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祸--太女请上榻-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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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相此刻不是应该在皇宫中做客吗?”
云彩原道:“没错,本相此刻,确实应该被囚禁与皇宫中,等待殿下冒险前去一救。”
她把话说得如此明白,轩辕梦也无需再遮遮掩掩,直接道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那恕我不能迎接云相了。”
云彩原并未表现出失望,轩辕梦的担忧警觉早在她的预料内,于是只道:“我来这里,只是告诉殿下一声,你不需要再去京都冒险营救我,托贵人的福,我已平安离开京城,现在正打算前往西北方向的戈壁荒城,在那里定居,远离朝廷的追捕。”说着,转身登上马车。
“等等。”轩辕梦走上前,拦在了云彩原面前:“很多事情我都不太明白,不知云相可否不吝赐教。”
云彩原叹了口气,重又踏下马车:“殿下想知道的,可是我如何逃离京城一事?”
“正是。”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救我的人是谁,在禁军包围相府前,一蒙面人潜入相府,说皇上打算用我做人质挟持殿下,让我在禁军到来之前离开京城,我半信半疑,考虑到以皇上的性情,此事并非不可能发生,但因为我的犹豫,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奇怪的是,那位魏统领明明看到了准备乘车逃走的我,却故意放我一马,一开始我还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后来仔细一想,大约是托了殿下您的福。”
魏统领?难道是魏贞?
如果云彩原所说属实,那么自己就又欠了她一个人情。
“那么依你看,那个秘密通知你的人,会不会也是魏统领?”
云彩原果断摇头:“不会是魏统领,两人出现的时机根本说不通,而且那个蒙面人武功很高,甚至可以在不惊动相府巡逻兵和护卫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接近我,此人必不简单。”
“或许是你门下的学生。”
“那就更不可能了,为官之人最怕与朝廷作对,再者,那个蒙面之人……他是个男子。”云彩原门下共有十四位门生,却没有一个是男子。
“男子?”轩辕梦讶然,与自己有交情又认识云彩原的男子,好像并不存在啊。
云彩原也很迷惑:“难道他不是殿下的男人?”
她的男人?她的男人的确都很厉害,但他们再厉害也不会分身术,一个个存在感都大得吓人,要是真的少一个,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殿下可以安心继续自己未完的大业了。”云彩原转身,准备再次登上马车。
“云相!”轩辕梦拉住她:“来都已经来了,不去见见云锦吗?”
“云锦……”望着城门方向,云彩原眼中露出一丝慈爱与不舍,半晌后摇摇头:“不了,他那两年来所受的苦,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是胆小怕事,后来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你毕竟是她的母亲。”
“母亲……”她惨笑了一下,转首看向轩辕梦,愧悔道:“殿下,我对不起你,你难道不恨我吗?”
“恨。”她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我恨你早知轩辕慈的计划却装作若无其事,恨你早知母皇的心思却不告诉我,恨你带走云锦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恨你为了保全自己将我推入无底深渊……”她每说一句,云彩原的头就低垂一分,不敢与她直视,说到激动之处,她蓦地一顿,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云锦的母亲,你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他,保护你的家人,如果换做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所以,恨归恨,我永远都不会怨怼你。”
云彩原为相数十载,即便在面对皇帝也能不卑不亢,可面对轩辕梦时,她却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得连头也抬不起:“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害得殿下差点身死的人都是我,我……我欠殿下一条命。”
她看着满脸愧疚,身形佝偻一瞬苍老的云彩原,淡然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运,我从未怪过云相,也从不认为当时有云相相助,我就能幸免于难,一切都是天意,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云彩原痛苦摇头:“不,是我太懦弱,选择了逃避。”
她抬手,按了按云彩原的肩,语气铿然有力:“不,云相并不软弱,为了要保护的人,你心甘情愿背负深重的罪孽,不惜让自己的心永远处于痛苦的煎熬中,仅此一点,你就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云彩原猛地抬头,目中泛着难以相信的泪水:“殿下你……你竟这般看得起我?”
她笑笑,收回手,“不是我看得起你,而是你本身就很了不起,你看,因为你的付出,大家都好好活了下来,不是吗?”
云彩原激动难抑,叱咤朝堂半载的权臣,此刻不禁老泪纵横:“殿下,我……我真不知……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不知如何感谢我吗?”她转身,指着城门内的某一处:“那么让我来教你吧。”
云彩原怔怔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空阔的街道上,一袭白衣仿佛迎风展翅的白鸽,沐浴在天光下的男子,比她以往任何时候看到的,都要无拘无束。
这才是她的锦儿,那个从小便向往自由天地的孩子。
“看,他已经在那里等你了,你若真的想感谢我,就去见他一面,记住,不论如何,你都是他的母亲。”轩辕梦收回手,命令守城士兵打开城门。
目送马车遥遥驶入城内,轩辕梦吐出口气,仰头望天,不胜唏嘘:“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煽情了……”唉,明明打算把云彩原骂个狗血淋头,叫你懦弱!叫你墙头草!叫你见风使舵!叫你身不由己!可她刚才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那不是她的本意啊,真的不是,她能不能申请ng,重来一遍啊?
