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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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然反应怎么办?算不算性骚扰?”
“这个我倒是从来没想过,”
郑滢对这个问题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应该说是很有可能的呢,因为男人的某些生理反应是不受大
脑控制的;可是,既然不受大脑控制,好像也就不应该算是性骚扰;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女人好像也应
该负一部分责任,谁叫她长得风骚让医生都想入非非了呢。嗯,下次我要注意一下,看郑广和有没有什么
自然反应。关璐,我发现你好像是成熟了,连问出来的问题水平都高了一个档次。”
“瞎说八道。” 我被她夸得啼笑皆非。
“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地方你挑。”
“干什么?”
“庆祝你长大成人。”
那顿中饭吃到一半,我突然觉得脑门发热,全身皮肤痒起来,随后郑滢吃惊地说,“你的脸…”
我对着化妆盒的小镜子一看,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斑点和肿块,我卷起袖子,手臂
上也有同样的斑点和肿块,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郑滢立刻陪我去看医生,结论是“严重过敏”,而最可能的过敏源是我今天早上吃的避孕药。原来
,能让我过敏的不仅仅是 Chris
的须后水,过敏反应也远不止打打喷嚏那么客气。
郑滢觉得对不起我,“早知道你这么麻烦,不应该随随便便给你吃药的;不过,我自己吃那种药真
的一点事也没有啊。”
我只顾愁眉苦脸看着自己快要肿成半个猪头的脸,“这下可怎么办?” 脸上和身上的红斑和块块
已经“农村包围城市”,奇痒无比,惨不忍睹。
我打电话去公司请了假,吃了过敏药,躺到床上去,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下午。如果说昨天晚上是
一场赌气,那么,现在我正在为自己的不负责任而受到惩罚。
傍晚的时候,有人按门铃,我想那大概是程明浩。按了好几次,我没去开门,因为我实在不想让他
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我的脸自己看了都怕,不要说别人。
到晚上,改成了电话铃,一遍一遍地响,直到我终於拿起话筒来。
程明浩在电话那头很着急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一点,“我在睡觉。”
“是这样,” 他的声音平缓下来,顿了一下,又问,“璐璐,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舒服?”
“没有没有,” 我脸上发热,导致整张脸加倍的痒。我一边用手掌揉着脸颊一边对着话筒说,“
我很好,真的。”
“那我来看你。”
“不要不要,” 我叫了起来,“你千万不要来看我。”
“我一会儿就走。”
“也不要,我…我现在不想见你,实在不想,所以我求求你不要来!”我着急了,声音提高好几度
。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不生你的气了,不过我也不想见你,我现在要睡觉,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就这样吧。” 我
几乎要哀求他。
“璐璐,”他的声音无比温柔,“以后我再也不对你说谎了,再也不了。”
注:“郑广和”谐“正广和” 一种老牌汽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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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4…25 17:3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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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好,” 大概是过敏药的作用,我的眼皮涩得张也张不开,头好像有千斤重,“那就这样
吧。”
我挂上电话,马上又钻进被子里呼呼地睡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脸上、身上不再那
么痒,我对着镜子一看,大部分的肿块已经平下去,红斑也不太明显了。我暗自庆幸,往脸上刷了厚厚一
层粉底,修葺一番,上班去了。
在一个漫长的红灯下,昨天清晨的茫然心绪又冲上脑门:程明浩现在在想什么呢?除了再也不说谎
,他还能对我作出什么承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从谁开始,大家都扬言要把“性”
和“爱” 分开,不管是否真的潇洒,至少要学着去潇洒,我想我也不例外,可是,从心底里,我
还是忍不住偷偷地质疑:没有足够的“爱” ,“性”
究竟能有多少份量?我试图用“性” 来证实“爱” ,结果我也这么做了,却只证实了一点:我对
避孕药过敏。实在令人沮丧。
再见到程明浩的时候,我努力装得泰然自若,他好像也心照不宣,总之,我们都绝口不提前一天发
生的事情。两人独处的时候,我总是有点担心他会再提出要求,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不跟他探讨“采
取措施”
这个尴尬的话题,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再提出过,只是对我更加体贴,这让我感到很宽慰。
很早前看过的一本书上说,女人要是和男人发生了关系,她的身体里会自动分泌出一种物质,让她
对那个男人产生依恋的情绪。当时觉得这种说法耸人听闻,现在看来却不无道理。在那场闹剧一样的“初
夜”
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的确更加依恋程明浩了,每次见到他,我都情不自禁地要把他的手抓得牢牢
的,而且让他的手指和我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千真万确就在我身边。
同一本书上也说,男人往往把已经同他发生关系的女人当成自己的“占领区” 而失去兴趣。我希
