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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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看着欧阳修胖乎乎凑上来的脸庞,心里大为恶心,这货是要干什么?
“苏专使,刚才赵都头传来城中消息,三司使晏殊大人要我等在城外五里等候,说是要准备仪仗迎接我等……”欧阳修神神秘秘的在苏锦耳边小声道,一口浊气吹得苏锦一阵作呕。
苏锦赶紧让开距离,满不在乎的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来迎接咱们而已,怎么说咱们也是立了功之人。”
欧阳修翻了白眼道:“迎接是一回事,准备仪仗就是另外一回事,这是逾越礼制之行为,我们如何受得住?大军凯旋才会有仪仗相迎呢。”
苏锦满头雾水,他哪知道这些破规矩,不过一听说这是逾越礼制的行为,倒也明白这里边的厉害,这不是一进京城便被抓了把柄么?
“三司大人难道不知道这是逾越之行?他不至于这么糊涂吧。”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判断,这件事定然不是三司大人的主意,我看十之八九,是皇上要来。”
“什么?”苏锦一愣,皇上亲自来迎接?这么面子给的也太大了,但又一想,恐怕真是如此,除非是晏殊脑子进水,否则他怎么会犯此错误。
“那怎么办?”苏锦对这些事是一窍不通,后世哪有这些破规矩,而在这里,规矩不到甚至都会死人。
欧阳修道:“不论是皇上亲来,还是派人宣旨迎接,我们都要做好准备,当然也不排除三司大人犯糊涂,那就更需小心应对了。”
苏锦道:“怎么做,你说便是,一切按照你的吩咐来,我可是对这些一窍不通。”
欧阳修道:“也好办,咱们离城五里便跪地等候,若是皇上亲来,咱们也是不差礼数;若是有人犯糊涂,咱们也不至于失了礼数,便说不敢受仪仗之礼,跪请仪仗退回,岂不一举两得么?”
苏锦翻翻白眼暗骂一声道:“靠!没进京城呢,先卑躬屈膝当奴才了,这可真他娘的晦气。”
第546章 给跪了
既然是正式的迎接场合,晏碧云和苏记的一帮人便只能先行进城,庞家媳妇晏碧云跟在苏锦屁股后面,一旦被眼尖的家伙们认出来,岂非平添一番纷扰事端。
苏锦嘱咐小穗儿和柔娘等人,先带着众人去甜水井胡同北头的榆林巷落脚,彼处宅院尚未退租,正好拿来当落脚之处暂且安顿。
他又叮嘱钱鹤年和杨小四两人约束手下伙计,免得这些乍出远门的伙计们出于好奇到处乱撞,京城比不得其他地方,随便冲撞一位爷,指不定便是哪位皇亲官宦,虽然苏锦不是怕事的主儿,但无端端的惹事他自然是不干的。
末了苏锦又偷偷拉了杨小四到一旁,命他去后面通知尾随而至的白牡丹等人,要她们在甜水井胡同附近寻一家客栈先安顿下来,将地址告诉杨小四便可。
安排停当之后,苏锦才领着王朝马汉等人来到队伍前列,跟欧阳修会合到一起,跟随队伍缓缓的行进到南门外五里亭附近,欧阳修下达命令,全体士兵列队退后五十步,留下苏锦和自己率领十余名随从文官小吏站在最前面,这也是规矩,皇上若亲来,持械之兵需退出安全范围之外,否则有冲撞之嫌。
过不多时,远远可见汴梁城南门外锦旗招展鼓乐声响,一大波人马乌压压涌出城门,沿着宽阔的石板官道直奔而来,中间擎出的一顶黄罗伞甚是惹人注目;欧阳修自然认得,那是圣上的銮舆上方的明黄华盖,显然是皇上亲自来了。
欧阳修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恭候圣驾到来;苏锦也不得不趴在冰冷的地上,五体投地行大礼等候赵祯。
跪下是跪下了,苏锦心里可是老大的别扭,后世便是国家元首巡查,也没见百姓给跪下迎接的,到了此处却要卑躬屈膝向皇权致敬,一时间确实接受不了。
“受老子一跪,折你十年阳寿。”苏锦恶毒地嘀咕着,就觉着地面的颤动越来越近,銮舆已经快到跟前了。
赵祯端坐銮驾之上,身侧文武百官在两侧随行,和晏殊等人喜气洋洋的脸色想比,大部分官员显面无表情;从他们的神色中,可以看的出他们对圣上御驾亲迎苏锦和欧阳修之举颇有些不太高兴。
诚然,当赵祯提出要亲自来迎接欧阳修和苏锦之时,吕夷简和杜衍等人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两个人不过是奉旨办差,办完了差事回京述职而已,何须给他们这么高的礼遇呢?特别是苏锦,欧阳修去淮南路调查的本是他矫诏一案,目前尚未有结论,却公然出迎,这算个什么事?
