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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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漠北孤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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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衣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的这个世界,她只知道,转轮台上排队的时候被某位老兄一推,她就奋不顾身地转生去了,是不是她的人生她也无从知道,反正,既来之则安之。
扛着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青衣从一个屋顶蹿到另一个屋顶。行走如飞,魅影飘摇。一路走来,房顶上一片咔吧声,到底踩坏了多少片瓦,她没来得及数。
抬头看天,子时应是快到了。月华光转,刀头透过蒙着的黑纱仍能汲取月华泛着冷光。这是青衣第一次自个儿出任务,刀五天前她就从廖王府偷出来了,也找好了下家,就等着今晚收银子交货。
踩碎最后一片房头瓦,青衣扛着刀一路小跑来到断桥边,今晚,她要在这接头。断桥边没人,料想是对方还没到,青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炒黄豆她美滋滋儿地嚼。思量着,只要这刀顺利出手,全寨子的人就可以吃一个月的饱饭,想想就让她流口水,百蝶门上上下下已经许久没吃过饱饭了。
“来了?你迟了半个时辰。”青衣的兀自盘算着得了钱是吃包子还是吃米饭,桥边大柳树下就冷森森地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青衣揉了揉眼睛,没看到人。
“主子让我转告你,感念你一直在战斗,恰当的时候给你封赏的。”
青衣快速眨了眨眼,略显迷惑。
半晌张口道:“区区在下只是略进绵薄之力,战斗谈不上。不过是做好分内工作。”
确实是战斗!她不是每天都在和所有的捕快拼体力吗?若说成绩,她只是比所有的捕快跑的都快那么一点。只是,这位兄台对她的夸奖青衣不敢受,今天我为你战斗,也许明天就为别人战斗。偷东西这活,没有个固定主顾的,今天偷他的卖给你,下次说不定就偷你的卖给他,没什么好值得感谢的。
“东西带来了吗?”不理会青衣摆手摇头,声音再次响起。
“当然!”拍拍手里的大刀,青衣表情凝重。
“这么大的家伙,行动起来方便吗?会不会暴露?”
“有一定难度!不过不要紧,我办事,你放心。”当初偷它的时候,的确费了青衣不少力。
“走吧,不快点事儿就麻烦了。”那人说完,由树上跃下,来到青衣面前。
“哦!”青衣眨眨眼,有些迟疑。临走的时候师兄没交代她要送货上门。
“银子呢?”不见到钱,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你不懂行规?”
“啊?”她是不太懂,但在江湖上混的,谁是生下来就懂的。
“银货两讫!”撂下一句,黑衣人噔噔噔地走了。
青衣虽然不愿送货,可谁让这是她人生第一桶金。
扛着包装成锄头的青龙偃月刀青衣跟着那位兄台来到客栈门前。
“二楼,天字一号房。利索点!”说完,他一跃上房,于茫茫天际中划出一抹粗壮的黑线,不见了。
虽然不晓得哪间是天字一号房,可青衣看过东成西就,知道天字一号绝对不在天字二号旁边,按图索骥是不行的。思量了一下,青衣决定先随便找个窗口进去,慢慢从里面排查,她就不信,一晚上的时间还摸不进天字一号。
窗口太小,扛着锄头是进不去的,解下腰带,青衣将刀缚在背上。嗖地一声,应了大家常说的一句话:如离弦地箭一样,身姿矫健地扎进了客栈。破窗而入,青衣觉得扰人清梦不道德,顺手点了屋内两人的睡穴。出了门,在廊道里balabala地寻找天字一号。可她运气并不好,没碰上个起夜帮助植物生长的,怎么办呢?本来她方向感就差,光线又暗,在客栈里兜兜转转几圈,青衣晕了,连出口都摸不着。
