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夫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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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琳的唇在那困难地蠕动几下,想从吴夫人的神色里判断她在说谎,但很快就道:“那双眼睛,他有和娘一样的眼睛。”因为他们之间有血脉联系,所以才有看见他时的亲切熟悉感。玉琳低头,眼里的泪已经掉落,原来这么多年,都生活在一个莫大的谎言里,自己心里对自己最好的人,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
玉琳拼命摇头,想把这个念头摇出脑内,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这样骗自己?玉琳的伤心崩溃是在吴夫人预料之中的,她把玉琳紧紧抱住:“如果,没有这件事,是要瞒一辈子的。可是谁知道就这么巧。现在还没正式下诏,还能反悔。”
玉琳把吴夫人推开:“你为什么要骗我,不,是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没有了娘,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别人家的娘。”
吴夫人看着玉琳:“王爷是您的父亲,公主,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二选一的,纵然当日您留在那边,长大后知道真相,大概也只会愤怒地问,为何不送您回王府,那是何等的富贵荣华。所以,只是替您做了一个看起来最好的选择。这十六年,您过的日子,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
“不对。”玉琳没想到,长久以来寻找的真相一旦被掀开,竟是这样丑陋,她哭的不能自己,这里的响动已经惊动了外头服侍的人,如果把王爷招来就麻烦了,吴夫人心里想着,但接着就摇头,要阻拦陛下下诏,不通过王爷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真相,王爷迟早是会知道的。
吴王得到禀告,让人推着自己来到厅上,见玉琳哭的不能自己,眉不由微微皱起:“玉琳,难道你……”不等吴王说完话,玉琳已经扑到父亲怀里:“爹爹,爹爹。”
女儿像小孩子一样只知道叫爹爹,让吴王的心立即软了,拍着她的后背瞧向吴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吴夫人深吸一口气,示意服侍的人全都下去,才对吴王道:“王爷,这十六年,我一直在骗您,杨姐姐,并没有死。”
吴王的眼里闪出亮光,接着就是暴怒,然后就是无力,再然后他停下拍着女儿后背的手,看向吴夫人:“你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如果被骗一辈子,那就以为,那个女子已经死于一场急病,如果骗一辈子,就会以为,在她心中,自己终究是有地位的。
可是现在真相就这样血淋淋地掀开在吴王面前,让他连自怨自艾都没有功夫,冲口而出的就是这句。吴夫人垂下眼:“公主择的徐知安,是杨姐姐的儿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吴王想大声咆哮想质问吴夫人,可说出的竟是这么一句:“你现在说出来,难道不怕我立即把徐知安下狱吗?”
“您不会的,杨姐姐说,她知道您不会的。她还让我告诉您,她再嫁,您再已另娶,这件事上,两边都没守节,算扯平吧。”这还真像是她说出的话,吴王盯着吴夫人:“她在哪里?为何不敢出来见我。”
“一个没有品级的普通妇人,怎么进王府见您?王爷,杨姐姐还说,她告知事实,并没和王爷重续前缘的心,而是不想姐弟成婚,酿成人伦悲剧。”
吴夫人把话全都带到,觉得一阵轻松这才轻叹一声:“王爷,方才那些话,都是杨姐姐让我对您说的。这后面几句,是我要说的。即便当日,杨姐姐回到王府,又怎样呢?您容得下她腹中别人的孩子吗?您容得下杨姐姐另嫁这种在您眼里已经失贞的行为吗?即便种种都能容下,您能给杨姐姐正妃之位吗?杨姐姐的脾气,哪是能委屈求全过日子的人?与其到时您对她情淡爱驰,终成怨偶,倒不如就此分开,您还能记得杨姐姐。”
吴王想开口驳斥,驳斥吴夫人说她说的不对,可是心底另有个声音说,她说的很对,当日要是接回来,大概就是这样的结局。那时所有的美好都会被消磨,而只剩下种种不堪。
而这,绝不是那个骄傲的女子所愿意看到的。骄傲的女子,为何她有那样的骄傲,骄傲到不把荣华富贵放在眼里?吴王此时特别想见见她,想见见那个在自己心里,存了很多年的女子。
“我可以去和陛下说,让他不要下诏。可是,我要见她。”吴王觉得这话不像是自己说出来的,而像是谁借自己的口说出,那样的艰涩,那样的不愿意承认,承认被一个女子背弃。这对皇家子弟来说,像是莫大的侮辱。
当初离开时候,离开的太急了,如果自己告诉她,自己是当朝天子的儿子,那她会不会不改嫁,而是在那等候?吴王觉得,自己该要问个答案。
玉琳从父亲膝上抬起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吴夫人,吴夫人的眉微微皱了皱才道:“王爷果真还是和原来一样。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吴王打断吴夫人的话:“她当初敢骗我,就要承受事情被揭开后,我的怒火。”对吴王的威胁吴夫人并没往心里去,真等见到人了,谁承受怒火还不一定呢。吴夫人只是垂下眼:“杨姐姐现在住在我那里,是请王爷移驾呢还是……”
那个女人,那个在十六年后随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吴王虽然有掐死她的冲动,但还是想了想,要怎样那女人才不会跑:“就在你家吧,省的她……”
吴王终究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只是低头瞧着玉琳,这对在皇朝之中,仅此于帝后的父女,此时都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那么,就请王爷明日去我家吧。我,得先告辞了。”吴夫人快速说完行礼后就退出去,外面阳光灿烂,吴夫人只是轻声叹息,谁会想到事情竟这样巧,那么多的男子,玉琳别的不择,偏偏择了徐知安。不过,这一切杨姐姐都能安排好的。
可这样温柔笑着的娘,为什么不要自己?玉琳翻来覆去想了许多,可没有一个确切答案,只有等待天明,等待着见到娘的那个时刻到来。
当玉琳梳洗完去见吴王时,瞧见吴王第一眼就晓得他也没睡好。林氏见玉琳来了,像往常一样招呼,这对父女今日绝对有事,毕竟昨日厅上的动静挺大的。虽然没人敢去打听,但林氏猜,这定然是一件大事。只是在王府这么多年,林氏也清楚,有些时候,什么都不问要安全的多,吴王到了今时今日,并不是有人能要挟的。那些手段算计,在他面前,还是收起来。
第7章 侮辱
送走吴王父女,林氏这才回到自己屋内,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激起吴王真正的热情?