面对吕夷简的反对,赵祯不为所动,虽然于礼制不合,但这回赵祯是真心的要表示一下对自己苏锦等人的赞许。
有些事吕夷简并不知晓,但赵祯却一清二楚。
就在新年前夕,汴梁城中的屯粮已经告罄,汴梁本地本不出稻米,都城地偏西北,天气寒冷干燥,除了麦子和红薯之外基本上无物可种;即便是种了下去,那收成也是惨不忍睹,或许连种子粮都收不上来。所以历年以来,汴梁城都是靠从南方诸州府经运河北调稻米以保汴梁城中用度,城中原本屯粮均以三月为限,多了无处囤积,而且也没那个运力。
粮食紧缺,影响最大的便是这个百万人口的大都市,这样的大都市一旦因断粮生乱,其危害远非扬州这样的地方可比;晏殊头发都愁白了半边,但粮务无进展,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筹莫展之际,苏锦却及时的在扬州打开了突破口,当冯老虎以及扬州官吏等一干人被苏锦以雷霆手断迅速处决之后,晏殊赶紧利用这个机会大肆宣扬,数日之内邸报用加急快马送达大宋各州府。
观望之中的商贾们被这件事吓得屁滚尿流,朝廷的决心昭然,再抱着侥幸心理实在不够明智;这事儿几乎不用权衡,要钱还是要命,答案不言自明。
粮务之事豁然开朗,很快便打开了局面,本来空瘪瘪的各州的官仓一下子便充实起来;接连几场大雪消融过后,运河水位上涨,就在腊月三十的大年之夜,几个月来第一支运粮的船队抵达了汴梁城。
接连四五天时间,晏殊调运了十几只漕运船队到达汴梁,一下子运来了近千万石粮食,在朝廷上下,举城百姓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迫在眉睫的危机化解为无形。
这一切两府和朝中各部大多不知情,唯三司和赵祯从头到尾将心提在嗓子眼上,他们不是不想告诉众人,而是怕引起恐慌,一旦传到民间,恐慌会像瘟疫一般的蔓延开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另外因粮食危机还导致了还一件棘手之事,西北军年前派了数批人来向三司要粮食,李元昊的军队陈兵西北前线就等着西北军断粮之时好大举进攻;大宋国内的饥荒逃不过精明的李元昊的眼睛,他苦等机会制定了详尽的策略,就等着断粮的那一刻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双方哨探奸细犬牙交错,大宋西北军的动静元昊了如指掌,元昊那边的蠢蠢欲动,范仲淹韩琦等人何尝不知?所以身为边疆御敌的两大名帅,自然是甚为着急;眼见着粮食运来的越来越少,士兵们的口粮都已经减了份额,范仲淹和韩琦自然要派人连番的催促三司运粮去前线。
当初范仲淹曾提出让士兵们闲暇之时垦荒播种下冬小麦,想为朝廷减轻负担;但冬季播种要到夏初方能收获,这段时间的军粮却依旧要三司拨付。
情况更为糟糕的是,除了将士们的吃喝,当地因战乱而流离的百姓们也要养活。
朝廷为了内地州府的安全计,下了禁令严禁边民内流,但永兴军和秦凤两路受战争波及的百姓不下四五十万,这些人虽被强令留在各边防城镇为西北军铸城挖堑,但他们同样需要吃喝拉撒;危机越来越紧迫,外敌内患简直弄得赵祯坐卧不宁。
越齁越吃盐,越是粮食紧张,吃粮的人便显得越多;可是边境的粮食无论如何断不得,说句夸张的话,京城可以断粮,军队一日也决不能断粮,否则便是大祸临头之时,这个道理是个人都会明白。
