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横塘by林下逍遥(攻为受放弃所有he)-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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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横塘上
BY: 林下逍遥
楔子
深秋的大雨在寒意凛凛的天气中降下,池中的残荷无助地承受着无情的敲击。
黄昏。庭院中一片昏黄灯火。
一名侍女收了伞,匆匆走上一间最为华丽精致的阁楼。
房中的床上,笼盖下白色的幔帐。听到脚步声,帐中探出一只雪白的手,缓缓拉开幔帐,露出一张端庄美艳、风韵十足的脸。
“夫人,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侍女将手中的盘子双手捧上。
床上的美妇拢了拢头发,拿过盘中的瓷碗,掀开盖子,一股粥香腾出。“相公此去还有三日方能回来。”
“是。”
“大冷的天,喝一碗热粥,应该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是。”面对娇媚慵懒的嗓音,侍女依旧恭恭敬敬作答。
滂沱的大雨冲刷着屋檐,附近佣仆的交谈和一两声幼童的啼哭还是自雨中隐隐透出。美妇挑了挑眉,拿出一个精巧的玉瓶,倒了一些晶莹的粉末在粥上,拿勺子一下一下地搅拌。
“这一碗下去,看那个小贱人还有什么本事留住相公的心。”把碗递回给侍女,她笑容妩媚。
脚步声远去。阁楼中又重归于寂静。
不多时,雨中的杂音尖锐起来。听着隐隐约约慌乱的奔走和惊呼声,美妇嘴边的笑容愈加妩媚而残酷地扬起。雨,哗哗地落。
春雨断桥人不度
古城金陵,流光溢彩,歌舞升平,历朝历代的繁华之所。
即便是入夜,也依然残留着白日的喧嚣。月过中天后,不少大户人家及秦楼楚馆中仍是丝竹笙歌、彻夜灯火。
城南有一家格外辉煌通明、盛光耀目——熊熊大火冲天而起,艳美的火苗残暴无情地吞噬着精美的雕梁画栋,以及,火海中濒死的绝望惨呼。
夜风呼啸,火势迅猛,偌大的院落眼看就要化为灰烬。此时,一直冷冷站在门前的几条黑色人影鬼魅般融入无边的浓夜。
屋内,处处血迹,前一刻还欢乐祥和的宅院已成为惨不忍睹的修罗鬼城。横七竖八的尸体间,忽然有一个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按住胸前的伤口,强忍着滚滚的浓烟和炙人的温度,启动了墙上的机关,平滑的墙骤然间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他伸手迅速取出一个黄色的布包,然后,赶在屋梁全数塌落的前一瞬逃了出去。
火苗熄了下去,直至无声。这样寂静安祥的夜,夜风弥漫在街道各处仿佛要将一切吹散,仿佛在昭告世间,那一场美丽绝伦的毁灭不过幻觉。
于是,一声低低的悲啸也就湮灭在无边无际的夜风中,不知去向。
金陵薛家,虽为豪富之家,却一向安分守己与世无争,竟在一夜之间惨遭大难。
就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薛家惨祸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行色匆匆的人驾着一匹快马,一路向南,直奔烟柳山庄而去。
万条杨柳细如春风,垂出一道道幽谧的屏障;穿过重重院落,湖边的亭榭中,一名身着浅色衣衫的少年手执精致的竹制鱼竿,正专注地凭栏垂钓,旁边侍立着一名容颜秀丽的少女。
粉色的落花盈盈飘在水上,柳影婆娑,飞絮如梦。
马背上的人翻身落地,单膝跪下,屏声静气,垂下眼。“公子。”
少年直盯着平波无澜的湖面出神,恍若未闻。
“属下该死。薛氏一家已被灭门,但薛家长子竟得逃脱,伏龙宝卷不知下落,想来是在他身上。”他望一眼亭中不为所动的秀雅身影,不安地牵了牵唇角。
少年似是有了些倦意,缓缓收了手中的鱼竿。“继续说。”他的声,非常的温悦好听,轻柔如晚风相送,亦带着晚风的清冷。
“属下多方寻找,却一直没有消息……”
“阿舞。”少年低头仔细拆着鱼钩上的丝线,轻唤一声。
望着秀丽如兰的少女款款向自己走来,跪着的人脸色苍白,眼中却有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挥手命人把心脉断裂的尸体清走,少女拿起一件锦裘走回亭中,轻轻披在少年身上:“公子,外面风大,回房歇息可好?”
少年站起身,拢了拢被风吹起的乌黑长发,对着满湖落花,默默无语。
少女笑着端上一个盘盏,温言劝道:“公子,趁热把药喝了吧。”
少年从盘中拿起药碗,直接朝湖中倒了下去。他的动作是那么优雅自然,以至于少女一恍神才反应过来,吃了一惊:“这……”她虽焦急,却不敢多言。
少年忽然按着胸口不住轻咳起来,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背上,清俊的脸有些发白,却抬手制止了少女上前搀扶的动作。“阿舞,你下去。”
名叫叶舞的少女迟疑了下,端起盘盏退离,暗自叹息。
烟柳山庄的少主黄暮,是一个令江湖人闻之色变的人。他智谋过人,性情古怪,冷血残酷,杀人如麻,人称“无伤公子”。然而谁又想象得到,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竟是眼前病体文弱的少年呢?关于自己在外面震天的名头和各种贬毁的评议,他向来懒得关心,就像懒得关心自己身上的病。他,不仅有出色的天赋,也很早就有了一副冷硬的心志。
回头再看一眼,柳色飘拂间,伏在亭柱上秀雅的身影,宛如一道绝美而冷漠的风景。
三日后,薛家长公子的尸首在千里之外的开封被发现,伏龙宝卷下落不明。
烟柳山庄后山有一个小小的坟冢,冢上花草繁密,不露半点土色。冢上也没有任何石碑木牌。
无名之冢。
霏霏细雨满含对人间的眷恋和向往,不知疲倦地从高处跌落。黄暮站在冢前,将一束雪白的栀子轻柔地放在冢上,素白修长的手指,柔柔地抚过花瓣,仿佛抚过一道裸露的伤痕。
“紫涵……是我……”他以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冷淡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温柔和恍惚。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把伞撑在他的头顶,眼看他的衣衫还是渐渐被雨飘湿,俯身轻道:“公子,时辰不早了,夫人还等着呢。”
黄暮点点头,接过伞,转身同少年离去。
一声轻笑从远远的一棵树下传出:“看来,这个无伤公子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无情嘛……”旁观多时的年轻人唏噓着,转向身边的银衣男子:“城主,你看呢?”