望那个作者是在胡说八道。
那一年我的生日,程明浩送给我的礼物是一台小小的、银灰色的摩托罗拉手机,每个月有两千五百
分钟的通话时间,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设成我手机上的第一个快捷键,“这样的话,你就可以随时找我了
。”
我说,“我可不一定有空找你。” 不过,心里却十分感动。
2000年12月,程明浩去了西雅图。他把两个大箱子塞进道奇车的后备箱,然后搓搓手,微笑着对我
说,“璐璐,好好照顾自己。”
我看着他一脸阳光般的笑容,突然之间很舍不得他,我拉住他的衣袖,“你不要扔下我不管。”
“我不会的,” 他轻轻抚摩着我的头发,“你的头发真暖和。”
我伸出手去,又想把他的头发弄弄乱,想起自己正好来“老朋友”,而郑滢说过这个时候摸人家的
头是晦气的,立刻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看看我,“怎么变乖了?” 他已经习惯我把他的头发弄成一窝乱草。
我嘻嘻一笑,“没什么,今天就饶了你。”
同一个月,我拿到计算机硕士学位,成了公司里一名正式员工。我把希望寄托在和
Chris合作的项目上头,我想,把这个项目做好,有了一点根基,下次便可以做更加重要的项目;
几个项目一下来,就有了吹牛的资本,到时候,要升级或者跳槽,都比较容易了。
郑滢向我感叹,“我们其实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人家前几年毕业的,靠着公司的股票,好多已
经成了百万富翁呢。”
我说,“现在这样也不错啊,只要肯花功夫,总有出头之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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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05…4…25 17:3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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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那句“只要肯花功夫,总有出头之日” 的话说得过於乐观了。
项目进行到一大半时,我和 Chris
约客户服务部门的一位负责人开会,目的是检验核对我们对产品所做的修正是否百分之一百符合要
求,因为他直接和那个客户打交道,而基本上所有的客户要求都是通过他传达过来的。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眼看就要皆大欢喜地结束,那个负责人突然提出要我们把某个新增的产品功能
改动一下,因为客户曾经提过好几次类似的要求,这样的话“他们一定很高兴”。那个功能正好是我做的
,我觉得他提出的改动并不算难,而且听上去有道理,就照样修改了,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到了正式展示的时候,出乎意料之间,客户对那个产品功能的改动大有意见,问“原来的设计
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当时,老处女、客户服务部门的主管、还有其他好几位我连名字都叫不全的大小头目都在,气氛
尴尬起来。客户服务部门的主管首先沉不住气,问“谁做的决定”
,言下之意“我不知情” ,老处女立即附和,表示“我也不知情” ,那个混蛋的负责人竟然马上
转过头来问我“为什么要这么改动”
,我被他问得目瞪口呆,说“这是你提出来的呀”
,结果他巧舌如簧赖了个一干二净,说他的确讲过客户以前提过类似的要求,但并没有正式要求我
们改动,是我理解错误了。我眼看着他空口说白话,转过头去求援地看着
Chris,因为那天开会的时候Chris 也在场,我希望他能够出来说句公道话,可是Chris
眼睛盯着天花板,装做没看见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气得我简直想把手里的可乐浇到他喷满了发
胶的脑袋上去。
阴差阳错,那天会议的结局是我们,其实就是我,负责把产品再修改回去,还有,与会的所有人都
认为我是个连话都听不明白的大笨蛋。
散会之后,我在走道里叫住Chris。当事情荒唐到了一定程度,人所能做的也只是微笑。於是我微
笑着问他,“Chris,你刚才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那次他叫我修改的时候,你就坐在我旁边啊。”
Chris 抿抿嘴唇,耸耸肩膀,“我不记得了。” 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好像怕我的酶运随时会
沾到他笔挺的紫色保罗衬衫上。
有时候,在大公司里工作是一种自相矛盾的经验:当你在电视上、报纸上、杂志上看到自己公司天
方夜谭般的标语、广告,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觉得“我们真行”
;然而,当你在钢筋混凝土大楼某间会议室里被人三拳两脚揍到某个角落里踩成一张相片的时候,
你才发现,对你无情下手的、坐壁上观的,也正是一群“我们” 。
我去找老处女承认错误,因为我知道即使我不去找她,她也一定会找我,这顿骂反正逃不过。
结果老处女并没有骂我,只是说“以后凡是他们提什么要求,一律要保留书面凭证”
,然后她看了看我,一字一顿地说,“记住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人家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分钱
也不值。”
我突然明白,她其实心里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谁是无赖,或许其他部门的主管也清楚,只是他们需
要一个人来承担责任,这次算我倒酶,撞了枪子。
那天回家的路上塞车塞得很厉害,我呆呆地看着前面庞大的车流,回味着老处女那句“人家嘴里说
出来的话,一分钱也不值”,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突然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既
然人家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值钱,女人为什么还那么相信男人的承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