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第2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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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气地打断了钱宁的话,“这一大帮子人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快带咱们进去看看保国公送你的这新居如何!”
钱宁这才赶紧侧着身子在前头领路,才绕过一堵大影壁,立时就有青衣小帽的两个小厮迎上前来行礼。他心知肚明这是朱晖一块打包附赠的,不禁斜睨了这位保国公一眼。虽知道人家这份人情绝不是冲着他来的,可他心里依旧是高兴得了不得。
然而,就在这时候,徐勋瞅着屋脊上的瓦兽,突然仿佛漫不经心似的问道:“保国公这宅子,从前也应该有些来历吧?”
朱晖这一路走,一路都在仔细留意朱厚照的脸sè,但凡发现小皇帝皱眉,他的心就砰砰砰跳得厉害。这会儿徐勋一问,他最初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小厮低低提醒了一声,他这才慌忙笑道:“谈不上来历。从前这儿住的是一个旗手卫的指挥使,后来人故去后没有儿子,家里人争产争袭,反而把家当都败光了,这房子才落到了我的手里,如今也是借花献佛。”
徐勋看着那屋脊瓦兽就知道是官员宅邸。此刻朱晖这么解释,他也就不为己甚,只施施然地随着众人继续往里走。等进了第二进院子,便有四个仆fù迎了上来,俱是三四十岁满脸恭顺,迎着钱宁和潘氏便叫老爷太太。钱宁还矜持些,潘氏的嘴角却已经翘得放不下来了。而出身乡下的何彩莲更是紧紧拧着衣角,可那脂粉洗尽的脸上却已经满是喜悦的红晕。
而朱厚照见惯了亭台楼阁宫殿馆院,对于区区一座齐整的宅子自然还看不上,可心里对于朱晖的恼意便减少了许多。等迈进第三进的院子,看到几个绮年玉貌的年轻丫头迎上前时,他就忍不住对徐勋轻哼道:“总算朱晖还识相。”
虽说虱子多了不怕痒,仇恨多了不压身,而且朱晖此举也尚未明了是冲着化解皇帝心结来的,还是向自己示好来的,可徐勋并不打算在这当口落井下石,反而轻笑道:“这一份大礼送来,钱宁此次官职美人得全了,今天又连宅子都有了,可不是三喜临门?”
他有意提高了最后三喜临门这四个字的声音,见朱晖果然回望了过来,神情颇为紧张,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我和钱宁有今天,是皇上知人善任;而保国公父子两代有今天,则是宪庙和先帝爷知人善任。说起来,咱们都赶上好时候了。”
朱晖还没完全品出这话的滋味来,朱厚照却已经略有所悟。自个的爷爷宪宗成化皇帝也就算了,他连一眼都没见过,可弘治皇帝才刚故去没几个月,自己要是真的发落了昔日父皇曾经重用过的保国公朱晖,总是对父皇的不恭敬。于是,他一招手示意朱晖过来,随即就懒懒地说:“保国公,看在你父子两代忠贞为国的份上,这次出兵的事就算了。只不过……”
跟着父亲征战多年,承袭保国公爵位也已经多年,朱晖不说老jiān巨猾,可也已经是老油子了,这会儿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是宽宥的意思。因而他一面恭听,一面用复杂的目光扫了徐勋一眼,可听到最后那只不过三个字,他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来。
“只不过你那个儿子做的好事,却不能就这么算了!”朱厚照一想起自己头一次正儿八经去逛青楼打算开荤,结果就被人当成纨绔子弟,要不是徐勋踹门进来得及时,险些被那姑娘的东西砸了个满头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冷哼道,“为了一丁点事情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还把人家良家女子逼到了那种地方,简直是法天!”
