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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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唐成在金州府衙将那个鸟录事参军及马别驾丢倒赶跑之后,还真就再没受过这样半点不假掩饰的冷脸,他本是一腔热血而来,却遭人当头泼下这么一盆冷水,心里的滋味有多难受也就无需赘言了。
“且慢”,饶是心中火蓬蓬的,唐成的脸色还是半点没变,叫住那正要往外走的下人后,他复又向牛刺史道:“下官方到未久,对州及龙门皆是一无所知,却不知使君大人可有点拨嘱咐处”。
“你是进士出身当知道清静无为四字,此去任所后万事当以隐忍为先,地方稳定为第一要务,只要不出乱子就行,嗯,就这些,去吧”,勉强又说了这几句后,牛刺史再次向唐成摆手的姿势跟赶苍蝇没什么两样。
“多谢大人”,深呼吸一口气压稳了心情后,唐成拱了拱手后转身去了,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半分失礼之处。
在唐成刚才叫住那下人向牛刺史问话的时候,安别驾原本随意坐着的身子就已挺直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敛了下去,此时目睹唐成去远之后沉声道:“如此年纪就能高中进士,这个唐成正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然则吃使君大人如此冷落,他的脸色竟能毫无变化,举止也无半点可指摘之处。使君大人,这个唐成坚毅隐忍,不简单哪!”。
“本朝自开国以来有几个在他这年纪就能高中进士科的?哼,只看他这皮相多半就是前朝莲花六郎张宗昌之流,公主殿下喜欢的可不就是这个”,语带激愤的说完这句,牛刺史不以为然的瞥了一眼房门外渐
的唐成,“什么心志坚毅隐忍,我看他这是在京城伺养下的软骨头,安别驾你高看他了!”。
前边接到名刺时还没什么,及至一见唐成本人竟然刻薄到这个地步,安别驾知道牛刺史的心结所在,遂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说他了”,牛刺史黑着脸往安别驾这边靠了靠,“咱们还接着议广边军贾子兴的事”。
“使君大人所言不差,那贾子兴就是个倔牌气,我前后三次派人过去找他商议,他都没松半句口,一口咬死了就是五成”,说到这个贾子兴,安别驾就是一脸的发黑。
“他倒是想的美!从前到后他什么都不管,钱也不出一文,单单放放城门居然就要五成,天下能有这么好的事儿?”,牛刺史嘿嘿一声冷笑,“先别理会了,晾他些时候再说”。
“大人,眼瞅着就到秋末了,秋高马肥可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儿,这……”。
“无妨,他熬不了多少时候,别看他广边军是归属幽州大都督府管辖,但既在我州一亩三分地上驻着,就有他求到我门上的时候”。
……
…………………………………………
牛刺史与安别驾自在这边商议,那边唐成已经办完了交接手续回到了客栈中。
早在金州时唐成就有一个习惯,即便是在外面遇到再不顺心的事情,回家面对家人时也绝不显露,反正即便是说了她们也帮不上忙,没得因为这些个事情坏了一家人的心情。以前面对李英纨及兰草时如此,现在对郑凌意也同样如此。
唐成走到正房门外时并没急着推门进去,先是抬手搓了搓面色难看的脸,又试着笑了笑,直将整个脸色调整的平和没什么异常后,这才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回来了”,见他进来,郑凌意起身迎了上来。
“倒两盏热茶来”,唐成向来福说了一句后,看着正细细打量他脸色的郑凌意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
“没有”,看着唐成一边在脸上摸着一边往铜镜走去,郑凌意忍不住笑了笑,“见过牛使君了,他没给你脸色看吧?”。
“嗯?”,闻言,唐成停住了步子,“你怎么知道他姓牛?”。
“来福坐不住下去探问了些消息,待妾身听说后想去找你时,已是来不及了”,郑凌意轻轻走到唐成身前柔声道:“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也别憋着,说出来发散发散后心里也敞亮些”。
“嗯”,唐成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向正端茶走过来的来福问道:“你打听到什么了?”。
来福这一说之后,唐成这才明白刚才那莫名其妙的冷遇到底是从何而来,原因就在于这牛刺史活是个变态,此人出身贫寒,自小读书刻苦的很,倒也实打实有些真才学,学正怜他家贫又知刻苦遂给了一个乡贡生名额,只可惜等他踌躇满志的到长安应考之后却是年年下第,其中最后那次竟被他闯过了礼部的笔试,无奈却在随后的吏部面试里被落,原因没别的,就是因为长得丑,吏部关试中的“身、言、书、判”四关他连第一关都没过去。
蹉跎七年,长安物价腾贵,他又是个家贫的,其间生活上的辛酸自不待言,几乎都到了靠丐求自给的地步,在被吏部落之后,牛刺史彻底断了侥幸,大哭大病一场,将满箱诗书付之一后愤然离京。
家乡是没脸回去了,他倒也是个根角儿,索性孤身北上跑到了这苦寒偏远的州,先是以给人做账为生,此后机缘巧合混进了州州衙,在这文事不昌的地方他的才华很快展现,慢慢的得了时任刺史的赐识,竟然一步步由小吏做到了录事参军,此后更因在屯田一事上立有大功,被即将离任高升的刺史向吏部保了他一个“卓异”,就此以“吏干”由流外转了流内,完成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由吏到官的飞跃。
大多数官儿都不愿到州这地方来,即便无奈来了也没心思长呆,得益于这独特的环境,埋头苦干的牛刺史上升很快,最终竟被他奇迹般的爬上了使君高位。
说起来他的经历跟唐成颇有相似之处,实是个励志的典范,无奈当年长安七年的心结太深,加之后来他每每前往道衙会议时仍然常因容貌丑陋而被其他官员背地耻笑,是以一旦登上本州第一人的位子无需再隐忍后,走火入魔以至于成了偏执狂的性子就全面爆发出来,在他的衙门内,长相好的吏员即便是才干再好也别想得到重用,就连他府里用的下人也是专挑歪瓜裂的选,长的越丑就越容易得到信重。
唐成听完其中的原委后,真是彻底无语了,这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后世里读史的时候也曾看到有古代官员因为自己有狐臭,所以就对同样有狐臭的下属特别倚重提拔。而清朝的道光皇帝因为自己节到了吝啬的地步,引得大小官员都跟风穿补丁衣裳,以至于每到大朝会的时候金殿上就是一片破烂流丢,被百姓谑笑称之为满朝乞丐。以前唐成看到这些记载的时候还觉得匪夷所思的大笑不止,没想到这样的破事儿今个儿竟然让他碰上了。
这他妈相貌的事儿能怨谁?总不能为了投其所好给自己毁容吧,我操,唐成心底根根骂了一句。按他以前的经历不管是在那一级衙门任职,总能把跟主官的关系搞的不错,这也是他过去几年间一路坦途的最重要原因。但这次可是彻底不指望了。
地方是这么个又偏又破的地方,又摊上这么个变态的直属上司,难不成真是从金州动身的时候没看好日子,以至于煞气都撞到了一起?
