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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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得美!”
沈悦自然不知道自家丈夫竟然在那浮想联翩她穿泳装是什么模样,横了一眼却想起小时候跟着李庆娘学泅水的情景,那会儿是贪玩贪凉快,可从今往后,确实是真的不可能再有那机会了。于是,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神情怅惘地看了看活蹦乱跳的小桃笙,这才说道:“只盼咱们的女儿将来能有福分,嫁个对她一心一意的男人……”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徐勋面色古怪地死死盯着自己的小腹,立时恍然大悟,连忙使劲推了他一把:“胡思乱想什么,我只是说如果咱们有女儿!”
“我说呢!”徐勋这才收回了目光,不遗憾地说,“要是咱们有女儿,我一定给她在全天下找个最靠得住的男人,唔,得像伯虎这样多才多艺,像孩子她爹还有她祖父这样一心一意,重要的是得像她爹我这样的足智多谋,当然还得公婆和善,家底厚实……”
听徐勋须臾就从嘴里迸出了一连串的条件来,其中不吹嘘自己的,沈悦一时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忍不住使劲在他的胳膊上捶了两下:“皇帝给公主挑驸马也没像你这么罗嗦,要是按照你这样的法子挑下去,咱们的女儿非得嫁不出去不可!”
这声音却很不小,不但引来了正在钓鱼的徐良回头张望,甚至连正蹲下身哄骗桃笙的唐寅和沈九娘都瞧了过来。见人人都是古怪的目光,沈悦一时又气又急,在徐勋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见他满脸辜地瞅着自己,她顿时更恨得牙痒痒的。
“都是你没事胡扯,这下可好,居然让我丢了脸!”
说完这话,她便连忙撇下了徐勋,上前从唐寅夫妇那儿死活把桃笙抢了过来,却是到船尾凭栏处去了。唐寅示意沈九娘跟过去,旋即就笑吟吟地走到了徐勋身边。
“大人,夫人莫非是……”
“没有没有,我和她说笑着玩。”
徐勋脸皮甚厚,见唐伯虎莞尔,他也不以为意,招呼了人在身边坐下,就岔开话题说道:“我看你家娘子人瘦削了些,这些年大约吃了些苦头,到了京城请个好大夫把脉调养调养。你们琴瑟和谐是好事,可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不到二十的他老气横秋地指点快到四十的唐寅,那边竖起耳朵的徐良听得忍俊不禁,回过神来就突然察觉到鱼钩上有动静,连忙沉下心一提一放,不多时就吆喝一声道:“咬钩了!”
沈悦正和沈九娘说着悄悄话,回过头一瞧就看见徐良的鱼竿已经带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鱼上来,连忙拉着小桃笙跑了过去。而徐勋也连忙上前帮忙把鱼放下来放入木桶,却是又看着桃笙打趣道:“小桃笙,今天算你有口福,晚上有鱼吃了!让你爷爷亲自下厨,红烧清蒸还是鱼汤任你选,要是你都不喜欢,你徐叔叔给你做生鱼片……”
沈九娘此前没见徐勋之前,从那些道听途说的市井流言中,一心以为这必然是一个城府深沉少年老成之人,可从数日前第一次相见到如今,她只觉得大大颠覆了自己对那些达官显贵的认识,也更加明白丈夫必定算得上是这位平北伯的亲近人。因而,见桃笙听了徐勋的话兴奋得跳着,她也没上去阻止,思来想去就对唐寅说道:“今天我特意带了咱们的琴和瑟上来,不如咱们合奏一曲给老伯爷,伯爷和夫人助助兴?”
作为曾经的第一才子,唐寅琴棋书画所不通,而誉满苏州的沈九娘亦是精通琴瑟。此刻听到妻子的提议,连日以来满心轻松的他一口就答应了,夫妻俩就一块悄悄下了底舱去,须臾就提了两个布囊上来。这时候,沈悦眼尖方才发现了,一问之下得知他们如此打算,她一时大为高兴:“哎呀,我当初也学过一阵子琴,可笨手笨脚怎么都学不会,今天倒要好好一饱耳福!”