这事儿朱晖一回来就开始多方设法,即便锦衣卫犹如铁桶一般泼水不入,也愣是给他钻出了一条缝来。所以,见朱厚照发了火,他连忙低声陪笑道:“都是我常年管着军中不在家,家里头那几个孽畜少人管教。我回来之后就已经打了那个小畜生四十大板,让他择日去给那位姑娘的家人重新迁葬福地,然后叫他披麻戴孝去祭拜一番,多多赔些银子。论理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可皇上才刚登基,重处勋贵子弟未免让其他公卿面上不好看,不若发落他到军前效力,死了算是他活该,若是侥幸不死而有所立功,就当他是将功折罪。当初自作主张做下了这等勾当的那两个下人,自然是罪该万死。”
即便是徐勋和朱晖素来不对付,此时听了这番有理有据声情并茂的话,也不得不承认朱晖毕竟是官场沉浮多年的人,找准了切入点。果然,朱厚照的脸sè立刻缓和了下来,抬头瞅了朱晖一眼,竟还微微点了点头。
“你有这个心思,总算还像话。”
可就在朱晖以为这一茬总算能揭过去的时候,朱厚照却突然又看着徐勋问道:“徐勋,张永,你们说保国公这主意如何?”
对于小皇帝会问到自己头上,徐勋半点也不意外,这会儿见朱晖故作镇定的样子,他有意瞥了张永一眼,见张永一副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模样,他方才淡淡地说:“逝者已矣,若是杀了保国公那位公子,死者也活不回来,可要是把人放在边疆磨练磨练,浪子回头金不换,兴许能造出一个有用的人才来。此前这案子只是锦衣卫密审,如今也不便张扬出去,但是,如何是让人真的在军前效力,而不是只顶着个名义,这却是最要紧的。”
张永也跟着笑道:“这话说的是,但使真的是军前效力将功折罪,谁也没话说。”
要不是为了维护自家名声,不过是一个庶子,保国公朱晖甚至愿意杀了那个孽障来换回圣心,此刻徐勋只是点出不要挂羊头卖狗肉,他自然没什么可犹豫的,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好办,直接把人踢到延绥镇的长乐堡去,那地方几乎年年鞑子进犯,让他去那边杀虏赎罪!皇上可吩咐延绥镇守太监和三边总制杨大人多多留心,看这小子可曾偷懒耍jiān!”
朱厚照别的不通,这舆图近来可是没少看,当即觉得朱晖是真的有悔过责子之心,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回头我就吩咐锦衣卫去办。”
这一茬事情解决,不说皆大欢喜,两边都松了一口大气。此时,前边的马桥方才过来问酒席摆在何处,又满脸堆笑请众人入席,朱厚照立时头一个兴致盎然地快步过去了。而徐勋正要跟上,一旁的朱晖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平北伯,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徐勋故作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才打了个哈哈说,“之前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都不记得了。保国公少年时就从当年老公爷南征北战,我是拍马都及不上的,从今往后还得请保国公多多指教才是。”
得了徐勋的这句话,保国公朱晖这才真正放下了心,少不得谦逊了两句,这才慌忙快步去追朱厚照。这时候,张永才上前一步和徐勋并肩而立:“徐老弟,我不过是诳了朱晖一座宅子,你却更绝,居然能心xiōng宽大得一笑泯恩仇啊!”
“他都能主动低头,我有什么好摆架子的?”徐勋哂然一笑,这才和张永一块慢吞吞地往前走,一路走一路说道,“虽说他这回栽了个大跟斗,可在军中的人脉却不是假的。这当口斗起来,高兴的是那些老大人,我可不会上这个当!再说了,我心里筹划着一桩事情,还得借助他的力量。”
杀人抵命当然痛快,可他又不是正直公允的包青天,管到这地步也就差不多了。
张永立时好奇了起来,忙追问道:“什么事情?”
徐勋干笑两声,突然顾左右而言他道:“对了,老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一次抓了小王子的那个儿子?”!。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外战不外行!
