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纪 作者:辰巳-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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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王仙，俊美威严的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似从冰山中走出的雪人，苍白的一触即碎，那原本总是讽刺的勾起的唇角，也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粉灰色，带着一种脆弱绝望的美，唯一的亮色便是那不断从他口中溢出的大口大口殷红的鲜血，浓浓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整个神殿被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
原本万人之上的王仙，此刻正奄奄一息地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他的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衣裳，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沧桑，似风吹了千年的沙漠，广阔却毫无生机，“你刚说我疯了……呵呵……我是疯了，我让自己疯了几千年，逼自己疯了几千年，没想到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却还是清醒了，呵……呵呵……”低沉的笑声既疯狂又绝望。
我还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怎么都想不到他竟会挡在我面前，愣愣地听着王仙喃喃自语。
他不是恨不得杀了我么？又为什么要救我？
他的声音因重伤而有气无力，却似有魔力般紧紧地抓住我的心扉，“明明……明明那么想杀你的，可为什么，在看到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想去救你……咳咳……也许，这就是作为父亲的一种本能吧……”说罢，他又倚在我的怀里拼命地咳了起来，鲜血染上我的青衣，红得刺目。
什么？！
我扶住他的双手不由得收紧，双眼中满是惊讶和愤怒，“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什么父亲的本能，你跟我到底什么关系？！”
王仙无视我的诧异，只是继续低喃，低沉的话语，带着千年的悲伤，带着千年的寂寞，生生撞进我的心扉，让我无法无视，“抗争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如了神界的愿，难道这就是命运么……”他抬头看向我，血红的手摸上我的脸颊，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深深铭刻在心里一般，“习洛……习洛……我的洛儿……一定要记住，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你永远只是你自己，不是其他什么人，不要迷失自我，坚强地走下去，作为我的儿子，也作为逝月族最后的族人……”
说完，紧抓着我的手渐渐松了下来，无力地垂下，王仙闭上了双眼……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仙，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看着怀中渐渐冷下去的身体，心似被狠狠揪住一般。
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可以在给我这么多痛苦之后就这样毫无愧疚地死去！
“等等，你不能死，你还没说清楚！什么儿子！什么逝月族！你给我起来，起来！”心中似被一种无言的哀伤充斥的，让我无从发泄，我疯狂地摇晃着王仙的身体，可是，任我怎么呼喊，他都再没有起来。
“够了，习洛，王仙他，已经仙逝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我疯狂的行为。
我抬起头，是凤研。
凤研轻轻地从我怀中接过那个人的身体，然后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将他轻轻的放在躺椅上。
他就那么趟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
是啊，他解脱了。
可是我呢？
凤研看着我，深邃的眼眸似夜空，承着浓浓的哀伤和怜惜，“无论你有多恨王仙，先跟我去看些东西，好么？”
他伸出手，我看了看他，然后自己站了起来。他有些尴尬地把手收回去，然后带我走进了一间屋子。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唯一特别的地方便是里面放着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和衣服，看得出应该是那些很小的婴儿的东西。
很普通的屋子，很普通的玩具，却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看着凤研，冷冷地一言不发。
他淡淡的解释道，“这间屋子，是王仙平时最喜欢待的，因为这些都是他儿子剩下的，在外面，王仙总是一副荒淫无度的样子，但那些都是装出来的，只有在这间屋子里，他才能展现真实的自己——一个很爱孩子却不能爱的父亲。”
凤研拿起一个拨浪鼓，递给我，“也许你都不记得了，但王仙还是记得很清楚你小时候的一颦一笑，他真的很爱你，所以，别恨他，好么？”
我盯着拨浪鼓看了很久，然后一把将它摔在了地上。
“我不承认他是我父亲！他若是我父亲，怎么可能屠杀自家人！我的娘亲，也是被他活活打死的！这样的人，凭什么做我的父亲！凭什么要我原谅他！”我歇斯底里地朝他吼着，一行清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我的娘亲，我的师兄，全都是被他害死的！他凭什么求得我的原谅？！
凤研看着我苦涩的笑了笑，带着和那个人一样的沧桑，“王仙他……有苦衷……”
“什么苦衷？你说啊！”我抓住他的衣襟，狠狠地吼道。
凤研看着我犹豫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好，我来告诉你答案。”
说罢，他便抓住我的手往屋外跑，在门口，我看到了十一。
他一直跟着我，方才在神殿发生的一切，想必他也都知道了吧。
“我，我可以一起去么？”十一好像被所知道的真相震撼着，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低声问道。
