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诺 by 冠盖满京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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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被包在了施言的厚大衣里,戴上了帽子、围巾、手套,施言把黑诺抱在自行车的横梁上,这样不压迫后面的伤口,他又可以靠在自己身上,三人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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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王丰在医院就方便多了,母亲就是内科大主任,所以各个内科门诊大夫几乎都认识他。黑诺验了血、尿,然后连量温度计都不太愿意,听诊器听了前胸后背,也是手伸进去不肯解开衣服,大夫还玩笑一个男生怎么还这么腼腆。
等化验单都回来了,大夫才严肃起来,追溯了黑诺的病史,问得非常仔细。尤其对他第一次尿血的前后,在细节上盘问甚多。问到当时的情况,黑诺不太愿意在施言面前说,所以要施言他们去外面等。黑诺这才告诉大夫最早可能是因为受寒了,记忆中刺骨的冰雪,冻得麻木的脚,以及脚指甲有两片被冻掉了。
内二与内三门诊是相通的,施言与王丰站在内二门诊的屏风后面,听着黑诺平淡的讲述病况。王丰都无法平静,再看施言,王丰突然就有寒意窜上心头。急忙推他:“你去我妈办公室给阿松(邱林松)打个电话,黑诺一会的药全开他家名下吧,他妈在财务就专门负责药费报销的。”
施言去了,因为他明白朋友的心思,也因为他一定会要黑诺真实的告诉他一次乡下的生活,所以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去了。回来的时候,黑诺已经又去厕所了,王丰等大夫开药,现在就等着添患者名字和单位了,施言把邱林松妈妈名字和单位告诉大夫,就开始划价、取药。
王丰把黑诺扶到住院部,自己妈妈主管的病区,王妈妈安排一间无人病房给黑诺。原来门诊大夫让住院治疗,但是黑诺不肯,住院势必惊动父母,还耽误上学,所以王丰和大夫商量,把输液的药全部开出来,以后每天就在自己妈妈病区输液。施言把药拿来,王妈妈马上拿去护士站交代。而黑诺不在病房,又去了厕所。施言在走廊里迎上缓步行走的黑诺。
黑诺看见大家这样为他一个人团团转的服务,很是不安,忐忑得很。施言除了他厚外衣扶他侧躺,再为他脱鞋。在王丰面前施言这样照顾他,他急忙要起来自己动手。施言手把他按回去,转对王丰说:“找个瓶子来吧,脱了衣服一会再出去又着凉了。”
王丰刚才就想了,就怕黑诺不好意思,所以没有提。现在出去要瓶子去了。
护士很快就来了,拿了一只皮试针,原来药液中有青霉素。施言刚才都没有顾上看,现在才看黑诺诊断书,上面写得大夫特有的一般人不可辨识的文字,隐约可见:急性泌尿系统感染。施言走到王丰边上,压低问:“你诊断的?”
“我又不是大夫。”王丰讪讪,但是施言一直注视他,只有继续说:“大夫说治疗方法都一样,先把血止了吧。”
护士出去,邱林松居然进来。看到半挽衣袖等皮试反应的黑诺,再看看施言:“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发烧还要打吊瓶?烧多少度呢?”