乌鲁斯博罗特懂事的时候,父亲巴图méng克已经是坐稳了王位的大汗,母亲又是赫赫有名的满都海大哈屯,四周虽还有部落首领虎视眈眈心怀叵测,但局势比起父亲刚即位的时候已经和缓多了,所以说用含着金汤匙出生来形容他也不为过。相对于长兄图鲁博罗特,作为双胞胎弟弟的他相貌更俊朗,武艺更出众,所以深得巴图méng克喜爱,此次更是以济农的身份带兵出征,可谁能想到,踌躇满志的这一仗竟是打得他自己身陷囹圄。
自从自杀不成被俘至今,他都已经忘记已经过去了多少天。最初被堵着嘴一路押回大同,他还能在心里暗自计算时日。可随着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关进了一间小黑屋,他就再也算不清楚天数变化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整整吃了八十顿饭—一可这八十顿饭有的相隔时间极长,有的却间隔时间极短,再加上每日睡眠都是昏昏沉沉被人叫醒,他的生物钟被搅得一团乱。当一天早上,被人从黑屋子里拖出来押上一辆马车时,即便是从前熟悉他的人,面对面走过也未必能认出憔悴不堪满脸大胡子的他是那位在察哈尔汗庭炙手可热的二王子。
所若一开始就被转押进京,他不是思量着逃跑,就是想着自杀,亦或者是闹腾出什么大动静来。可是被关了这么久,打小顺风顺水的他那一腔锐气已经几乎被磨光了,一路上半死不活给吃的就吃给喝的就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等到了最后被人从马车上拖下来,径直塞进了一间黑屋子的时候,他方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竭尽全力疯狂地扑上去,可那一扇门却在他面前狠狠地关了个严严实实,竟是又回复到从前那种小黑屋的状态。
“混蛋,开门,放我出去,我要见大明朝的皇帝!”
乌鲁斯博罗特却不像妹妹图鲁勒图那样会说汉语这一连串méng语从口中迸出来,外头守着的西厂番子全都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愣是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听着里头那嚷嚷,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就嘿然笑道:“钟头儿真是名不虚传,居然还能从大同抓到这么一个鞑子jiān细。”
“谁说不是?否则谷公公那么挑剔的人怎会用了钟头儿当掌刑千户?上头关照了里头那个鞑子只管给他一日三顿,其他的都不用理会,杀杀他的xìng子。”
“谷公公和钟头儿都太大度了要我说真要杀他的xìng子,那就每天给他吃一顿,饿得他半死不活,每天给他一顿鞭子两顿板子当三餐看他还有什么气力在那叫唤!”
倘若乌鲁斯博罗特听得懂汉语,必定要被这两人若其事地讨论的这等残酷勾当气个半死只可惜他一个字听不懂只知道外头人完全视了他,等嗓子叫得嘶哑冒烟了,他方才力地跌坐了下来,心里头又悔又恨。
刚从大同赶回来的谷大用径直先进了宫慧通则在院子里痛痛快快提了几桶井水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爽衣服就出了门按照和谷大用商量好的径直来到了兴安伯府。他也算是常来常往的人,再加上如今金六兼管门上,自然直接就把他领了进去。
从前是徐勋在外头忙得脚不沾地,徐良在家里闲得发慌发霉,可现如今却掉转了过来。徐良每日要去京营督操,而徐勋却得了假,除了往城外偷香窃玉之外,大多数时候都歇在家里补足之前那一个多月的鞍马劳顿。这会儿在书房檐下接着慧通的时候,他还正在打呵欠。
“小伯爷精神这么不济,最近难道是晚上夜夜笙歌?”
进了书房一落座,慧通就笑嘻嘻地打趣了这么一句。而徐勋一屁股往书案后头那张黄花梨浮雕开光的交椅上一坐,双手往云纹如意头的扶手上一搭,当即没好气地说:“天天补觉都来不及,哪来那么多空闲夜夜笙歌?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