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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

醉玲珑[全集]-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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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尘身上无力,挣脱不得,只得认命的靠在他怀里,低低道了句:“有事没事,我比黄文尚清楚。”

  夜天凌不理她,只丢了句“不准说话”出来,径自抱她入了行营,黄文尚已赶在后面跟来,上前请脉。

  夜天凌在旁看着,见他诊了右手,又请左手,眉际隐添不安,正欲开口询问,黄文尚躬身笑道:“恭喜殿下,王妃这是喜脉。”

  话出口,夜天凌先是一愣,黄文尚本以为他是惊喜,谁知他脸色猛地沉下,回身往卿尘看去。

  卿尘半阖着双目靠在榻上,虚弱的对他一笑。

  夜天凌盯了她片刻,问黄文尚:“情况如何?”

  黄文尚觑见他面色有异,小心答道:“王妃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依下官之见,王妃身子弱,向来便怕劳累伤神,此时更需好好调养才是。”

  夜天凌听完说道:“你下去吧。”

  黄文尚退了出去,卿尘见夜天凌返身坐在一旁也不说话,颇觉奇怪,轻声叫道:“四哥?”

  夜天凌闻言转头,唇角像往常不悦那般冷冷抿着,竟是一脸怒意强忍。卿尘意外:“你怎么了?真的没事。”

  这话不说还好,夜天凌听了拂襟而起,怒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瞒着我?两个多月的身子,你跟着大军转战千里,没事!若有事呢?你不顾孩子,也不顾自己?”

  他如此盛怒,实在叫人始料不及,卿尘身子不舒服,心中不免有些烦躁,柳眉一剔,欲要驳他,却只说了句“你……”胸中气息紊乱,忍不住呛咳起来。

  “你出去!”她亦恼了!

  夜天凌愣住,入登朝堂,出战沙场,所遇者恭敬畏惧尚不及,有几个人敢用这种语气命令他?原本是火上浇油,他深眸微冷不等发作,却见卿尘掩唇靠在榻前,脸上苍白的底色因频频咳嗽泛起嫣红,黛眉紧锁,眸中一层波光清浅,柔软空?鳎恕?br他下意识的便上前扶住她,卿尘因咳嗽的狠了,刚刚平息下去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只难过的眼泪盈盈。夜天凌处理朝事手到擒来,带兵打仗无所畏惧,此时却真有些手忙脚乱,心里明明惊怒未平,却又心疼妻子,一时深悔刚才话说的重了,平日里那些从容沉稳都没了踪影,只轻轻替卿尘抚着后背,盼她能舒服些。

  好一会儿,卿尘似是缓过劲儿来。夜天凌身上清峻而冷淡的气息尚带着微风里丝丝缕缕的春寒,如同冰水初融,山林清新的味道,让她觉得那股不适渐渐淡去。他稳持的手臂挽在她背后,似乎借此将温暖的力量带给她,让她放心的靠着。

  她闭目窝在他臂弯里,他抬手取过茶盏,“好些了?”

  卿尘密密的睫毛抬了抬,面前的碧玉盏笼着一抹清茶的幽香,映出素颜淡唇,容色清华。她赌气般的侧身,夜天凌无奈,却仍旧冷着脸,问她道:“还赌气,我说错了吗?”

  卿尘不答话,夜天凌自来未见她这般发脾气,奇怪至极,说道:“瞒了我这么久,你倒理直气壮的。”

  卿尘转身扬眸,回了一句:“你也没问过,怎么说我瞒你?”

  夜天凌道:“多少日见不到你,我问谁?”

  卿尘道:“你自己不想见,如何又怪我?”

  夜天凌沉默了片刻,缓声说道:“我不见你,是气你不知认错。”

  卿尘淡扬着眉,略有些咄咄逼人:“我又哪里错了,你这般恼我?”

  夜天凌眼底隐有愠怒,冷下眉目:“到如今还说没错,你让我如何不恼?那日你可想过,若那一剑收不住会怎样?你用自己的身子去挡我的剑,将心比心,换作剑从你手中刺往我身上,你心里又作何滋味?”

