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敌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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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西,要不要我送你……」他扬起嗓音,试图唤住她。
「不用了。」她柔声拒绝他,上前倾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甜甜地笑望他,「有空的时候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哦,亚历,我等你。」语毕,她立即旋身,如蝴蝶展翅,翩然住大门飞去。
程庭琛望著她匆匆消失的背影,怔然。
一出电梯,伊丽莎白立即拿出手机,拨了一组号码。对方一接听,一串慌乱的语音便自她漂亮的唇吐逸,「她真的在亚历这里。」
「你怎麽知道?」话机传来低沉的嗓音。
「她的皮包……亚历以为我没看见,可是我看到她的皮包搁在沙发上——天!」
她喘著气,嗓音转为嘶哑,「我该怎麽办?蓝历拒绝我的约会原来是因为她……
他是不是不爱我了?他们……难道要破镜重圆吗?不,不可以,我不要,我不要……」
「冷静一点,丽西。」
「……我该怎麽办?」
「别担心,一切有我。」
「你真的有办法?」
「相信我,我会搞定的——」
「她对你很好。」清冷淡漠的语音拉回程庭琛怔忡不定的心神,他回过头,李曼如窈窕曼妙的身影映入眼底。
她站在隔开餐厅与客厅的中国式屏风旁,双手环抱在胸前,凝向他的眸光冰冷,毫无温度。
「她是对我很好……」
「牛肉汤吗?」她莲步轻移,走近餐桌,倾身一嗅,「味道不错吧?」
「是挺好喝的……」
「有这样温柔体贴的女朋友,真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评论道,语气依旧冷淡。
他忍不住蹙眉,「曼如……」
「你不觉得对不起她吗?」
他默然,不语。
「她对你那麽用心,你却一直把她当成替代品。」
「我没当她是替代品……」
「得了吧,程庭琛,你骗不了我!」她截断他微弱的辩解,冷冷睨他,「若不是因为她的长相跟气质有几分像汪梦婷,你会决定跟她交往?」
「我不是……」
「到现在你还忘不了汪梦婷!连交一个女朋友都要找与她神似的——」她顿了顿,射向他的眸光忽地凌厉,「你不觉得这样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很卑鄙吗?」
「李曼如!」极度的惭愧蓦地转成怒火,射向胆敢一再挑衅他的女人,「这关你什麽事?不管我是因为什麽原因决定跟丽西交往,都不关你这个‘前妻’的事!还是你真自我中心到以为连一个跟你离了婚的男人,你还有资格过问他的感情生活?」
「我——」李曼如怒视他,半晌,深吸一口气,「我是没有资格过问,也不想过问!」她顿了顿,蓦地一甩头,「我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享用女朋友的关爱了。」掷落冰冷而满蕴讽刺的言语後,她立即旋身,迈开步履就要离去。
程庭琛迅速起身,拽住她的手臂,「不许走!」他阴骛地命令。
她凝足,高傲地回眸,「你凭什麽不许?」
「李麒的案情我们还没讨论出结果……」
「谢谢你的好意。我回去後会派人列出所有当年度获得金色徽章的主管名单,再请私家侦探进行调查,相信很快便能水落石出,不劳程大律师多加费心。」
「曼如!」他为她充满讥讽的语气感到愤怒,「你说话一定要这麽夹枪带棒的吗?」
「而你一定要提出这麽侮辱人的要求吗?」她不甘示弱地反驳,「要我留下来?万一你的女朋友忽然又出现怎麽办?为了怕你可爱的女朋友误会,我李曼如这个‘见不得人’的‘前妻’是不是就应该再度偷偷摸摸地躲起来?」她高声质问,几个加强语气的字眼显示了她强烈的怒意。
他一窒,知道方才要李曼如回避的举动确实伤了她的自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因为——」
「因为什麽?说啊!」
因为不好意思,除了怕李曼如出现在他家会伤丽西的心,他其实更怕自己遭她嘲弄——
他才刚刚对丽西信誓旦旦地宣称绝不在意他的前妻跟任何人约会,却在之後立即打电话给曼如,故意破坏她跟威廉的约会。
他不知道是什麽鬼迷了他的心窍让他做出这麽莫名其妙的事!只知道他的自尊绝对不允许丽西得知这一切,更不可能对曼如坦承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他不能!怎麽也说不出口……
「我瞧不起你,程庭琛。」见他吞吐不语的模样,李曼如更加怒意盎然,手臂用力一挥甩开了他的,望向他的明眸烈焰逼人。
「你……瞧不起我?」程庭琛怔然,极度的惊愕令他忘了愤怒,也忘了反驳,只怔怔望著李曼如,呼吸急促,而俊容微微黯淡。
「我瞧不起你,因为你没有胆量面对自己的真心,你明明还爱著汪梦婷,却拿伊丽莎白。柯林斯当替代品,就像你从前拿我当替代品一样。」她一字一句,语气冷然卓绝,「你既不爱她,就不应该欺骗她的感情,不应该对她温柔、对她好,让她以为自已是有希望的,让她一心一意、傻傻地对你献出满腔热情……你——」她一顿,细致容颜忽青忽白,「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卑鄙吗?」
她瞪著他,变化多端的眸子炫人眼目,教他几乎无法逼视。
「我卑鄙?」他喃喃,仿佛正咀嚼著这番指控意味浓厚的言语。
是的,她是指控著他,虽然她像是口口声声为伊丽莎白说话,可其实为的是她自己!她憎恨他,因为他曾经欺骗了她的感情,因为他曹经拿她当失恋的祭品,哀悼自己逝去的恋惰……
他懂不懂?他懂不懂其实她是为自己感到难过,其实是为自己感到激愤?她真正想指控的,是他欺骗了她的感情,他欺骗了她!
