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空斩by颜崎(强攻he)-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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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怪我连累你吗?」
岳麓望着他好半晌总算摇摇头,可是回答的话却令白齐飞更难受:「打从喜欢上你,我就只怪我自己。」他顿了顿,眼神穿透了一切,飘向遥远的地方,侧着头喃喃自语:「子矜生死未卜,许多弟兄又因我莫名枉死,岳家让我蒙上谋逆之名,可我心头却一点亏欠也没有,只想着韩谦怎么能把你困在塔尔寺……齐飞,我,是不是疯了?」
一直以来总是故意漠视他的心情,可现在不知为何,听到岳麓这痴心的表白,白齐飞的心不由得紧缩起来。
「你没有疯,疯的是我。」白齐飞硬是将心头那抹为岳麓而生的复杂情绪压抑下来,站起身,背着他走向门口:「岳麓,欠你的,来生还,好吗?」
「我不要来生,我不相信那个。」岳麓深吸口气,淡淡说着:「其实我已能感觉出来,你当初会与我同游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一方面想利用我帮你守秋叶谷口,一方面又怕我对你纠缠不清,所以才会定下那匪夷所思的两月之约,是吧?」
白齐飞心一惊,双拳缓缓握紧却不作声。
「你不应声也好,总是给我一份希望……我们被困在这里,恐怕没什么机会逃出生天了,不过我说了,马谡是诸葛武侯的断头臣,我岳麓则是你的断头臣,我只求最后真能死在你手上就好,所以两天之后,万一你又被逼急了,就别再顾忌,杀了我吧!虽然这会让韩谦有理由踏平塔尔寺,但终也有逃出去的一线希望。」
白齐飞还是没有回答,只重重吐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第十章
「参将,杨都司回到寺了!」
杨正职阶都司,是当日白齐飞安排罗布藏丹津逃出塔尔寺时,派去传讯的,目的是要确认丹津是否安全与准格尔部会合。因此一听兵丁来报,忙急急召进。
他原本体格精健,因连日来漫长的奔波与躲避寺外的围剿,整个人变得瘦骨嶙峋,不止眼眶、双颊凹陷还满身伤,几乎是被人搀扶才能走进由这大寺殿堂改装的中军帐。
「卑职叩见……」
「杨正,不要拘礼。」没等杨正说完,白齐飞忙由案后冲出来,告知旁人:「把他扶到椅上坐着。」
白齐飞将左右退了出去,才急道:「杨正,一切顺利吗?」
「嗯,将军,亲王已经顺利和准格尔部汇聚了……不过……」
「不过什么?」
「亲王一直要准格尔部派人来支缓塔尔寺,救出将军,可是他们不愿意……」
白齐飞深吸口气,缓缓走回案后坐下。事实上这是早料到的事。那时,丹津不断承诺一定说服准格尔部派人支缓塔尔寺,但他心里明白,这根本不可能,别说准格尔部族人是否会助他一臂之力,即便他们愿意,但光是想与韩谦两万兵马开战都困难万分,因此,杨正带回这样的消息他不意外,只是人在绝处总是想握住一丝丝的希望,现在,最后一条路已绝,才刚承诺的两天之约当场就变成空想。
杨正忠心护主,瞧白齐飞面露绝望默不吭声,便忍着全身伤痛走向案前,歉疚道:「将军,杨正没有和亲王说服准格尔部……罪该万死……」
「杨正,塔尔寺算是死地,你不顾一切闯回来只为了报我讯息,何罪之有?」白齐飞闭着眼,抚着额,平静的安慰他:「你别想太多,先去休息,也许还有什么……」话还没说完,当场冲进两个兵丁,一个神色慌急道:「参军,寺内的百姓们造反了!」
这时白齐飞也听到门外阵阵喧哗声,忙站起身道:「怎么回事?」
就见他手上捏着许多封沾满血迹的黄色信封朝白齐飞递去:「韩谦捉了咱们好几个逃出寺的弟兄,削了他们双耳,要他们送回这些信,里面写着,只要我们交出岳麓首级,他愿意放过寺内的弟兄及百姓,并在受降后送来百车粮食,现在消息已散布出去,跟咱们一起困在寺里的青海省民开始盲目的在寺内找岳麓了!」
「别说他们,」另一个兵丁更是紧张道:「咱弟兄也好多人耐不住饿,都起哄要捉岳麓保命了!」
白齐飞接过这些已被拆开的信,倒吸口气,颓坐椅上。
进大厅的兵丁越来越多,个个都饿的变了形,手里拎着枪或剑,双眼透着残酷,直瞅着白齐飞,不明白今天不斩这个岳麓首级,最后他还不是得饿死在寺里?既然这场灾难不可避免,他们的参将又在坚持什么?