“你怎么过来了?”王丰插话。
“三哥电话吵醒我,干脆就不睡了,我赶紧吃了口饭就过来看看啊。”
“你还吃了口饭,我们还没吃呢。”
这一说,施言才想起自己和王丰都没有吃早饭,黑诺保证也没有吃。所以要出去买,邱林松和王丰去了,留他在这里陪黑诺。主要王丰也是想提醒阿松不要追问黑诺的病。
他们回来,黑诺的滴流已经扎上了,正在输的是一个小瓶,旁边还放着一大一小两瓶。买回来的是包子和稀饭,邱林松还买了梨和桃两瓶罐头给黑诺,因为他听到尿血和王丰转述不久前才听见的,真心为黑诺难过。侧卧一只手上还有针,黑诺不得不被施言夹了包子喂。只是鲜美的肉包子要吃过饭的邱林松都又拎了两个入口,却要黑诺咽不进去。他还是适应不了这样的油荤,只吃了大半个就腻得吃不了,施言想想把包子皮和肉馅分离,只拿皮就着稀饭喂他吃了些。
中午这几个人也没有回家,施言去黑诺家告诉他父母,为了早退烧所以在朋友妈妈病房打滴流呢。黑爸和黑妈说装饭送去,施言借口在医院食堂朋友妈妈给买了饭拒绝掉。黑家当然也感谢他,施言请他们都放心,打完针就送黑诺回来。中午的饭菜都来自于施言父亲单位招待所,很不错。
下午的两点三瓶液体才输完,倒是立竿见影的效果,黑诺小便频率大大降低,而且血色淡多了,神色也好像不是那么萎靡了。施言一人和黑诺回家的,才到家没有多久,施言的冤家于瑶就来了。她中午放学的时候其实去学校了,以前同学告诉她黑诺生病请假,所以她下午就直接来家里看人了。于瑶很关心黑诺身体,一直提问。不过黑诺和施言都是只说发烧一事,谁都没有提过尿血。
于瑶本以为和施言还要冲突升级的,却发现施言沉默了许多,只是经常地给黑诺端热水要他喝,对自己也没有了横眉竖眼。黑诺靠着枕头,依在床头半侧,施言会低声音问他要不要翻身。于瑶高三的时候就曾经夸过施言对黑诺好,却没有想到细致到这种程度。到黑诺翻身的时候,施言叫她帮助把枕头换一个方向,于瑶瞪圆了眼睛:施言是抱着黑诺给他换了个方向,换了半个身子依靠下。黑诺和施言交情不一般,如今他又病着,于瑶这样对自己说着,却又似乎有那么一丝怪异。
黑家父母下班回来,黑妈妈问黑诺想吃什么,说晚上给他专门做面条,再放两个荷包蛋。在晚饭前,施言和于瑶一起离开的。回去路上,施言还是寡言,所以于瑶就找了话题,自然是黑诺体制不好,大概昨天晚上受凉了。施言骑在她并排,听了很多以后,简单回答:“是我让他又病了。”
于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太纤细,太感性脆弱,那几个字好象蕴含了无限的伤痛。如果不是当事人是黑诺,于瑶简直就认为太小题大做了,谁没有个头疼脑热。比起黑诺以前一冬的病痛,发烧算什么啊。怎么施言好象天塌下来似的,这落寞和他的风格真的不合拍呢。平心而论,施言一贯是管他山高水深任我行的嚣张,首次见到他宛若一身灰尘,疲惫而悲悯,还是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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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王丰与施言在电话中有一个长谈。白天在医院,施言听闻黑诺脚指甲脱落,高大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抖动,双手握不住拳地颤,才要王丰急着寻机支开他。然后在黑诺去厕所的空间,王丰一听大夫诊断的是肾炎,他顾不上究竟是哪种肾炎,但是妈妈就是内科大主任,耳睹目染也知道这病的严重,所以怕再刺激到施言,才告诉大夫要自己妈妈来详细咨询病情,这会不要写这样诊断。
和妈妈沟通过以后,王丰知道施言其实早就明白是肾炎了,一年前拿到书那么研究的施言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专业的确诊罢了。王妈妈也和施言说了一会,主要是讲解黑诺的病,但是也安慰这些孩子:那么年轻,好好治疗,不要再犯,注意休养,不发展就没有大问题。