晏殊挤牙膏一般的东挪西调,幸而前期粮务刚刚办理之时,利用价格和嘉奖的隐忧,许多小商贾也向官仓售粜了一部反粮食;这些粮食基本上都被拿来填了西北的大窟窿;面对着源源不断一日数骑前来催粮草的西北信使,晏殊只有叹气的份,毫无应对之策。
就在这节骨眼上,粮务终于有所突破,晏殊一口气调运了三百多万石粮食发付前线,一下子便将已经动摇的军心给稳住了;西贼探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赶紧禀报李元昊,李元昊不得已之下,将拟定好的进攻的计划无限期的搁置了下来。
虽然苏锦只是完成了他的差事,但在赵祯看来,不啻于挽救一场大灾难;他亲自出迎,就是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当然这种感激他绝不会在口头上表达出来,故而在外人看来便显得有些突兀了。
吕夷简反对无果,于是称病不来,赵祯也拿这老臣没办法,他也并不强求;同样的事发生在杜衍身上,便是另外一种结果了。
杜衍也想学吕夷简称病不至,但是他的资格显然还嫩了些,赵祯毫不留情的否决了他,甚至说道:“杜爱卿,朕命御医同行,若是杜枢密犯了病可以当场施救,你看如何?”
这看似客气关心的一句话,让杜衍尴尬不已;这不是客气话,这是劈头盖脸的一个耳光响亮。
至于朝中的其他人,他们的不爽跟恩怨无干,纯粹是不忿皇上逾制而为,换句话说,此二人何德何能受此礼遇?即便是办差办的好也不至于如此,在纷纷言之凿凿,大谈礼制如何如何的外表下,其实带着那么一股酸葡萄的意思。
当然并非所有的官员都对此举表示不满,三司使以及御史台的那帮人都喜笑颜开,觉得面子上有光。
虽然各有不满和开心,有一个共识却是所有人都明白的,皇上亲自去迎接苏锦和欧阳修,传达了一个信息:这两人在皇上的心目中已经有着很高的地位了。
不管你高不高兴,愿不愿意,这两个人即将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在这个时候,保持观望和示好乃是上策,此时表达不满,那是愚蠢之极的举动。
……
各怀心思的一帮人来到五里亭前,一眼望去,顿时大为惊讶,包括欧阳修和苏锦在内的上千个屁股高高撅起,看上去像是一个蒸满馒头的大笼屉,蔚为壮观。
晏殊暗自点头,这态度可是做到极致了,不用问,定是欧阳修的主意,苏锦是绝不肯这么做的,不过他既然能顺着欧阳修的主意做出这样的姿态,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御史中丞欧阳修!粮务专使苏锦!皇上排十六骑仪仗,抬金顶大轿前来迎接二位大人,两位速速上前谢恩!”礼部主客(负责接待的官职)是个糟老头,但嗓音却洪亮之极,说话抑扬顿挫,甚是好听。
苏锦撅起屁股刚要起身,却被欧阳修一把拉住衣角,轻声道:“苏专使勿动,一切随我行动。”
苏锦不知就里,忙重新将头猫在臂弯里,保持跪拜姿势,却听欧阳修高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臣等办差归来,乃是尽了本分而已,惊闻圣上亲自来迎,我和苏大人均惶恐备至;此举于礼制不合,我等愧不能当,还请大人转告圣上,请圣上移驾回宫,我等方能起身进城;进城之后,我二人自会进宫面圣述职,并行谢恩!”
礼部主客一愣,旋即低声道:“欧阳大人,苏大人,皇上来都来了,你们又何必如此,现在叫皇上回去,岂不是让皇上尴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