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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宋时明月-第102部分

小说: 宋时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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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见过面。他急切想见见老师。还说:既然纪守中出面,老师恐怕也得请出更有分量的人。”

赵兴连忙起身告辞。那位探花郎看到街头抢亲风潮已经接近尾声,他也跟着告辞,生怕晚点儿被春十三娘抢回去折磨。周邦式也不敢停留。他孤身在寺里借寓不安全,干脆尾随赵兴回了赵府,自己选了间房子蒙头大睡。

后院里,陈还在练习砍草席,经过这几日的锻炼。他已经砍地很熟练。朴寅光背着手,鉴定完陈的手法。他点点头,答:“可以了。”

顿了顿,朴寅光又向赵兴道歉:“赵大人,寅光口风不紧,替你惹祸了,希望你能原谅。”

赵兴一挥手,先替朴寅光介绍完河东狮的丈夫陈季常陈大侠,然后淡淡的补充说:“朴大人无需道歉——事无不可对人言,话既然说出口了,该对那些话负责的是我,所以你无需责备自己。”

深吸一口气,赵兴回答:“这是我理应承担的责任。”

夜深了,赵兴摆开酒席,与朴寅光密谈,等晚饭进行到一半,散朝的苏轼接到赵兴地留话,赶来赵府询问原由。

“这是周礼,不是汉礼,也不是唐礼”,苏轼听赵兴解释过自裁礼节后,解释:“汉代时,这种礼节已经式微,很少人知道了,到了唐代,大多数人更是闻所未闻这种礼节——这是周礼,绝对是周礼。”

“可是……倭人都称这是汉礼,说是三国战乱时,逃往倭岛上的华人带去的礼节,怎么不是汉礼呢?”赵兴觉得不可思议。

苏轼责备的看了赵兴一眼:“我刚才说过,汉代还有这种礼节,但这种礼节已经式微。这种礼节只有封臣才会使用。

秦王一统天下,丞相李斯有个著名上书——废封建,置郡县;废井田,开阡陌,车同轨,书同文。此后,郡县始兴于天下,华夏不闻封建久矣,所以,这种臣下臣的礼节也不许了!”

赵兴明白了,苏轼说地虽然深奥,但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承担责任就是一种封建意识,奴隶社会没有承担责任也没有引咎,大家都是皇帝的奴仆,官员们只不过是当大奴隶主——皇帝的监工而已,谁肯为“不是自己的产业”承担责任,这既不是奴隶,也不是奴隶监工的义务。

苏轼好学,虽然他从典籍里曾略约追寻到这种周代古礼的皮毛,但面对朴寅光这样熟悉内情的人,他忘了替赵兴担忧,兴致勃勃的追问整个礼节地详细步骤……

苏轼边询问朴寅光边向赵兴解释:古人为什么选择剖腹作为武士最崇高的死亡方式,这是因为古代中国认为人的灵魂是宿于肚腹中的。而华夏文化圈国家继承了这一看法,武士们认为:在有必要将自己地灵魂向外展示的时候,应该采取剖腹以示众人的方法和仪式。

除了切腹外,流传于古代中国的自杀仪式还有“自刎”等,原本那些仪式也很庄重肃穆,可如今他们都已残缺不全了……苏轼说到这儿,还特别遗憾地咂了咂嘴。

等朴寅光交代清楚整个仪式过程,前者转身向赵兴再次致歉:“听说源业平要来,我曾叫贵奉行长门不四暂留他几日,而后专门去了宫廷与关东。菅原大人说无法阻止,他给你写了封信,专门谈论对此事的看法。

随后,在下又去了关东,关东武士团源大人说地也是这个话:事关荣誉,无法阻止。他也给您写了封信……对不起,我尽力了。”

朴大人从怀中掏出两个信封,恭敬地放在地上,然后平推到赵兴面前,借助平推的姿势,他叩首在地,向赵兴郑重致歉。

赵兴所在地这座房子是倭女们布置的,完全仿造唐式风格,所以众人都盘膝坐在地上。

苏轼略带欣赏的看着朴寅光行这种古朴的汉礼,全忘了赵兴可能遇到的危险。陈也在场作陪,但他深知自己学识浅薄,所以不敢插嘴,只是紧盯着朴寅光的一举一动,把他的动作全记下来。

