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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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心悬城堡的安危,晃了一圈就匆匆坐上马车带人回家,而其他人直逛了一个通宵,等到天亮才回到城堡。
正月十五,宋代狂欢节地顶峰,苏轼早早地准备好午宴,款待他的那些同僚,众人都打算趁元宵节出游,这顿酒席吃的寡寡的,大家鸡鸣叫来官妓,也无心听取赵兴家中的歌舞,太阳一落山,宴席则匆匆结束,苏轼带着人呼啸而去,赵兴则借口照看孩子,留在了城堡里。
酒喝得多了,赵兴摇摇晃晃的走向厕所,一名倭女女侍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边照料,行到门口,赵兴止住了脚步,诧异的指着门联上挂地一个桃木人,问那倭女:“谁干地?”
倭女仰脸看了看桃木人,噗嗤笑了,那桃木人四肢俱全,脸上没有五官,写了两个蝇头小楷“赵兴”,胸口则写了一个大号的“验”字。
那倭女捂着嘴小声笑了一会,低声说:“还能有谁,一定是陈少母。”
赵兴闷闷地点点头,随口说:“守在门边!”
而后,他低着头,颇为郁闷的走进厕所。
厕所门上悬挂桃木人,是一种唐代的“迷魂术”。据说唐代妇女如果得不到丈夫的爱,就在每月的初一,一大早起来向东南方向走,遇到的第一棵桃木砍去桃木的枝条做成一个桃人,上面写上丈夫的名字,胸口写上“验”字,初十五挂在厕所上面——据说这样就能够使丈夫回心转意。
赵兴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那么倭女正在搓怀纸,她将怀纸搓成两个棍,塞进鼻孔里。看见赵兴出来,立即提起厕所旁边的木桶,拎着刷子进厕所。赵兴只听见厕所里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情不自禁的嘟囔:“要节约用水啊!”
那倭女耳朵很尖,听见赵兴说话,停下了手里地工作,好奇的问:“节约水,为什么?为了过上猪圈生活?这么臭,节什么水?”
那倭女一边说,一边使着媚眼。语气似乎是质疑,更像是调情。这话将赵兴噎得直翻白眼,他一拍大腿,喝斥道:“拿梯子来。”
那倭女赶紧忙完手里工作。一溜小跑跑回厕所门前,就地蹲下身子,埋着头,作出一副挨揍的姿态,看的赵兴直想打人。
“长门殿,上来吧。我能撑得住”,倭女拍拍自己的肩膀,呼喊道。
赵兴抬了抬脚。一咬牙。踩上了那倭女的脊背。倭女的身材并不高大,扛起赵兴这个壮汉,竟然很稳,等赵兴爬到门上,揪下了那个桃人,而后跳到地面,那倭女鞠着躬说:“长门殿。请先走一步。我还要再刷刷茅厕。”
赵兴将桃木人揣进怀里,背着手向自己屋里走去。远远的看见屋门口蹲着个人影。正拿着养花用的袖珍铲子铲门前的土,并将铲出来地土细心的装入一个布袋中,赵兴摇着头嘟囔:“一个也不安生。”
那门口蹲的是喀丝丽,她现在干的事跟陈伊伊一样,是一种阿拉伯“迷魂术”。
据说,阿拉伯女人认为自己地家就是丈夫表现尊严的地方,而丈夫踏上家门口,意味着他开始执行领主权,所以门槛下的泥土带有一种魔力,妻子如果将门槛下的泥土装入小袋中,压在枕头下,那么丈夫的爱就会重新回来,他会频频光顾妻子的床榻,实践自己地领权。
“你胡闹什么”,赵兴走到喀丝丽身边,叹着气说。
喀丝丽享受妾室待遇,不是因为赵兴对她有觊觎之心,而是因为《天圣令》的效果。这名女奴已经服役两年了,眼看一年服役期满,然后她将重获自由身。
以女奴的身份重获自由,喀丝丽重新嫁人地选择面并不广。赵兴给她一个妾室地名声,这样她会嫁一个家境好一点的年轻人,使晚年过的更幸福一点。