“一起来吧，毕竟，跟你也有关系。”凤研说着，便带我和十一去了另一个房间。
那是一个书阁，应该是那个人处理政务的地方，似乎荒废了许久，窗明几净，桌子上的文书理得整整齐齐，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副画，微微发黄的画卷，似乎有些时候了，画上，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一脸的幸福，轻轻拍打着怀中熟睡的稚儿，而身旁风神俊秀的男子则扶着她的腰，满眼的宠溺。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娥眉梅花妆容，艳压群芳，熟悉的脸，熟悉的眉，我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然后心不由得一痛。
凤研稍微找了一下，然后拿出一叠文书，放在了我的面前。“你把它看完了，自然就明白了。“说罢，他又转向十一，神肃道，“十一太子，你跟我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可是，我想……”十一看着我，一脸的犹豫。
“是龙血，你要不要？”
我朝他微微点点头，然后他便依依不舍地跟着凤研离开了。
颤抖地合上文书，我绝望地闭上了眼，强力克制自己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画，一种强烈的冲到充斥了我的全身。
一万多年以前，圣战一役，三界元气大伤，而五千年后，神界竟任命了当时原本是魔族却投诚了神界的逝月族首领为仙界的统治者。而新上任的王仙接到的第一个人物就是找到一个身上带有彼岸花印记的婴孩，并将他培养成才，于适当的时机，上祭给神界作为“归夜”的容器，而所谓的“归夜”指的就是……
……
……
……
“习洛！”看到屋子着火的十一冲了过来，担忧而又兴奋地看着我，也许是因为早过了成长期的关系，他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法力却比之前增强了许多。
我静静地看着身后的屋子，包括那些记载着我的宿命的文书在熊熊大火中慢慢化为灰烬。
“习……洛？”十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我开口，淡淡的语气带着无比的坚定，“十一，我们去神界。”
“去……报仇么？”
“不是报仇，是报复。”
我转过身，向十一露出我在仙界的最后一个笑容。
（上部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看着习洛诡异的笑容，凤研不禁一颤，却没有开口。
一切都沉寂得令人压抑 。直到习洛走到一扇很普通的木门前的时候，凤研才出声拦住习洛的去路。
“你不能进去，神殿的其他地方我都不会拦你，但唯独这里……”说这话的时候，凤研的脸色很神肃，却不敢直视习洛的双眼。
那是一扇很普通的木门，普通到大街小巷随便都可以找到，唯一不同的是那扇木门的把柄是由上好的吸灵玄石锻造而成的，似铁非铁，似金非金，没有上等的仙力是难以打开的。
“为什么？”习洛挑眉，邪笑地看着凤研，明知故问道，然后又向前跨了一大步。
凤研不由得一把拉住他，“这是连接仙神二界的通道，只有王仙才可以……”
“王仙已经死了。”习洛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得让你觉得方才的悲恸全是自己的幻觉，只有在那双邪佞的双眼中才能隐约看到他的愤怒，似一团冷火般深深藏在他的眼底。
“我知道，所以除非是新任的王仙同意……”
“新任的王仙？”习洛笑了，满脸讽刺，“你觉得，现在还需要王仙么？”
凤研闻言浑身一颤，然后失神地愣在原地。
习洛看了看不远处王仙那无力的身影，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然后拉着十一的手，毫不犹豫地从凤研的身边走过。
这次凤研没有出手拦住他。
没错，现在的仙界，已经没有存在王仙的必要了。
因为，不久的将来，也许仙界就已经消失了
眼前迷蒙的云烟，就像是他的前路一般的渺茫，烟雾缭绕，寒意阵阵，云梯之下，白骨累累，无言述说着狰狞，十一不由得一阵轻颤，习洛回头，朝十一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在目光触及云梯的刹那，霎时变得决绝。
推开木门踏入云梯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
算是抗争么？对于自己扭曲的命运。
想到这，习洛不由得更握紧了十一的手。
他在走着和他父亲一样的路，并且，他打算一直这样走下去。
神殿的风景果然比仙界更梦幻，更飘渺，似蒙了层纱的含羞少女，又似月光下缓缓绽放的白莲，镜中花，水中月，美得毫无真是可言。整个神殿建在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小岛之上，岛上层峦叠翠，云烟袅袅，青山绿水，烟柳画桥，彩蝶翻飞于锦花之上，翠鸟啼鸣于薄云之间，金光淡淡似蝶翼，轻轻拂过指尖，在眼前落下一个旖旎的梦幻之景。
小岛之间，层山之上，几幢象牙白的宫殿隐隐可见，并不张扬，却带着一种神圣的光泽，让你不能忽视，比起仙界的神殿，神界显得低调很多，没有金碧辉煌的雕像，没有气势磅礴的城门，仅仅只是一座很平常的宫殿，融合了自然的气息，似世外桃源般让人眷恋。
正看着，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想是一些人发现了他们的入侵，正匆匆而来，气势如虹。
躲么，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习洛果断地选择了迎战。
神界又如何？凤眼斜飞，习洛邪佞地一笑，挡他路者，格杀无论！
对方只有六七个人，而且从身手来看应该只是巡卫兵，所以习洛打得并不吃力，几回合下来，还是对方处于劣势。
但这毕竟是神界，虽然习洛是占了小小的上风，但是若继续下去，必会引来其他人，那样的话就不好说了。
所以，尽早离开为好。
可就在习洛打算带十一撤离之时，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雷电。
来人是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一袭黑色的长发撑着黑色的披风，显得异常的和谐，小麦色的俊脸之上，笔挺的鼻梁，丰润的双唇，一双漆黑的双目炯炯有神，神采飞扬睨天下，威风凛凛震八方，跨下，一头金黄的狮鹫满眼凶狠，斜睨四方，绣有龙宫雷纹的锦衣带上，挂着一块北棠紫玉令牌，上面印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雷”字。
他望了下巡卫兵，摇了摇头叹道，“哎，我在上面都要看不下去了，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