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女配-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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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一直默默走着的梅娘,听到旧香二字为沈霆命名,却是有所触动,她反复暗暗吟着那小令,却是在想,莫不是沈霆心中当真有我?以至于命此梅园名为旧香,此词为怀念故人之作,我名字里头又有个梅字,岂不是暗合了?她想到此节,一时喜,一时忧,喜的是沈霆心中果然有我,且如此雅量高才,正是自己下半生良配,忧的是今日前来,不知顺利与否,若是顺利,便能与郑宝瓶一般,住在这样美丽的园子里,有丫鬟奴婢使唤,吃穿不愁,闲了赏赏花,做做诗,又有沈霆相伴,再生个一儿半女,自己下半生又靠,也算是苦尽甘来。
正胡思乱想着,郑宝瓶却是带着大家到了后山脚下的一排精室里,匾额名“疏影阁”的坐着,里头已是安排下了精美酒馔,大家坐下,行了个酒令,指梅为诗,梅娘因名字里头有个梅字,便做了令主,大家痛快一饮,喝了个酣畅淋漓。
几场令后,梅娘心中有事,并未喝多少,其他几个姐妹却都醉意憨然,郑宝瓶边安排着人送来醒酒汤让她们喝了,又安排各丫鬟扶自己的主子到疏影阁里的精舍中歇息片刻,待酒醒后再回去,一头却暗暗给梅娘使了个神色,梅娘心领神会,已是让跟着自己的丫鬟先自便,自己跟着郑宝瓶走了出来。
郑宝瓶道:“你且在外头走一走看看风景,我去前头看一看,老爷他们的宴会举办得如何了,若是有机会,我便回来带你过去。”
梅娘点了点头笑道:“劳烦姐姐了。”
郑宝瓶便自出去了。
梅娘自在园子里头观梅,想起郑霆,心中一阵热一阵凉,却远远看到前边有一群丫鬟仆从服侍着个衣装华丽的女子走在梅林中,那女子肚子微隆,却是身怀有孕的林萱,林萱今日气闷,便想着过来看看梅花,却也忘了郑宝瓶也是选了这日在旧香园宴请。
梅娘不敢上前,只远远看着林萱不过二十出头,长得极为清丽脱俗,又兼着身上轻裘华美,首饰宝光晶莹,容貌居然远胜于自己,不由得有些气馁,然则又想到旧香二字,心中复又燃起希望之火,希望沈霆念着旧情,分些荣宠,她正远远看着,林萱身边的香椽却已是利眼看了过来,按剑喝到:“什么人在此窥伺!”
梅娘看到被发现,不得不走了出来,落落大方地施礼道:“奴李梅娘,今日受了贵府郑姨娘邀请前来赏梅的。”
林萱却也想了起来,便对她点了点头,道:“是侍女大惊小怪无礼了,还请小姐自便。”原来梅娘今日却是做着未嫁的装束,梅娘心中一动,却已是曲膝道:“夫人不必客气,我与沈公子早年有旧,如今见到夫人如此国色天香,又已身怀有孕,也很为沈公子高兴,终于能以承嗣大业为重,不再介怀往事,怜取眼前人了。”
林萱身边的丫鬟已是出现了不忿之色,林萱也愣了愣,却是淡淡点头道:“倒是慢待了小姐了,实是没想到我家夫君还会认识姨娘的朋友,未嫁的千金,着实失礼了,还请小姐慢慢玩赏。”说完便带着丫鬟回去了。
