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天到春天-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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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勃然大怒,用力挣扎,飞起一脚踹在阿暮肚子上。阿暮“哎哟”一声松开了手,我趁势想甩开另外一边,阿暮却又扑上来扼住我的喉咙,一阵窒息,我身不由己被拖出去几步拐过小巷到了一个死胡同。忽然觉得身上的束缚消失,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我豁然抬头盯着面前渐渐逼近的两个人,“你们想干什么!快滚开!”
“对不起,小白小姐,我们喜欢小白小姐好久了,象小白小姐这样纯洁可爱的女孩实在让人没法抗拒。实在是对不起了……”
在他们扑过来的一刹那,我迅速一闪,两人立刻作滚地葫芦,我乘机爬起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喊起来,“有没有人,有……”
刚拐进小巷,我的脚腕忽然被一只手抓住,重心不稳一下又仆倒在地,然后又有人用膝盖抵住了我的腿弯,同时抓住我的手反扭至背后,我再也无力挣扎。
突然,口袋里的移动电话响起来,铃声在安静的凌晨格外刺耳。不知道谁咒骂了一声,一只手扯下了我的外套扔在一边,电话摔了出去犹自响个不停。
“哎,你按住她,我去关电话。别让她喊……”阿暮的声音。
随即阿暮起身去拣电话,吉川紧紧扣住我的胳膊,一只手用力捂住我的咀。
我的脸被勒的微微扬起,从墙体的缝隙中,我看见了天空第一抹霞光,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放弃了挣扎,阖起眼睛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11
你相信童话吗?
我一度那么相信,这个世界虽然太多的不快乐和不如意,却依旧存在美丽的童话王国。我就是王国里的公主。玫瑰是我的冠冕,玫瑰也是我的衣裳。我的骑士踏着樱花而来。
可是童话犹如玫瑰,爱情也如玫瑰,连信念都如玫瑰。
那么美丽却又那么短暂,即使好好浇灌好好照顾也很快就会凋谢。
6岁以后我不再相信童话。
绝望中,忽然觉得一阵躁动,有人在巷口呼呼喝喝,接着脚步杂乱,身上的压制忽然消失。我立刻睁大眼睛翻身坐起,心里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不是不以为,或者能看到一袭熟悉的风衣。然而,我只看到巷口闪烁的警灯,原来不过是巡逻的警察,恰巧路过看到巷内行迹可疑,走近一问,两个小流氓立刻抱头鼠窜。警察只有一人,追了出去。我本想算数,却发现我的外套被另外一人拿走,大概是为了钱包,忽然想起口袋里的袖扣,我拔腿就追。
拿我外套的是阿暮,为人有些好勇斗狠,顾不得那么多,我只想取回袖扣。前面是拐角,阿暮跑了过去,我加快脚步。刚刚冲过拐角,一道寒光闪过,我一偏头,一把匕首擦着脖子飞过落在身后地上。“混蛋!”我大怒。阿暮见势不妙,丢下外套一溜烟跑进街边花园。
我捡起外套摸遍口袋却只找到钱包,袖扣杳无踪迹,再要追已是来不及了。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我原路返回。或者袖扣和电话一样都掉在小巷里了,我心里暗暗祈祷,上帝菩萨阎罗王,只要让我寻回袖扣,我愿意信奉你们全部。