银衣男子盯着远去的黄暮,深幽的眼眸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光芒。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雨气微寒,万家杨柳青烟里。三月的西湖,水色潋滟,波光缠绵。清晨游人并不多,眼下却有一行人静静地走在断桥上。
断桥上也有两个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似是在观赏雨景。黄暮打着伞,淡淡从他们旁边走过。相错的一瞬间,其中一个男子在斗笠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那样轻懒的笑容,却让黄暮一下子绷起全身的戒备。
奇怪,究竟是哪里不对……
下了桥,他向后微转了下头:“阿扬。”
十六七的少年叶扬急走两步上前:“公子。”
“给我好好留意那两个,最好,查出他们的来历。”
“是。”叶扬略带稚气的脸,现出与年龄不符的锋锐之色。
一路冒雨到了灵隐寺前,草木葱郁,古径蜿蜒,悠扬古雅的钟声响彻云霄,惊起飞鸟一片。方丈圆通禅师早已迎出寺外。
“昨日便听闻黄公子要来敝寺,老衲已恭候多时。……不知令堂身体可好些?”
“还是老样子,卧病在床,也谈不上好不好,”黄暮径直向正殿走去,“今日我来,就是要为家母求个平安符。”
圆通捋着长须直点头:“公子真乃孝心可嘉……”
“孝心可嘉?”黄暮停了步,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也只有大师才会这么看。谁不知道我黄暮是个没心没肝、满手血腥的大魔头?大师,你就不怕我玷污了你这佛门净地?”话音柔和得好似吹在杨柳间的春风,给人以来自天外的错觉。
“公子这话、这话……差矣,”圆通不停地搓着手中的佛珠,掩去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本寺门朝四方,只迎天下有缘人,呵呵,并不理会红尘俗世中的恩恩怨怨,阿弥陀佛。”
黄暮收了笑,唇边的讥诮隐然未褪。“说笑而已,大师不必多心。”他若无其事地接着往前走。
“那是,那是……”
殿前台阶下,一个青衣小沙弥垂着头走到面前:“公子,这边请。”
黄暮看他一眼,温和地挑了挑嘴角:“多谢小师傅了。”
入殿。佛前,香火鼎盛。一柱柱高香明烛吐出袅袅不绝的青烟。黄暮微微皱眉,他很讨厌这种地方,他一向觉得,什么佛寺、什么禅宇从来都是乌烟瘴气,让人不得清静!
青衣小沙弥轻步走过来:“公子,请上香。”说罢捧上手中的香。
黄暮伸手接过,“有劳……”话音未落,小沙弥衣袖中滑出一柄寒光逼人的短剑,直刺他的心口!
“啊!”一声惊呼,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短剑掉落于地。小沙弥委顿在地上,脸上流露出痛苦和不甘的神色。一只手扣着他的双臂,一只手按着他的头,另有一只脚踩在他的膝上,他被人牢牢钳制,——叶扬。
黄暮同刚才一样淡淡地站着,负着双手,宛若一枝傲然的清莲。“楚家少爷,今日本是你行刺我的一个大好时机,谁知你竟然不懂把握。”
小沙弥的眼中透出震惊。“你叫我什么?!楚家少爷……那是谁。”
“你也不必再装。”黄暮冷冷扬眉,温悦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娓娓道来,“岳阳楚家一夜之间被灭门,楚家长媳的少子却因身在师门而幸免于难。楚玉,我不得不说,你这条漏网之鱼相当幸运。”
“哈哈,幸运?”楚玉冷笑起来,眼睛射出尖锐的仇恨,“什么幸运?一个人苟活于世还是报仇时失手被擒?黄暮,没能杀得了你,是我楚玉的不幸,更是天下人的不幸!”
“我已经说过了,机会明明就在眼前,”黄暮轻咳两声,目光中透出一丝轻蔑,一丝惋惜,“成大事者,必当喜怒不形于色。你看看你刚才,目光游移,牙关紧合,眉角上挑显出激愤之色,手指竟然还在发颤……你说,你楚玉的不幸,天下人的不幸,到底是谁造成的?”
楚玉面如死灰,眼神黯淡。
黄暮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圆通,浅笑温和:“大师,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佛门净地公然行凶,这该怎么说呢?”
圆通猛然反应过来,肃然道:“凶徒如此不法,老衲定当把他交于官府,让知府大人秉公发落,请公子……放心。”
“哦?秉公发落?”黄暮的笑意愈加温和,“这行凶杀人可是死罪啊。”
楚玉顿然两眼通红,死命挣扎着动弹不得的身躯。“黄暮!你这杀人凶手,你这恶魔!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黄暮冷冷地打量着佛像悲悯的笑容。对,我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可那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受众人毕恭毕敬?倒是你,