回到琢玉园中,林萱心里存了事,却有些茶饭不思,她不是没想过沈霆有过别的女人,她原迫于形势嫁了沈霆,而沈霆一贯也是深情款款地对她和两个孩子,她自嘲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就跟了他,他却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给了自己的,自己如今还在这里矫情,着实不该,然而,想到那女子之言,想到沈霆之前可能有旧情难忘的女子,心里又不禁有些酸,她惊觉自己居然患得患失起来……她细想起自己从前,痴心错付,都从未和对方正正经经地说过自己的心事,只是随着对方的心意,对方爱,自己便爱,他若无心,自己便休了……难道自己一辈子都要这般被动下去么?她咬了咬牙,叫了香薷过来问道:“你到前边去问问如今大爷在哪里。”
梅娘却是终于等到了郑宝瓶回来,悄悄地带着她走小路,入了个书楼里,带她直接入了里间,只见里头满满当当摆着书,结构精巧,陈设幽雅,郑宝瓶悄悄道:“这里是小书房,平日里人少,极是安静,沈家大爷这几日在外头饮宴后,为防被人找,都往这里来坐一坐歇息解酒后,方回卧室。今日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在这里略等一等便能见到他,记得只说是来看我,游园误入这里,累了看到无人,又有书便坐下看看。”
梅娘心喜道:“知道了,多谢姐姐苦心为我筹谋。”
郑宝瓶抿着嘴一笑,便又悄悄地出去了。
梅娘随手在书架上取了一册书,倚窗翻阅,心里却七上八下,总看不下去。
却听到外头有个男子的声音道:“你们先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呆一呆。”
梅娘心头狂跳,待外头的脚步声消失了,才悄悄地走出外间,只见外头贵妃榻上躺着个男子,手里捏着本书,却是在闭目养神,缓带轻裘,衣带散开,衣襟微开露出胸膛,薄唇自然往上翘着,脸上仍有着酒意,微红,不是沈霆是谁!
她啊了一声,沈霆听到响动,张开眼睛,看到她,却是愣了一下,他记性极好,仍认得她,问道:“萧夫人?你因何在此?”
梅娘看他还认得自己,心中窃喜,听他喊自己的夫姓,又有些黯然,随后又暗自敬佩沈霆谦谦君子之风,敛衽为礼后,低声道:“令尊妾室郑姨娘,乃是我从前闺中好友,后来落难被令尊救出,纳为妾室,前日她回娘家,遇到我,叙了别后境况,因怜我守寡在家太过清静,今日邀我与几位昔日女伴前来赏梅叙旧,我饮了些酒,有些酒意,便散步醒酒,无意中走到这里,看到无人,又有几本书,不慎看入了迷,一时忘怀身之所在,却是扰了沈公子歇息了。”
沈霆已是立了起来,又将自己袍服掩好,微微还礼后道:“既如此,我便出去让丫头进来引你回去吧,你们是在旧香园赏梅吧?”
梅娘点点头,又含羞道:“旧香园之名极雅,听闻为公子所命名,是否为纪念旧人?”
沈霆一愣,道:“旧香园并非我所命名,乃是家慈娘家旧居,因她喜梅,此园落成后,我才取了母亲旧居名为旧香园的。”
梅娘心中有些落寞,勉强笑道:“公子那年仗义助人,成人之美,奴一直未有好好谢过公子,昔日尤冀夫君一飞冲天后,能酬答公子当初之义举,无奈命之不辰,如今梅娘穷困落魄,竟也无以为报。”
沈霆敛了唇边笑容肃然道:“萧兄少年高才,博雅蕴藉,不料天不假年,还请萧夫人节哀。”
梅娘看他形神潇洒,风采可亲,言谈上却只是一派磊落,并无一丝一毫越礼之处,心中空落落,失魂落魄,沈霆看她神色,只得道:“我派人去通知郑姨娘你在这儿,你先看书吧,我先告退了。”
说罢便自走出书房,梅娘心神俱失,张口呼道:“沈公子……”
沈霆立住转身,不解地看往她。
梅娘抖着声音道:“昔日公子与我曾有夙缘,如今萧郎已逝,梅娘孤苦无依,不知可有机会能与公子再续前缘?”