巷口警察先生已经独力擒贼,正四处张望涉案人员。慢着,旁边另有一人,风衣猎猎,身型挺拔。呵,大抵是各路神仙经过,怜我茕茕孓立。
无暇顾及警察的询问,只说一声误会了却前嫌,警察颇有疑惑,吉川则感激涕零。所有的声音场景统统淡出,我所闻所见不过只一个人。
“露丝?”苏迟疑上前,当年6岁小童如今已是亭亭少女,难怪他不敢贸然相认。
我凝视面前的男子。整整过去12年,苏与印象中英伟的骑士已相差甚远。如今我看他已不需要扬起面孔,眼角咀边俱有沧桑痕迹,连两鬓都不再乌黑出现了缕缕银丝。然而有什么关系,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岁月的流逝只为他添多几分沉静的气质。
我缓缓上前,张开双臂搂住苏的颈项,象6岁时那样,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
原来妈妈中午是和苏通电话。苏从法国回来,午餐约会时听说我离家出走。整个下午及晚上,苏从银座到新宿、青山、涩谷、原宿,几乎找遍东京的电玩游艺场所。后来联络我所有的同学找到浅草才辗转打听到我的所在,期间打了无数电话奈何我都不接。凌晨打最后那个电话时苏已经在那家酒吧附近,隐约听到铃声寻来却只看到地上的电话,焦急之下只好原地等待,见警察押吉川而至时苏几乎没打断吉川的鼻梁。
站在苏的面前,感觉他的眼神如此温柔的落在我身上,忽然就原谅他这12年来的疏离和不闻不问。
我的外套已被扯开一道口子,苏除下风衣披在我的肩头,忽然低呼一声伸手探触我的脖子。
我顺手一摸,左边脸庞与脖子相接的地方一阵刺痛,手上是温热粘稠的液体,一看竟是一手的殷红。原来刚刚阿暮掷出的那一刀到底还是没完全躲过。
立刻想起那两枚丢失的袖扣,来不及解释我转身就想进小巷。
“露丝?”苏一把捉住我,“丢了东西,恩?是这个还是这个?”左手是我的移动电话。右手慢慢摊开,掌心赫然躺着两枚蓝宝石袖扣,在清晨的霞光中晶光闪烁。
我一把夺过紧紧攥着再也不肯放手。
“疼吗?唉,不要留下伤疤破相才好。我们去医院好吗?”苏担心的观察我颈边的伤口,取出一块手帕展开叠成条形为我包扎。
留疤。破相。才不在乎。我摇摇头。苏并不知道,我刚刚甚至愿意把灵魂交给魔鬼来换取这两枚袖扣。
三月的春风掠过,我看到有樱花的花瓣飞舞。无端端想起初次见到苏的时候,妈妈曾低低的问,“永慎,这中间的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们会这样见面”。
“我们去看樱花,好吗?”我终于开口说话。
没有劝阻,没有犹豫,苏只是点点头,伸手拥我入怀。还是那样温暖。
我们来到上野公园。这里大概可算是东京的文化中心,有成片成片的樱花树,每年四月的樱花祭繁花似锦游人如织。
只三月份,樱花未到最盛时,但早樱初放也非常美丽。清早时分,人很少。我和苏默默的沿着西乡隆胜像、美术展览馆、文化会馆、轮王殿、博物馆、德川将军墓到宽永寺一路走去,最后从法隆寺、表庆馆兜回国家科学博物馆。站在博物馆白色廊柱前,看着前面樱花林地面上俱是透过花枝投下的点点阳光,恍若梦中。
我回头看看苏,他忽然宠爱的揉揉我的头,“露丝公主,我们回去吧。”
多么熟悉的场景,我乖乖的点了点头。
12
回到家中,远远就看见妈妈纤细的身影倚在门口,看见我们却又倏然消失。
我径自去了妈妈的书房。推开门,妈妈站在窗边,背对着门,身体的姿势孤独而僵硬。我上前轻轻靠在妈妈背上,张开双臂。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妈妈。
自此我洗心革面重新做回好孩子。我不能忘记苏在巷口初见我时眼中的心痛与不可置信。
苏问我想念哪一科?