不过,喀丝丽的想法似乎还不能适应宋代关于妻妾的服役限制,她空享妾室的名声,感觉赵兴对她并不亲昵,所以才有了另外的念头。对于赵兴地责问,她仰起脸来,什么话也没说,只举了举装满泥土地布袋,然后将它贴在胸前,泪如雨下。
赵兴长叹一声,举步走进屋里。屋内程阿珠抱着孩子,满脸的满足感,头也不抬地问:“那胡女闹什么,最近老心事重重的,官人也不管管。”
“好”,赵兴答应的非常爽快:“等着,我今晚就把她们都揍一顿。”
阿珠横了赵兴一眼,犹豫的说:“官人,妾身也就是抱怨一下,你只需问一问她们为甚做事颠三倒四,也就行了,何至于要殴打一顿。”
赵兴咧嘴一笑,没有回答程阿珠,他抱过孩子,逗弄起来。
程阿珠的全副心思都在孩子身上,赵兴一跟孩子玩耍,她的脑海里就不存在其他事情,连忙陪着赵兴与孩子玩耍。
这可是夜里,孩子也就是夜里醒来要吃奶,睁了几分钟眼睛,吃饱喝足了已经酣酣睡着,程阿珠不舍,抱着孩子满地乱走,其实孩子早已睡得酣熟。
可孩子即使未醒,赵兴与程阿珠看着孩子睡像也百看不厌,他们一起谈论着孩子的眉眼,话题无休无止,咋说都是兴致。
第二天,天亮时分,赵兴还在酣睡,唐棣已经精神抖擞的带着他那五名宗室女跑来拜访,他是来取货的,随身带着一张以色列票行划出的飞票,看着赵兴的妻妾手忙脚乱的向自己五名夫人行礼,他满意的拍着肚子,故作豪爽的将飞票递给赵兴,口里说:“赵大人,我知这家票行与你有关系,想必你也熟知票行的真假,验验,两百二十四万贯,一文不少。”
赵兴接过飞票,认真的验过飞票上的暗花,点头将飞票递给陈伊伊,同时招手叫仆人献上准备好的货物:“丘山兄,请验货,八粒宝石,二十四柄豹牙骨刀,请验一下,若有不满意处,我给你换货。”
唐棣一摆手,示意他那五名夫人上前检验,自己继续盯着赵兴,一边拍着肚子一边问:“赵大人,我听南伯兄(周邦式)说,你府中有首饰的图样,能不能让我看看?也好订做几件。”
对于这样的大客户提的小要求,赵兴毫不犹豫的回答:“自然要给丘山兄看看,只是,恐丘山兄一天看不完。”
仆人们忙着去搬书,赵兴陪唐棣聊着天,他那五位夫人跟廖小小聊的火热,这几人都来自京城,遇到一个京城有名会打扮的人物,加上大家都是有钱有闲阶级,顿时聊的热火朝天。几名夫人询问廖小小的意见,并让廖小小帮她们挑选绿宝石,一起讨论适合打制的首饰……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一群鸭,六个女人聊起来,那简直是世界末日。
另一边,程阿珠对这样的话题搭不上话,喀丝丽很小心的陪在她身边,故意用生硬的汉语跟程阿珠聊了一些育儿知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程阿珠已经知道了,喀丝丽患的是“需要性语言障碍”,她可以根据需要,随时掌握宋语,然后又随时随地的听不懂一个字的汉话。所以喀丝丽虽然怪腔怪调,但程阿珠却不觉得两人之间有理解障碍。
这两人低声聊得开心,陈伊伊在两人身边转了一圈,又绕到赵兴身后,先向赵兴询问了一下飞票的处置,然后用食指搓着赵兴,低声说:“十八,十八了。”
赵兴已经被陈伊伊的话拖疲了,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唐棣聊着天,一边用眼角不时的扫着唐棣那五名宗室女。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46章 人世真局促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宋代,有才华的人当上驸马反而都不快乐,唯有猪头猪脑的人当上驸马以后,觉得幸福无边无涯。比如王诜,这家伙诗写的不错,绘画也很有水平,在当时顶尖的诗人文豪中很受尊敬,但他当了驸马之后,整个一生全毁了。