青衣也是血肉之躯,背着那八十多斤的东西也会累。任命地靠在一间房门上大喘气,青衣挥汗如雨。城里就是不好,一间间屋子长的都一个模样,又没有门牌号,这要是找起来可是相当的费劲。负气地往后一顶,那插着的房门硬是被顶断了门闩,青衣一个没留心,翻了进去。
待她挣扎着站起身拍好衣服,脖子上已经架了几把弯刀。
“说,谁派你来的。”屋内没点灯,凭直觉分析,此种低沉浑厚的声音该是出自男人之口。她是谁派来了?确切的说,应该是她娘,可她又不能将武林有极高声望且行踪诡秘人人惧怕的百蝶门门主暴露给敌人,门规第三十六条规定——落于敌手,打死也不说。
“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路。”
“放屁!现在是什么时辰,再不招,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脖子上一丝刺痛,青衣知道自己肯定见血了。“这位大侠,信不信由你,我不过是想找天字一号房。”
“你找天字一号房做什么?”黑暗里,那一声温雅的问话,如鹤立鸡群脱颖而出,如蒸笼三伏天里有人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冰水,别人觉得冷,青衣会觉得由内到外地透心凉,整个人也精神不少。
“交货!”她低声道。一簇小小火苗般让沮丧万分的青衣多少见到了点亮光,声如其人,青衣相信,问话的那男子定是丰神俊朗貌若天人。别问她为什么这么确信,因为,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她笃信美男都是纸老虎,美男都是糖衣炮弹,可她是打小唱着打虎上山长大的,她喜欢糖衣炮弹。
有人擦亮了火折子,青衣眯缝着眼,朦朦胧胧间,仙姿美男呼之欲出。
定眼一瞧,青衣完全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躺在血泊里的那一男一女怎么看怎么与她想象的有差距,原来,她误打误撞地碍着了人家的‘道’。顾不得去看刚刚说话那男子样貌,青衣集中所有脑细胞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条生路。货看来是交不出去了,若不是地上躺着两人,她还以为对方为了她的刀要黑吃黑。
低着头,青衣心里有两个念头:第一,擒贼擒王,活捉刚刚说话的人,伺机而动;第二,她把这屋里所有人毙了,然后溜走。详细的战略计划制定不出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蓦地,下巴一疼,她皱着眉,对上一双纯澈的眼,如此的……纯,如此的……澈,青衣在纯澈当中扑腾,心想这要经过多少层的过滤净化才能达到这个标准啊。
“你叫什么?”纯澈美人开口问她。
“窦、窦青衣……”
下巴上一疼,颌骨吱吱作响。
“到底叫什么?”
“窦娥……”
“很好!乖乖地我不会为难你。”
好奇她背后的家伙,苏樱将青龙偃月刀从青衣身上解下来。
“这就是你要交的货?”
青衣点点头。
“你办事的时候……用这么大的家伙不觉得重吗?”苏樱掂了掂分量。他印象里江湖女子不都是用些什么飘带啊铃铛啊袖箭类的柔美轻灵的兵器吗?耍大刀的姑娘倒真不多。
“这算什么,我还背过三百多斤的鼎呢。”青衣小声嘀咕。那次她娘看走了眼,认定那鼎是周朝遗物非要下手,无奈,她硬是扛了八十里去交货,结果只得了个瓦缸的价钱。
“你说什么?”苏樱转头问她。
“没什么,我不像大侠你,江湖中闯名号从来都不用刀的,靠张脸就能横行三山五岳。”
“主子,您看,她跟岚竹姑娘长的可真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本来苏樱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全在那刀上,这一问,又把他的眼光拽了回来。
“嗯,确实很像,越看越像。”
苏樱托着下巴笑着,上上下下打量她。青衣注意到那双手,造物主真是偏心眼,她上辈子坚持每日用牛奶浸泡用蛋清护肤,可和人家一比,她仍是有种自己长了两只鸡爪般的羞涩。
“窦娥可成家了?”