人,一旦处于生死交关,权威与忠贞也将化为灰烬,看着个个越加阴冷的面孔,白齐飞煞时惊觉,自己完全小看了韩谦的狡猾。
之前,见韩谦一直没有攻破塔尔寺的动作,总当他拿不定主意怎么对付自己,现在看来,他心头根本早有谋划。
意识到此,白齐飞确定,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方法了,自己不是诸葛武候,这里也不是西城县,即使塔尔寺真唱个空城计而大开寺门,韩谦也只会按兵不动,让塔尔寺自已作乱灭亡。这样一来,他既不用面对被白齐飞叛朝谋逆而连累的罪,也能报了杀子之仇又不费一兵一卒剿了塔尔寺。
「参将,下令吧!趁咱弟兄还有力气,把岳麓首级交出去,万一韩谦反悔,起码弟兄们可以全力与他开战,或许还有机会逃得生天,再这么耗下去,弟兄们受不了饿,单枪匹马的偷偷潜逃,只能做他们的箭靶啊!」
「是啊,白将军,现在受困的百姓都相信韩谦会放了他们,已经越闹越凶了,若再没动作,恐怕韩谦没打来,咱们就让那些暴民杀了!」
白齐飞扬手制止他们继续说服,默默环视着眼前一张张因过度饥饿而显得万分狰狞的面容,他深知就算跟他们说这一切是韩谦为求自保而祭出的一石三鸟残忍计划也没人会相信了。
「参将……」
「去吧,把他……带到这里。」白齐飞不再望他们,低声说着。
韩谦发动了数千名兵丁,大力朝着天空规律的呼喊着「岳麓、岳麓、岳麓……」,大厅外,困于寺内的难民则不断与守在大厅外的兵士争执。大厅内每个人无不因此而显得精神紧绷。偏偏关键人物──岳麓,反而神情异常平静。
打从岳麓被拖进大厅,白齐飞的双眼就没离开过他,可岳麓不知是故意还是绝望,视线如何也不与他交集,只微侧着脸,将双目的焦点送出这大厅、塔尔寺,汇聚到遥远的不知名所在。半晌,白齐飞收回目光,缓缓走出案台。
当场,所有人一阵骚动,个个握紧了身上的武器,都在等他开口下令,好能快快除了岳麓的首级,偏偏大伙等了半晌,仍听不到他出声,只见他慢慢走到岳麓身前蹲了下来,伸手将岳麓微侧的脸庞转向自己,然后握住剑柄,用着只有他才听清的语调,轻声:「等等我会先和他们动手,藉时你跑到我座后,把椅子往右推,那有个通往寺后山坡的暗道……虽然不见得逃得出塔尔寺,可或许能躲得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岳麓露出一脸不可置信,干哑着声打断他的话。
白齐飞和他四目相对却不明白他的话,更不明白他眼神中晃动的层层苦涩。
「我……真的不懂你。」岳麓神情困倦的站起身,空洞的望着他:「今天,我若真能放你一个人在这自己逃出去,我就不会领韩玉轩的头进塔尔寺了。」
失去了你,对我来说,生、死,就不再重要了。
「这辈子,我会从军,我会杀敌,乃至如今,我愿献上我的首级,都不是因为我心地宽厚的想让这些难民弟兄逃出生天,我岳麓,光有一身武艺、果敢、胆识,却没有格局,没有理想,没有野心,一颗心,只想到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我的眼睛里,除了你,什么也没有。你明白吗?所以,你想要我活,我陪你活,你想要我死,我就陪你死。」
岳麓最后一段话音量不低,在座的人几乎都听见了,但饥饿,使他们的脑筋昏昏沉沉,完全组织不出岳麓话中的血浓般的刻骨深情,仅意识到一抹以命相交的真义。
他们很想动容,却已没有力气生出表情,只能怔怔等着他们做下决定。
但白齐飞却不同,因为他也不懂,真的不懂这男人!这辈子只给他两个月的时间,为什么他会愿意给我他一条命?!
