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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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板,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了侯爷,这十五万件棉袍的大买卖,就交给你了!”
“哎呀,那就多谢郑老弟了!”那吴老板一时眉开眼笑,殷勤地请了郑三坐下,他又赶紧吩咐手下送了茶来,这才嘿然笑道,“我就说了,那事情放在寻常人头上,自然是怎么都要犹犹豫豫货比三家,可放在侯爷身上,他选定了,谁敢说一个不字口太后是侯爷的亲姐姐,皇上是侯爷的嫡亲外甥,胳膊肘儿还能往外拐?”
“废话少说!我给你兜揽了这样一笔大生意,你之前答应我的好处却不够口一万两一分钱都不能少,否则这一条大街上有的是做布匹棉花生意的,我大不了找别人!”
“这……”吴老板一时lù出了满脸的为难,可见郑三翘足而坐气定神闲地喝茶,他犹豫再三,最后方才重重点头说道,“好,一万两就一万两!只不过,既然郑老弟要好处,我倒还有另外一件事相求,于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见郑三瞅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警惕,吴老板就赔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低声说道:“今年江南等地的年成很不好,这棉花比往年少了一半,就连棉布的价格也涨了三成口若是按照之前你说的那个价钱,再加上你这一万两好处……”
不等他说完,郑三就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上次说得好好的,眼下你想变卦?就五万两,多一分都没有,你要做不了,我就去找别家!”
“郑三爷,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吴老板慌忙拦住了郑三,把人按着坐下,又殷勤地去取了一个满是点心的捧盒过来,这才陪笑道,“我没说不做。我的意思是,之前让你和侯爷说的那成sè,只怕是难以维持。这不,我手里有些几年前的货sè,就是老旧了些,布却是一等一结实的。要是郑三爷肯在侯爷面前美言美言,让侯爷担待一二,这不就成了?”
郑三微微点了点头,脸sè也缓和了下来,心里却暗自盘算了起来。他之所以找到这吴老板,就是因为此人心黑胆大,开的价能够让张鹤龄赚得最多,如此才能显出他的能耐。可张鹤龄一口气昧下了三分之二,十五万件棉袍只肯给区区五万两,本来就没得什么好货sè,那吴老板怎肯做赔本买卖?他也不用去费工大游说自家那位侯爷,只说侯爷点头,把一万两好处弄到手再说,然后立刻逃出京城。就算事情败lù,那也是张鹤龄和吴老板的事,只要他能成功逃到粤地去,那边天高皇帝远,他在那里当个富家翁,总比给人当一辈子家奴下人强!
想到这里,他便故作为难地斟酌了许久,这才勉强说道:“也罢,我去把这事儿跟侯爷说说口不过,若是侯爷答应,刚刚那一万两,你得一文不少先与了我!”
见郑三那猴急样子,吴老板暗自松了一口大气,忙笑道:“这事好说,只要能成,我立刻给钱,一分一毫都不会少了你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圈套(下)
自打跟着王守仁来了三四次闲园,李梦阳就爱上了这个满是野趣的地方。毕竟,什刹海边的那几个园子虽然也是风景优美适合开诗社,可都是权贵的sī邸,要想借倒是不难,可怎么也有一种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不爽,所以,这闲园主人打开大门任由人进出,而那些闲汉村夫却都把着不让进来,久而久之,他就把这地方当成了诗社的大本营,但使有闲暇,他就把何景明徐祯卿康海等人一个不拉全都召集到了一块。
这一日诗社事毕,他看着那几张誊满了整整齐齐字迹的诗稿,心里正盘算着该到哪儿去拉人投一注钱财,也好把这诗集付印成书,他就冷不丁听到墙后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你说的是真的?朝廷军需这样的大事,寿宁侯不过是外戚,怎会有染指的资格?”
“外戚?如今他从国舅爷升格成了皇上的舅舅,别人看在这份上谁会不巴结?只可怜朝廷数十万将士,便要穿上那黑心棉的衣裳在寒风里头瑟瑟发抖过冬!”
李梦阳和寿宁侯张鹤龄之间可以说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因而乍听得这两句对话,他便撂下正在整理诗稿的康海,气咻咻地径直从围墙后边转了过去。
他的脚步声极重,还没转到那边两个说话的人面前,他们就都惊动了,齐齐转过头来。其中一个脱口叫了一声李空同,而另一个则是见机更快拔tuǐ就走。然而李梦阳可不是文弱书生,哪怕不如王守仁夹武双全,却仍是身手敏捷,否则也不能当街打落过张鹤龄的牙齿。他一个箭步上去敏捷地抓住了那叫出自己名号的家伙那肩膀,随即厉声喝道:“你刚刚说的那什么……什么黑心棉,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挣扎了两下,见没能拧过李梦阳的大力,他犹豫老半天,这才把心一横似的仰起头说道:“什么黑心棉?不就是寿宁侯揽下了京营和十二团营今冬换棉衣的事情,也不知道上哪儿从一个jiān商那里倒腾出了十几万件破棉袄打算拿这个去敷衍下头的将士!这事情上上下下心照不宣,入库的时候还有户部书吏瞧见,李空同你身为户部员外郎,还来问我?”
说完这话,趁着李梦阳一愣神之间,他奋力甩脱了李梦阳的手就这么气咻咻地拂袖而去。而李梦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突然恼火地扭头就走,到了前头草亭处和留下的康海会合之后,他不等康海出口劝说什么他就斩钉截铁地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听说了,就不能当成不知道!这次要不是扳不倒那位国舅爷,我这李字就倒过来写!对山这些诗稿你先,我去见韩尚书!”
