛋!!蠢货!!为什么我这么聪明我爹那么笨!


☆、第95章 九五

  【九五】
  鲁正清抬眸看一眼面前从容平静的瞎子;自然能够猜到他的意图——搜罗西南宗藩罪证,意欲废藩。而窃取库银;又恰好是一条大罪。若查下来属实;便能名正言顺地惩戒西南宗室。
  不过西南藩地位置偏远;自二十年前裁撤护卫以来;到现在几乎没有管过。除了端王府的人进京要提前请奏以外,其余几乎不加干涉。也正因地处边境,更容易积聚实力;恐怕早已不怕这积弱不堪的朝廷。
  故而废藩一事;并不会如预想中那般容易。
  陈俨方才说“还不到时候”,意思大概是除这件事外还有旁的打算。
  ——*——*——*——*——
  时间回到前日。
  鲁正清下了朝习惯性地去茶馆喝茶,茶香四溢,人来人往依旧热闹。因几乎每日都来,茶馆甚至都给他留了专座,没料这日刚到茶馆,便见自己座位对面已坐了个人。
  鲁正清眉毛一挑,见陈家那瞎子正安安静静坐着,遂走过去,在对面施施然坐下。陈俨则慢吞吞地端起手边茶盏,低头抿了一口,又精准无误地拿起碟子上的点心塞进嘴里,看起来似乎有点饿了。
  窗外阳光照进来,陈俨吃完碟子里的点心,抬手懒懒撑起了下巴,一派悠闲模样。而这时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爬上了桌,静静蹲在他手肘边。
  对面的鲁正清则饶有意味地端起茶盏,瞥他一眼,慢慢道:“陈大人怎有空到这茶馆来?”
  “饿了,过来吃东西。”陈俨单手支颐,懒怠模样让人当真以为他是来享用这茶点与阳光的。他又道:“不过如此难吃,鲁大人可以坚持几年不换茶馆,口味的确有些独特。”
  几年来,鲁正清只来这茶馆喝茶,这事许多人都知道,故而这话从陈俨口中说出也并不奇怪。他不落痕迹地淡笑了一笑,拿了一块小酥饼就着热茶吃了,之后才回道:“懒得换。”
  陈俨听他回的这话,神情懒怠地又问道:“前几日鲁大人奉旨查验内库,打算如何交差呢?”
  他语声极轻,鲁正清闻得这话却盯了他好一会儿。
  陈俨道:“为何觉得鲁大人在盯着我,若问得太唐突了希望见谅。”
  鲁正清将目光从他那蒙眼布上移开,忙低头喝了一口茶,却问:“你想说什么?”
  陈俨慢悠悠道:“鲁大人这般悠闲,查验内库如何交差想必心中早有了打算。不过晚辈有个提议,不知鲁大人愿否一听。”
  “讲。”
  “不如在朝堂上将事情都如实交代。当然,鲁大人若想将自己撇清也无妨。”
  “此话不是很明白。”
  “听闻鲁大人与端王府来往很是密切。”
  鲁正清抬了抬眉:“怎么说?”
  “在端王府弃卒保车之前,先倒打一耙如何?”
  鲁正清不为所动,一脸沉稳地坐着,皮笑肉不笑道:“弃卒保车是什么?那些风言风语,还是少听些的好。”
  “国库虚空,但账面上看起来却无甚问题。难道不是鲁大人受端王府指使做了假账,窃走国库银两?”陈俨不急不缓说着,脸上仍旧是风平浪静:“而内库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次鲁大人大概又是想要蒙混过关?鲁大人为端王府如此肝脑涂地,可能是拿了不少好处费,亦可能是有把柄在外,被端王府相挟。但不论如何——”
  陈俨淡淡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只信封来轻放在茶桌上,接着道:“朝臣勾结宗藩不是小事。宗藩好歹有所庇佑,加上某些藩王手里仍有护卫军,甚至蓄养亡命,不会那么容易倒。而鲁大人一家上下七十几口人,没有皇恩庇荫不过是一群无力对抗的草民,当真无妨么?”