来到吴府,吴夫人出迎,玉琳推着吴王在吴府穿行,离的越近,玉琳就感觉到自己越喘不过气来。吴王今日比平常更要严肃几分,也许,她会后悔,当看见这样的权势之后。吴王并不知道,自己握住轮椅扶手的手,已经越来越用力,用力的已经差不多抠到里面。
吴夫人带着吴王父女走进花园,此时是三月时分,虽然主人长久没有归来,但这花园内的花还是开的很好。玉琳并没注意那些鲜花,而是看向一棵玉兰下站着的人,她正对自己笑,那种笑在记忆里从没褪去。
那双眼,也是在记忆里从没忘却,她这些年过的定然不错,吴王看到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头泛起的竟是这个念头。
那双眼却没有落在吴王身上,而是越过吴王,直接看向玉琳,眼里的慈爱是玉琳长久以来渴望得到的,此时此刻,玉琳看着面前女子,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平静让吴夫人松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一颗心,当初杨姐姐也是这样平静地说出不随来人回王府的。杨墨兰对吴王点了点头:“当初若知道你是皇子,或许,我就不会嫁你了。”这话让吴王的心开始碎成一片片,曾经想过她没死去,但并不知道她说出这话时候,吴王宁愿她已经死去而不是这样伤自己的心。
“你,这么些年,没有变吗?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吴王的哽咽难受并没被杨墨兰放在眼里,她看向玉琳,眼里的慈爱越来越深:“原来你叫玉琳,当初我想给你起名字的,可是不晓得你爹会不会来接你,于是就一直叫你……”
“您叫我小肉团吗?”杨墨兰身上,似乎有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玉琳近乎贪婪地看着母亲的脸,想多看一会儿,听到这话喃喃地道。
“我失算了,我没想到你真记得我!”杨墨兰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指一下树下:“我们坐着说话吧。”也许,这样的娘,才能养出一个十六岁得中探花的儿子,玉琳不知怎么心上竟生出这么一个念头,几乎是杨墨兰说一句,她就跟着做个动作。
杨墨兰给玉琳倒杯茶:“我家就是种茶的,当初和你爹就是在茶园相遇的。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白龙鱼服,若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把他带回家了。”
吴王如果能站起来的话,一定会气的跳脚,这样的被忽视,这个女子,这个被自己放在心上很多年的女子,从头到尾就没看自己一眼,她的眼里,只有女儿。吴王努力地转动着轮子想上前,吴夫人见状急忙把吴王推到花树前。
风吹过,玉兰花瓣掉下来一瓣,杨墨兰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抛下了你。可是玉琳,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终于提到这件事了,玉琳眼里的泪重又掉落:“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可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盼望我的娘能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玉琳,对不起,这个世上能怪我的只有你,因为是我抛下你。”杨墨兰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平静的听不出什么起伏。玉琳摇头:“那,你当初为什么……”
“原因我已经让你吴姨和你说过了,玉琳。王爷他就算能容下我肚里的孩子,可是你徐大叔呢?”
“什么徐大叔,不过是一个……”吴王的咆哮并没打断杨墨兰的话,她只继续对玉琳道:“你徐大叔,你应该不记得他了,我生你时候难产,险些母女两亡,那时一场春雨又下的特别大,是你徐大叔冒雨徒步二十里去城里请来了医生,医生嫌污秽,他几乎是逼人家来的。玉琳,你的爹爹,坐拥无边富贵,他只需要说已经就够了,可是你徐大叔,却是真真切切地给你洗尿布,逗你玩笑。”
这话让吴王说不出别的,只是看着杨墨兰,杨墨兰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因此,玉琳,这件事,只有你可以怪我,也只能怪我,因为是我抛下你。至于别人,王爷,”
虽然声音熟悉,可是吴王却觉得眼前人不是心上记得的那个,只是摇头:“不,你不是……”
“王爷,你现在当然会说,我不是你心上记得的那个女子,可是王爷,你心上记得的那个女子,到底什么样的,你了解过吗?你明白她要的是什么吗?你当初派人去接我们时,自然是想,把我接进京,给我侧妃的尊荣,玉琳也是郡主,从此我们母女富贵荣华一生了。可是王爷,我从不稀罕什么富贵荣华。我杨家是种茶为生的,百亩茶园,已让我衣食饱暖,我要的,只有两个字,尊重。王爷,你欺瞒我在前,抛弃我在后,即便接我上京,也不能许我正妻之位,我杨墨兰,受不得这样的侮辱。”
她说侮辱,那样别人求之不得的荣华富贵,在她的嘴里只有两个字,侮辱,吴王抬头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子,恨不得叫来人,把这女子拖下去,让她知道,什么是上位者的怒火。可是看见玉琳,吴王的心又软了,杨墨兰是算准了吧,算准了自己不会对她动手,因为她是玉琳的生母,纵然分别十多年,可她也能轻而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