自己都原谅云彩原了,云锦作为她的儿子,没理由不原谅她,其实云锦也在等自己主动开口,好给他一个台阶下吧?记得有人说过,双方彼此结为夫妇,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她既然娶了云锦,那就要一并接受当初为了一己私利出卖过自己的云彩原,谁让她是自己的岳母,这坑爹的设定!
五菱城这么大,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她都做好每日晨昏定省伺候岳母大人的准备,云彩原却坚决要离开五菱,按照原定计划,前方北之荒城生活。
那里人烟稀少,地处偏僻,不易被朝廷发觉,轩辕梦一边心里骂娘,一边深切诚恳地请求云彩原留下来,以享天伦之乐,云彩原却铁了心要离开,两人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轩辕梦只得把选择权交给中间人云锦。
只要云锦开口,云彩原就是再铁的心,只怕也要化成一滩铁水。
可谁料——
“这样也好,母亲大人一路小心,找到落脚处后,请派人通知于我,若有时间,我会前往那里看望母亲。”
诶?
云锦在说什么啊,他是不是激动过头脑子坏掉了?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的母爱,他就这么放弃了?要是看他身体孱弱,她真想一巴掌把这傻帽掴倒在地。
云彩原点点头,与云锦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明白的凝重眼神,然后毅然转身。
“云相!”为了避免一误选成千古恨,轩辕梦拦住已开始行驶的马车,“我不认为你这样做是正确的选择,以前你逃避过一次,难道现在还要逃避吗?”
云彩原示意车夫停下马车,对轩辕梦道:“殿下,这怕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故而老身冒昧请殿下上车一叙。”
回头看了眼云锦,不见他给自己任何暗示,沉吟片刻,单手在车辕上一拍,跃上马车。
“云相……”屁股还未坐稳,她就打算开始自己的长篇演讲。
云彩原一抬手,将她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梦儿,既然云锦是你的夫,你叫我一个娘也无可厚非。”
轩辕梦嘴角狂抽。好个云彩原,自己刚原谅她,她就要占自己便宜了。
算了,她说的也没错,云锦是自己的夫,她唤云彩原一声娘,也是理所应当的。
“娘。”瓮声瓮气地唤了声。
云彩原瞥她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你这声娘叫得太勉强了。
一个梦儿一个娘叫完,称呼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疏离,“殿下首先要明白,自己长久奋斗的目标是什么,要夺取天下,就不能耽于儿女情长。”
她蹙眉,自己有耽于儿女情长吗?
“不管我有没有被皇上挟持,殿下都不应该去救我。”
“你以为我想吗?如果你不是云锦的娘,我才不管你的死活呢。”
云彩原轻声一笑,并不因她的直言快语而生气:“所以啊,我才说殿下耽于儿女情长。”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轩辕梦继续道:“殿下因为我是锦儿的娘亲,就明知危险,却还要冒险前往京都相救,这难道不算儿女情长吗?”
“不救你,云锦会很痛苦。”
“这就对了。”云彩原义正言辞地看着她:“殿下如果只是为了保命,那我之前的话就当没说过。但殿下,你究竟要的是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在你为了所谓的情义而不惜以身犯险时,你的对手,却在准备着屠戮的陷阱与刀子,你可有想过,此次你一旦进京,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不要高看自己,也不要小看敌人,你要走的这条路注定艰险,任何的失误都将是致命的。纵观历史,哪一个成功的帝王不是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一步步攀爬到最高点?要保护自己所爱的人,首先,你的手里,要握有足够保护他们的力量,这力量是什么?不是你的意志,也不是你的坚韧,更不是你的自信,而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剑。”云彩原目光雪亮,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凛然与气魄,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数十载的丞相,轩辕梦被那双沉淀了智慧与刀光血影的眼看着,几乎移不开视线,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牢牢握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一定要狠,优柔寡断只会让你丧失保护他人的力量,记住你面对的是什么,你想得到的又是什么,把手里的这支剑磨利了,让它见血封喉,一招制胜,只有不怕失去,才能真正做到永不失去。”
只有不怕失去……才能永不失去……
她回味着这句话,胸腔像被一柄重锤击中,来来回回激荡着那颗跳动不停的心脏。
“我已言尽于此,该如何行止,殿下是聪明人,应当明白。云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不要只想着如何保护他,要把他当成你的战友你的伙伴,你将会发现,他不是你身后的负担,而是一把可以助你所向披靡的战刀。”
轱辘轱辘,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轩辕梦呆呆站在空旷的路面上,灵魂被震离九天之外,似乎还未回归,直到身边传来声音:“原来权欲的战场,对母亲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转头看向云锦,第一次发现,这个像是被风一吹就会飘走的男子,竟然也有一双刚毅果决的眼。“你说得对,独自离去,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你又想瞒着我,一个人偷偷前往京城,是不是?”果决的目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森森的质问。
这分明是秋后算账啊!
“那个……我闲来无事,整顿一下军纪而已,你太敏感了。”她笑呵呵搀上云锦的臂弯。
“是吗?”温润的微笑,亲和的言语,压迫力却十足。云彩原说得对,云锦他根本就不脆弱,瞧那瞥来的眼刀,若化为实物,整个军队都能被他给灭了。
“不说这个了,你帮我分析一下,那个救了云相的蒙面人到底是谁?”
云锦慢悠悠道:“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南宫。”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