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 作者:南有嘉鱼(戚顾同人,火爆出书ing~)-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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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晒笑,踏进了一步,平平淡淡如同月夜散步。
青衣人身上有点僵,哑然道,“好定力。”他的手扶上了自己的面具。那是鸟,也是神祇,没有表情,但深不可测。
“你会知道我是谁。”他掀起了一半面具,戚少商目光不由一凝,下一刻一股碧油的火焰从那面具下直喷出来!
戚少商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招,惊骇之下侧身相避,一抹青影流云般滑过,锵,逆水寒凌空之利,也不过削下一截灰青的腰带。
那人长发飞舞,足不染尘,袖中香气挥出,在虫雾中又剖开一条缝隙,眼看就要跃入姑苏的层层屋脊中,凌空里伸出鞭梢一卷,青衣人身形一侧,滑到屋脊一侧,突然从腰间解下一只笛子,作势欲吹。戚少商轻声喝道,“足下可还要月玲珑。”
青衣人霍然回身。
脚下虫流如云层暗涌,戚少商长袍洒然,正立于他方才立身的飞檐之上。
像寻常江南宅院一样,这翘角飞檐上也雕有一组灵猴抱桃的石雕,只是不知雷击还是风雨,或者是一柄雪亮的小斧头,已将灵猴的脑袋齐肩削去。
戚少商的眼睛在暗夜中炯然生光。
“你费尽心机,不惜牺牲两个手下在我身上种下诱引,只是为了让我相信你是顾惜朝。”戚少商啧了一声,“是不是只有顾惜朝才能找到你要的东西?”
青衣人哼了一声,“我们可以合作。”声音已转低沉。
“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戚少商微笑,“你运气很不好,我跟你打赌,你要的东西,其实早在你眼前。”
青衣人一怔,戚少商的脚尖已踢在石雕上。
灵猴崩裂,怀里抱的拳大石头崩到空中,突然层层碎开,紫光一闪。
腥烈的风猛然刮来。戚少商振剑,锋刃忽地上撩,随着这一剑,他人亦扑出。逆水寒的薄刃仿佛触到了什么,发出似弦崩断的声音。
叩的一声轻响,青衣人怆然后退,一抹血光在他胸前乍现,戚少商的肩上却多了一个洞。
“断云丝,锁喉指!”戚少商浩然长叹,一个紫缎包裹的巴掌大的东西稳稳落入他掌中。面具后的眼睛射出怨毒的光芒,此时两人身形再易,他又被封在了死地。
一退一进,居然尽数落入对方算中。他瞪着戚少商的眼睛已像是在燃烧。
戚少商又笑了起来,“你不用不服气,虽然你会一点神哭小斧的皮毛,心计也算厉害,但是比真正的顾惜朝来,还差了那么一点。可只差这一点点,你就杀不了我。”他在笑,声音却有些落寞,也有些伤感,还有些无可奈何的遗憾。
杀气在空中纠结,盘绕。
隋无血的长鞭在空气中发出哧哧声响,他轻功不及戚少商,无法冲破虫阵跃过来助阵,只能锁紧那人的退路。
锵,戚少商再次与青衣人错身而过,剑意激烈昂扬,青衣人已被逼在三丈开外。突然眼前一花,几片紫色扬入风中,原来外层包裹的紫布早已腐坏,如今劲气一激,竟破絮一样散开。
左掌上一阵温润,戚少商一愕抬手,掌中居然真是块弯月形的东西,似玉非玉,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钻着几千个比针眼还小的孔眼。
横剑于胸,他举起那东西,眯眼去看。
青衣人猛然尖叫,“放下!”