“与其一饱耳福,你还不如多学学,现成的名师在。”
“哼,要学一块学,你先拜了唐先生学会了琴,我肯定就去学瑟!”
“咳!”
徐良不得不用一声咳嗽打断了小两口的斗嘴,见唐寅和沈九娘仿佛一丁点都没留意似的,一左一右双双坐了下来,他方才往后靠在了栏杆上闭上了眼睛。随着起头的那一个清音,琴瑟声恍若一体地传来,倘若不是细细分辨,甚至难以听出那是两个人在分别演奏,轻重缓急不是配合得极其巧妙。听着听着,他的眼前不由自主晃过了逝去妻子的音容笑貌。
有多少年没听过琴曲了?
他是豪门庶子,她是祖父做过知县家境落魄的官家小姐,多年贫贱日子过后,唯一愉悦的那一刻,似乎就是她抚琴的时候——只是那琴声一日比一日生涩,一日比一日低沉,到最后随着她的故去,就连那具琴他也默默烧给了她,只希望能在阴间陪伴着她。
而对于徐勋和沈悦来说,尽管眼前这一对抚琴鼓瑟的夫妻一个已经两鬓微霜年近四十,一个却是双十年华风姿绰约,可此时此刻心灵相通的样子却让人不知不觉沉浸了进去,徐勋脑海中一首诗缓缓浮现,最后甚至不由自主地吟了出来。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尽管他的声音并不大,可一旁的沈悦却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明眸闪动,竟是起了深深的共鸣,就连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的徐良也为之痴了。而琴瑟和谐正奏到欢处的的沈九娘听着这诗词为之动容,而唐寅则是反应更大,琴弦竟一时因用力过猛而铮的一声断了。
唐寅见沈九娘慌忙拿了绢帕过来,他满不在乎地接过随手裹了裹手指,这才站起身上前笑吟吟地说:“我说大人,前时你每每都用他人之词来搪塞于我,莫非如今这一首诗,也是什么你那不知名的先生所作?”
不等徐勋开口搪塞,他就又趁热打铁地说:“更何况,之前我不在的时候,据说大人还曾在一酒楼上以一句限风光在险峰,让发难之人哑口言,倘若您那先生真的能未卜先知给大人预备好每一首应景切题的诗词,我也话可说了。”
“好了好了,伯虎你就别挤兑我了!”
徐勋没好气地瞪了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大才子一眼,随即就打哈哈道,“要说切题,如今哪来的霜?哪来的月?要不是贤夫妇这琴瑟和谐的样子实在是羡煞别人,我也不会想起这首诗来。如此绝妙好曲,当浮一大白,来人,上酒!”
见下头底舱等着的如意立时用托盘捧了酒壶酒杯等等上来,唐寅便意味深长地笑道:“好曲当浮一大白,大人如此好诗,也当浮一大白!我唐寅孤傲三十余载,又蹉跎六年,幸好遇着了大人,否则只怕这辈子不得翻身!”
他说完便接了酒壶亲自斟了一杯双手捧给徐勋,继而是徐良和沈悦,随即给自己夫妇俩都斟满了,这才举杯郑重其事地敬道:“愚夫妇能有今日,全都仰仗大人仗义!我们也没什么好谢的,借花献佛敬老伯爷大人和夫人一杯!只望大人和夫人早得贵子,为老伯爷膝下添孙,那时候就真真圆满了!”
ps:引用一下倩女幽魂里头的那四句……
……
第四百三十七章 巨变前夕
第一卷金陵败家子'第四百三十七章巨变前夕——
第四百三十七章巨变前夕
六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哪怕通州码头上的苦力都吃得苦耐得劳,大中午的也不敢挥汗如雨地在码头卸货。平日里对这些苦力动辄打骂的监工们,眼下也大发慈悲地放了这些人打着赤膊在窝棚底下喝水散热,自己几个人则是聚在树荫底下吃西瓜。
“真是,今年这日头格外毒,险些没能烤落身上一层皮来!”