沈霆挑起眉毛,说道:“萧夫人,我已娶了妻室。”
梅娘面上通红,忍耻道:“我愿服侍夫人,只求能与公子垂怜。”
沈霆沉思片刻道:“萧夫人,昔日你肯效文君相如之旧志,与萧郎情投意合,沈某敬佩你身为女子,情之专一,便设计退婚,又助你们成亲,还希望萧夫人能让沈某保持这份敬意,不要看低了才好,今日之事,只当你酒后失言。”
说罢拱手为礼,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梅娘在屋中静立了半晌,只觉得心空落落的无处可去。很快,有两个丫鬟过来,引了她回旧香园,很快众人酒醒,也各自告别,郑宝瓶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已知事不谐,心里暗骂她自视过高,结果被拒了。
却说沈霆才出了院门,劈头便撞到了避之不及的林萱,他吃了一惊,却看到林萱面红耳赤,眼眶却有些红,不禁吓了一跳,以为她误会了,赶紧要解释,原来林萱不过是想来问问沈霆这女子的事情,开诚布公一回,结果来到院门外,天寒极静,却听到了一场好戏,她历来不惯后头说人是非,如今偷听被沈霆撞了个正着,又想到自己之前对沈霆的无故怀疑,顿时羞愧无极,沈霆却还拉着她解释,最后少不得将自己从前退婚的情由一一向林萱交代清楚,两人却更是情深一层。
林萱原不过迫于现实,不得不选择了归于沈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却渐渐发现沈霆之可敬可爱,今日这一幕,倒让她对沈霆刮目相看,旧女友心有所属,他慨然成人之美,并不觉得冒犯,而旧女友投怀送抱,他却以礼相待,并不顺水推舟,这些日子对她又真的是一心一意,对孩子也十分照顾,她委实找不出沈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以至于那紧紧包着的内心,也渐渐软化了下来,此后对沈霆,倒是更多了一分的实心实意地爱护,沈霆如何没有感觉,两夫妻更是厮抬厮敬,如胶似漆起来。
只是李梅娘莫名其妙盛装华服,身边一个丫鬟也无的到了小书房,沈霆事后自然觉出了不对。
没多久,与郑姨娘同住春和轩的两个姨娘,接连向沈茂揭发,说郑姨娘服食大烟,又在她屋里搜出大烟来,沈茂只得将她放回娘家,到底数年情谊,发还身契外,还厚厚陪送了一笔嫁资,让她另嫁。
而李梅娘很快由娘家做主,定了一户年过半百,家境殷实的富商为继室,半年便嫁了过去。
105
翌年八月,林萱诞下一子;起名沈璧;沈茂与沈霆喜之不尽。
九月,沈曦考入建章军院。
十月;花贵妃诞下皇次子朱文圭,花蘅因产后大出血殁。
十二月;建文帝崩;徐太后扶皇长子朱文奎登基为帝,是为正统帝,因年幼,徐太后垂帘听政。
抱着沈璧哺乳的林萱听到朱允炆崩的消息,呆了半晌,喃喃道:“奇怪。”
沈霆正在逗弄沈璧;听到林萱的喃喃自语,抬头问:“奇怪什么?”
林萱摇摇头道:“建文帝雄才大略;身体又无病,怎么会英年早逝?”她心里没说出来的话是,这世界又没有朱棣了,为何朱允炆还是没有能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皇帝?
沈霆笑道:“京里头有消息,似乎是过于哀伤花贵妃的早逝,病重而亡……这是官面上的说法,也有传说是皇上怀疑是徐后下手害死了花贵妃,打算废后,徐后绝地反击,谋害了建文帝……”
林萱想起那竹林里仿佛精灵一般的那个女子,垂眸道:“宫廷里头又是什么好去处……可惜了阿蘅……”
沈霆拥着她道:“这些兴亡衰败又与我们何干,我们自隐于世间,逍遥自在。”
林萱也有些安心,之前心里一直害怕着朱允炆有一天找到昭平帝、或者找到曦娘和福哥儿,如今他死了,皇长子不过周岁,徐太后女流之辈,要在朝堂上站稳,还要做许多功夫,恐怕不一定有空想到这些事。她恍然想起从前自己在宫中的时光,记得陈翊微服私访出宫,还与朱允炆对弈过一局,却奕了个和局出来,回宫后他还对她感叹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与他战个平手……之后江山残破,朝堂几度更换,如今棋枰客散,黑白胜负难分,陈翊似是输了江山,远避海外,胜了的朱允炆,却也没有稳稳地坐在龙椅上,却又薨于英年。
林萱低声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