浓雾封碎的庭院中也传来一声惊呼。
仿佛感应,半隐的月亮从云层中出现,一阵冷风穿掠而过。
猛然间一种尖刻的声响充斥天地,戚少商睁大双眼,脑中一沉,尽是一片金鼓锐鸣。
如果说之前在坟岗那只黄狗身上听到的是地狱饿鬼的惨叫,那么此刻响耳边的是就是世间所有恶魔都在齐声尖啸。
天和地都在震颤,日月即将不存。戚少商知道这一切或者只是自己的幻象,然而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握不住掌中那微微颤动的月玲珑。
这是天下间最可怕的声音,尖锐地刮过心底,树下所有的古怪的飞虫在尖声一起的刹那,就嗡地一声,悉数向地底钻去。
戚少商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是他娘的什么鬼东西!
脚底一沉,整片屋脊突然垮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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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三,你真不去?”青衣小帽的少年动作极快地最后一缕头发塞到帽子里去,天气太冷,房顶上的冰渣被他跺得嘎嘎直响,“今夜不系园开新舞,张五叔一早就赶去了。”
“我不去。”他的同伴正不自在地扯着身上的新衣,不耐烦地应了一句。紫缎料子的绸锦,擦着中衣发出好听的悉索声,脖劲处还有一圈温暖的狐毛。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珍惜得很。此时两个人坐在屋脊的飞檐上,他很小心地撑开把青竹伞搁在脚边,不让对方靴子踢起了冰屑沾到自己的衣襟。
青衣少年剔亮的眼睛闪一闪,披上件厚毡兜头披风,叉腰鼓起腮来说,“像不像?”
“不像,”他斜睨着他,“小伊,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老头子说你出来顾琴师都不知道,让我晚上过去告诉他们一声。”
顾三默默地转过头。底下是寂寞的庭院,可见只有坐在高处,才能看到天边的月,水中的光,如醉的江南。
耳听伊玛嘻嘻笑,“可我们还欠着胡班头的房钱哩,只好扮作小厮混进去。反正他们一直弄不清我俩谁是谁。”
顾三咦了一声,“你们欠他钱?先生不是还有几大口箱子?”
“有也不给那肥猪。顾小三,我只悄悄跟你说,前些日子我打开看过,箱子里尽是一堆破破烂烂的石头,老头子骗人哩。”
顾三皱眉,脸上流露出一线与年龄不符的精明,“小伊,石先生他……”
“行了行了,你要说什么我知道,放心,老头子答应了就有办法让你脱籍,不会误了明年省试。”
“我不是担心这个,”顾三扬起头,月光投在他脸上,清冷的光,这让他看起来倔强而骄傲,他大声说,“我一直不信,一个人生在贱籍,就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我相信你!”青衣少年跳起来,“你算术五行,天文地理,兵法韬略,什么都学得比我好,我简直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人,你说,你不出人头地,谁出人头地。”
他眨眨眼睛,长睫闪动,“所以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我一定要送一件东西给你。”
顾三啼笑皆非,“你就那么想把那个鬼东西塞给我?”
两个少年大眼瞪小眼,实在是有几分神似,对视良久后,两人却同时噗地一笑。
“我要走了。”伊玛嚷着,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件锦布重重裹着的东西,塞在顾三手上,长吁了口气,“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最宝贝又最麻烦的东西,就算送给你了。”
“慢着!”衣襟被一把抓住,他立刻瞪起眼睛,“顾小三,你不会后悔了吧?”
顾三哼了一声,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银链,“来而不往非礼也!”他看着青衣少年苦着脸将它地挂在自己脖子上,满足地叹息,“我最宝贝又最难看的东西,从此也归你啦。”
那一夜的风很大,星星藏在云层里,雪花开始落下来。紫衣华贵的少年看着那个淡青的背影麻利地滑下屋脊,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
怀里温得不再冰凉的小斧头,划出一道星星坠落时才能够划出来的漂亮曲线,“拿去,晚上走夜路防身,早点回来。”
那个人影伸手一招,流星落入了手中。他撑开伞,笑着挥了挥手,不再回头。
那一夜的风是真是大啊,除了不断落下来的雪花,就是呼呼的风声。水路已经开始结冰,朦胧的雾气在巷子里飘来飘去,仿佛云气浮在天上。
他在房顶上坐了很久。想着最多的却是伊玛说他们终有一天要回去的塞外。他满心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在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面前,他又无法抑止地去向往那些如钩的弯月,浩荡的长风,母狼叼着兔子从戈壁跑过,衣着明艳的少女坐在羊背上唱着明艳的歌谣……
这时候,隔壁巷子传来的一丝可疑的声响惊动了他。
他犹豫了一下,弯腰在那道屋檐上摸索了半天,才跳下屋顶。穿过几条弯弯折折看似没有出路的巷子,到达那间临水院子时,他发现那里像遭到了一场洗劫。
桌椅翻倒了一地,他看到石先生躺在房间最深处那堆凌乱的毛皮里。箱子里的石头滚了一地。
猛地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面临着某种危险,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危险是什么。
老人突然在毛皮堆里睁开眼睛,他说,“快跑!”那双眼睛闪闪地看着他,里面是他看不懂的光芒,“快跑啊!”