苏轼原先与朴寅光认识,在朴寅光第一次出使大宋时,曾赠送苏轼高丽白松扇,苏轼写诗回赠他,这首诗记录了折叠扇传入中国的历史。原先苏轼与朴寅光平辈相称,没想到这次见到朴寅光,对方竟向赵兴行如此郑重的礼节——这全套古礼带着浓浓的舞蹈韵味,让苏轼看的津津有味。

赵兴的动作也充满了古朴意味。他先侧着身子,表示不敢承受对方的礼节,然后欠身取过信函,用手刀裁开了倭国公卿菅原大人送来的信……

那上面只写了三个大字:“杀了他。”

这三个字写在宋纸上。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73章 心事浩无涯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宋朝上下,都以倭国产的纸为佳,他们写书信时,能用上倭国的纸,觉得很有品味。但倭国上下却喜欢用大宋产的纸,以显示自己的尊贵。

关东武士写来的那封信也是录在宋纸上的,比菅原大人写来的信多了几个字,但意思相同的,上面写着——“请赐他尊严的死!”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如此一位风华绝代的著名“玻璃”,著名公关人士,倭国满朝上下却都希望他死,竟没有人期望他风采依然的活下去。

赵兴把信笺递给苏轼,双手郑重的扶起朴寅光,致以最隆重的答谢礼:“感谢朴大人!大人尽力了,在下一定铭记这段恩义。”

那头,苏轼拿着这两张字签,嘴里啧啧赞赏:“你瞧,荒蛮海外竟也有人写的一手如此漂亮的王右军书法,瞧瞧,这一笔一划,足见功力,太美了。”

陈忍不住,问:“写的什么?”

苏轼拖长了调门,一字一叹的说:“杀——了——他啧啧,这几个字柔润秀丽,转折之处如水到渠成,如飞流百尺倾斜而下……太绝了!”

这下子,连陈都觉得不忍心,他伸手捂住眼睛,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过了一会,他又问:“那封信呢?”苏轼又把那封信念了一遍。用手来回在空中比划着,评价说:“写这个字地人。手腕一定很有力度,你瞧,他一笔一划,从头到尾毫无犹豫,毫不粘连,说明:写这个字的人是个铁石心肠,而且一经决断,决不反悔。”

陈蒙着眼睛地手都不忍心放下来了,另一边。朴寅光见到陈这副模样,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陈大人如此垂爱源业平,我回头告诉他,让他郑重致谢。”

陈一头雾水的放下手,用目光望向苏轼。苏轼马上也跟着赞叹:“季常这个动作,倒是深合古意——不忍猝睹。”

原来陈用手遮掩的动作,也是古代礼节的一种。意思是说听到自己所尊重的人的不幸消息,以手遮掩表示心痛——这一礼节类似现代西方法庭宣判人死刑时,法庭内的人要用手帕遮住脸,表示看同为人类的怜悯。

这一礼节苏轼不用做,因为他是读信人,赵兴也不用做。因为他是当事人;朴寅光是送信人,也不用做出掩目地举动,恰好陈做了——这表示:同为武士,他尊重源业平。不愿听到对方的哀讯。

放下了这两封信,苏东坡恋恋不舍的从信上移开目光,转向赵兴:“离人,你们怎么比试,需要我做什么?”

赵兴觉得很奇怪。这群人谈了半天。却始终没为他的安危担心过,甚至一个字都没有提起。他诧异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郁闷地问:“我怎么听了半天,光听到你们称赞字写得好,纸好,周礼好,你们就没问问我么?源业平可是关东知名的唐刀手,你们就不担心我吗?”

赵兴一指陈:“陈大侠练了这么久砍头,难道就没有想到,你挥刀砍下的可能是我的脑袋?”

赵兴委屈的嘟囔一句:“从来没人安慰我一句……难道我的人品这么差吗?”