因为在宋代,按祖宗之法,驸马这辈子唯一的官职就是驸马,不管此人多有才华,他必须以驸马当作终身职业,讨好公主是他这辈子的唯一目的。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有才华的人都开始自暴自弃,而王诜是其中最恶劣的,他气的蜀国公主郁郁而终,临死的时候,神宗亲自端汤送药,并询问她有什么愿望,公主只是说:“感谢皇兄复了驸马的官职。”第二日公主便即去世,年三十岁。神宗得知噩耗,未曾用膳即催驾前往,还只看见公主府第大门就伤心哭泣,后来为之辍朝五日。
公主死后,她的乳母为公主感到愤愤不平,将王诜嫖妓的事情全部揭发出来,神宗正为同胞妹妹的亡故不胜伤痛,听说之后自然大为震怒,把王诜的八个小妾大打扳子,并将她们分配给士兵做老婆。于是在葬礼之后,神宗便再将王诜贬到均州,一直到宋神宗死后才被放还。
神宗死后,高太后又复还了王诜的驸马之职,他从贬所南还,在汝阴道上,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他说:“这是啭春莺啊!”寻访之下,果然是当年故人,但佳人已别属,只有怅然相别,写了一首《蝶恋花》:
“小雨初睛晚照。金翠楼台,倒影芙蓉沼。杨柳垂垂风袅袅。嫩荷无数青钿小。
似此园林无限好。流落归来,到了心情少。坐到黄昏人悄悄。更应添得朱颜老。”
当时,王诜还颇具感慨的感叹道:“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曾无古押衙”——他是在慨叹手中没有一名黑奴(昆仑奴古押衙),帮他劫走佳人。
驸马这个职位是个双刃剑。它既毁了蜀国公主一生,也毁了王诜地所有政治报复,在这场婚姻中,无论王诜与蜀国公主。都是受害人。
王诜的遭遇并不是个例,赵兴知道王诜的遭遇后,曾特地研究了与王诜同时代,以及比王诜稍早时代的驸马,发现凡是有驸马头衔的人,几乎生活的都不愉快。他甚至发现了一个统计数据。截止他所在的年代,大宋朝有三分之一的公主终身未嫁。
然而,民间称谓上的“驸马”却生活很快乐。比如唐棣这厮。原本只是一个小人物,娶得也不是有正式头衔的公主,只是几名宗室女,但仗着五位宗室女地威风,他交往的圈子居然是周邦式这样的才子,甚至到赵兴这里登堂入室。要知道,自冬至节过后。赵兴这里已经成了杭州才子心目中的圣地。因为这里居住地是当代文忠苏轼,婉约词派顶尖人物秦观。加上苏轼宴请的客人非名妓则名僧,再加上一名歌坛圣首廖小小,零零总总算起来,可说:论高雅,整个杭州城再找不出第二个场所。
唐棣显然也知道赵兴这座房子意味着什么,他一边拍着肚子跟赵兴搭话,一边频频张望窗外,期待着偶尔走过一位名震天下的大诗人,以便凑巧结识,成就一段佳话。可赵兴的仆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就从库房里提来唐棣所要的货物,呈递给赵
一个长扁形的木盒子里面装着三十多粒宝石,称在白丝绸上地绿宝石个个都很漂亮,赵兴将盒子推给唐棣,他那五位夫人围上来,啧啧惊叹,却没有人伸手。
宋代的贵妇都非常守规矩,知道购买宝石时顾客应该遵行的原则,那就是手决不能碰触宝石。唐棣在夫人地指使下,拿起一个长长地镊子,按夫人的指点挑出了五粒宝石,有素面的猫儿眼,有切割成橄榄状的粒形宝石、方形宝石……
等他挑选完毕,赵兴合上了宝石盒,左手一引——堆在唐棣面前的是一座书山,一共一百二十册文稿,收录了一万三千九百余幅首饰图样,全是宋代出现的各类首饰图本。
其中,光头上戴的头面就有六千余种,项链一千余种地花样,臂钏六百余种,戒指、耳环、腰佩……不一而足。
唐棣张着嘴,愣了半天,拱了拱手结结巴巴地说:“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