“是啊,老子宁可过冬天,这太阳底下躲没法躲,简直想跳进河里痛痛快快洗个澡!”
“到冬天你们就不会说这话了。四面透风的窝棚,还有怎么都挡不住寒风的薄棉袄,俺宁可过一百个夏天也不想过一个冬天,没看那些个读书的相公也是汗流浃背么?”
被那个光着膀子满脸黝黑的汉子一说,其他人立时转头去看,当即发现码头上确实靠了一艘客船,这会儿下来了好些个一脸书卷气的年轻儒生,有的背着书箱,有的带着书童的则是拼命摇着扇子,可大多数人前胸仍然能看出大片汗湿的痕迹。见此情景,一众苦力们顿时发出了低低的窃笑。尽管云泥之别,可这会儿大热天里的窘境却是一样的。
虽说没注意到苦力们正在嘲笑这儿,可在船舱里已经热得吃不消的唐寅一下船遭到码头上那热浪的突袭,他仍是有些狼狈,一面死命摇扇子一面轻声对旁边的徐勋抱怨道:“咱们这一路上坐船日夜兼程也就算了,可大人怎么非得赶在这大中午的到通州码头?”
“这还不简单,你热,别人更热,这烈日当空的大中午,就算有人盯着陆路水路到京城的路口,可如此就难免有怠慢的时候,咱们忍一忍,就不虞为人窥破了行踪。”
之所以上京选择水路而不是陆路,是因为夏日炎热,走水路可以日夜赶路,而且夏天的风正适合运河行船,而陆路上太过炎热,徐勋总不可能学那些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一般。话虽如此说,此刻他也是挥汗如雨,一条汗巾已经擦得湿漉漉的,脑门子还在不停地冒出油汗。
瞅了一旁的阿宝一眼,见小家伙倒是没事人似的,他不禁暗叹到底是运河上的出身,又擦了擦额头便斜睨了唐寅一眼:“我都说了让你留在南京多多陪陪媳妇女儿,你非得死乞白赖跟着我上京干什么?”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这解元名头是大人帮我从老大人们囊中夺回来的,吃的又是大人的,虽然不知道大人紧赶着回京干什么,可要是我还留在南京享福,那岂不是说不过去?虽说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笔头子还有些能耐,说不定能帮上大人的忙。”
听到这种回答,想起唐寅也不知道怎的窥破了端倪,他悄悄启程的那天一大清早,这家伙突然堵在了自己院子门口,非得让自己带上他,徐勋忍不住摇了摇头,嘴里虽没说什么,心里却不欣慰。等到混在那些进京游学的士子当中出了码头,他便在外头等候的车马行车马中扫了一眼,须臾就看见了一个明显的标记,立时带着唐寅和阿宝上了前去。
“二位公子要坐车?”
唐寅的书童和徐勋的其他从人都在后头另一条船上,却是在天津的时候,阿宝的安排妥当的。这会儿上来兜揽三个人生意的是一个满脸堆笑的汉子,见他们点头答应,他便立刻朝车马行中招了招手,不多时就有一辆看似寻常的车驶了出来。殷勤地打起竹帘送了三人上车,他便把车夫叫了下来,自己一屁股坐上了车夫的位子,熟练地一抖驭索驱动了马车。
待到出了码头前头这条乱糟糟的大街,上了官道,他便往后头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小的是钟头儿的徒弟路邙。这车不是西厂的,连带这车马行,整个都是罗祖下头一个信徒的,不会有朝廷的人盯着。这几天京城景象不对头,小的已经几天没能见着师傅的人了,说是一整个灵济胡同都被人看了起来。就是锦衣卫后街,也是一片戒备森严的架势……”
这一路北行,京城的消息最初还多,可渐渐就越来越少,徐勋就算是蠢人也知道如今京城不对,听这车夫如此说,他不禁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竹垫子,旋即才沉声问道:“你刚刚说罗祖……你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