  他手底一紧,卿尘被往怀里拉过几分,她不料听到的竟是这番言语,悄眼抬眸,只见他峻肃的神情冷冽,看去平静却难掩微寒,是真恼了。她轻咬薄唇,这下麻烦,但心头竟莫名的绕起一丝柔软,暖暖的,带着清甜。

  夜天凌见她半晌不吱声,低头。卿尘倏地垂下眼眸,忍不住,又悄悄自睫毛地下觑他,夜天凌就看着她不说话,稳如泰山般,目光却不叫人轻松,她无奈,轻声说道:“那一剑我若是不挡,你就没想过后果吗?你真刺了下去,怎么办?”

  那一剑她若是不挡呢?

  夜天凌微微抬头,目光落在身前空旷处。静谧的室中清灵灵传来几声鸟鸣,春光透过微绿的枝头半洒上竹帘,逐渐明媚着,如同阳春三月的大正宫。

  那是曾经一起学书习武的兄弟,曾研棋对弈,赌书泼墨,一朝风流冠京华,曾轻裘游猎,逐鹿啸剑,纵马引弓意气高。

  也争,也赌,也不服,然而年年闲玉湖上碧连天,凝翠影,醉桃夭,斗酒十千恣欢谑,击筑长歌,月影流光。

  多少年不见闲玉湖的荷花,如今曲斛流觞逐东风,旧地故人,空盏断弦,年华都瞬息。

  若那一剑她不挡呢?他真的刺的下去吗?

  夜天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哑然失笑。他眼中的清寂极淡极轻,默默无语,流落在那丝笑中,如轻羽点水,飘零无痕。

  那时的心情,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才担当得起,他也只想到一个人。

  骨子里何其相似的人,就连喜欢的女子亦不外如是。

  一缕青丝自卿尘发间流泻,纠缠在他指尖,他轻轻将她的发丝挽起,淡声说道:“清儿,不必为我做什么,甚至不必去想那些事,你只要在我身边便足够了。”

  卿尘温柔看着他:“同甘不共苦,那怎么叫夫妻呢?”

  夜天凌暖暖微笑,摇头道:“陪着我,相信我。”

  他的眼中倒映着她的容颜妙曼,她望着他,如同望着那一生生的轮回,雨落黄昏,红尘灯影,那一世他曾为她理过青丝三千,从此淡扫蛾眉,展颜为君。

  她侧头靠在他胸前,笑说:“你把事情都做了,那我做什么啊?”

  夜天凌轻笑一声:“你啊,照顾好本王的儿子。”

  卿尘凤眸轻转,媚雅似水:“谁说是儿子,难道女儿不行?”

  夜天凌冰冽的眼底有宠溺的柔和,说道:“好,女儿,你说是女儿便是女儿。”

  卿尘失笑,突然抚着胃部皱眉。夜天凌紧张的看着他,眼中满是询问。卿尘苦着脸,却俏生生的扬起睫毛:“我觉得……饿了!”

  夜天凌怔了怔,随即笑着将她从榻上捞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千月坊的点心是没有了,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合你胃口。”

  卿尘惊道:“这样怎么行!”

  夜天凌大笑,不理她抗议。廊前一阵浅笑嬉闹,遥遥送入阳光媚丽,暖风微醺,已是春来。树欲静而风不止

  春风暗度玉门关,关外飞沙,关内轻柳,野花遍地闲。

  如云的柳絮,纷纷扬扬,似天际的飞雪蒙蒙,又多了暖风缱绻,扑面而来,绕肩而去,微醺醉人。

  此时的天都应是浅草没马蹄,飞花逐水流的春景了呢,卿尘闲坐中庭,半倚廊前,抬手间一抹飞絮飘落,轻轻一转,又随风而去。她抬头,浅笑看那白絮轻盈如飞,自在逐风,淡金色的阳光下,她脸上那入骨的温柔醉人,碧潭微漾,花落无声。

  身前的乌木矮案上散放着素笺竹笔,通透温润的玉纸镇轻压着笺纸一方,微风流畅,如女子纤纤玉手掀起纸页轻翻,偷窥一眼,掩笑而去。

  雪战凑在卿尘身边窝成一团,无聊的扫着尾巴。雪影不知跑到哪里去嬉戏,转瞬溜回来,一跳,不妨踩到那翠鸟鸣春的端砚中,小爪子顿成墨色。往前走去,雪笺上落了几点梅花小印,卿尘扬手点它脑袋,它抬爪在卿尘手上按了朵梅花,一转便溜了个不见踪影。