陈首先回答:“我担心你什么?你把东京汴梁城的无赖子打的满地找牙,打地连包龙图都无可奈何的丐帮匪类东躲西藏……我干嘛要替那个日本人担心,他又不是我亲戚。”

朴寅光紧接着补充:“我听说赵大人闯荡七海,经历过无数的风浪,打散过无数的盗匪,有南洋地,也有西洋的,我在杭州已看到了您的战绩。源业平虽卓有名气,但他只不过是一位英俊美少年……我唯希望你手下留情,别把他的脸打花了——那可真是件遗憾的事情!”

苏东坡一指面前地两封倭书,笑着答:“瞧,你与这群倭人熟识,想必你地本领他们尽知,既然他们都如此期待,我何必为你担忧?离人,我担忧的是那倭人,我等毕竟是上国士子,圣人曰:不以力取,不以威压。要以德服人,你可不要过于粗鲁哟。”

粗鲁——这个词用地暧昧。可能苏轼还不知道源业平是个啥人物,所以他这个词一说出来,朴寅光暗自偷笑,赵兴直翻白眼,噎得喘不过气来。

不等苏轼再问,赵兴马上打断苏轼:“老师,朝中议的如何?”

苏轼苦笑的摇摇头:“经太医检验,乐至县主确实怀孕了。为了皇家体面,朝臣们已经决定:令选公主,适配詹邈。而乐至县主作为妾室随嫁,此事,朝廷上下不得宣扬……”

有意思,詹邈这厮只扫了公主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怀孕了。这厮的眼睛简直能与B超媲美。

从另一个方面,也可推测出:詹邈这家伙是个花丛老手,肯定不止一次使少女怀孕……可这关赵兴啥事?赵兴摇摇头:“我问的不是詹邈那狗屁事,这等小事我不屑于闻。我问的是青唐之乱,朝廷打算怎么应对?”

苏轼张了张口,猛然愣住了,他发了一阵呆,才慢慢的回味过来赵兴的意思,轻轻地说:“相比倭人,我等远远不如意啊。四海之外、蛮夷之地的倭人尚知引责,可我们弄出这么大的事,战祸又起,民何以堪,但满朝大臣却在争执该嫁哪个女儿给一无赖子……惭愧,实在惭愧。”

听苏轼地话。朝廷今日商议了一上午,显然对“青唐之乱”没有结论。还打算继续商议下去。苏轼是文人,虽对军事上的事很感兴趣,但连番遭到围攻,已让他不愿多事,所以,瞧他地态度是不想再提这件事,赵兴不再勉强,随即把话题跳到了源业平身上。

“日本有一种礼节,说的是:君子没有什么可争的事情。如果有所争,一定是比箭靶——这是一种东方式角斗,每年倭国宫廷里都要由倭皇组织竞射活剧,以平息公卿间的怨气与纠纷……”

“这也是周礼!”苏轼马上打断赵兴的话:“《论语。八佾》中记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这场比赛仪式一定是按造这段话进行的!对不对?”

赵兴歪着头想了半天,一脸钦佩的说:“确实如此……竟还有这样的事,原来《射义》的出处在这里!”

赵兴不知道,这种较量射箭地仪式被喻为“中国式角斗”。因为它的起源地在中国,也唯独在中国短暂地存在过。日本韩国虽也流行这种仪式,但之后,日本武士道崛起,“日本式角斗”变的更加残酷与激烈;而韩国被金人入侵打乱了文明脚步……此后。到二十一世纪,这种角斗成了唯有两国高中生玩闹的游戏。

“这事好啊,该让你的几位师兄弟们都来见见这原汁原味地周礼……你等着,我这就通知你的师兄弟”。得到赵兴的确认,苏轼兴奋了。

没等赵兴开口,朴寅光首先阻止:“学士,不可。这种较技是非常神圣的事情,比赛结束后。将有一人无诘。如果把它变成一场杂耍。或者街头相扑,那是对武士的侮辱——不能啊。学士。整个关东,不,整个倭国都在看着这场比试,学士不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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