胸口激烈地起伏,心脏呯呯地跳动。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弯剑,全身滚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血光泼散,自那个影子身上抽出来后,他就开始发抖,甚至抖得握不住手里那把使惯了的剑。
血,从沟槽里滑出来一直流到他的手上。
带惊带吓,脚下一绊,他结结实实地摔倒在石板路上。刀锋从背后猛击而下,风声强劲,青光霍霍。
他滚在地上,迷迷糊糊地转手刺出一剑,又听到了那种沉闷痛苦的呼叫声,那个影子退开了。然后另一道亮光就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飞出来。
那是一道可怕的光芒,带着冰冷的死亡的气息。他知道他的剑挡不住它,他也知道什么能够挡住它——哆嗦着一甩右手,苦练了无数次的旋力即将出手,然而要到那面铮亮的小斧头并没有从袖子里滑出来时,他才想起,防身的利器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刀光一闪,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要缩手,那一叶飞刀已经穿过了他的手掌,将他钉在了地上。
皮肉翻开,犹如一朵红花。
我要死了,他痛苦地想。
“他不是……”
瞳瞳黑影里,他好像听到了这样一句,发音古里古怪。
“就是他,你看他的武功……”
“若是那个人,就一定会使神哭小斧,你懂吗。”发音古怪的人打断了他。然后是一阵他听不懂的话,好像两个人在争执。
这是地府的勾魂鬼差吗?他迷迷噔噔地想,巨大的疼痛像割下了他整条胳膊。
然后突然之间,两个声音都消失了,巷子里又恢复了静寂。
雨混着雪花开始下起来,血气散在雾气,这巷子里却一点都不像个梦。
血,人,还有泥……
他一动也不能动,身体完全像散架了一样,突然就想起了很多事情,和着身上所有的一切痛楚,都让他厌烦,真不如死了痛快。
他听到了脚步声,那是柔软鞋底落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近得他可以看到那个人,撑了把小小的六骨青竹伞,容颜如玉,穿着自己几天前的粗布衣裳,但眉梢眼角都是洁净跳跃的,连声音都纤尘不染。
“顾小三。”他轻声唤道,转着眼珠,显是对眼前的情景有些害怕了,“不知道为什么城门宵禁了,我出不了城,你,你躺在地上做什么?”
他抬起头,咬着牙笑,眼底火焰却缠绵如血,有一种向死而生的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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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很不出意料的,眼前是茫茫不辩的黑。于是戚少商自顾自地笑起来,如果一睁开眼就是一片刺得让人睁不开的阳光,也许他还真会吃惊一下。
黑暗不是静止的,在全然的黑暗里久呆过的人,才知道那团全无光芒的气息其实是流动的。像一只庞大的怪兽,悉悉索索地伸出触手,慢慢把掉落下来的人死死箍在怀中。
笑了良久,苦涩之意才涌了出来。一次一次,又那么一件东西,又跟一个人相关,他就一次次地忍不住上当。
他回味着那个眼神,那个把手里的剑送进了人的身体后,反而更慌乱得无以复加的惊恐眼神。
那是顾惜朝?他认识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