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央 by 热带雨林 (虐心+心痛+诸世纪史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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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敌方战略的失败,我们已经控制了西南大部分地域,但在遭遇之时,我能感觉到他们一点也没有紧张与焦虑,反应依然灵敏干脆,让我很是敬佩。若这样一批人可以为我所用会有多好,何必一定要在安平中挑起战乱,原朝是气数已尽才能被西野灭亡。否则若早上百年,被吞并的还可能是我们。难道民族血统的区别真的那么重要?
我这时也很感慨我的这种看法。我也必定是那种视民族血统为神圣的人,西野也是这样的民族。然而这种概念已渐渐被改变,带给我这些改变的,就是天晓家族。有时我觉得在他们深远的淡泊平和面前,人们的许多坚持会是那样幼稚而浅薄。
我惊异自己对天晓家看法的巨大转变,而天晓家,也必定还有我不了解的深层。
这一次的对抗,他们设下了大批的军队,这在以前的战斗中是罕见的。我十分警惕他们的战术,可以说以这些时日以来就我对他们的了解,如果只以战术相抗,我绝对赢不了他们。虽然为了士气与信心我从未说过,但心中却有这种认知。表面上看我们处于上风,但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他们以中部为先锋,两翼各设一支军队向我们挺进,这是有名的三尖叉阵形,是伸缩性极强的排阵方式。我不解。这样作战一般都是为了大批量除敌才用,而以往敌人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意思,他们想要的,只是战术上的对弈。
现在终于想要认真结束这场战争了吗?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三尖叉阵形并非不可破,只是历史上人们从未成功,盖因要破解需要队伍极强的机动性与灵活性。只要让迎去的两队分散成两边,再从侧翼攻击。而三尖叉阵形会迅速转化为相背的双环,这也是它最大的利害之处,历史上的失败都源于此,因为双环能更迅捷地再次对两翼的敌军形成包围圈,实在难以应对。而破解的方法,我从幼年就开始思考,毕竟父皇在大型战役中唯一一次失败就是这个。
我们的军队已经分成两边,敌方的队形也是瞬息万变。我紧紧地按住佩剑的把柄,成败,就在极短的时间里。
当我们的队伍以击鼓传号时,我知道,我成功了。我让两翼的队伍同样扩散开,形成另两个双环,头尾相接连于敌方的双环上。我相信敌方的将领一眼就能明白我的意图。消耗战,互相啃蚀,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而在外围的我们,绝对比他们有利。
我的将士们看到兵史名题三尖叉阵形破解,兴奋之情溢于颜表,斗志更加高昂,动作之灵活渐压过了对方。这战,我们是赢了。
但我仍低估了他们。在这样危急的战场上,他们应该没有时间思考,可是敌人在很短的混乱后,他们又开始变换阵形。我相信我的破解从刚才开始已不失为另一个历史难题。难道在这片刻时间内他们能再破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看到他们会聚了自己的兵力,渐渐成一个长棱形,精锐的力量都在侧翼。而我们的军队被敌方牵引,形成两片将他们夹在中间。
我恍然顿悟。就此,他们可以再分成两部分从外形成更大的包围圈,而被吸引到中间的我们,便成瓮中之鳖。
我赶忙制止还准备追赶敌军的我方,让他们尽可能向两边散开去。
而这时,敌方的长棱也迅速向后方撤去了。
我回想起刚才那些让人后怕的变化,他们还是没有选择进攻,于是这场浩大的战斗依旧没有什么伤亡。最后的那个阵形变换得太为精妙,胜的可能性极大,即便不胜也绝对是不败。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能力,而我与这些人交战,到现在竟还未彻底失败?
让我不能理解的还有,我从未见过对方的主帅,只与那些精明的将领打过交道;这场延续两个多月的战争,伤亡人数不到百分之一。由于他们在繁华地区常与我们交接,我们总是需要绞尽脑汁保护平民,因此我们在西南的威望一直在上升。我们行军所至之处,纪律严谨,赏罚分明,与地方政要的交流也十分融洽。西南是川王朝权利掌控的薄弱地带,盖因这里主要是原王朝统治者修目族的居住地。但以现今的情况来说,在人心上这里的人民或多或少都偏向了我们。
我们在所有层面上占尽了优势,哪怕我清楚我们的实力绝不如他们。
就好像师长在教导我们,就好像是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帮助我们。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相信这是我想太多了。为了不让自己有多余的时间,我把全部思考与精力都放在战争上,才引发这种可笑的认知吧?
因为我一停下来,我的思想里,就全是天晓倚越。
我不能自抑地想念他,甚至恨不能立即结束战争回到他身边。
我担心他在宫中并不好,他还是一天天无聊地被关在微远滨桦吧?我记得有多次他被人为难,宫中的侍女甚至故意截下给他送去的饭菜。他进宫之后很少笑了,在陵王府时他是那么张扬傲慢,总带着很自负的笑容,虽然我明白那并不包含真正的笑意。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他快乐,可以开心地、自由自在地生活。
我看着满天的星光,如果我能胜利回到盛邺,我要让他幸福。
我范闻涉天,难道连承认自己爱一个人的勇气也没有吗?