「好,那我们一起逃,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白齐飞看着他,压抑住胸口莫名的激动,面无表情的说着。
白齐飞翩然走回案后,朝着桌上那血淋淋的信怔望一会儿,忽然公布:「我不杀岳麓。」
大伙顿时面面相觑。好半天,一个兵丁终于回神,激动的掏出剑,直指岳麓吼着:「参、参将,别怪我无礼,现在只有他的头能救命了!我、我……」话没说完,当场朝岳麓一砍,幸好岳麓反应够快,赶紧向旁跃,闪开了攻击,然而这一乱,在场的兵丁像木人附身般,个个都动了起来,每个抓紧武器,颇有默契的团团围住岳麓。
白齐飞见状忙也抄起剑,奋力推开其中一个兵丁,闪身到岳麓身旁吼道:「你们杀了岳麓,只会让韩谦更有理由扫平塔尔寺!」
然而,根本没人有理性听他的话,只小心翼翼挪着步伐将两人包围的更密实。
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忽然自远处袭来,掩盖了原本齐整的「岳麓」呼喊声及厅外的扰攘,厅内的兵丁被这变化惊得心慌意乱但仍不敢懈怠的死盯白齐飞和岳麓。
「将军!将军!亲王带兵马来了!」一个身着番服的汉子持着厚实的短刀,兴冲冲的奔进来,同时用着蒙语叫着,却因看到其它弟兄反叛的情况,整个人呆住了:「他们做什么?」
白齐飞趁大伙还怔愣时,赶紧大声用汉语道:「各位弟兄冷静下来,亲王带人来救我们了!」然后,才对那汉子道:「你说亲王带兵马来是什么意思?」
「韩谦驻守塔尔寺东门及北门的兵马被放火攻击了!」
「东、北门?!」白齐飞脑袋一转,随手推开身前仍发着呆的兵丁,跑向案头,奋力把桌上东西全扫落地,将手边一个地图卷轴用力摊开。
「嗯!东、北门连着一片干草原,现在全是一片火海!」汉子满脸兴奋道:「这不是当初将军和亲王约好的信号?只要草原出火,就是他们带兵来了?」
没错!没错!白齐飞奋力的压住激动,颤声:「快,快去找把易燃的枯叶树枝或任何能烧的东西全堆到西门及南门,放火把它堵起来!」
「呃……」
「快去!」白齐飞抬眼环视仍一脸茫然的弟兄,便大声一吼:「东、北门一乱,韩谦一定不顾一切冲进来杀人,所以要把西门和南门堵死,咱们从东门出去!」
「从、从东、东门?」终于有个人醒神:「参将,那不是正开战吗?」
「嗯,那里也被放了大火,不过临近东门有条浅溪,大家尽力往那里逃去,」白齐飞凝住神情:「现在也只有这条路了,大家各安天命吧!」
大伙一出东门,皆落入混战中,没多久就流离四散,个个消失在白烟迷漫的景致中。
白齐飞原本和岳麓同路而跑,可没多久白齐飞突然整个人跪了下来。
「岳麓,你先跑……」他干哑着喊着。
黄沙滚滚中岳麓看到他一脸疲软,知道他失了体力,忙回身一拉,将他负到背上。
也不知跑了多久,兵马混战的场面越来越少,可是耳边哔剥哔剥火烧燥物的声响却越来越密集,草原的风本就干冷,再混着不断盘旋上空,熊熊大火的热浪,让两人呼吸都困难起来。
困于火海中的岳麓本就饥饿现又负着白齐飞早透乏了体力,再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