来福说完,唐成默默的思虑了一会儿后,沉声道:“来福,从即刻起你不用再跟着我,有多大本事都使出来,凡是跟龙门县及牛刺史有关的有用的消息打探的越多越好,不管你花多少钱,我只要消息,越快越好”,靠,既然无法改变形势,那就得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
妈的,牛祖德你个老变态!
二百二十章 病态的龙门县
划总比变化快,下去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的要)''|耽搁了好几天总算料理的差不多了,从今天起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
还没上任就先得了主官的恶感,而且这种恶感还没办法消除。唐成实在没料到自己初任主官后遇到的第一个上司就这么变态。将来福放了单飞之后,他倒也没急着走,又在怀戎城中好生休整了两天后这才动身继续北上。
河北道本是平原,但唐成驱车从怀戎往龙门县方向去时却感觉地势渐渐的高了起来。
“这就是秦始皇帝征召百万民夫修成的万里长城?”,透过微微掀开的车窗帘幕,郑凌意看着远处山脊上那蜿蜒盘曲如同飞龙般的长城失声赞叹道:“真壮观!”。
闻言,唐成也凑过身子向外看去,只见远方地势最高处的峭岭山脊上,自西而东的长城有若一条正欲凌空高飞的巨龙腾跃而去,山高天低之下衬的这一条东西不见边际的长城益发雄伟,而在略有些昏暗的天色下,蜿蜒盘曲的黑灰色长城隐隐散发出一种由时间浸染出的沧桑与厚重,使人观之既觉壮观,同时又有一股威压的感觉隐隐而来,似乎这道天幕下不见边际的城墙有了生命一般。
“的确是壮观”,面对着这样厚重苍茫的长城,语言一时倒有些无力了,唐成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伸手撩下了车窗帘幕,随后手中一勾,郑凌意便已偎进了他怀中,“长城何连连,连连三千里。这长城看着的确是壮观,但一寸长城一寸骨,眼前的壮观可都是用白骨堆起来的”。
闻言,郑凌意偎在唐成怀里的身子微微抖了抖,口中喃喃声道:“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边城多健少,内舍多寡妇。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柱!”,她随口低语的这几句与唐成刚才所说的“长城何连连,连连三千里”都是出自汉末建安七子中陈琳的代表作《饮马长城窟行》,喃喃完毕之后,原本慵懒偎依的郑凌意伸手过去紧紧抱住了唐成的腰,“结发行事君,心意关。明知边地苦,贱妾何能久自全?夫君,今日你我一同出关,异日若要回来时也还需一起才成,你不得先谴了我走,否则便是我人在关内也难久全”。
听得这话唐成又是感动又觉好笑,“傻丫头想哪儿去了,你我夫妻同体,我还能让你独自走了不成?”,拍了拍郑凌意的肩头,唐成笑着道:“一寸长城一寸骨,从秦始皇帝到现在正好千年,千年以来从开始的建造到后来的修缮,万里长城下埋葬的冤魂何止百万?至于耗费的财富更是不计其数,其结果却是该挡住的敌人照样没能挡住,远的不说,就是百余年前这江北之地还是胡人的天下,匈奴、鲜卑、、、羌五胡乱华,数百万汉人如猪羊般被人屠杀,这些胡人可不是都从长城过来的?想想前事,眼前的长城看着虽是壮观,但细想想修的倒有些得不偿失了,还是陈琳那句诗说得好,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郁筑长城!”。
“胡人马快,武力强盛……”。
“越是如此,越不能只一味想着去守。两军对敌,还没开打就先想着守,那永远也别想打赢喽”,随口接完这句后,唐成自失的笑了笑,“我是个文官,说这些没用的干嘛”。
“倒也不是全然没用”。郑凌意顿了顿。“夫君你地龙门县可是在长城之外地”。
“放心吧”。看着一脸忧色地郑凌意。唐成笑着安抚道:“我大唐这几年虽然政局不稳。但那也只是宫城里面地事儿。整个国势地走向却是越来越强。那些个胡人只盼着朝廷不要动了开疆拓土地心思才好。让他们倾族来攻?三二十年来怕是不可能了。说来说去还是刚才那句。国力地强大倒比这劳民伤财地长城有用多了”。
“倾族来犯固然不敢。但小规模地袭扰怕是年年都少不了。龙门又没个长城可做防卫地”。郑凌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