苏樱将刀交给身旁人,专注地看着她。
“没……没有!”不是她不想嫁呀,实在是她被她娘压榨地太厉害了,不用说嫁妆,能让她净身出户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娶你吧。”苏樱认真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满是诚恳。烈焰红唇,眉若远山,一笑,青衣呆了,‘好’字险些就顺嘴溜出来了。
“我可以拒绝吗?”青衣一脸愁苦试探道。
“恐怕不行,我未过门的娘子一时想不开在地上躺着呢,你是想跟他们一起躺着呢,还是和我拜堂?”苏樱为难地勾起青衣下巴,以死逼婚。
“那我是不得不同意了?”
“……”
“算了,反正决定权在你,我也只好配合配合。但我告诉你,我长着么大可是头一次嫁人,也没多少经验。”青衣有些扭捏,终身大事啊!
“别怕,我也没娶过,咱们摸着石头过河吧。”苏樱倒是大方的很。
“那个,我还想问一句,是你……”青衣指了指满身猩红的女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苏樱凄凄惨惨戚戚。他不是多痛心死了娘子,而是这娘子是皇帝赐婚赐给他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是个人都会觉得下辈子比较凄惨。
“娘子,随我走吧。”苏樱向她伸出手,青衣很希望那是他抛出的橄榄枝。
时间真如撒腿跑着的野驴,得得得地就到成亲的日子了。成亲当日,苏樱苏尚书派出鼎鼎有名的玄冥二老全程护送他的新娘子。四抬肩舆披红挂彩,八位金甲武士队首鸣锣开道,前有十二位擎着雉羽扇的府中执事,并着笙、鼓、小镲和唢呐紧随其后,另有两队乌骑兵盔甲整齐地护卫两旁,貌似娶亲,等同押解,其实还不是一样?成亲那就是一个人被另一个赶进圈中,从此俯首称臣,如果人人都能如青衣一般长着双堪破世事的眼,就会觉得那花轿真如牢笼一般。
被困在花轿里的青衣急的抓心挠肝,恨不得长出利爪挠破轿子逃出去。马上就要拜堂了,她娘怎么还不出现?别的姑娘出嫁都要哭的罗帕尽湿,青衣却是汗浸红浥鲛绡透,但她不敢动,玄冥二老的功夫这几日她已经领教过,虽然名义上婚姻也是另一种死亡,但好歹肉身是活着的,只要还能吃喝,青衣是不介意的。不管她如何的着急,花轿队伍吹吹打打一路来到尚书府。苏樱一袭大红锦衣,胸前结着红绫彩球,日头下一如往日般风抚山花的笑,引得两旁无数少女痛哭流涕。男人,又少了一个好夫君。
下了马,苏樱从小厮手里接过无镞箭,在鼓乐鞭炮声中风姿俊秀地朝着轿楣一箭。青衣当真没嫁过人,也不了解这一干嫁人的程序,听得轿外破空声传来,凭着她十多年闻鸡起舞积累的经验,下意识地丹田运气,双掌叠加,用力一推,隔空硬是将那花箭推了回去。
众人惊呆,从未见过谁家娶亲之时花箭有转头的。苏樱瞧那箭又回来了,初时也是一愣,继而宠溺一笑,大方地将地上的箭捡起。众人等着新郎官再射第二箭时,苏樱却径直走到花轿旁,伸手掀了轿帘,闪身钻了进去。
“这里面比我想的要宽敞啊,娘子你真好福气,皇帝赐婚连花轿都要舒服些。”苏樱上下打量着,含笑挤在青衣旁坐了。
“你、你怎么进来了?”这也是婚礼习俗之一?青衣呆若木鸟。大红盖头早已被她扯下来当擦汗布用了,此时正团成个球窝在青衣手里。
“我也是第一次成亲,心里和娘子一样没把握。骑射我本不擅长,为了射刚刚那箭我真是下了功夫,只是拉弓还行,就是失了准头。原本我还发愁会惹下笑柄,没想到娘子这般善解人意,竟将那箭打回去了,真真妙也。”苏樱朝她眨眨眼,笑的奸狡。
“你不懂武功?”青衣脑中精光一闪,她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