王丰接过电话以后告诉施言,妈妈说了就算血尿症状不在了,也要继续输液。恐怕最少会有一月都要每天去打针,自然要与施言商量了。今天他们开出了10天的药,而且离大学开学就两个多星期了,王丰是想施言把一个月的用药全部开出来,放在妈妈病房,要黑诺在他们开学以后也可以每天抽时间去输液。施言感谢这样的安排。
是肾炎,施言是没有什么太大意外。心头的重负是黑诺以前绘声绘色讲述给他的乡下生活。
在多姿多彩的淳朴后面,黑诺没有提到过血和泪,连辛苦也不曾触及过,却原来都在无人可觉之处默默承受。施言不可以流血、不可以掉泪,只是任由无法示人的泪堆积出一弘苦泉,日日悬挂心尖。
黑诺第二天就上学了,在下午课结束以后去医院输液。施言嫌去黑诺家取晚饭路远,东西营养也不够,所以在父亲单位订的。黑诺嘴上说不挑食,可是由于多年的单调饮食习惯,好多东西他都吃不惯。施言总不满意他吃得少,又逼不进去,就在饭后半小时再给他吃水果罐头。
于瑶知道黑诺每天要在医院待几个小时以后,也经常来陪他。有时候施言拿了饭菜回来就是于瑶和黑诺在这吃,他回家陪父母吃饭再回来。施言哥们也都来过,但是一来就好多人在旁边打扑克,施言嫌他们吵到看书的黑诺,也都是一会就赶人。
这一天施言在家吃完饭,没有立即回医院而是在自己屋闷坐着,施言是不愿意回去看见于瑶。今天是邱林松从他爸爸单位订的饭,施言和他一起去拿的,回病房,正好看见黑诺低头吃于瑶手里的橘子。见他们进来,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于瑶解释:“他一只手扒不了,不方便。”施言冷淡去搬小桌子,把饭菜为他们拿出来摆好,就和阿松离开了。回家路上,阿松贼贼地问于瑶和黑诺是不是在搞对像?
邱林松的问题要施言不痛快,如哽在喉。他还继续直不!蹬地问施言到底还对于瑶有没有那意思。邱林松是喜欢黑诺人品的,从来不因为他的异类于他们这些人而轻视半分。所以他也是好心的怕施言和黑诺为一个女人伤了兄弟情谊。听着阿松为那二人说好话,施言冷冷地扔出一句话:“他愿意拣我的破烂,谁拦他!”
这样的话,邱林松能不认为施言在生气吗?看着施言阴沉的表情,邱林松诚恳地说:“三哥,做兄弟就一世的事,你和黑诺总不会为一个女人掰了吧。”
“当然不会。”
“那你究竟对于瑶什么心思啊?给个痛快话。”
“我对她?没兴趣、没意思。”
邱林松轻松了,笑了出来:“那你还一直那么和她过不去干什么?我都以为你还打她主意呢,你也不是那种会吃回头草的人啊。我看她挺喜欢黑诺的。”
“喜欢也不行!”
“嗯?”邱林松都糊涂了:“你不要,还不准别人要?你要她做老处女啊?三哥,你不是病了吧?”
“我是说黑诺不行,找别人去,不准找黑诺。”
“为什么不可以找黑诺,就因为黑诺和你是朋友,三哥什么时候这么狭隘了?”
“我咬了的馒头,嚼没味了吐出来,要黑诺吃,恶不恶心,黑诺不会那么没出息。”
邱林松刚开始还没有想明白,等悟出这比喻是指于瑶的时候,都笑喷了,指着施言笑骂:“你这嘴够损的,于瑶怎么着也算漂亮,就要你贬为馒头,看她知道还不恨死你,哈哈、哈哈……”
施言自己也是止不住的笑,还努力整顿面部失控的表情肌,佯做严肃:“吃别人剩的,漂亮也没味。”
“操,以后黑诺有女朋友,三哥要不要去检验一下是不是被咬过的馒头?”邱林松说不下去地狂笑,施言也笑伸腿踢他。二人就骑着车打闹笑骂。
“……黑诺不应该找女人,自己就应该是女人,做我们三嫂最省事……”在和施言要分开的岔路口,邱林松坏叫着玩笑之言,钻进小区回头挥手大笑。
饭后施言就是安静地想着这句话,“如果黑诺是女人”,这样不成立的目标,以前施言从来没有想过。可是,如果、如果黑诺真的是女人呢?几乎这念头一出现,施言就想到娶他,自己要娶他。就这样拉着他手、抱着他沐春风、踏夏浪、听秋雨、赏冬雪,夜夜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