我深爱他。我终于坦然地面对自己,这一生中,第一次如此爱一个人。
番外 源 [接22章之后]
当其方带着西南方面兴起叛乱的战报去宏飒殿的早朝秉报之前,他就能预感到它引起的哗然。
西南叛乱,是从不存在于人们意识中的可能。而其方回想着前一晚他所了解的关于这场战争的真相,还是不禁要汗颜。在这个新生的川王朝,他年纪轻轻就任宫廷行走,这也许不是一个很位高权重的职位,但却是一直人们竞相争夺的头衔。因为历来东、西阁谏言多出于此,可以说宫廷行走即是谏言的前身,要求绝对的忠诚,均是由皇帝亲身提拔。他应该感激皇恩浩荡并此生忠君不二,从小到大他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就比如现在他应该要立刻跪到陛下面前忏悔并将一切澄明。但几年前,他的人生便完全改变。
他是心甘情愿的,为天晓家作一颗渗入朝政的棋子。因为天晓家值得他如此,甚至他有决心随时为这个家族而死。
其方出身在西野贵族世家,幼时家族为了让他有更好的前途,不惜带他千里寻访一位隐居的贤者,闻名西野的向影先生。他没有想到向影先生真会让他成为学生,因为多少人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得到向影的教助。当家人以他天资聪慧竟得向影看中为傲时,他只觉得惶恐。每当他去向影居所一住就是一个月,却仍旧不相信自己竟能这么好运。
向影的才能不是他可以用言语来形容的,他觉得这世界上真没有问题可以难住向影。那样的博学,那样的睿智,天文地理,军政国是,人文学术,九天穹宇之间无所不包。最让他震动心扉的,是这样的才华,竟属于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而这个人,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名扬天下。
向影的性情极为随和,或者说是淡泊潇洒更为恰当。可淡然面对万物的向影对学术的用心执意却是让其方不能理解的。向影虽是其方的老师,却不会严肃地一字一句教导他,只是让他自己阅览书卷。他每次到向影的住处都能拿到一份冗长的书目,然后必须在限定时间内完成。而当他遇到难以读懂的地方去请教向影,会得到一番极为精辟独到的解说。
其方对老师的敬慕崇拜与日俱增,他越来越习惯待在那偏远的小居,留在向影身边的时间也日渐加长。
他记得那个夜晚,他命运的岔口。那段时间,他常夜以继日地研读,也有了越来越多需要解决的问题。他看到夜色中老师的屋子,应是还未睡下。于是他起身,想去请向影给他指导解惑。
他在这里已有五年,是很长的时间了。他也快到十八岁,也许不久就要去盛邺朝廷依家族之愿担任官员了。很多时候他不想离开,他不知有一天不能再得到向影的教导,会否无所适从。
在他准备扣响老师房门的一刻,他感觉空中有黑影闪过。他没有看见,只是感觉,因为对方让他快得看不见。身为西野贵族其家的后代,他见识过不少卓越的轻功,但从没人可以达到这样来去无踪的程度。天下能有这般能力的只有一种存在天晓家族。
向影先生何等贤圣清明,怎会与天晓家扯上关系?
那晚,他没敲响老师的门,却在心中留下一块不可磨灭的阴影。而后,间或地他总是发觉那些黑影,频繁得让他心惊。某几次在老师的房间,他注意到火盆中有书卷焚化的痕迹。
疑惑在其方心中扩大,他不能接受向影会和天晓家有牵连,可黑影、书卷,无一不证明那些天晓势系传音者的身份。向影是被天晓家所迫,还是自愿为天晓家服务?依向影高洁品性,怎甘被人胁迫?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其方不能自已地感觉悲哀,他是那么尊敬向影,向影在他心中的地位远不止是师长,多年来更神化成一种信仰,他生命中的大部分似乎都是向影所给与。而这些事实让他感觉自己在被强力撕扯破坏。
在其方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痛苦时,他走进向影的房间。向影在窗前安静地闲坐品茶。其方跪在了他的面前。
向影没有反应,其方的异常,他岂会不知。而事情的起由,也不难猜测。
“向影先生,你真的与天晓家有联系吗?”其方的声音饱含痛苦,他不能想像自己一直被假象骗得那么完全,甚至,对向影倾注了他那样深执的感情。
空气里暖意无声地流逝,而杀意愈浓。
其方没有动。在那个时刻,他看着他生命中的信仰,觉得自己若能死在这里,也是一种完美。让他带着这个秘密,也带着对向影始终不变的倾慕,还有他对民族家族可悲的背叛,全部埋葬于此。
时间在漫延,随着夜幕降临带来寂筱。清茗已凉,向影移了方向,面对他的学生:“其方,你听好,我不止与天晓家有联系,更是天晓家族的人。你从不知道我的真名吧,因为自我离开帕格里,就再不会用这个名字天晓·深·向影。”
深系,那至今无法探究的天晓最神秘一系!他终于明白其中缘由,因为深系的人,从来就不会外露他们的身世。古今那么多圣贤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