可恶……
李曼如心脏一紧,一阵灼热刺痛眼眸,教她的呼吸蓦地细碎起来。她蓦地用力甩头,拚命想甩去突如其来的脆弱感,「说实话吧,庭琛,」再开口时,语音是刻意控制的冰静,「坦白承认你现在还爱著汪梦婷,说啊!」
他面色一白,「我不……」唇瓣微颤,「我不爱她——」
骗人!
她更加愤恨,全身颤抖,心海翻腾著滔天大浪,「I little thought it thus could be。In days more sad and fair——That earth could have a place for me,and thou no longer there。」她忽地背诵起那首题於汪梦婷相片後的英诗,语调是经过压抑的平静。
她念著诗,一面定定地凝视程庭琛,不放过他面容任河一丝变化。
而他面色是比之前更加的苍白,「你怎麽知道这首诗……」
「我看到了那张你夹在‘英诗选集’里的相片。」她冷冷地回道,「你应该没忘记自己在汪梦婷的相片背後题了这首诗吧?」
「我……没忘——」
他怎麽会忘?怎么可能忘?
怎麽可能忘记在那段刚刚失去梦婷的日子里,他曾经如何夜夜辗转难眠?怎么可能忘记自已在跟曼如结婚後,还依然忘不了、抛不下她,在她的相片背面题上这麽一首英诗?
他怎麽可能忘?
他蓦地闭眸,唇间迸落沙哑的低语,「我一向自负,没想到败在一个看来平平淡淡的男人手上。为什麽?为什麽梦婷会选择季海平?为什麽她在爱过我之後会移情别恋爱上他?为什麽那个家伙会在飞机震荡得那麽厉害的时候还起身找梦婷?他难道不怕因此丢了自己的性命?」
他急促地喘息,想起五年的梦婷原本答应与他一起来英国的,可当飞机在伦敦附近的上空遇到激烈乱流时,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死於空难的时候,她喊的人名不是他,最想见的人不是他,是季海平!是那个温温吞吞、平平淡淡的男人,不是他!
一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承认自已输了,原来与梦婷三年多的感情真的比不上她与季海平几个月的婚姻,原来梦婷真的已经不爱他,而他对她的爱又远远比不上季海平!
他输了,彻底的输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输得那麽彻底——
「为什麽——」他深吸口气,嗓音压抑著痛楚,「他可以那麽爱梦婷,爱到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而我却连自己的自尊也抛不下……」
她默然,听著他突如其来的真诚表白,心脏紧紧纠结,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出身很平凡,曼如,我从小就知道必须用自己的双手挣得一切。
我一向最瞧不起那些世家子弟——他们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懂得什麽叫奋斗?
什麽叫自我实现?他们只要坐著,自然有一群下人服侍,食衣住行,样样都享受最好的。他们甚至不必用功读书,只要老子有钱,自然可以把他们送入一流学府,混张漂亮的文凭——」程庭琛忽然扬起头,幽微暗深的黑眸闪遇某种锐利辉芒,「可我不一样,曼如,我要吃美食,就得自己去赚;要想有跑车,就得自己去买,想进名门学校,就得拚命用功申请奖学金。虽然如此,可我从不以自己的出身平凡为耻,我天赋聪明,又肯努力,我知道自已有一天会功成名就,我知道我可以供得起梦婷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他一顿,深吸一口气,「为了挽救家族企业的危机,竟然决定下嫁给季海平,嫁给我一向最瞧不起的那种世家子弟!
我真……我真觉得不平衡,完全无法接受!我恨她,恨季海平,我好恨好恨——」
激愤而痛楚的呐喊在空中回响,一字一字敲入李曼如心坎。
於是她开口了,语音低缓而平静,「你最恨的其实是自己。你恨自己不够有钱,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助汪梦婷,恨那个有能力替她解决家族企业危机的人不是你,所以你的自尊受伤了。而因为自尊受了伤,你当时才没回台湾去全力争取汪梦婷——」她凝定他,美眸微微迷蒙,氤氲某种雾气,「庭琛,你对自已要的东西一向全力以赴,可你却没有去争取她,因为自尊对你而言,还是比她重要……」
「自尊当然重要!」他狠狠地截断她的话,黑眸底蕴著遭人看透的狼狈,「别告诉我你该死的不在意你的自尊遭人践踏!像我这麽个一无所有的男人,除了骄傲与自尊还能拥有什麽?」
对他如野兽般的咆哮她只是淡淡一笑,「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了。你有事业,有名望,有地位,还有钱——你已经得到你从小所梦想的一切了,不是吗?」
他一愣,「我得到了我所想要的一切?」
「所以你不需要再自卑了,庭琛,去争取你想要的东西吧,去争取汪梦婷——」未完的语音如落雪,转瞬消融在空中。
她敛眉低眸,轻轻咬著粉嫩红唇。
她是白痴!天字第一号大白痴!五年前她曾经为了庭琛渴望与汪梦婷双宿双栖而不惜毁掉他的事业与前途,五年後她竟然主动开口要他去争取汪梦婷?
她疯了吗?她李曼如一向主张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为何今天却要把自己曾经一心渴望的男人推到另一个女人手里?她曾经说什麽也不肯让庭琛与汪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