  鲁正清不落痕迹地抿了一下唇:“闲言碎语,无稽之谈。”
  陈俨已是起了身,声音清清淡淡:“是否无稽之谈,可以看完再说。”
  鲁正清目光倏地移回茶桌,停在那封信上,眉目间略有异色。他伸手取过那信封,打开信封,只瞥了一眼便瞳孔微缩,握着信纸的手又下意识地更用力了些。
  陈俨拿过桌上书匣:“如何决断看鲁大人自己,我先走了。”
  他说着已转过身,鲁正清却在这时喊住了他:“等等。”
  陈俨仍旧背对着他,挺拔的身影动也不动。对方脸色沉肃:“你是如何得来的?”
  “若想要,总有办法拿到。诸事只要做了,还认为可以丝毫痕迹不留,本就是幼稚不切实际的想法。鲁大人难道天真到以为端王府会销毁这些证据?这些可是威胁鲁大人的最好把柄呢。不过庆幸的是,当下这些往来书信都在我这里,至于剩下的部分鲁大人是否能拿到,就看您如何决断。再会。”
  陈俨背对着他说完这句,伙计连忙迎上来领他下楼。小白则跃下茶桌,连忙跟了上去。一个瞎子,风度翩翩拎着书匣消失在这热闹茶肆中,鲁正清面前的茶盏还热气氤氲,阳光铺满桌,一如往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鲁正清心中却起了大波澜。
  早年间他便有贪腐把柄落在端王手中,那时他还未兼任管库大臣,资历尚浅,若贪腐罪证被递上去,恐怕也免不了被革职甚至入狱。威逼利诱之下,最后鬼迷心窍就与西南端王府勾结,暗中盗取库银。
  鲁正清那时尚以为能见好就收,到时候辞官携家眷离开这地方去往别处逍遥。但端王却留了他盗取库银罪证以此相胁,且一直派人盯着他,这一档子事一做便是好些年。用精心做的假账与暗中私铸的掺铅官银,一点一点洗走了国库千万银两,鲁正清当上管库大臣后,更是将手伸向了内库。
  监守自盗,即便做得再滴水不漏,却也不是无人知晓。但整个朝堂一片颓靡,其中牵涉到的又何止鲁正清一人?有些事情不过是心知肚明,互持把柄替彼此守着秘密罢了。
  结果横空出来一个爱管事的瞎子,竟不知用什么手段将这些来往密信偷了来,甚至还取了其中一封放到他面前,告诉他这些事已全部败露。
  而他鲁正清能做的,要么将污水全部泼给端王府,自己赶紧撇个干净。不然就只剩下与端王府同归于尽。眼看着陈俨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虽然这后路也不知是真是假,可事迹败露且来不及脱身,除了接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故而鲁正清便做了所谓决断——在朝堂之上将这盆污水全泼给了端王府,自己则只担了个失职的罪过。而见皇帝的反应,似乎并不打算严惩自己,下朝后却也稍松了一口气。
  他此时看看陈俨,又问:“还有何事要做?”
  “这盆水既已泼了出去,端王府势必很快就会知道。那些人会对鲁大人做什么不得而知,不如……直接下台狱罢。”
  他声音清清淡淡,鲁正清闻言却略错愕,一回头便见有侍卫往他这边来,才回过神这也许是皇帝的意思。陈俨听到侍卫的脚步声,转过身去,也只留了不带情绪的一句:“保重。”
  这朝堂已溃烂,除掉一两个鲁正清并不能立即挽救这颓靡局面。当务之急并非解决朝廷内患,而是除掉边地这些年养出来的一只猛虎。
  陈俨在内官引领下一路出了宫,小白从车上跳下来,竟叼了一封信丢在他脚边。陈俨俯身捡起来,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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