人生如戏,我们被派得的身份场景全不由自己作主。我想布置属于自己的舞台。
我回答苏,我要念舞美灯光设计。
苏此次在日本逗留了两周的时间,每天中午都会来学校接我去吃午餐,晚上则接我放学回家,晚餐后会陪我听会儿音乐聊聊天再告辞。
苏并没有提“约瑟芬皇后”。也许他忘记了吧,我想。不知道什么是“约瑟芬皇后”又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苏一直在我身边。所以我也一直没提。
快乐总是转瞬即过。两周以后,苏又要离开。中午在一家法式餐厅用过餐后,苏向我辞行。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临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笑容还是即刻消失,咀角立时挂了下来。
“嗨嗨小公主,我很快就会再来的,而且,”苏揉揉我的头,“还会给露丝带礼物来。”
我抬起眼睛看着苏,他的眼神忧郁而深邃,令人无法抵挡,我不由颔首微笑。心里却知,自己早已魔障深中。无论苏说什么,哪怕他要我即刻从东京电视塔跳下,我也会毫不犹豫翻越栏杆。
为什么,我尚未察觉却已爱你至深了呢?望着苏的车绝尘而去,插在口袋中的手攥紧小小冰凉的袖扣,我略为辛酸的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心无旁鹜埋头K书,虽然一度荒唐欠下如山功课,仗着过目不忘的天赋异秉居然也蒙混过关,顺利拿到大学入学通知书。
妈妈十分高兴,特地搁置手上的婚礼准备,说要为我举办一次毕业酒会,届时会邀请各界名流,然后又眨眨眼睛,“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喔。”
对于举办酒会我本来不感兴趣,无非是一些绅士淑女衣香鬓影敷衍应酬而已,说不定还会有人刻意带来自家的公子小姐看看能不能藉此联络感情商谈联姻机会。可看见妈妈最后表情,我又不禁心存希望,或许苏能赶来参加。
可是正如沙隆巴斯所说,世上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毕业酒会于我而言亦是五味杂陈。
酒会的当天下午,客厅庭院都已经布置完备,豪华有致,似足电影里的布景。我冷眼旁观,觉得索然无味。
刚想回房间,外面却一阵喧哗,我懒洋洋的踱到门口,却不由的睁大了眼睛。
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玫瑰花,统统是盆花,一个品种,正从一辆国际快件托运箱形车上逐一搬下,只一会儿功夫就堆满了半片草坪,仿佛凭空出现的一片粉色海洋。
一瞬间,我心如明镜。
卸完东西,车子呼啸而去。只余下一个人背对房子蹲在花前。
我悄悄走过去,一下子伏在那个宽厚的背上,扬声大笑起来。
苏顺势站起来背着我走进花丛中。
“1997年,露丝公主成年祭,成为一名大学生。1997株‘约瑟芬皇后’。公主陛下喜欢吗?”
“为什么叫约瑟芬皇后?”我问。
“你知道约瑟芬?拿破仑那美丽而寂寞的约瑟芬皇后。离开拿破仑以后,约瑟芬购置了法国南部的梅尔梅森城堡,在城堡中,酷爱玫瑰的皇后聘用专家建立了宏伟的玫瑰园,收集种植培育大量玫瑰品种。在英法战争期间,约瑟芬为一位伦敦园艺家安排了特别护照,要他穿国战争线定期将新的英国玫瑰品种带来法国。出于对皇后爱好的尊敬,英法舰队甚至停止海战让运送玫瑰的船队通行。这株玫瑰的命名就是为了纪念约瑟芬皇后。”
“我不要做约瑟芬,赢得了全世界的玫瑰却输了爱人的心。太凄凉。”我仰起头笑。
“傻孩子!你怎么会是约瑟芬。你是一朵天国玫瑰。唉,露丝,小露丝……”
我自苏背后滑下,细细端详教我疑惑了12年的玫瑰。灰绿色的倒卵形叶片,枝干挺立,重叠的粉红色花瓣饱满簇生,花苞下的萼片颀长、四处伸展,香味清雅。
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又迟疑着怕有尖刺。
苏忽然从身后轻轻握住我的手,慢慢引导我抚摸花瓣、花苞、花萼、枝叶……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用担心,约瑟芬皇后几乎无刺。你却是一朵浑身长满刺的天国玫瑰。露丝……”
苏的手干燥而有力,修长的手指把持着我的手掌,慢慢游走在花丛中。他的下巴几乎搁在我的肩头,嘴唇离我的脸颊那么近,我能感觉到一阵阵温暖潮湿的气体在耳边轻微的呵出,微刺的须根若有所无的摩擦着耳垂……
掌心渐渐汗湿。忽然我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