  卿尘啼笑皆非,便将那笺纸收起来。斯惟云自湖州的来书,大江沿岸时逢春汛,治水的担子着实不轻。但此次来信斯惟云却并未多言水利,反而频频提起韩青。

  韩青在凌王府一待已是年余,去年秋闱,他得夜天凌应允回湖州应考,因已无家可去,卿尘便修书引荐,请斯惟云略加关照。

  秋闱收试,湖州巡使顾平章对韩青的才华极为赏识,原已定了要将他点为头名。夜天凌早已料知,遣人传话,务必令韩青落榜。顾平章无奈,只得将韩青点在解试三甲之外,只挂了个州试入围的虚名。

  此事顾平章自不会对韩青言明,斯惟云本以为韩青莫名受挫,必然情绪消沉。谁知韩青却泰然自若,一边仍旧研习诗经时策,一边虚心向他讨教治水方略,一有空闲便随他上大堤下江河,事事定要弄个明白,更是发下永治大江的宏愿。因为用心,人又聪敏,学的便极快,斯惟云对这个半是弟子的少年另眼相看,信中不免替他惋惜功名。

  卿尘再将信看了看,取纸润墨,落笔回书:“……少年得志,未必幸事,玉器尚需雕琢,国器则必然。观韩青应试之文,锦绣有余,老练未足,时策见解仍不免浮躁冒进,犹待历练。然错失功名,坦然无怨,静心求学,志存高远,实不枉殿下所识。君且拭目以待,此子他日玉带加身,登堂入阁之时,当忆今日之语……”

  写完之后,置笔一旁,罗衣逶地,春衫隐隐,她半阖上眼,似在享受阳光的煦暖。高高的枝叶间绽开手掌大的翠色,不时发出沙沙细响,光阴半洒轻轻晃于眼前,是惬意的温凉。

  雪战本来安稳假寐,无奈雪影总在旁打转,闹的它也不安生,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突然间支棱起耳朵。

  卿尘仍和着眼,入耳若隐若现的有马蹄声,马儿轻微的打着响鼻,夹杂寥寥数语的交谈,剑甲铮铮,在靴声间磨蹭碰撞,不期然惊的飞鸟叽喳。她可以想像有人大步流星穿过庭院,飞扬的剑眉,墨黑的眸子,削薄的唇锐着一丝坚毅,正配那轮廓分明的脸庞。

  唇边一缕笑意还不及漾起,他清冷而熟悉的气息便占满了四周,卿尘微微睁眼,夜天凌低头看着她,星眸深亮,薄唇含笑。

  她懒懒的起身,夜天凌握了她的手,有些不满:“外面还凉,不要坐的太久。”

  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往她身上一罩,挽着她入内去:“今天好吗?”

  卿尘微笑道:“好,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了。”

  可达纳城破之后,天朝驻军此处,以为大营,同时出骑兵穿瀚海,趁势发兵西突厥。

  夜天凌此次亲自领兵,在玉奴河发源地尧云山境内大败西突厥的军队,斩敌两万有余,俘虏三万人,其中包括西突厥右贤王赫尔萨和射护可汗的大王子利勒。西突厥经前年一役败北之后,国疲兵弱,大片土地被东突厥借机占领,此时面对玄甲铁骑更无异以卵击石。

  可达纳城破当日,因有木颏沙拼死断后,始罗可汗侥幸得以逃脱,流亡西突厥。

  当初虞夙为抵抗天朝大军,暗中拉拢东西突厥暂修友好,歃血为誓,订下三分天下的盟约。此时虞夙兵败身亡,盟约便成了一纸空文,射护可汗记起多年宿怨,耿耿于怀,当即发兵追捕始罗,将其生擒活捉。

  如今天朝挥军临境,玄甲军余威未消,再添连胜,西突厥一国上下人心惶惶,朝中众臣皆以为战之必败,不如求和。

  射护可汗亦觉走投无路,只得遣使者押送始罗面见凌王,请求息战。

  使者入营递上降表,夜天凌峻冷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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