眼看李梦阳拂袖而去,康海叫了几声不见回应只能摇头叹息着收拾东西,这心里却是担忧的很。上一次李梦阳弹劾张鹤龄,就直接把自己给弹劾进了大牢,现如今又打算这么强硬地直接上这岂不是鸡蛋碰石头?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里把自己熟悉的一个个人全数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想到却是同样和李梦阳交好的王守仁。
不管怎样,王守仁都传说和当今皇帝有些师生情分,且去知会他一声再说!
而这边厢七子诗社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对面戴着斗笠垂钓的两个人方才站起身来。尽管在那儿坐了许久,可两人的竹篓全都是内中空空,竟一条鱼都没钓到。等到收拾了钓具出了闲园一块上车,两人摘下了斗笠,这才lù出了那两张脸来。
“我说徐大人,你好算计啊,一句黑心棉,直接把李梦阳这块爆炭给挑动了。费那么大劲安排了那个吴老板,这次你真打算借着此事把那位寿宁侯拉下马来?”
“那好歹是皇上的舅舅,只要太后在一日,他就倒不了台。”徐勋没有正面回答,顿了一顿才说道“我只是要让寿宁侯吃些苦头,顺便让他看看清楚,真正靠得住的是宫中那些大此,还是另有其人!当然,那些始作俑者,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尽管自己心气不顺,可见备嫁的女儿一直都是欢天喜地的,寿宁侯夫人渐渐心情才刚刚好转了一些,可这天傍晚,张鹤龄却是脸sè灰败地回到了家里,一落座就气咻咻地摔了帽子。
张家昔日又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张鹤龄自小就是暴躁惯了,当了多少年的国舅爷也没练出什么城府来,因而寿宁侯夫人也见惯了丈夫动不动大发雷霆的习气。可这会儿她敏锐地瞧出丈夫在发脾气之外,脸上还有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惊惧惶恐,她不免心中忐忑了起来,慌忙打了个手势让人退下,旋即亲自捧了茶奉过去,见张鹤龄看也不看,她自然更紧张了。
“老爷,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终日打雁,这回竟遭了雁啄!”张鹤龄气咻咻地迸出了这么一句话,直到妻子又反反复复追问,他方才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是我一时不小心,把置办军需棉衣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郑三奔前走后去办,谁知道他竟是伙同他人来méng骗我!现如今刚入库的那一批棉衣全都是极不像样,布面发霉不说,内衬的棉huā都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好容易才让人把这事儿暂且隐瞒几天。今后要查验这批东西的户部尚书韩文素来和我不对付,又和那个李梦阳交好,更何况到了京营将士手里还有的是麻烦!这事情要是闹开了,我就只能舍下这张脸去跪坤宁宫了!”
寿宁侯夫人被丈夫这番话说得心惊肉跳,当即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能等事情闹开了,要不然我这会儿就去求见太后?”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你通籍宫中,这会儿也休想能见着太后的面,况且你这么冒失一去,谁都知道出事了!”张鹤龄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见寿宁侯夫人颓然坐下了,他这才气恼地捏紧了扶手说“大不了我拼着丢了面子赔钱,也要把那几个敢骗了我的狗东西给揪出来!总而言之,你一个女人管不了这事情你就别管了,我自有主张!我就不信这些人真能这么快就全部躲出去,就算躲出去了,我让东厂出面,总不至于让他逍遥法外!”
他刚答应了李荣择日去见张太后,让这位长姊答应选一个向着张家的皇后谁知道自己难得拦下的一宗事情就出了这么大砒漏!现如今他也只能再去见一见李荣让东厂的王岳出面给他收拾了首尾!
尽管张鹤龄说得托大,可寿宁侯夫人哪里敢真的不上心,一连数日连着打发了好几位妈妈去几处出名的佛寺道观上香香油钱撒出去小一两干,可才只到了第四日,她就等到了一个最最糟糕的消息户部尚书韩文弹劾张鹤龄在军需事上以次充好,贪贿枉法小皇帝一怒之下,竟是把张鹤龄拘在了宫里光禄寺!
事情到了这份上,别说朝中一片哗然就连宫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架势。原本已经打算从坤宁宫移居仁寿宫的张太后几乎气昏了过去,可把朱厚照叫到坤宁宫东暖阁一番训斥,朱厚照却比她更委屈,气咻咻把人全都赶出去之后接着一通话立时说得她哑口言。
“母后,儿臣还不是为了寿宁侯着想!想当初李梦阳弹劾了他虽是关了几天大牢,可李梦阳一出来却成了群臣眼中的大英雄,而且当街遇着寿宁侯,还把他这堂堂勋臣贵戚打落了几颗牙齿,就这儿臣还不能惩处他!这次寿宁侯闯出了这样大的祸,别说朝中文官,就是武官将士也铁定要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儿臣把他留在光禄寺,好吃好喝管够,就是他不得〖自〗由罢了,难道母后还要儿臣把人下了锦衣卫诌狱,然后有司会审?”
如今父亲过世,张太后最疼的就是两个弟弟,可再疼也比不上亲生儿子要紧。因而见朱厚照那一脸好心没好报的样子,她的脸sè终于有所松动,随即就皱着眉头说道:“那也得送个信给寿宁侯夫人,省得你舅母她们受惊。”
“母后放心,这事儿儿臣记着。”朱厚照见总算是劝服了张太后,当即嘿然笑道“再说了,那些文官也就是嘴皮子利索,难道还能围到寿宁侯府去为难那些老弱fù孺?而且,儿臣已经吩咐了人去追查这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只要不是寿宁侯主使的,总会还他一个公道。”
“口口声声都是寿宁侯,他是你大舅舅,没人的时候亲近些难道不成?”张太后终于稳定了心绪,却仍是忍不住嗔怪地责备了朱厚照一句,见儿子挠了挠头没做声,她终于是放过了这件事,而朱厚照却免不了对母后左叮咛右嘱咐,只一个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